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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月光變奏曲在線閱讀 - 第162節

第162節

    這個過程長達了大約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赫爾曼先生詳細地問了《命犯桃花與劍》的大世界觀構架,在晝川和藹可親地以“溫潤如玉公子川”的形象吧啦吧啦地說著自己文里的狐族、翼族和汐族時,初禮同情地看向了翻譯先生,最后翻譯忍了又忍,不好意思地問晝川:“請問汐族,可以翻譯為人魚族嗎?”

    晝川看了他一眼,然后說:“沒關系,我來?!?/br>
    接下來就是土耳其語裝逼模式。

    初禮明顯能感覺到晝川在蹦噠出土耳其語的第一時間,赫爾曼先生明顯也懵逼了一下,幾乎是無法掩飾地從認真攀談狀態中醒過來,他抬起眼看了眼晝川,問了什么。

    晝川回答了什么。

    初禮:“……”

    一個字也聽不懂,急得想上吊。

    情急之中初禮把求救目光投向整個人都閑下來的翻譯,為了讓大家都顯得不那么尷尬,初禮選擇和他攀談一波:“他們說啥?”

    “赫爾曼先生問晝川先生為什么會學習土耳其語,這太讓人震驚,”翻譯面癱著臉復述,“晝川先生說,赫爾曼先生是他非常尊敬的作者,為了拜讀赫爾曼先生的作品,了解更多有關于他的事跡,他選擇學習土耳其語?!?/br>
    江與誠:“……”

    顧白芷:“……”

    初禮當時就想站起來為晝川鼓掌,奏樂——

    干得好?。。?!

    講道理這種馬屁赫爾曼先生肯定已經聽得耳朵起繭,但是當別的完全不是一個語系的外國人,用他的母語,這般的情深意切的拍馬屁,他絕對是頭一遭遇到。

    赫爾曼先生非常受用……從他逐漸歪向晝川這邊的身體傾斜度就可以看得出——

    而這種情況下,哪怕是顧白芷也只能在旁邊啃著葡萄干著急:“你怎么沒想著學下土耳其語?”

    江與誠:“我沒晝川那么閑?!?/br>
    顧白芷:“多一門手藝多一條活路?!?/br>
    江與誠:“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飯碗碎到要靠土耳其語活下去?!?/br>
    顧白芷:“現在你想到了嗎——晝川正用一口天知道正宗不正宗的土耳其語,砸碎你的飯碗?!?/br>
    聽著他倆蛋疼的對話,初禮也丟了顆葡萄進嘴巴里,整個人都覺得美滋滋得不行,哪怕聽不懂也假裝聽得很認真地面帶微笑看著晝川和赫爾曼,后來回憶起來,當時大概就是“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老母親式慈祥笑容。

    ……

    大約一個小時后。

    赫爾曼先生終于結束了和晝川的親切交流,期間兩人笑聲不斷,非常和諧,合作之花生根發芽,一片欣欣向榮。

    直到赫爾曼先生身體稍稍往中間傾斜,意味著他與晝川的單獨對話結束,他看向顧白芷和江與誠——

    “今天請你們二位前來我的私宅,實不相瞞,我也確實已經準備在二位之中選擇一名合作者……”赫爾曼先生慢吞吞道,“而就我所知,二位在各自擅長的領域上都有著卓越而杰出的優秀成績?!?/br>
    赫爾曼先生頓了頓:“但是身為文人,這些都是虛名?!?/br>
    他慢吞吞地掃視了一眼圍繞在他的桌邊的年輕作者們:“作為文學創作者,忠于心,忠于靈魂,忠于自己的雙眼——我不會再去詢問你們過去獲得了什么榮耀,今天坐在這里,你們應該是我追尋的合作者,站在同一起跑線?!?/br>
    初禮坐直了身體。

    對面的顧白芷眼珠子轉動,安靜地看了初禮一眼。

    同時,他們聽見赫爾曼先生慢吞吞道——

    “作為前輩,或者說是老師,我想我還有一些本事,使你們這些年輕的創作者去做一些事情,而我也將會從此選拔出最后的合作者……而文人,就該有文人的決勝方式?!?/br>
    赫爾曼先生撐著手杖站起來,目光環繞庭院一周。

    最后將目光鎖定在了那個進院子的時候,誰也沒怎么在意的池塘上——

    “池塘里有一尾魚,唯一的一條,就根據這個來做篇文章吧,”赫爾曼先生說,“三個小時后,我期待著你們的作品能夠驚艷我,在此期間,茶店任用,我來自遙遠的東方的朋友們?!?/br>
    言罷。

    留下在場桌邊四人八眼懵逼。

    轉身揚長離去。

    晝川和江與誠不知道是不是震驚過頭還是壓力太大誰也沒說話,初禮看看顧白芷,顧白芷干巴巴道:“看我干嘛,老娘十年沒寫命題作文了,還是看圖說話……”

    初禮想說我也是。

    然后默默轉頭看向已經被迫拿起武器,一言不合就被扔進了角斗場的兩位作家,想了想,開口道:“整個中國文壇的臉面都在你們身上了,你們……”

    晝川換了個坐姿,輕描淡寫道:“我大腦一片空白?!?/br>
    江與誠:“我也是,看來中國文壇要在今天走到絕路?!?/br>
    初禮、顧白芷:“……”

    第158章

    文人最開始學習作文章的時候, 只需要一支筆, 和一張紙——

    這就是眼下晝川和江與誠的狀態。

    他們兩面對面的坐著, 兩人的面前各自擺著一張紙和一支筆, 動作整齊劃一地抱著手臂,盯著面前的筆紙——沉默——就好像只需要沉默,就會有卓越的文章自動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紙張之上。

    晝川的腳有節拍地敲打踩踏地面,發出“噠噠”的聲音,江與誠怒目而視:“吵死了你?!?/br>
    晝川掀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有種你不要抖腿, 我都沒嫌你地震,男抖窮,女抖賤,聽過不?”

    ——卡文之中的作者總像是一只暴躁易怒的獅子, 而眼下的智障二人組就是這樣的狀態。

    初禮和顧白芷兩人像是小太監似的站在他們身后, 伸著脖子翹首以盼,看著他們倆互相甩鍋, 品味著什么叫真正的皇帝不急太監急……在顧白芷開口之前, 初禮已經抱著手臂冷冷道:“在你們有空吵架的時候,閉上嘴,說不定已經想好怎么開頭了?!?/br>
    顧白芷:“……”

    顧白芷欣賞地看了初禮一眼, 就仿佛她只是率先講出了她想說的話。

    而顧白芷并不知道的是,事實上, 初禮比顧白芷著急得多——

    之前她就在猜測,赫爾曼先生一二再地給江與誠機會,是不是因為他本身更加喜歡江與誠的作品, 而現在一看,她的猜測是沒有錯的:赫爾曼先生這看似隨便一點的出題,事實上對于江與誠更加有利。

    這是一個很容易想明白的問題——

    同樣題材的短篇文章,如果非要對比起來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那顯然靈異懸疑類更容易讓人如此印象深刻;而相比之下,中規中矩的東方幻想或者就沒有那么出彩。

    或許赫爾曼本人并沒有這個傾向,但是事實上在他做出最初的“即興寫作”選擇時,已經伸手親手給江與誠增添了一個砝碼,讓勝利的天平向著江與誠傾斜。

    這很麻煩。

    該怎么辦?

    初禮思考之中,抬起眼,發現江與誠已經開始動筆。

    ……

    江與誠這邊想的倒不是很復雜,在《消失的天帝少女》里,女主通過一面鏡子穿越到“孔雀阿修羅王喜獲麟子”祭奠的當夜,慶典之中有無數戴著錦鯉面具的孩子在嬉戲舞龍——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人知道它們的真實面目,只是給它們取名為:徊。

    在那個世界之中的人們同樣不知道它們來自于哪里,《天帝少女》中,女主曾經與這種名叫“徊”的孩子玩耍,并在他們的引導下爬上了高高的懸梯,接近蒼穹與星辰……

    但是正文里,江與誠沒有給這些看似龍套的小妖怪模樣角色設定具體的來歷和故事。

    所以這一次,他干脆把“徊”作為主角拿出來,設定每一個“徊”都是在人間早年夭折的孩子的靈魂,阿修羅王憐憫他們可憐,便讓像是無根的浮萍的孩子們以“徊”的形態進入到“阿修羅王的世界”,戴上千奇百怪不同模樣錦鯉的面具,等待著與他們有著機緣巧合的父母懷上新生命時,他們才會離開這個世界——

    在此之前,他們的父母周圍一定會出現有“魚”的暗示,或許是家里的錦鯉游動獻禮;

    或許是看見天空有魚形白云漂??;

    或許是家中池塘里,一條魚正好躍出水面……

    那是他們的孩子回來了。

    “徊”,拆字為“雙人旁與一個回字”,雙人旁為“走走停?!?/br>
    ,回為“歸”——即為,人生漫漫之路,在行走中走走停停,最終輾轉折返回到原地。

    江與誠一改往日的偏暗黑式寫作風格,而是書寫了一位孩子病重的母親在失去了孩子后,將池塘里的一條錦鯉當做是精神寄托,朝夕相處的故事——

    故事之中,每天落日,年輕的母親都會坐在池塘旁,將腳放入池塘里,踩著水將每一天發生的一切都告訴錦鯉;

    而在另一個世界里,變作是“徊”的孩子游蕩在夜王的世界里,只是每當落日之時,他仿佛都能聽見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于是他停止了嬉戲,茫然地回過頭看著身后的方向,逆著人群,茫然地張開雙臂,像是拼命地、拼命地逃離這里,想要回到某一個該去地方……

    人流撞歪了它臉上的錦鯉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茫然的孩童的臉——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作為人類時的一切。

    錦鯉驚起,從母親的腳邊游走。

    很早以前網絡上流行一句話,魚在水中,所以人類看不見它的眼淚。

    再后來,母親懷孕,喜獲麟子。

    孩子很健康,只是背后生來就有一片片淡淡的斑駁胎記,就像是魚鱗被撞掉之后,魚身上會留下的傷痕;

    孩子睜開眼的那一天,臉上的茫然與歸宿,也如同那天,站在人群之中,被撞掉了臉上錦鯉面具的“徊”。

    是早夭的孩子,終于在那一日逆流而上,撞碎了人間與那個世界的結界,回到了母親的身邊。

    出乎意料的溫馨圓滿大結局。

    ……

    文章的描述過程中,因為江與誠知道赫爾曼要的是什么,所以著很中的筆墨放在了母親的身上,失去孩子的傷痛,坐在水池邊與錦鯉說話的失魂落魄,直到最后,始終咬著牙沒有哭泣過得母親抱著小小的孩子,撫摸著他背上的胎記卻流下了從文章開始之后的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滴眼淚。

    很難想象他是如何做到將一個人的感情描寫到如此細膩的程度。

    在江與誠刷刷寫作的過程中,初禮就站在他身后看,越看心里越雞兒涼,心想瑪德,他怎么寫得這么好——

    頭一次覺得原來看到作者寫出的好文章,作為編輯的她也不一定是歡欣鼓舞的。

    作為江與誠死忠粉,她一眼看出這已經是江與誠能夠寫出最好的故事,好到甚至讓她想想摁住江與誠的手,讓他趕緊別寫了。

    再抬頭看看晝川,一個小時過去了,江與誠已經快完成八百字小作文的長度,這家伙還捧著臉咬著筆在那放空,一臉讓人焦慮的呆滯。

    初禮:“……”

    初禮不得不走到他身邊,抬起腳踢了他一腳:“老師,請問你的魂兒還在家嗎?”

    晝川“嗯”了一聲,初禮低頭看了眼,發現男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動筆,在他面前擺著的紙張上寫了幾個梗,其中一個被圈了起來,大概是說魚從一條魚,修煉成一個人的故事——總之初禮看見的是魚和人之間被劃了個等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這想法沒毛病。

    至少晝川也知道赫爾曼曾經提到過,他想在新作品里表達的,是東方女性之美,柔軟,溫柔,黑發齊腰,慈愛以及西方女性沒有的神秘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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