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楊妡煩躁地側轉身子,把被子拉至頭頂,整個人都埋在被子里。 世界終于清靜了,可耳邊仿似還響著適才清脆的竹哨聲,短促而急切。 楊妡猛地坐起身,就著淺淡月色喝了口茶,低低罵一句,“你個討厭的渾蛋,傻站在風里凍病了我也不管……”想想他單薄的衣衫和望著自己那熱切的眼神就覺得心疼,轉念又想到他平白無故地接回個姑娘,心里著實堵得慌。 種種滋味交織在一起,像是打翻了的五味鋪子,不由又道:“都是我欠了你的!” 細細一想,可不正是欠了他的。 三番五次,每一次處于絕境,都是他伸出手救她于水火之中。 楊妡默默流回兒淚,恨恨地道:“反正你得給我說清楚,否則的話,新債舊債一并算?!?/br> 發過狠,倒是舒坦了些,躺在枕上很快地睡了。 第二天起來,發現眼底有些紅,臉頰也略略有些腫。果然人不能偷懶,帶著眼淚睡覺就容易傷眼。 楊妡用溫水洗過臉,再拿剝了皮的雞蛋在臉上滾了滾,這才感覺好受了些。 吃過早飯便往二房院去。 楊遠橋休沐沒有上衙,正陪著楊嶙玩九連環。 楊妡長得瘦,一雙手卻肥嘟嘟的,指根處還有四個小rou渦,非??蓯?。楊嶙更是,小手粉粉的像個小rou球,抱著銅質的九連環煞有介事地開解。 楊遠橋樂呵呵地看楊嶙玩了片刻,對楊妡道:“圣上這幾天正論功行賞,聽說阿珞可能會得宣武將軍之稱,有了官階再讓阿珞活動個差事?!?/br> 楊妡并不懂這些,只笑了笑,沒有作聲。 宣武將軍是從四品散官,有品階而無職掌,是專門犒賞有功之臣的榮譽稱號。 可正如楊遠橋所言,有了這個稱號再去謀職,要比沒有稱號容易得多。 沒幾天,天啟帝果然頒發了圣旨,賞賜賑災有功以及打仗有功的各級官員。魏珞除去得到宣武將軍的稱號外,還賞賜了金銀等物,并圣上親手所書御匾一塊。 匾額上寫著四個字——國之棟梁。 既然圣上都說魏珞是棟梁了,朝廷自然不應埋沒這種人才,很快魏珞就在五軍營得到了一個副參將的差事。副參將是從四品的官職。 五軍營駐扎在京外,每半個月休沐一天。 好在此時已近年關,魏珞只過去點個卯,跟上下級見了面,與同僚們吃了頓酒就歇在家中,只等正月開印后再正式當值。 這個年楊府過得格外隆重且熱鬧。 瑞王與楊姵的婚期在圣上封印前確定下來了,定在九月十八,是欽天監選定的大吉日子,而兩位側妃則在冬月初六進門,要比楊姵晚一個半月。 這種安排,有利有弊。 好的是,楊姵先進門能把王府中饋牢牢攥在手里。不好的卻是,她成親沒多久正和瑞王恩恩愛愛地時候,突然被人橫插一杠子,而且還是兩個。 男人通常喜新厭舊,被兩位側妃勾引著,誰知道還有多少寵愛能分給楊姵? 而且,兩位側妃都比楊姵年紀大,也都有顯赫的家世支撐著,肯定心思少不了,也不知楊姵能否應付得來。 錢氏憂心忡忡,不免跟張氏提起來,張氏嗟嘆不已,府里人都羨慕楊姵有福氣,豈不知她也有她的苦。 魏珞不如李昌銘地位高,但至少他口口聲聲保證以后只楊妡一人,決不納妾納小。 就這點而言,楊妡會舒心得多。 楊妡卻一點兒都不高興。 原以為大年初一魏珞會一早兒就來拜年,楊歸舟與魏氏并錢氏都要進宮,他來得話只能到二房院,所以楊妡早早就打扮好去二房院等著了。 誰知道跟上次一樣,也是等半天不見人影。 直到快晌午才想起來,魏珞現下有了官職,凡五品以上官員都得去參加大朝會,他也進宮去了。 雖不是魏珞的錯,楊妡仍是暗暗地把賬記在了他頭上。 初一下午不能拜年,直到初二上午,楊妡才又一次見到魏珞。 魏珞仍穿著單薄的鴉青色袍子,渾身上下無半點飾物,唯發髻上插了根簡單的白玉簪。上次天黑著,楊妡沒看清他的臉,這次倒瞧了個仔細。 跟李昌銘恰恰相反,經過戰場的磨礪,李昌銘周身顯出銳利的光芒,而魏珞卻斂去光芒,變得更加沉穩。 尤其他身形魁梧健壯,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高山,從容鎮定。 只是,在見到楊妡時,那份從容立刻變成了急切,深邃的黑眸立刻灼熱起來。 楊妡側開頭只做沒瞧見。 魏珞卻特地走到她面前,低聲道:“阿妡,我跟岳父說好了,下午我去竹山堂……我想見見你?!?/br> 哼,他想見就能見嗎? 楊妡板著臉,淡淡地說:“我沒空?!?/br> 大年初二,姑娘們既不得出門,又動不了針線,能忙什么? 分明還是在置氣。 都過去這許多日子了……小姑娘的心眼比針尖都細。 魏珞有些無奈又覺得好笑,看著她精致如畫卻生生板起來的面容,心里撲騰騰往上躥著火苗,柔聲道:“我等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