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這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畫手是不是還要放著個合適的繭娘娘不用繼續大海撈針!那你教教我下周晨會我怎么跟夏老師說這件事?全部推你頭上那也不合適吧?如果我自己攬下來,又要被罵,我被罵得還不夠多嗎,天天給你們背這些個莫名其妙的鍋——”初禮說著說著開始發散思維,越說越氣,這會兒人都哆嗦了,“你們這些人麻煩能不能分清楚工作和娛樂,在娛樂之前好歹先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一個兩個都這樣,非要犯錯,鬧到牽連得別人吃不上飯無家可歸就開心了?滿意了?” “……” 電話那邊沒聲音。 初禮火氣很大地“喂”了一聲—— 什么“尊重作者”“愛護老師”一下子全部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 都怪這些人,就知道搞事搞事搞事! 一天不拖別人后腿就活得難受是不是?! 此時的初禮完全被憤怒以及對接下來無家可歸、無飯可吃的恐懼支配,正當她的憤怒值達到巔峰,小宇宙都快要爆發,電話那邊終于有了反應—— “說夠了沒?” 晝川聲音聽上去難得非常低沉,似乎有些疲倦—— “我現在人就在金花街附近的寵物店,你有什么事可以過來跟我說,用不著在那大呼小叫的,只是你過來恐怕要控制音量,否則寵物店的人會把你轟出去?!?/br> “……” 金花街? 距離她家打車也就二十分鐘不到的地方。 g市? 這家伙回來了? 不是度假半個月? 初禮一臉懵逼,都顧不上罵人了:“你回來了?你怎么回來了?你在寵物店干嘛?” “下午二狗出來遛彎時和別的小區的德牧干了一架,那么大的狗寵物店負責遛彎的小孩沒拉住,二狗下顎和尾巴都被咬傷了,要縫針,寄養的寵物店店主打電話問我怎么處理,我就坐最近的一趟飛機直接回來了?!睍兇ǖ?,“傷得挺深又剛縫了針不好進籠子,這會兒麻醉還沒過,我得看著它?!?/br> “……” 二狗? 受傷了? 原來今天下午晝川消失了一個下午,不是去當受氣包了,而是趕著坐飛機回g市處理這事兒? 初禮抓著手機有些傻眼,一瞬間火氣也消了,耳邊聽著晝川那難以掩飾疲憊的聲音,頓時覺得自己剛才沖人家晝川吼特別不好意思……抓著手機的手緊了緊,突然覺得其實人家晝川也沒怎么著,這大晚上的哪怕沒事誰不要休息,忍得住她這么可勁兒折騰—— 她是工作狂魔,人家晝川又不是,再加上現在二狗受傷了,一想到平常那狗子在家上天下地被寵著晝川自己喝白粥還得強調給它加rou……現在他肯定特別特別心疼。 這么一想,心虛勁兒就上來了—— 電話這邊小姑娘垂下頭,沉默了下,然后在雙方彼此的萬籟俱寂之間特老實地說:“對不起?!?/br> 電話那邊一下子也沒了聲音。 過了一會兒,晝川停頓了下,也沒說什么,就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那你過來???” 男人的嗓音微微沙啞,不像是問句,那聲音在耳廓轉了一圈傳入耳朵里,連帶著初禮的心跳都跟著漏跳了一拍…… ——過去不?可是我過去干嘛? ——話說回來二狗子怎么樣了? ——不會傷的很重吧? ——聽說麻醉沒過有的狗會反胃嘔吐,戲子這小公舉一個人在那照顧著能不能行??? ——他會不會被嚇壞了? ——媽的不會抱著麻醉沒過的二狗子大狗腦袋哭鼻子吧?!好歹是個大大,那多丟人?。?! 這一連串的聯想像是彈幕似的井噴式鉆入腦袋中,初禮抓著手機“啊”了聲,然后“喔”了聲,甚至來不及再多去考慮什么,掛了電話抓了鑰匙穿鞋就下樓了…… 大概二十五分鐘后。 因一路狂奔氣喘吁吁的初禮一把推開了晝川所在的那家寵物店大門——正是華燈初上時,寵物店里坐滿了下班帶著自家崽兒來洗澡美容修毛看病的年輕家長……貓叫聲狗嗷嗷聲相當熱鬧,身穿白大褂的獸醫來來往往,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忙的樣子。 要找到晝川不難,因為在這樣一番動態的情景里,唯獨有一個角落是靜態的——身上穿著一套休閑衛衣的男人靠坐在墻角,他低著頭盯著身邊床上那條體型巨大的棕色阿拉斯加,微微蹙眉,修長的指尖將狗耷拉在嘴巴外面的舌頭塞回去,然后溫柔地摸了摸它的鼻尖……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神的樣子。 初禮見他神色淡定,一顆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走近時仿佛怕嚇著什么易碎物品似的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當她靠近,背對著她躺在床上的大狗耳朵動了動,于是男人也抬起頭來。 兩人對視幾秒,沉默。 男人最開始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然而當他茶色的瞳眸微動,從上到下打量了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他突然露出個淡淡的笑容:“鞋都穿反了,你急什么?” 初禮:“……” 低下頭看向男人目光所及處,果不其然還真是穿反了鞋。 此時此刻盯著自己穿反的鞋,初禮突然覺得事情好像哪里不太對勁兒…… 他問她,急什么? 這個問題,其實她也回答不上來。 第34章 初禮:“……” 初禮:“我就左右不分怎么了!” 晝川:“沒怎么, 沒見過弱智還能這么理直氣壯的……你理直氣壯你臉紅什么?” ……這個死直男,你看得出什么叫臉紅什么叫天生少女面頰紅潤? 初禮尷尬得快滴水了,剛剛跳下出租車時明明還健步如飛, 這會兒發現穿反鞋后就突然不會走路了, 強壯鎮定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兩步……隨機聽見一聲仿佛是她錯覺得嘆息, 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椅子塞她屁股下—— 初禮惦記著正好不用回答男人剛才提出來的疑難問題,于是便順勢坐下了,低頭吭哧吭哧換鞋, 一邊換一邊問:“老師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又不是我和人打架被咬了下巴和尾巴在這縫針?!?/br> 晝川說著伸手摸了摸二狗的腦袋, 二狗仿佛聽出了主人語氣里的嘲諷,抬起狗腦袋甩掉他的手,晝川“嘶”了聲, 把它的大腦袋摁回床上…… 初禮伸腦袋看二狗, 下巴上是縫了針,為了縫針上藥尾巴上的毛也剃了,就剩個光桿兒加尾巴尖一戳毛,小獅子似的, 怪丑的……這會兒大概是麻醉沒過, 大狗嘴合不攏, 哈喇子流了一床都是。 初禮想了想又問:“那二狗沒事吧?” 晝川:“聽說因為咬著下顎了,當時流了挺多血。把人寵物店打工的小姑娘嚇得直哭……現在看來也就還好吧,還活著?!?/br> 初禮試探性地伸手, 發現二狗沒嫌棄她,于是手輕輕落在它腦門上:“那架打贏了嗎?” 晝川:“……” 晝川那種無語的目光過于直白,初禮縮回手,有點尷尬:“畢竟打都打了,我就順便問問結果?!?/br> “你這人思想很有問題,以后有了小孩非教成幼兒園一霸不可?!睍兇ǘ⒅毯缶従彽?,“……那德牧被撕了半拉耳朵下來,德牧只是一般的大型犬,阿拉斯加是巨型犬,體重大概比德牧重一半吧,聽說德牧主人最后拼了老命才把自家狗從二狗子爪子底下拖出來,這肥狗泰山壓頂壓的人家起都起不來……要不怎么能被人家咬了下巴?” “……”初禮摸了摸二狗子的耳朵,“可以,那一盆盆的狗糧沒白吃?!?/br> 順便夸下溫潤如玉公子川聚聚,真不愧是寫書的,哪怕本人不在現場聽過第三人傳達信息后,敘事起來依然繪聲繪色充滿畫面感……初禮給二狗撓了撓耳朵,強忍下了夸獎它“真給力”的沖動免得又被吐槽思想有問題,只好拐彎抹角含蓄道:“看不出來,愣頭愣腦的還挺兇?!?/br> 此時,二狗面對了一晚上自家主子擺的司馬臉,這會兒好歹遇見個能溫柔以待的了,趕緊抓緊時間嬌氣地哼哼唧唧,就是尾巴縫了針,疼,搖不動……晝川見自家狗子那壓抑的臭德行辣眼睛,索性轉身去搬了個板凳過來,挨著初禮坐下——初禮這時候才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縮回手坐直了身體問:“老師你是不是下飛機就過來了?晚上吃了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 “坐下?!睍兇ㄑ院喴赓W。 初禮“吧唧”又坐下了,一副“您吩咐小的在”的模樣……任由男人的視線在她臉上打了一圈,隨后她聽見男人緩緩問:“叫你來是給我送飯的?” “……”難道不是? “……少吃一頓餓不死,你不是有事找我?說吧,你那邊又怎么回事,”男人輕哼了聲,“不信一個畫手能把你氣成這樣,嗷嗷的,我還什么都沒說你就在那邊被踩了狗尾巴似的……” 被提起剛才那茬,初禮“噌”地臉紅了:“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 “我知道,”晝川面無表情,“太難得,所以想聽你自己再強調一次?!?/br> “……………………”初禮看著這張欠揍的俊臉,心想她半個小時前大概是鬼迷心竅了才會覺得他特別無助特別可憐,“是我工作上出現了一些問題,除了《洛河神書》進度不順利,《華禮》那邊也出了問題——記得那天我跟你打電話離開了一會兒不?就是小鳥請假,老苗鬧著要我看《華禮》的周邊訂單美其名曰熟悉工作內容,我當時又著急和你打電話,所以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 “什么問題?” “周邊制作數目上出現偏差,我們一條線所有接觸過訂單合同的人,全部都被抓去被臭罵一頓還扣了工資!扣了好多??!”初禮深呼吸一口氣,“最慘的是這時候我還收到了房東通知我交下一個季度的繳費通知……” “你演電視劇啊,一套一套的?!?/br> “我也覺得,這日子過得怎么能這么so drama,做人怎么能這么倒霉?現在我面臨著要么去睡大馬路要么去喝西北風的二選一困難選擇題?!?/br> “管家里要錢,你家里難道還冷眼看著你被餓死?” “我試過了,但是我爸他就等著我快窮困潦倒要餓死必須管家里要錢,然后把我強行弄回家里當小學語文老師……” 聽見“語文老師”四個字,晝川露出了個嘲諷的表情,大概也是覺得這提議爛到爆炸……初禮頓時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是吧?編輯當得好好的,剛簽下《洛河神書》又簽下《消失的游樂園》,正是一顆要在編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我去當什么語文老師!” 晝川坐在那,看著碎碎念個沒完憤恨的初禮,突然覺得今天晚上這是怎么了,先是在這里照顧一條打架把自己打得要死不活的傻狗,照顧了半宿之后…… 又迎來了個人生so drama大吐苦水的小姑娘。 ……當他知音哥哥啊。 晝川正在心中腹誹,這時候手機響了—— 他拿起來看了眼,直接給掛了。 然而對方孜孜不倦繼續打進來,晝川不得不再次拿起手機看了眼,微微蹙眉,正準備繼續掛掉,這時候,突然感覺到從旁邊傳來幽幽的目光……男人微微一愣抬起頭,正好看見初禮正沉默地看著自己,臉上寫著:你之前也是這么掛掉我的電話的? 晝川:“……” 晝川:“看什么看?” 初禮把腦袋擰開了,晝川低下頭看了眼手機,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摁下了接聽鍵,“喂”了聲,停頓了下,又道:“爸?” 初禮一聽又頂著八卦臉迅速將腦袋擰回來了,晝川像是猜到她會這樣一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另外一只沒打電話的手捏著她的下巴,將她臉擰開—— 初禮拍掉他的手,看著他的表情和二狗子等著他喂罐頭時候一模一樣,就差來兩個耳朵貼著腦袋再來個尾巴甩一甩! “我在外面……您怎么知道二狗跟人家打架了?江與誠嘴巴是不是沒拉鏈??!” “我去b市休閑,把它放寵物醫院寄養——什么虐待,您好好說話,好吃好喝供著二百五十塊錢一天,罐頭都是自己家里帶的每天一個小時散步,我虐待誰了我?” “縫了兩針,沒事……一會兒麻醉過了就能牽回去了——怎么就回不了家了?被咬的下巴和尾巴,腿又沒斷!我不牽它回去難道背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