第210節
就因為帶回來平姑娘,楊妡氣了許多天,如果他收下衣裳,她肯定更生氣。 想起楊妡圓睜著的杏仁眼,嘟起的嘴唇,還有她時不時掐他咬他的樣子,魏珞眼中溢出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溫柔。 連帶著周圍的氣場仿佛也溫暖了許多。 安平敏感地察覺到魏珞的改變——方才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現在眸中已有絲絲暖意。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魏珞是她眼下能找到的最好的靠山,而且年輕健壯。 看著他緊致的胸膛上滾動的水珠,安平毫不猶豫地上前兩步,體貼地道:“魏大哥……你跟我哥相識,我就冒昧地喊你一聲大哥,雖說現在是夏日,可夜里風涼,大哥還是披一下,免得著涼?!?/br> “我不需要,”魏珞斷然拒絕,“而且我也沒做過什么,談不上恩情,從寧夏回京是承影照顧得多,這幾個月都是張大娘跟臘梅照顧著,你把衣裳送給臘梅爹吧,稍剪短一點就能穿?!?/br> 安平笑道:“他們也有,這件就是感謝魏大哥的……您莫不是嫌棄我手藝粗糙?” “對!”魏珞不留情面地說,“我的衣裳都是楊府那邊送過來的,穿不慣別人做的。天色已晚,平姑娘身體不好,早些休息吧?!?/br> 安平神色黯了黯,卻仍是笑道:“想必楊姑娘針線非常好,等她嫁過來,我好生跟她學學,到時候另外給您做一件?!?/br> 魏珞沒作聲,將手里帕子往肩上一搭,邁開大步離開。 安平瞧著他肩寬腰細的背影,呆了片刻,才慢慢往西跨院走。 屋里臘梅正睡得香,發出均勻而綿長的呼吸。 安平摸著黑將手里衣裳扔在大炕上,打亮火折子點了燈。 在燈光映襯下,她的面容清麗溫婉,尤其那雙桃花眼,眼角微吊,似有情似無情,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心動。 安平從小就知道自己漂亮,她的相貌隨了娘親寧薈。 寧薈是個一等一的大美女,不但漂亮而且聰慧,自小就穿著男裝隨父親出塞做生意,來回好幾趟都平安無事,誰知有一天遇到了馬哈木。 馬哈木搶了他們的財物,殺了商隊上下近百人,唯獨留下了女扮男裝的寧薈。 寧薈留在部落三年多,終于尋得機會逃回了中原。當時她身懷六甲沒法遠行,卻故意布置出回京都的假象,實際卻留在甘肅生下了女兒。 她給女兒取名安平,安平即為寧。 待安平長到五六歲,寧薈本想帶她回京都,可因她懷胎時沒養好身子,安平自生下來就體弱,剛走到寧夏就病倒了。 郎中給安平把過脈,說安平氣血不足,經不起長途跋涉,真要遠行,最好長到十歲之后。 寧薈惦記著經年不見的老娘,左思右想,狠狠心從自己偷出來的匣子里找出兩支金簪,用剪子剪成金條,以此為撫養費將安平托付給寧夏的一戶農家,約定好最遲三年就回來接安平。 臨行前,寧薈把安平的身世細細告訴給她。 安平雖然年幼卻早熟,牢牢地把寧薈的話記在了心里。 寧薈一走就再無音訊,收養安平那家人倒是厚道,把她當成親閨女般一直養了十幾年。 若非事有意外,也許安平就跟她的名字一樣,平平安安地在那個小山村長大,然后找個忠厚老實的人嫁了。 有天,她到鎮上買東西,見到有人拿著畫像打聽三十幾歲的寧姓女子,她頓感不妙,覺得有麻煩要找上門了。 正忐忑不安時,甘肅發生了地動,也波及到寧夏。 她的養父母都已亡故,已經無人可依靠,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哀求魏珞將她帶到京都,打算尋找自己的母親與外祖母。 可人海茫茫,她一個人都不認識又從何找起,而且,她有種預感,母親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否則怎可能不回去找她? 即便脫不開身,哪怕寫封信也好。 誰知竟是只言片語都沒有。 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在京都立足? 安平覺得她最大的希望就在魏珞身上…… 第122章 明白 翌日, 魏珞照舊打過兩趟拳, 就著井水沖了沖,再回頭又瞧見了安平。 “魏大哥,早!”安平穿件鵝黃色的襖子神采奕奕地站在旁邊, “我跟張大娘煮了紅棗薏米粥,又做了蔥油餅子,魏大哥嘗嘗好不好吃。對了,待會兒我們出去買條魚,魏大哥喜歡什么口味, 清蒸還是紅燒?” 魏珞掃一眼她。 安平臉色略顯蒼白, 笑容卻明朗, 露一口編貝般整齊潔白的牙齒,燦爛得仿似根本沒發生昨天晚上的事兒。 倒是個開朗的性子。 “我中午到楊府吃?!蔽虹蟮瓚宦? 繞過她往前院走。 晨陽初升,金黃的陽光溫柔地斜照下來,魏珞麥色的肌膚上水珠未干, 被陽光照著發出細碎卻璀璨的光芒。 安平彎了眉眼,笑著沖魏珞的背影喊:“那就等晚上再做?!?/br> 魏珞換好衣裳, 擰干頭發束好, 廳堂桌子上已擺好了早飯——兩碟小菜, 一碟蔥油餅、一盤rou包子還有一盆紅棗薏米粥。 種類跟往日不差什么, 可小菜做得格外精致,黃瓜絲切得既均勻又整齊,上面滴了紅油, 而茄子蒸得綿軟,撕成條狀,用醬油或者香油拌勻,上面撒一把細碎的香蔥末,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蔥油餅烙得金黃,兩面泛著油光,不但放了蔥末,還混了少許切碎的茱萸。 茱萸有股辛辣味兒,魏珞與承影在寧夏時沒少吃,此時又被勾起饞蟲來,兩人你一張我一張把一碟餅子吃了個干凈。 泰阿吃不慣那種辛辣味道,卻就著小菜吃了好幾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