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昏的時間并不長。仿佛只有幾秒鐘。王筱再次有意識時,聽到了一聲聲奇怪的吼聲。她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來這是狼吼,嚇得一抖。然后便想,這是穿越成功了吧! 睜眼一看,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地下似乎有一些枯草枯葉,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王筱一動也不敢動。狼吼近在咫尺,她什么也看不見。 就這樣過了一會,天空上淡淡星光逐漸呈現了出來。周圍的景物也慢慢的變得依稀可見。她這才明悟,剛才應該只是眼睛還沒對光線反應過來。 盡管如此,這也是深夜。樹林中,所有的景物都模糊幢幢,宛如擇人而噬的猛獸。 王筱有心去躲到一顆大樹頂上一覺睡到天大亮。但是她看到的大樹,不是枝干太細,就是枝干太高;要么托不起她的重量,要么她爬不上去。 最起碼這意味著此地不是深山老林,往前走說不定能找到人居。王筱如此安慰自己。那狼吼聲時近時遠,她只能憑著感覺往相反的方向挪動。 走了沒多久,竟然看到了一條寬闊平緩的大河。漫天的星光落到大河中央,宛如掬了一把璀璨的珍珠,熠熠生光。 王筱從來沒看到過這種美景,她站在山腰上,一時間頗為驚艷。不自覺的往大河的方向下去。 沿著河流,說不定能找到人類居住的地方。 來到大河淺灘上時,王筱才看到淺灘上竟然停了一艘烏篷船。烏篷船的簾子緊緊的蓋下,里面仿佛有點光。 有光,就意味著有人。 王筱停頓了一秒后,就想,管他里面是好人還是惡人,她現在只想看到人。她把麻|醉槍握在手里,緩緩的朝著烏篷船的方向走去。 烏篷船靜謐的停在大河中央。里面外面都一點動靜也沒有,安靜的出奇。 只有她自己踩在沙灘上沙沙的聲音。王筱想了想,用手敲了敲烏篷船的船門。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連續敲了好幾下,里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王筱有點慌亂,一只手拿著麻醉|槍,另一只手去掀開了門上的簾子。 接著,她就看到里面的空間很小。約莫只能躺兩個人。如今已經躺了一個人。躺著的那個人的頭上方,有一個案桌。案桌上點著一燈如豆。 光線昏暗,她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看到這個人穿著一身白袍??粗悬c小,就像是個身量未長開的孩子。這孩子臉完全埋在了長發中,只看見了下巴上一點晶瑩的皮膚。呼吸似乎有些粗重。 “哎!” 王筱喚了一聲,這孩子沒有任何反應。要說熟睡了,也不該這么重的呼吸…… 總之是個大活人。王筱放下麻醉|槍,側身進了烏篷船。 里面的空間剛剛夠她站立。而船板上的孩子,依然昏睡不醒。王筱覺得不大對勁,蹲下身去把這孩子臉上的長發拂開,昏暗的光線下,她都忍不住欣賞起來。 這是一個長得很俊俏的小meimei??粗孟袷龤q的樣子。皮膚晶瑩剔透,五官有些深,哪怕閉著眼睛,也能看出來姣好的輪廓。 只是目下,這孩子皺著眉,眼睛緊緊的閉著,額頭上的溫度高的不正常。 王筱伸出一只手往這孩子的背上一探,背上果然已經全部汗濕了。這孩子正在發燒,而且溫度非常嚇人。 王筱只考慮了一秒,就決定把自己的藥品貢獻出來。 楊云特地讓她帶來了一瓶抗生素,就是給感染救急用的。 把躺著的孩子扶起來,喂白色的藥片。因為這些動作,小meimei的眼睛慢慢的半睜了開。 王筱連忙說:“張嘴。啊……吃藥。給你治病的?!?/br> 小meimei聽話的張開了嘴,應該是聽懂了她的話,就著冷水把藥片咽了下去。然后看著王筱,輕輕說了聲:“哥……哥?”聲音嘶啞的幾乎聽不出來。 王筱愣住。然后差點淚奔。 果然,小meimei都是喜歡哥哥的。雖然她之前軍訓的時候把皮膚曬的烏漆墨黑的,但也不至于被認成……個男的吧? 小meimei重新滑到了船板上,沒一會就沉沉睡了過去。王筱郁悶的坐在一旁,腦子有點空白。 這一晚,她想了一些亂起八糟的事情。比如父親現在在哪里?她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他?她自己現在又在哪里?什么時候……才可以回到從前的家中? 睡得極為不安穩。 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時還是因為她聽到的粗重的呼吸聲。身邊的孩子同樣睡得很不安慰,輾轉反側。王筱站起來重新去打量,發現這孩子出了一身的汗,頭發都汗濕了。但是額頭的溫度終于降了下來。 她拉開烏篷船的簾子,看到外面已經是天光大亮。 來到大河中,就著清澈的河水洗了把臉。清晨的空氣清新濕潤,河岸兩邊都是挺拔的高山,蒼翠欲滴,冷風拂面。王筱從沒看到過這種純自然的景象,不由得看的有點發癡。 直到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嚕嚕響。還沒走近烏篷船,就看見烏篷船的簾子被拉開來。昨晚發燒的小meimei頂著一頭凌亂的長發走到了船舷上。 右邊的臉可能是枕到哪里了,有一條紅痕。睜著一雙烏沉沉的眸子看向王筱,然后聲音嘶啞的說道:“哥……哥?” 王筱默然一會,沒好氣道:“小meimei,我是jiejie!你哪里看出我長得像男人?” 小meimei烏黑的眼珠子往她身上轉了一圈,然后壓重聲音說道:“我是男的?!?/br> 什么?王筱愣住。然后盯著這孩子上上下下的看,驀然想起他剛才的聲音,雖然很嘶啞,但確實是悅耳的少年聲。 王筱:“……”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王筱的目光轉到少年身上,他的頭發是長的,少年留長發,這肯定是中國古代。然后他身上穿的白袍,額,感覺就是直筒型的,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 當然,就算他穿的不是直筒型的,以王筱的眼力同樣認不得是哪朝的。 楊云說,這次時光機設定的數據是穿越到兩千年前左右。兩千年前原本就是個大概時間,更何況還要搭個左右?楊云還說她百分之九十會降落到人類聚集的城區,結果她還不是落到了荒山野嶺? 所以目前第一步,是要搞清楚這里到底是哪一年。 王筱揚起了一個笑臉,走進烏篷船。她拿起了兩塊壓縮餅干,一塊給少年,說道:“吃吧。吃完我就要離開這里了?!绷硪粔K拿著自己吃。 少年接過壓縮餅干,學著她的樣子吃起來。吃了一會,垂眸說:“昨晚你救了我,如果你再幫我一個忙,把我送到我要去的地方,到后我一定給你厚報?!?/br> 嘎?這個少年是在跟她談條件?王筱不滿的說道:“昨晚我救了你,怎么沒見得你厚報?” 少年有些羞惱,但還是清晰的說道:“我現在身無長物,不知如何報答。你放心,如果你送我去了安全的地方,我一定實現諾言?!?/br> 他的聲音還是有些嘶啞,不知為何,王筱竟然聽出了一絲誠懇,以及一絲對前路的未知惶恐。 畢竟還是個孩子。王筱沒來由的心軟了,只得問:“你要去哪里?” 少年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歡快的答道:“我要去東山?!?/br> 王筱看著他,很無辜的說:“我很樂意送你過去,但是我不知道東山在哪里呀?!彼B此地是哪里都不知道好么! 少年搖搖頭,不以為意道:“我們可以問路?!?/br> 王筱:“……好吧?!?/br> 片刻后,王筱吃完了干巴巴的壓縮餅干,就著喝了口水,然后鄭重向少年自我介紹:“我叫王筱。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神情頓時雀躍起來,忙問:“你是瑯琊王族的?哪一支的?我以前怎么沒……” 王筱聽得完全愣住了,忙打斷他:“什么瑯琊王……”雖然,雖然她的父親王敬經常自嘲是瑯琊王氏的千世孫,那么她也應該是。但是……這千世孫真的有點遠啊。 少年怔住??闯鰜硭_實不清楚的樣子,這才悶悶說道:“我叫謝韶。大家都叫我阿封,你可以叫我阿封?!?/br> “好吧。阿封?!蓖躞銖纳迫缌?,又問:“你剛才說瑯琊王氏,這時代有瑯琊王氏嗎?” 她一臉的好奇,卻讓謝韶郁悶的差點驚恐。請問,這世上還有人不知道瑯琊王氏嗎?瑯琊王氏、陳郡謝氏,都是當今天下頂尖的士族門閥。地位甚至高于皇族。 謝韶看到王筱的表情還不似作偽,她是真的不知道。只得雷劈似的點點頭。 王筱卻沒來由的高興,自言自語:“瑯琊王氏?那這是哪個朝代?對了,魏晉南北朝。只有魏晉,人家才說王謝之家……” ☆、第3章 熊孩子 謝韶奇怪的看著王筱自言自語,也不說話,就站在一邊。 直到她激動完了,就聽見她問,“那現在是哪一年?就是說……是哪個皇帝在位?”問完后王筱就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魏晉南北朝的皇帝據說如過江之卿,可比不得什么秦始皇漢武帝如雷貫耳。謝韶就是說了,她也未必認得。 果然,謝韶有點黯淡的聲音說道:“穆帝升平五年,不過……穆帝已于日前駕崩?!闭f完后,他還是忍不住奇怪的問王筱:“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問這些?而且還……”連王謝等大族都不知道。這就太過了。 原本謝韶為著自己的安全著想,并不想知道太多關于王筱的事情。因為這位女子的言行舉止、就連服裝都太過怪異。偏偏她身上似乎有一股深厚的真誠,讓他不自覺的放下了戒心,攀談起來。 這位穆帝是什么皇帝?王筱腦子一轉,什么都想不出來。也就作罷,反正是一位掛了的皇帝。聽到謝韶的話,她尷尬的說道:“我以前住在深山中,最近才出來。不知道天下大變了樣?!?/br> 謝韶聽完居然羨慕起來,問道:“你是隱士?在何處隱居?” 對了,魏晉時期,隱士也是名士風范。大名鼎鼎的謝安,不也歸隱了數年才出山嗎!王筱繼續尷尬的說道:“……桃花源……” 為了防止謝韶再問,她連忙說:“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沿著水流的方向走,應該能找到人居住的地方。那時候再問他們東山怎么去?!?/br> “好?!敝x韶歡快的答應了。 看了一眼身邊的烏篷船,王筱躍躍欲試的問:“你會劃船吧?” 謝韶呆住,然后羞惱的說道:“不會?!?/br> “呃……”王筱頓住,說道:“問題是……我也不會。那我們怎么走?這要是走路,得走多久……” “這烏篷船不是你的?”王筱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質問道:“那你昨晚怎么會躺在這上面?” 話一出口,王筱就看到謝韶的臉色蒼白了起來。他動了動唇,輕聲說道:“原本是家仆送我去東山的,只是路上我不幸染病。家仆估計以為我快死掉了,就把我扔在這里?!?/br> 然后他抬眸,看著王筱,說道:“是你救了我的命。如果我有幸活到東山,一定報答你的救命之恩?!?/br> 幾句話,王筱聽得心驚rou跳。乖乖,這么個小少年,竟然張口閉口都是死啊活啊的。而且這經歷也太慘……她似乎感覺到一個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撲面而來,心都忍不住提了起來。訕訕回道:“你這不是好了么。我那就是……喂你吃了片藥,你不用這么……” “呃,”視線轉到了身邊的烏篷船,王筱連忙轉了話題,說道:“不會劃船我們可以學啊,我記得不難的。趕緊走啦,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看到人呢?!?/br> 說完,王筱起先跳上了烏篷船。 謝韶緊跟其后,回憶了一下說:“我記得不遠的。前面應該就有集市。家仆并沒有把我帶太遠?!?/br> “你那些家仆也太不靠譜了!”王筱忍不住數落。哪有主子病了就把主子扔掉的道理?病了難道不應該去看醫生? 事實上在魏晉時期,治療感冒發燒的方子很少。而且發燒具有傳染性,一旦有人染病,旁人都不敢接近。以謝韶昨晚高燒的程度,一般的本土人確實基本以為他是活不成了。 謝韶抿了抿唇,頗為憂傷的說道:“日前父親在戰場去了。一些衷心舊部基本跟他死在了戰場。這些家仆大多是臨時買來的,也怪我當時走的匆忙沒整頓?!?/br> 沒想到他剛死了父親,王筱想起自己的父親也沒找落呢,不由得感同身受。 但現在卻不是傷感的時候。王筱拿起劃水的槳,用力的劃了起來。邊深吸一口氣說道:“你父親肯定希望你過得好的。這不,否極泰來。你運氣好遇到我,我把你救了回來。我一定帶你去東山啦?!?/br> 手下劃水的動作不停,也知不知道是不是用力不對,烏篷船慢慢的劃到了大河中央,卻在大河中央打起圈來。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往下游漂去。 王筱傻了眼看著船不停的打圈,不知所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