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對方雖是自降身份稱自己為小王,可葉孤城覺得他那野心一點也不小。 葉孤城臉上帶了點譏諷冷意:“我若不愿呢?!?/br> “本王奉勸城主想清楚些?!蹦贤醴畔虏璞?,“葉城主乃當世武功超絕的幾位之一,一劍飛仙令武當木道人也為之嘆服。但白云城一城百姓,怕是做不到城主這樣?!?/br> “何況,城主帶在身邊的那位姑娘,想必城主也愛護得緊吧?!?/br> 葉孤城眼睛一瞇,眼中的寒意驟然升起。 “你威脅我?” 南王哈哈一笑:“本王怎會威脅城主?!?/br> “城主若與本王聯手,只會是雙贏,你我二人皆能各取所需。我所要的不過是一個位置,而城主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屆時榮華富貴,還不是由城主任選?” 葉孤城并不覺得南王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葉孤城想起前世他還未比的那場劍,他沉默了。 這是葉孤城畢生都渴望的一次對決,而西門吹雪也是葉孤城畢生所渴求的一個對手。 也只有西門吹雪才配做他的對手。 兩個人都是無情的劍,都對劍無比執著。 葉孤城更沉默了。 謝琬的一笑一語浮現于腦海中,葉孤城很難說,現在自己走的是無情的劍道。 葉孤城走回院子,看到謝琬與廿五兩個人坐在一起喝酒。也不知道是誰先拉著對方喝酒,桌上已經小幾瓶。這一點上,南王倒是大方得很,給的都是上等的美酒。 廿五明顯喝不過謝琬,整張臉都喝紅了,坐在他對面的人還一臉清醒嘴角含笑。 聽到葉孤城的腳步聲,謝琬站起來,對著他便是先搶占理地埋怨一遍。 “我聽廿五說了,你把我那半壇桃花醉給丟了。葉孤城你怎么能這樣?!?/br> 葉孤城摁著人肩膀讓她重新坐下。他端詳了下謝琬的表情,謝琬并沒有醉。 “阿琬?!?/br> 謝琬仿佛含著水光的眼眸乜了他一眼,不知是瞪人,還是撩人。 “我知道你不喝酒,你可以還給我嘛?!?/br> 謝琬沒有喝醉??珊攘司频娜苏f起話來總會少了點顧忌,而謝琬潛意識里也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對她這段時間可謂百依百順寵極了,慣得她開始有膽子恃寵而驕。 這時,廿五才大著舌頭喊道:“城,城主!” 葉孤城瞥了廿五一眼,覺得這酒量實在丟人。這一眼,也決定了廿五侍衛第二天繼續陪葉城主練劍。 回過頭來,謝琬還在笑吟吟地望著自己。葉孤城發覺自己的雙手還落在她肩膀上,暮春時節,身上衣物添添減減,她比二月那時候總算養了些rou了。 “那壇已經扔了?!?/br> 謝琬聞言,惱他不知暴殄天物,便輕飄飄瞪了葉孤城一眼。 “下次,我讓葉叔給你拿府中酒窖的足年陳酒?!?/br> 我陪你喝。 白衣劍仙聲音清冽低沉,像壇留甘極久的美酒,謝琬本不會醉,可她突然覺得自己醉了。 第53章 告別 春末, 葉孤城他們乘上了回白云城的船只,與來時相比,回去多帶了一個南王世子。 葉孤城最終和上一次一樣答應了與南王合作。不過收世子為徒這件事卻改由他的口中說出。 臨走之前, 葉孤城與南王說道:“既然世子想要學劍, 我便收他為徒。世子此次與我一道回白云城學劍,王爺以為如何?” 把世子一塊帶回白云城, 怎么看都有些做質的意味,南王的笑臉僵了一下??墒雷酉埠脤W武卻又是從他們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無奈之下, 世子只好半不自愿地跟著去白云城。 海風攜卷著大海的味道, 船只在海上漂泊了幾日后,他們終于回到了家。 謝琬看到廿五在遠遠看到飛仙島的時候臉上就洋溢起了笑容,甚至難得葉孤城也輕輕勾起嘴角。無論中原大好河山多么秀麗壯闊, 都難敵對家的眷戀。 他們去中原的時候才剛開春,那時謝琬還裹著一件銀狐皮毛做的斗篷,如今斗篷收拾起來壓在箱底,她身上是一件在羊城繡莊剛做的立領氅衣, 氅衣是海棠繡花,應了暮春末尾,也襯著謝琬的臉如脂玉白皙剔透。 “回來了啊?!?/br> 葉孤城在謝琬身旁, 聽到她這聲感嘆,應道:“嗯?;丶伊??!?/br> 下船的時候,葉孤城先下,而后轉身對謝琬伸手。 謝琬的手最終搭上去。 港口來往都是人, 廿五又先下船找港口的管事出示了城主府的令牌讓人幫忙準備馬匹和馬車,港口的人也就自然知道他們的城主從中原回來了。葉孤城對船上后下來的謝琬伸手欲扶,體貼愛護之意表露得明明白白。四人一路回城中,這件事也白云城百姓中不脛而走。 馬車停在城主府前,葉叔已經滿臉笑意等候在門口。葉孤城下馬后,與葉叔講了一句南王世子已被他收為徒弟,近日一段時間也會住在府中。葉叔接著便對世子行禮,讓下人幫忙把世子的東西搬到客房中。南王世子暈船暈了一路,這會見到人,還要強擺出溫潤知禮的面容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謝琬錯覺,她總覺得這次回來葉叔看她的目光更和藹可親了。 依葉孤城的身份和在江湖上的地位,世子的拜師禮應當十分容重。然而葉孤城卻辦得很簡單,奉一杯茶,恭敬磕三個頭,甚至沒有告知他人。不過這一場收徒的目的也本不在此。 南王世子恭敬地喚了葉孤城一聲:“師父?!?/br> 葉孤城頷首,看見一旁的謝琬。 “連著也一道改口吧?!?/br> 世子瞄了一眼謝琬,抽了抽嘴角屈服在剛拜的師父的yin威之下。 “……師娘!” 謝琬看似溫柔,實則暗地里瞪了葉孤城一眼。近日來白云城主愈發欺人太甚,若不是謝琬自覺打不過他,可能早就先和他白云城城主府屋頂大戰三百回合。 當日,葉城主練劍的時候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自己笑了一聲,長劍一挽,驚若飛鴻。 王大夫發現城主剛回來兩天,自己又被請了過去,結果又是給熟悉對象看病。王大夫和謝琬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老人家撫著長須,更是長吁短嘆:“阿琬姑娘又病了?” 葉孤城也在:“她手腕處有舊疾,先前疏忽大意并未發現。在姑蘇時看過大夫,涂了一段時間的藥,勞煩王老今日再看看?!?/br> 王大夫臉色一正,拿過謝琬的手腕好好檢查了一番后松開眉頭對葉孤城說道:“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城主放心?!?/br> 等廿五送王大夫走后,謝琬動著手腕與葉孤城說道:“已經沒什么事了?!?/br> “嗯?!?/br> 謝琬看著葉城主垂斂著長睫的眼睛,心頭一陣暖流。 天亮得越來越早,初夏已至。 葉孤城勘破謝琬心思后,謝琬這一次的任務實則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加上系統不在她身邊,謝琬第一次對任務感到迷茫和無所適從。她不知道葉孤城的命運是不是已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然偏離了。 心有所想,系統在不久之后回來了。 這天謝琬剛醒,感受到久違的她家統兒的存在,心情便十分好。 【謝琬:統兒,你回來啦?!?/br> 系統的聲音有點疲憊,【……嗯?!?/br> 謝琬頓了一下,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很了解系統,知道它有所隱瞞。 【謝琬:統兒你怎么了?】 【系統:阿琬,我要走了?!?/br> 系統的話猶如深水炸'彈,謝琬臉上的笑消失了。 【謝琬:你要去哪,我們是搭檔,要走也是一起走?!?/br> 謝琬還沒來得及和系統說它離開后發生的事以及葉孤城這個跟著他們一起重來的意外,系統的話讓她猝不及防。謝琬想也不想說道。 系統于謝琬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系統在謝琬開口之前打斷了她,它時間有限,又有太多要和謝琬說的話。 【系統:我們不能一起走。沒有下一個世界了?!?/br> 謝琬攥緊手中的被子,清晨時分,屋內除她外再無旁人。她心緒幾度起伏,甚至干脆不再與系統在腦內交流。 “說清楚,什么叫做沒有下個世界了?!彼恍Φ臅r候,一雙眼看過去有些冷。 【系統:我也是這次去找主神的時候才知道的。阿琬,我的身份是主神創造出來替它分擔、協助的,我本不該與你說這些。接下來的這些你聽好,我恐怕也只有這一次機會和你說。 你曾經問過我幾次,為什么主神非要讓你我做這樣的任務,甚至除了我們,還有其他的宿主和系統。當初我沒有回答你,實際上我也不知真相。我這次回去本是想問主神關于之前世界融合的事,卻意外得知真相。 主神要求宿主和系統維護世界的走向,不能與既定好的命運相違背,實際上這是主神和天道之間的博弈。主神和天道之間本是相互制衡,二者力量此消彼長。宿命之論不過是主神為了壓制天道增長力量的一家之言,我們都是主神的工具,根本沒有什么既定的命運?!?/br> 謝琬嘴唇動了動:“所以一直以來我們做得都是錯的?” 【系統:……也不能算錯。每個小千世界自生至泯滅消亡,中途確實有突然崩潰的可能?!?/br> 但主神這種行為如同矯枉過正,并還摻雜著自己的私心。 系統本就是主神創造出來的產物,遵循的是主神的命令,它無論怎么和謝琬學,也無法真正學會凡人的情感,更不會像謝琬此刻一樣憐憫和愧疚。 但阿琬是它的宿主。她在系統心里是不一樣的。 這份不同凌駕于所謂的七情六欲之上,但系統想,若是拿人類的情感類比,大概是叫護短。 【系統:主神長久的壓制下,天道暗中進行反擊。我們之前所經歷的多個世界融合在一起的遭遇,便是天道對主神設局。我們在任務中被天道順藤摸瓜,找到了主神的蹤跡。其他的宿主和系統都在融合世界中任務失敗灰飛煙滅了,我們是活著的最后一對。如今主神力量式微,天道居占上風,阿琬,這個世界就是你今后要待的地方?!?/br> 謝琬沒有應。 屋內若是還有旁人,在他們眼中,謝琬不過是獨自在床上發了會怔。這會睡醒了,眼睛和唇角和往常一樣帶著恬淡笑意,下床穿鞋準備洗漱。 【謝琬:統兒,一貫你都讓我做決定?!?/br> 系統答是。 【系統:所以這一次你要聽我的?!?/br> 上午,葉孤城從海邊練劍回來。世子雖成了他的徒弟,但葉孤城卻沒有讓他隨自己每天清晨一道赴海邊練劍,只是用過早飯后才抽一點時間指點他兩句。 用早飯的時候,葉孤城發現謝琬有些心不在焉。 “不舒服?”一開始葉孤城以為是病了,放下筷子,神情里隱約看得出關懷。 謝琬此刻心中亂成一團五味雜陳,對著桌上的早飯根本沒有胃口,甚至對葉孤城的話也是草草敷衍。她露出三分強笑,葉孤城看在眼底,眉間輕皺,嘴上雖未說但卻把謝琬這份異樣記在心上。 謝琬拖了一個白天,只和系統說起它離開之后的事,半點不提它所謂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