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初禮覺得世界上大概沒有比這更叫人抓心撓肺難受的事兒了。 …… 幾個小時后。 算上時差,飛機安全降落在伊斯坦布爾的機場大概是當地時間凌晨二點,下飛機的眾人都是一臉懵逼,被長途飛行折磨得不成人形。 顧白芷從新戴上了她的口罩,等行李的時候站得遠遠的,在聯系新盾社在當地負責接應的工作人員……初禮聽說新盾社在土耳其都能有負責接應的工作人員時羨慕不已,按照晝川的說法,當時她滿臉都寫著“我要辭職去新盾社”。 此時,土耳其的旅游業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發達,誰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會在幾年后由某個地方衛視的綜藝節目帶動下火起來吸引千萬國人奔赴前往—— 初禮他們來的時候,呃,簡單的來說,就是想找個能取當地貨幣的銀聯atm機都差點兒跑斷了腿、最后在機場的角落里找到個四葉草標志的atm,那是整個土國唯一一家帶有銀聯標志的銀行,初禮抱著那臺atm舍不得撒手,并預見這么有眼見力的銀行早晚要成為土國銀行業龍頭。 取了錢,就到租車的地方排隊租車前往酒店。 在初禮拿著ipad,坑坑巴巴地跟租車的工作人員核對酒店地址的時候,晝川展現了他電視偶像劇男主應有的專業素質,從初禮身后一把抽過了初禮手中的ipad掃了眼,然后用驚人流利的英語口語,幾秒完成了約車的過程—— 初禮目瞪狗呆。 晝川約好車付好錢收起錢包掃了初禮一眼:“你真的讀過大學?” 初禮:“我學的是漢語言文學,漢語言?!?/br> 晝川:“你別騙我,我只知道大學英語四級不過不給畢業證,你不會拿著肄業證來做我的責編的吧?” 初禮:“……你好好說話?!?/br> 晝川勾了勾唇角,笑得邪惡:“別招惹我,看來接下來的十幾天你都得乖乖當一株依附我茁壯成長的菟絲花……惹急了就把你丟大馬路上,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br> 初禮:“……” 和赫爾曼先生預約見面時間被安排在第二天,也就是說初禮他們回到酒店能美滋滋地睡一覺,醒來后再在周圍逛一逛…… 初禮定的酒店就在伊斯坦布爾的著名經典藍色大教堂旁邊,而這座城市剩下的其余經典如圣索菲亞大教堂和地下水宮距離藍色大教堂也是步行就可以到達的距離,初禮回到酒店,放下東西,稍微規劃了下玩耍路線,拿給晝川看。 此時晝川已經困得神志不清。 爬上微博把飛機上碼好的新章節更新了,看了眼明天初禮要去的地方,頓時擺出了標準阿宅的厭惡運動臉,揮揮手示意她趕緊滾來睡覺。 初禮洗漱一番爬上床,蹭進男人懷里,此時溫香軟玉在懷,阿宅晝川卻累得一點邪惡心思都沒有,翻了個身將懷中軟綿綿的一團抱穩,半瞇著眼低頭一看,懷里的人還打了興奮劑似的在番旅游攻略。 晝川“嘶”了聲抬起大手去遮擋她的手機屏幕:“……睡不睡了你'?” 初禮:“我得把明天的事兒安排好,咱們在伊斯坦布爾就兩天,第二天還得談正事——咱們孤兒寡母的,不像人家新盾社,自帶導游……” 晝川不以為然:“新盾社又不是什么國際出版社,接應人也不過是提前幾天過來幫忙安排下住宿和安排和赫爾曼的見面……人多礙事,給你派來個梁沖浪那樣的導游你要不要?” 初禮:“……” 不得不說,晝川還真的挺會安慰人。 初禮放下手機,轉身縮進男人懷里,感覺到他的大手爬上她的腦袋,插入她的發間,蹭了蹭……初禮被他弄得有些癢,睡意也上來了,貓咪似的瞇起眼—— “明天去查查赫爾曼老師有沒有什么忌諱,別談事兒的時候冒犯了?!?/br> “查什么查,老子當了他那么多年書粉當假的啊,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給我講講……” “明天?!?/br> “現在吧?!?/br> “……你知道明天要去的地下水宮還養著魚不?” “???” “明天別去什么教堂了,直接去地下水宮吧,我現在一門心思想把你扔下去喂魚?!?/br> “……” 第153章 初禮雖然爬上床那會兒興奮, 但是架不住她作為年輕人睡眠質量好,腦袋往晝川臂彎里一扎, 三十秒內就開始扯呼,哼哼得像是一頭安逸的豬—— 晝川:“……” 晝川這個老年人感覺自己被羞辱了。 被她搭了兩句話瞌睡散去反而清醒了一些, 聽到懷里那人說睡就睡的扯呼也是氣得很, 翻了翻身, 垂下眼看著她的睡顏——白皙的臉蛋在他懷里拱得紅撲撲的, 像是剛從蒸籠里蒸出來的壽桃包子……忍不住用兩根手指頭去捏,軟綿綿的, 指尖一戳就陷下去一部分。 夢中的她被打攪,發出哼哼的抗議。 晝川玩夠了, 面無表情地放開她被自己揉來捏去的臉蛋, 像是抱枕頭似的將懷里的人往自己胸前攬了攬,額頭壓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掀起被子, 關燈,準備睡覺。 初禮:“呃?” ……正扯著呼,睡得迷迷糊糊的初禮好像是聽見耳邊一聲“咔嚓”關臺燈的聲音,她閉著眼稍稍抬起頭,意識渙散地叫了聲“老師”,又聽見男人“嗯”了聲,那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她這才安心似的安靜下來。 鼻尖拱了拱男人的脖子,手也像是樹懶似的扒上來, 剛洗過的發散發著淡淡的橘子果香,她像是一顆大橘子,把自己塞進男人的懷抱中。 ——有人總是問,睡覺就好好睡,這么粘糊糊的抱在一起能睡得舒服嗎? 事實上,有地方放腦袋有地方架腿,這么睡那肯定是舒服的。 問這話的,顯然都是晚上只能抱著枕頭睡的單身狗。 第二天。 初禮就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抱著的男朋友變成了個枕頭,被子好好地蓋在她身上,有點熱。 將被子拿開伸出個腦袋,初禮一眼看見她的男朋友腳上踩著酒店的拖鞋,頂著個雞窩頭,正慢吞吞地從臥房門前經過,他繞過茶幾來到客房的沙發上坐下喝咖啡,手邊放了個吃完的早餐,大概是他醒后叫的客房服務。 初禮爬起來的時候,他正在打印什么資料。 “……酒店包早餐,給了錢的,”初禮爬起來,打了個呵欠,“叫什么客房服務,挪動金步走兩個臺階想吃什么沒有?” “你還是睡著了以后比較可愛?!?/br> 客廳中,坐在打印機前的男人翹起二郎腿頭也不抬地回答,他順便喝了口黑咖啡,咖啡進了肚子他微微蹙眉——咖啡有點苦,其實他不喜歡咖啡:但是黑咖啡消腫,這都是為了英俊。 初禮雙腿從床上落下,踩在拖鞋上:“那你把我毒啞吧?!?/br> 客廳里的人冷笑:“喂你吃耗子藥豈不是更快?” 初禮睡得手軟腳軟的,爬下床伸了個懶腰后,轉身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神清氣爽地,帶著一身沐浴乳味,裹著浴袍湊到晝川身邊,見對方頭也不抬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完全無視自己,非要跟他刷存在感,沒話找話:“你覺得我頭發變長了嗎?” 晝川轉過頭,看見她扎成一個小揪揪的頭發,正想說能有什么區別啊,視線就落在她還帶著水珠的白皙脖子上—— 一滴水珠順著的脖子滾落。 一路滾進她胸前交疊起來的浴巾岔口的陰影中。 “……頭發變長不變長我不知道,”晝川擰開腦袋,“我覺得你今天是不想出門了才是真的?!?/br> 初禮:“?” 只見男人站起來,將打印機里剛吐出來的幾張紙整理了下,塞給初禮:“明天去見赫爾曼之前先把這些看完,都是早些年我在網上看赫爾曼的新聞的時候知道的事,因為不怎么光彩所以并沒有廣泛流傳,國內也沒有給大肆宣傳過——我剛才下載了一些給你簡單翻譯了下……” 初禮接過來,看著鋪天蓋地的土耳其語和下面的中文翻譯,有些震驚地抬起頭看了眼晝川,晝川翻了翻眼睛:“追尋一個外籍作家的作品的靈魂,最好的方式就是去閱讀原文,哪怕對他的語言并不熟悉,但是一知半解,也許也能獲得和閱讀譯本完全不同的閱讀感受?!?/br> “所以你為了看赫爾曼的書多學了一國語言?”初禮說,“你是真粉??!” 晝川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眼睛。 初禮:”別故作不屑啊,我記得你以前說,不當作家的話人生志向是地痞流氓?!?/br> 話語剛落,腦門被拍了一巴掌—— 晝川:“國際范的地痞流氓不行???誰還能一輩子把自己的總部據點放在中學門口奶茶店,地痞流氓也講究進步?!?/br> 初禮:“……” 初禮拿起了手中的資料看了看,發現就是很簡單的赫爾曼人物生平,這輩子在什么時候創作了什么作品并拿到了什么獎項,性格,寫作風格,愛好等等…… 和度娘百科好像也沒什么區別,而出發之前初禮已經認真的研究過了度娘百科上赫爾曼先生的資料,幾乎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 初禮捏著晝川給的資料,嗤之以鼻:“你這還不如度娘上的全,抖什么機靈?” 男人這會兒開始認真研究今天出門溜達的路線和攻略,聞言抬頭瞥了她一眼:“你再仔細看看?” 初禮認真地看了看手上的資料:“看什么啊,這上面寫,赫爾曼先生出道寫作以來約有八部作品,《月城》、《玫瑰挽歌》、《騎士與頭顱》、《耶路撒冷》、《櫻花樹下,燦爛腐朽》、《皮囊》、《活在無人區》還有最近的一部把你從堆疊位擠開的《別枝驚鵲》……這不對啊,你給的資料甚至少了赫爾曼先生早年與摯友共建同一世界觀下的系列作品《龍刻寫的天空軌道》,這部作品在赫爾曼先生早些年出道的時候非?;鸢?,因此被稱為‘鬼才作家’也是因為這一本……” 晝川一只手拿著還在查酒店到景點步行路線的手機,手肘撐著沙發上,他斜靠在沙發邊,想了想突然道:“你知道《洛河神書》最開始的責編為什么突然從老苗換成了你吧?” “………………難道不是因為我美,你貪圖我的美色?”初禮看著晝川,晝川面無表情地回看她,初禮抬起手撓撓頭,“好吧,我記得是因為老苗那個傻逼說錯了話,瘋狂吹噓了一波你的處女作多厲害,殊不知那時候真正的處女作還被打上永不見天日的標簽,作為傷心廢紙被壓在你的書房?!?/br> 晝川換了個站姿。 指了指初禮手里的那疊紙,淡淡道:“你差點犯了同樣的錯誤,今兒要不是有本聚聚在,和老苗一樣被赫爾曼先生掃地出門的人將會變成你和我?!?/br> 初禮:“……” …… 與此同時。 在初禮裹著浴袍懵里懵懂接受晝川的教育時。 那邊江與誠和顧白芷已經著裝整齊地坐在了赫爾曼先生位于伊斯坦布爾的別墅里。 為了方便交流與溝通,兩人還帶了個從新盾社不知道哪個角落縫里挖出來的土耳其語翻譯——也就是初禮羨慕不已的導游同志。 這名翻譯早些年也做過土耳其語資料書面翻譯工作與新盾社有過合作,后來年紀上來了,就干脆留在新盾社當了個編輯……這類翻譯有個挺好的習慣,做什么翻譯工作之前都會仔細查閱相關資料,盡量在做事兒當天達到翻譯屆標準的“信達雅”三部曲—— 這沒毛病。 顧白芷和他簡單交流后,也很滿意這家伙好歹知道百度一下赫爾曼是誰這件事,所以也沒多想,這一天便帶著這翻譯來了。 談話原本可以說進行得非常順利,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顧白芷和江與誠這兩個勢利眼加馬屁精強強聯手,最擅長的事兒就是用真誠的笑容蒙蔽一切,讓全世界都覺得他們超有誠意……把老爺子哄得不要太開心,胡子一翹一翹的,還要拿當年第一次創作的作品手稿給他們看。 ……雖然就是一堆泛黃的紙,上面有涂涂改改的痕跡。 但是顧白芷和江與誠到底是文化人,再怎么演戲,對于“作家手稿”這玩意還是挺有興趣的,因為這東西最能看出當初作家創作時候的思路變化和思考方向—— 所以當赫爾曼老爺子拿出來的時候,兩人都湊上去看。 翻譯也幫湊上來看,看了一眼手稿的標題,告訴顧白芷他們,這是《月城》的手稿。 顧白芷不動聲色,江與誠顯然也先前知道了些什么,并沒有發出不該有的疑問……當顧白芷微笑著拿起那手稿,搞得好像她能看得懂似的一看看一遍說:“從正式出道之作《月城》到《玫瑰挽歌》,再有后來的《騎士與頭顱》、《耶路撒冷》、《櫻花樹下,燦爛腐朽》、《皮囊》、《活在無人區》,至最近與我們新月社合作的《別枝驚鵲》,赫爾曼先生每一本都是精品,今日能看見《月城》手稿,真是榮幸至極?!?/br> 顧白芷說著這種沒什么營養的水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