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二當家,你在干什么?” 沈風斕的聲音忽然傳來,二當家嚇了一跳,連忙把小毛頭放到了地上。 “娘娘,見過娘娘?!?/br> 二當家一愣,生疏地行了一個拱手禮,顯得有些拘謹。 沈風斕笑道:“不必拘禮,還是從前那樣就好。上回見四娘行福禮,可為難壞她了,你們不習慣便不必如此?!?/br> 二當家一聽這話,嘿嘿一笑。 “娘娘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反正這里天高皇帝……” 他連忙閉上了嘴。 這種俗話是嶺南人常說的,可眼前的人正是皇帝家的人。 當著她的面說,這可不是造反呢么? 沈風斕知道二當家的脾氣,搖頭輕笑。 “你還沒告訴我,你們這是在干嘛?” 她朝小毛頭看去,小毛頭一下子溜到她身后,朝著二當家做鬼臉。 “娘娘,他打我屁股!還說我是小毛賊!” 二當家不好意思道:“原來真是娘娘的人??!哎呀你們這些人,你們這些人太壞了,知道也不告訴我?我只跟你們算賬!” 他朝著蔣烽過去,一看他腰上配著劍,連忙換了一個人去懟。 那個被他抓住的護衛使勁跑開。 “你有本事找蔣護衛去??!你欺軟怕硬,你算什么天懸峰好漢!” “啊呸,你二爺現在是屯兵了,還是個小頭領呢!再說了,好漢才要有仇報仇!” 兩人追打著跑出了庭院,后頭一眾護衛笑著看熱鬧。 就差剝一把花生,再添一壺酒了。 沈風斕笑著搖頭,扶住了浣葛的手。 “讓他們雞飛狗跳一會兒,咱們先回院子去,一會兒再出來?!?/br> 這個時候在前院待著,容易有生命危險。 浣葛笑道:“娘娘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就連被山匪擄到山上去,遇到的也是好人!” 兩人朝著后院走去,沈風斕朝她神秘地笑了笑。 “不然你以為,嶺南境內那么多投降的山匪,殿下為何最重用天懸峰的?” 用他們來剿匪是一方面,同樣也是為了報答他們。 浣葛小心地吐了吐舌頭。 “怪不得呢,殿下最愛吃醋了。大當家那么喜歡娘娘,殿下卻一點都不吃醋,還重用他?!?/br> 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也是軒轅玦的救命恩人,治好了他的傷。 這或許,是最好的報恩方式了吧? 沈風斕托腮細想。 “這個……可能殿下醋吃多了,現在已經有抵抗力了吧?!?/br> 更何況她覺得,現在大當家更愛纏著陳執軾…… 府衙書房中,陳執軾聽著外頭的喧鬧聲,抓緊處理手上的幾份公文。 這幾份公文都是欽州周邊府縣的,上書匯報復興學堂之事。 欽州刺史左千是個靠不住的人,陳執軾寧可親力親為,盡可能讓每個想上學堂的孩子都能上。 在這件事上,他絲毫不敢懈怠。 門窗咯噔一響,像是被石頭子砸到的聲音。 站在一旁伺候的書童,朝著窗外看了一眼。 陳執軾頭也沒抬,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 書童見他毫無反應,便也不去在意,乖乖地繼續站好。 “哎呦?!?/br> 一顆石頭子轱轆轱轆在地上轉,這回直接砸到了書童的腦袋上。 他連忙捂著后腦勺,朝窗外看去。 窗子大開,外頭卻并沒有人。 書童一臉氣悶,委屈地看著陳執軾。 陳執軾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休息。 等書童一走,窗外的聲響大了起來。 這回不是一個石頭子了,而是一個大活人,直接從窗外翻了進來。 “世子爺?!?/br> 翻進窗來的人影精壯靈活,俊秀的面容上,肌膚微黑。 一雙眼卻明亮得很,像是嶺南的山清水秀,都蘊含其中。 陳執軾仍是頭也不抬。 “你等一下,我把這一段看完?!?/br> 他聚精會神的模樣,惹得興致沖沖的大當家,一下子萎靡了起來。 “哦?!?/br> 大當家低著頭走到了書案對面,隨意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雙腿翹到了桌上。 桌上有一套極精美的青花茶具,看不出具體是什么花紋。 他只覺得好看。 茶壺里有茶水,他自斟自飲,茶水喝在口中溫熱。 他卻索然無味,盯著茶杯里的茶梗發呆。 “你們凱旋而歸,恕我有失遠迎了?!?/br> 一襲緋色的袍角忽然出現在他眼前,底下是一雙千層底的暗紅云紋官靴。 大當家唬了一跳。 “你,你走路怎么半點聲響都沒有?想嚇死誰???” 他翹在桌子上的腿不經意收了下去,乖乖地并攏收好。 “是你看茶葉太專注了,怪我咯?” 陳執軾在他對面坐下,隨意地把腳翹到了桌子上。 大當家哈哈大笑。 “你一個京城來的世子爺,怎么也跟我們山匪似的,坐沒坐相!” 陳執軾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 “你們不是常說什么,天高皇帝遠的?在這個地方難得能輕松一些,還要被你恥笑?快省省吧?!?/br> 大當家忽然想起來,陳執軾曾經跟他說過,京城里的情況。 在那里像他這樣的子弟,總會吸引許多人的目光。 有帶著善意的,有帶著惡意的。 總歸不如在嶺南自在。 他小的時候待在嶺南,養成了天然疏闊的性情,便不喜歡京城中的勾心斗角了。 這樣想起來,大當家倒覺得,冥冥中真的有緣分這種東西。 “或許你天生就適合嶺南,適合這里的山水。在哪過得開心就在哪過唄,你說是不是?” 陳執軾道:“我瞧晉王殿下和斕姐兒,在這也挺高興的??上н@次剿匪的事結束,殿下很快就會下令回京的?!?/br> 大當家心里咯噔了一聲。 “多快?” “少則三五日,多則不出七八日,是必定要走的?!?/br> 他見大當家不說話,以為他心里還是舍不得沈風斕,便打趣他。 “你啊,你在斕姐兒面前一句話都說不流利?,F在一別或許一輩子都見不著了,你后悔了吧?” 大當家還是低頭不語。 陳執軾反而納悶了起來。 “你是個什么意思,倒是說話啊。上回我和你聊了那么多,你還是放不下不成?” 放不下又如何? 難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想跟晉王搶人不成? “不是?!?/br> 大當家悶悶的,覺得有些煩躁,索性也把腳抬到了桌上。 這么坐舒服多了。 “你……你把欽州的學堂弄好了以后,別的地兒就不管了嗎?這嶺南還有很多地方呢,像我們這些小族的孩子,還有很多上不起學堂呢!” 大當家低頭嘟囔。 “你比你爹可差遠了,做事情半吊子,沒做完就想走。你爹知道你這個樣子不?” 陳執軾一口茶水嗆在嗓子眼里,連連咳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