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節
只聽沈風翎高呼一聲,“來人!非禮??!” 早就等候在門外的宮人們,紛紛破門而入,看著糾纏在一起的兩人。 一個衣裳不整,發絲凌亂。 一個氣定神閑,慢慢品茶。 最后趕進來的李照人,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寧王殿下,沈三小姐,請隨奴才去見圣上吧?!?/br> 寧王霍然站起,因為動作太急,沈風翎被甩到了地上。 李照人面色一動,只是揮了揮手,讓身后的宮人上前扶起沈風翎。 這是他明知身入棋局,任人魚rou,做出的唯一的反抗…… 寧王款步走出御書房,身后跟著沈風翎,狼狽地裹著一件披風。 迎面攆轎停下,正是蕭貴妃和沈風斕。 在看到這一刻的瞬間,沈風斕心中便有了數。 她蹙著眉頭走上來,上下打量了沈風翎一眼。 她并沒有受傷,衣裙的其他部分,也還是好好的。 只有披風下方肩膀的位置,破開了一條大口。 “原來你做出那般乖巧懂事的樣子,就是為了讓父親允許你進宮,為了讓我對你失去防備?” 她的聲音冷冷的,方才在路上著急的心情,全都化作了被欺騙利用的傷心。 原來她費盡心思想要幫沈風翎,最終還是要看著她陷入其中…… “二jiejie,抱歉了。我也想要自己的人生,我也想一生風光一次?!?/br> 哪怕她要的風光,是踩在刀尖劍戟上。 “風光?只怕你還沒享受到風光,這條命就沒有了!” 沈風斕一記耳光揮出,打在沈風翎的面上,聲音脆得嚇人。 她做過那么多對不起沈風斕的事,但這記耳光,還是頭一回。 這樣失控的沈風斕,讓沈風翎隱約意識到,自己或許做錯了什么。 可她不敢細想。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來的,就算有錯,她也只能一路錯下去。 寧王靜靜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倘或你想明白了,現在后悔,還來得及?!?/br> 只要沈風翎在圣上面前,說寧王并沒有對她怎么樣,那此計就不足為害了。 “不!我不會后悔!”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又有些怯怯地,離沈風斕遠了一點。 “二jiejie,路是我自己選的。就當我求你了,我知道你心里對我是好的。我求求你,放過我好嗎?” 沈風斕氣急反笑。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幕真是諷刺。 沈風斕和軒轅玦被這樣設計過,南青青和福王也被這樣設計過。 而現在,這樣的設計論到了寧王頭上。 “寧王殿下,就看在這等骯臟計策,你才是始作俑者的份上。日后也該對她手下留情,不是嗎?” 寧王從御書房中,一直維持的淡然笑意,忽然就維持不住了。 他的手被寬大的衣袖遮掩著,微微顫抖,難以自制。 以至于他的神情都僵硬了,眼底的色彩麻木不仁。 良久。 他抬起頭來,看著沈風斕。 “對不起,瞞了你那么久。其實那件事……” 沈風斕懶怠聽他的道歉。 “殿下只需告訴我,能或是不能?” 她所謂的手下留情,無非是讓寧王娶了沈風翎,或者就算不娶也別傷她性命。 僅此而已。 寧王微微點頭。 “放心吧?!?/br> …… 御書房的偏殿,圣上仰在榻上,等著李照人前來回話。 半晌也沒等來。 難道這樣天衣無縫的事情,還能出什么差錯不成? 等了好一會兒,李照人才從殿外趕來,在圣上耳邊唧唧咕咕了一大串。 “什么?貴妃和沈側妃也趕來了?” 圣上驚訝了一下,而后又釋然了。 就算蕭貴妃和沈風斕,知道此事是他的設計,也不會從中作梗的。 他這樣做,也是為了晉王能夠順利冊封,將來繼承他的位置。 果然,李照人道:“貴妃娘娘說,圣上這里有正經事要處理,她就不打擾了。春宴上的賓客都在,她要和沈側妃一同回去招待?!?/br> “好,好,招待好?!?/br> 圣上點了點頭,又道:“那兩個人呢?叫他們速速進來見朕!” 寧王和沈風翎一前一后,走進了殿中。 一個神情如常,沉穩持重,一個低頭不語,面色殷紅。 尚未走到跟前,圣上已經一個茶盞砸了過去。 正正砸在寧王的腳下。 沈風翎吃那一嚇,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差點沒驚叫出聲。 圣上指著寧王道:“逆子!朕的御書房,也是你可以胡作非為的地方嗎?更何況那是沈太師的女兒,并非一般的宮女舞妓!” 寧王深深地拱手行禮。 “回父皇,孩兒并沒有胡作非為,也并沒有碰過她一個手指?!?/br> 圣上從榻上起身,看向沈風翎。 “你說,寧王是否輕薄了你,意圖不軌?” 沈風翎連連點頭,把在腦中演練過千萬遍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請圣上為臣女做主!臣女在御花園中參加春宴,誤入了御書房。想不到寧王殿下見房中無人,輕薄了臣女,求圣上為臣女做主!” 當時房中只有他們兩人,輕薄或是沒輕薄,只能聽他們的口供。 圣上輕哼一聲,“她一個姑娘家,難道還會冤枉你不成?當著朕的面,你竟然還想抵賴?” 寧王抬起頭來,覺得自己的解釋像個笑話。 他定定地望著圣上,只覺得往事歷歷在目,圣上待他從未有過父子之情。 任由他養在殺母仇人膝下,任由他被賢妃毆打謾罵。 從未主動對他有過恩典,從來都只是派他,去做最艱難的差事…… 不,還是有的。 當初圣上把沈風斕指給他,畢竟沈太師是個絕不黨附的人,就算把女兒嫁給他也不會助長他的勢力。 如果不是賢妃橫插一腳,設計了晉王與沈風斕,他便能娶到沈風斕。 那圣上待他的所有苛刻無情,他都可以不計較。 可惜,天不從人愿。 “父皇,兒臣說沒有,您不信嗎?您一定要,這樣逼兒臣嗎?” 圣上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 “當初也是在御書房,還是太子的福王,說晉王酒后亂性輕薄了沈風斕,你可還記得?朕是不信的,但是該做什么樣的處罰,還是得做?!?/br> 寧王冷笑一聲。 “那怎么能一樣?父皇當初那樣做,難道不是為了歷練晉王?” 圣上沒有在意他語中的不敬。 “朕今日這樣做,也是為了讓你早日成家立業,娶妻生子?!?/br> 這個理由,說得真好。 寧王竟無從反駁起,又想起了方才,沈風斕看他的目光。 始作俑者,而今同樣被人設計。 在她看來,自己便是自作自受,因果報應不爽吧? 他驀然笑了起來,音色凄涼。 叫人想起,他從未如此失態過,也從來將自己的情緒,如此明明白白地展現過。 “父皇,兒臣明白您的意思了。待要如何,您盡管下旨便是,何必搞得如此復雜?” 他慢慢直起身子,轉頭朝沈風翎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