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旁邊楊姵聽著覺得不對勁兒,臉色一沉就要懟回去,楊妡扯扯她的袖子,老老實實地回答,“嗯,練了足有七八日,總算能梳得像樣?!鞭D過頭,對魏氏甜甜地笑,“我還琢磨著要給祖母做條好看的額帕,只是手太笨,還沒有繡成……祖母,我想找個針線房的繡娘教我女紅,不知行不行?” 楊姵趕緊附和,“我也想一道學?!?/br> 其實府里原本有個繡娘專門教她們女紅針黹,但繡娘回鄉奔喪再沒回來,去年魏氏因大姑娘楊婉的事兒攪得腦仁疼,也便疏忽了這事。 眼下孫女主動要求上進,魏氏豈會不同意,當即叫了身邊的賈嬤嬤過來,“針線房里除了鄭二家的,還有誰的手藝好?” 賈嬤嬤笑著回道:“何勇家的和吳慶家的都行,但何勇家的眼神不如以前好使了?!?/br> 魏氏拍了板,“待會兒讓吳慶家的過來回話,要是得用的話,讓四丫頭五丫頭跟她學學針線活兒,還有六丫頭也該學著拿針了?!?/br> 楊妡連忙道:“謝謝祖母,等孫女練好了,給祖母縫件最精致的裙子,讓別人家的老封君見了都羨慕您?!?/br> 魏氏喜得眉開眼笑。 楊娥冷著臉低聲嘟噥,“等你練好,還不知道那年那月呢?” 楊妡只作沒聽見仍是笑著,冷不丁抬頭,瞧見院子里張氏正往里走,忙到門前掀了簾子,熱絡地招呼,“娘,早!” 楊娥也收斂神色,曲膝福了福,“問母親安?!?/br> 張氏進門就看到了楊妡,只覺得眼前一亮,卻是笑著對楊娥道:“不虧是母親親手教導的,瞧著渾身的氣度,把一眾meimei都比下去了?!?/br> 她不說相貌,只說氣度,倒正合了魏氏心思。 魏氏還真覺得一眾孫女里,就屬楊娥有當家主母的架勢與氣派,便笑道:“二丫頭,這里你年紀最長,今兒往魏家去,你好生管束meimei們,別讓她們惹出是非來?!?/br> 楊娥脧楊妡兩眼,笑著應是。 待楊嬌與楊婧趕來,魏氏重新板起臉把先前說過無數遍的話又說了遍,不外乎要守規矩重禮節,不得妄言亂語,不得隨意走動,更不許與人發生口角等等。 見姑娘們都齊聲應了,才和緩了語氣道:“知道你們都懂事知禮,我也不過是白囑咐你們,時候不早了,早早過去幫著待客?!?/br> 魏家只魏珺一個姑娘,也是秦夫人所出。 楊家與魏家是通家之好,往年辦花會,楊家姑娘都會幫忙招待客人。 張氏擔心楊妡應付不來,在馬車上又特特地囑咐她,“……你們姑娘在一處少不得吟詩作畫,你不必勉強,做不來就推說不會,魏珺性子隨秦夫人是個和氣大度的,要是有其他不饒人的,你且避讓些,自有魏珺處理……遇到不相識的人就跟著姵丫頭來,她怎么稱呼你怎么稱呼。再有,別私自走動,不管到哪里都結個伴兒,跟姵丫頭一起最好,實在不行就拉上三丫頭或者六丫頭,只別落了單?!?/br> 楊妡牢牢記著,笑道:“娘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凡事自有分寸?!?/br> 第8章 做客 論起京都的地角來,最富貴的莫過于什剎海和積水潭附近。 楊文英和魏一刀得爵時,積水潭那邊早就被占上了,兩人一商量,在澄清坊的荷花胡同圈地蓋了宅院。楊家在東,魏家在西,中間有條丈許寬的私巷,來往非常方便。 相比文定伯府只楊遠山與楊遠橋兄弟二人,魏家的人事要復雜得多。 魏家是武官,已三代駐守寧夏。 魏氏的兄長魏澤也是如此,成親沒多久就將發妻毛氏留在京都,只身往寧夏去了。男人獨自在外怎可能沒人照料,所以在那邊納了高姨娘。 魏澤在寧夏待了二十年,高姨娘生了兩兒一女,毛氏也得了一兒一女。 隨著年歲漸老加上傷病纏身,魏澤打算告老還鄉,但放不下寧夏多少年來的經營,準備從三個兒子中挑出一人承繼他的事業。 本來承繼父業這種事應該是嫡子的責任,但毛氏只有魏劍鳴一個親生的兒子,萬一出事,偌大家業豈不就完全落在庶子們手里,所以她堅決不同意魏劍鳴去西北,最后將高姨娘生的魏劍聲留在在寧夏。 如今魏澤已故,魏劍鳴襲爵,不過他身不能扛肩不能挑,空擔了個武將的爵位,但連刀~槍都沒摸過,更遑論上戰場殺敵,在朝政中根本插不上話,地位很是尷尬。 而魏劍聲在寧夏卻是風生水起,極受將士們擁戴,只可惜時運不濟,不等朝廷犒賞的詔書到達,他就死在瓦剌人一次偷襲中。 彼時,他的孩子年歲還小,軍功自然落在了別人頭上。 這次要回京都的就是魏劍聲在寧夏的妻子王氏和她的三個子女。 魏澤已死,毛氏仍在便不能分家,但魏劍鳴只有一子一女,而魏劍聲有三個子女,便是留在京都的另一個庶子魏劍嘯也生了兩個兒子。 可想而知,毛氏見到枝繁葉茂的庶孫們心里會是多么的郁悶。 尤其魏劍聲的長子魏玹還比魏璟大一個月。 魏璟洗三時正好收到魏劍聲寫的信,說他得了一子,當時賓客們都祝賀毛氏得了嫡長孫,她就順水推舟默認了。 十幾年來,魏璟也一直以武定伯嫡長子的身份自居。 現在魏玹等人要上族譜,生辰八字肯定瞞不了,若按序齒排行,魏璟勢必要屈居第二。雖然改變不了他身為嫡子將來襲爵的事實,但長者為尊,有個兄長壓在前面還是不那么爽快。 楊妡一面聽著張氏的叮囑,一面為秦氏和魏璟心酸,難怪那天常嬤嬤說得隱晦,本來日子過得挺安生,突然又來這么一大家子跟自己奪家產爭地盤的人,怎可能好受得了? 魏楊兩家離得近,馬車從楊家角門出,到魏家角門停,也就一炷香工夫。 常嬤嬤正等在門口迎客,恭敬地行禮問安后,引著眾人往里走。 楊姵已經來過許多次了,并不覺得如何,楊妡卻一路東張西望好奇得很。 魏府的風景與楊府大不相同。 楊府隔三差五有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沿著抄手游廊還種了各式花草竹木,處處是風景,處處見匠心。 魏府卻整齊劃一簡潔利落,青磚鋪的小路筆直往前,兩邊或是冬青叢,或是青草地,偶爾有幾棵樹,也稀稀落落地不成濃蔭。 過去約莫一刻鐘,行至中門,花草才漸漸繁盛起來,大抵都是常見盆花,并無珍稀品種。 楊妡頗覺失望,說是賞花,可就這幾色花草,真生不起鑒賞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