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節
“你才大,你全家都大!” 四娘怒不可遏。 她作為一個上了三十歲的女子,最恨旁人提她的年紀。 什么大啊老啊這種詞,在她這里統統聽不得。 除非是夸她胸大或者屁股大。 大當家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恨不得直接打死他! 而更讓她怒不可遏的是,她這一腿使足了渾身的力氣,收都收不住。 就在快踢到大當家的那一瞬間,他身形一閃,躲開了這一腿! “哎呦,我的老腰……” 四娘整個人倒在了地上,那一腿掃空,直接導致她閃了腰。 罪魁禍首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看,可不是我說的啊,你自己都承認自己老了吧!” 四娘:“你……” 沈風斕連忙把軒轅玦扶遠了些,免得四娘和大當家的戰斗,殃及池魚。 軒轅玦不禁搖頭輕笑。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么大當家娶不到妻子?!?/br> 這種和女子說話的態度,能娶到妻子也會很快被氣死。 沈風斕反揶揄他,“哪里都像你似的,嘴上抹了蜜?人家是山里人,淳樸懂不懂?” 要說起來,天懸峰的人的確都很淳樸,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匪徒。 不過是生計艱難,才落草為寇。 軒轅玦斜睨她一眼。 “今天抹的不是蜜,不信你嘗嘗?!?/br> …… 又過幾日,聽聞山下有樁大買賣,一行從京城來的官員,經過此地。 眾人聚在忠義堂中商議此事,沈風斕和軒轅玦也來旁聽。 “這一行官人是從京城來的,說是因為上個月派來剿匪的那位晉王殿下。被歹人所害不知所蹤,所以朝廷又派了大官出來找他?!?/br> 大當家手上有山下的線報,對這一行人稍有了解。 “京城來的大官,那必定是人多勢眾的,我們怎么搶?” 二當家傻傻地問了一句。 眾人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什么意思?你們看著我做什么?” 二當家雙手護胸,朝后縮了縮。 大當家無奈道:“搶個屁!我是怕他們經過此地,影響我們的買賣!” 原來他們要搶的是縣城方向過來的一個商隊,據說是賣絲織品的,油水頗豐。 “還想著搶官家的,你是想錢想瘋了吧!” 大當家沒好氣地罵他。 其實他們還真搶過官家的,不過那是地方小吏押送往京城的貢品,都是些嶺南的鮮果什么的,他們搶了一回就再也不干了。 他們住在山上,要吃果子遍地都是。 雖然貢品的果子更甜美些,卻不值得他們得罪官家。 自古民不與官斗,哪怕天懸峰仗著天險占山為王,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 所以大當家現在擔心的是,商隊和官家隊伍如果走的時間差不多,他們不好下手。 “對了,王公子你們不是從京城來的嗎?你們可知道那個定國公府世子,是什么人物?” 在這極其偏僻的山野之中,忽然聽見熟悉的名稱,沈風斕只覺恍如隔世。 定國公府,世子。 那不是陳執軾嗎? 軒轅玦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被看出破綻。 他微微笑道:“你們不知道嗎?定國公二十年前在嶺南也剿過山匪,尊諱陳徐行的那一位,當時好像是嶺南道的觀察使?!?/br> 天懸峰上這些人,年紀總體都輕,都是二三十歲。 要說二十年前的人物,他們自然是沒有經歷過,卻聽過老一輩的傳說。 “知道啊,定國公怎么不知道呢?那是位好官啊,我爹說過,定國公在嶺南的時候,大家都不愿意上山落草,只想送娃兒進城念書哩!” 有人便開了口,又感慨道:“可惜我那時候,就知道漫山遍野光屁股跑,哪里曉得什么讀書哦?大字都不認識一個,現在后悔都來不及了!” 不少人和他有同感,紛紛感慨了一番。 沈風斕聽他們夸耀定國公的功績,心頭的某一個角落,微微生出暖意。 哪怕她不能說出自己,和定國公的關系,也覺得與有榮焉。 大當家沉吟片刻,道:“我記得,去年有一個私人的商隊,說是送早紅的荔枝去京城給定國公,咱們還放行了來著?!?/br> 一方面是身在嶺南不稀罕荔枝,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對這位于嶺南有恩的國公爺。 二當家回過神來,“是啊,那這一票就不搶了吧?萬一驚動了國公爺的世子,把他傷著了咱們如何跟父老鄉親交代?” 大當家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你還是擔心國公爺的世子,會不會把你傷著再說吧!” 這樣身份貴重的人,跑到他們這窮鄉僻壤來,身邊必定沒少帶人手。 那些京中訓練出來的侍衛,可不是他們這些野路子的人打得過的。 再說武器也沒人家精良,也不懂人家那么多排兵布陣的道理。 大當家思慮再三,看看眾人的神色,做出了一個順應民意的決定。 “不搶了,弟兄們的命要緊。明日誰也不許下山,省得撞到刀口上被人誤殺了?!?/br> 明知道陳執軾和他們就在咫尺之遙,軒轅玦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大當家,在下倒有個建議,覺得不應該放棄此次的行動?!?/br> 軒轅玦一開口,眾人都聽他如何細說。 大當家也示意他繼續說。 “那位定國公世子,我在京中是見過的。不過是個紈绔子弟,膽小又怕事。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連晉王堂堂皇子都被歹人所害,大當家想想,他還敢在這里強出頭嗎?” 事急從權,軒轅玦一說起陳執軾的壞話來,面不改色。 說得跟真的似的。 沈風斕倒覺得他一點兒也不勉強,似乎還有些得意。 果然,大當家一聽這話,對于搶劫商隊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說的也是,我天懸峰的名聲在這十里八鄉,那是赫赫有名。他身份貴重,為求自保,大約不會多管閑事?!?/br> 軒轅玦點了點頭。 “正是此理。我們只需要派人望著風,如果他真的派人阻攔,我們立刻就返回山寨便是。此地地形復雜,他們外來人沒有咱們路熟,必定追不上我們?!?/br> 言語之間臉不紅心不跳的,就把自己歸類到山匪之間去了。 好像他和沈風斕不是外來人似的。 眾人越聽越覺得有理,絲毫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見眾人的態度都趨向去搶,大當家作為一個公正的頭領,便順應了民心。 同時不免心中沮喪。 他怎么覺得,軒轅玦才來了幾日,比他號召力還強呢…… “那就這樣說定了,大家今晚早些休息,準備明日下山!” 等眾人各自散去之后,大當家獨自仰在圈椅上喝酒,姿勢豪放不羈。 和沈風斕初見他時一樣。 “大當家怎么一個人在這喝酒?” 沈風斕的聲音忽然傳來,大當家驚得一口酒嗆在喉間,趕緊起身連連咳嗽。 “咳……你,你怎么來了?” 他連忙規規矩矩地做好,像是學堂里的童生見到了先生一般。 沈風斕不由好笑。 “大當家沒事吧?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br> “沒,沒事。你……你有什么事?你說吧?!?/br> 大當家說完心中暗恨,他怎么一到關鍵時刻,又他娘的結巴了? “是這樣的。我相公的傷雖沒好全,但是走動已經不成問題了。我們兩也想為山寨出一份力,明日同你們一起下山?!?/br> “那怎么行?” 出乎沈風斕的意料,大當家很快反駁了她。 “他身上那傷不是鬧著玩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我看他最起碼得再休養一個月。你,你就更加不行了,你肚子里……有孩子,怎么能跟著我們去打打殺殺的?” 沈風斕道:“可是自古上山落草,也需一個投名狀。我夫婦二人上山之后承蒙諸位照顧,一直沒能為大家做些什么。此次總算用得上我們,也讓我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br> 她朝著大當家一笑,那雙幽譚般的眸子,閃著奇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