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節
一但炸開,就連影子都不剩。 沒來由地,她心慌了起來。 不知道軒轅玦現在,到了何處了? 春風南度,南北向運河的河面上,一隊聲勢浩大的官船一路南下。 整只船隊共有大大小小十余艘船,被拱衛在當中的大船,船樓高達三層。 那大船的船首,巨大的龍頭浮雕栩栩如生,明黃色的鱗片熠熠生輝。 人從遠處看過去,若是一不注意,當真以為是河底翻騰出的一條金龍。 船隊每到一處,下一處經過的州府,就已經得到了通知。 河中所有的閑雜船只都要避讓,不論是經商的,還是打漁的,就連擺渡的都不能留下。 只有當地的官員才被允許,坐著小船上去求見請安。 那些不能下河的商販,樂得休息一天,在河邊看看官船的熱鬧。 不少人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富麗堂皇的大船,還是帶著明黃的。 有年老經事的老者,一眼便看了出來。 “這是圣上當年,出巡南方的龍船??!難道,圣上又再度南巡了嗎?” 當年老者還是壯年的時候,便有幸在河邊見過這龍船,聽聞圣上就在船上要往南去。 沒想到有生之年,他還能見到一次。 有跟著地方大員前來迎接的小吏,好心提醒了一句。 “不是圣上,那大船里是當今四皇子,晉王殿下?!?/br> 眾人這才明白。 原來是朝中最得圣寵的晉王殿下,怪不得能搭乘明黃龍船。 這副陣仗,和圣上親自出巡的儀杖,都沒什么兩樣了。 大船中房間層層疊疊,走道七拐八彎。 上船請安的地方官員,跟在侍從身后,走了老半天才到晉王的屋外。 果然是圣上當年用過的船,這樣七拐八彎的,就算有刺客混到船上,輕易也找不到人在哪。 軒轅玦正在房中,看著從嶺南快馬加鞭送來的,關于山匪的所有文書。 定國公聽說他此番剿匪之行,也將他的心得體會,還有一些別的材料,寫成了文書給他。 他沒有親自去過嶺南,所以對于這些文書,絲毫不敢馬虎。 為了剿匪的任務順利完成,早日回京見到沈風斕,他準備得格外用心。 那幾個地方大員走進屋子,便看到他在案前詳讀文書的模樣。 他穿著家常衣裳,甚至連領口都沒有整理好,微微地敞在那里。 露出凌厲的鎖骨和胸口的肌膚,顯得隨意又自在。 一頭青絲松松地束在頭頂,只用一根半舊的發帶系著,樸素無華。 若不是那張臉,俊美得像是會發光,任誰也想不到—— 他就是晉王。 眾人紛紛上前見禮。 “下官揚州府刺史楊林,見過晉王殿下?!?/br> 軒轅玦放下了文書,款款從書案后頭站起,略微頷首。 “諸位大人請坐?!?/br> 每到一地便有地方官員來請安,也有奉承拍馬的,也有敬獻金銀財帛的,更有夸耀自己求提拔的。 種種劣跡,他此番一路南行,算是看全了。 侍從端上茶來,眾大臣謙讓地端起茶來,還沒碰到嘴邊,軒轅玦便開了口。 “本王此番路過揚州府,兩岸房舍儼然,農田興盛,于心甚慰。足見諸位大人,治理本地的功勞?!?/br> 楊林正要開口反夸他,又被軒轅玦搶了話。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父皇心中有數,本王也會如實把一路見聞回稟父皇。但是本王最討厭溜須拍馬和行賄腐敗之事,如果有人膽敢向本王奉承,請諸位大人互相監督,舉報有獎?!?/br> 他這番話一說,讓楊林等人的奉承之語,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揚州府是魚米之鄉,在本地任職,是個極大的肥差。 只要安安穩穩地待三年,不出什么大的過錯,保準升遷。 因為揚州府這塊地方,你想讓他少收成些,少繳一些稅銀都沒有辦法。 軒轅玦把話撂這了,若是他們膽敢溜須拍馬,豈不是自毀前程? 故而一個個閉口不言,連該說什么都忘了。 他們準備好的詞兒,全是奉承的好話,并沒有其他。 見氣氛略顯尷尬,軒轅玦寬和地一笑,示意眾人喝茶。 “本王會在此處停留一夜,船上有廚房和米糧,今夜請諸位大人在船上用膳,不必另設宴席為本王接風?!?/br> “這怎么行呢?殿下既然經過揚州府,下官等自然要盡地主之誼,為殿下設宴接風。怎么能反倒在殿下的船上白吃白喝呢?” 楊林等人堅決反對,軒轅玦卻朝窗外示意了一眼。 眾官員朝屋子的窗外看去,只見甲板上的一個侍衛,正從河中捕撈上來一大兜的活魚。 那些魚大的小的都有,在網兜中活蹦亂跳,看起來十分新鮮可口。 “喏,你們也不算是白吃白喝。要吃的東西,不就是你們揚州府的河里捕撈上來的嗎?” 這話既給他拒絕接風宴,找了合理的借口,也讓眾官員的白吃白喝不再尷尬。 眾人不禁嘆服,晉王殿下高風亮節,兩袖清風。 而后軒轅玦只花了一刻鐘的時間,同他們用完了一頓晚膳,就把人打發回去了。 一路上靠著這種方法,才能免去應酬的時間,讓他獨自清靜待著。 這一夜,軒轅玦難得放下了文書,走出船艙。 他的心里,已經有了剿滅山匪的計策,不需要再埋首苦讀了。 月明星稀,河面漆黑而平靜。 只有靠近岸邊的河面,才會被夾岸的燈火,照出些許光亮來。 他仰面躺在船樓最高層,望著漫天星辰,神思早就飛到了京城去。 她現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是不是也在望著漫天星辰,教云旗和龍婉,哪顆是牽牛星,哪顆是織女星…… 良久,耳畔似有風聲刮過。 軒轅玦懶懶道:“出來吧?!?/br> 一個腳步聲從身后而來,遲疑地靠近了他。 最后站定在他面前,抱劍拱手一禮。 “殿下?!?/br> 眼前的人身著一襲黑衣,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夜色的一部分。 可他多年跟隨在軒轅玦左右,又豈能瞞過軒轅玦的眼睛? “本王讓你在京中保護斕兒,誰讓你跟出來的?” 來人正是陳墨。 “回殿下,是沈側妃命屬下跟著殿下的。殿下此行山高路遠,萬一出了什么不測,屬下難以交代?!?/br> 軒轅玦淡淡地瞥他一眼。 “你不在京中,若是斕兒出了什么不測,你預備如何和本王交代?” 陳墨一時語塞,只能據實以報。 “屬下固是不從,可是娘娘威脅屬下,如若不聽她命令,就……” 想到了陳墨的死xue,軒轅玦一下子明白了。 “就讓你娶了紅妝?” 他提起紅妝二字,陳墨一向木楞的面容上,現出了些許驚恐。 “不,是……嫁給她?!?/br> 不是他娶紅妝,而是他進紅妝的家門,做倒插門女婿。 軒轅玦忽然笑了起來。 這么損的招數,果然是沈風斕想出來的。 讓陳墨堂堂的四品暗衛統領,嫁給一個丫鬟做倒插門女婿,怕是比殺了他還痛苦。 陳墨道:“屬下一路都很小心隱藏行蹤,殿下是如何知道,屬下在船上的?” 他是晉王府身手最好的暗衛,在所有侍衛所出來的暗衛中,也只有元魁能和他一較高下。 軒轅玦當然發現不了他的行蹤。 但他能發現的是,身邊侍衛們的情緒變化。 剛出京城的時候,眾人都戰戰兢兢,絲毫不敢懈怠。 嚴謹都寫在眼睛里,隨時準備著應對突發的危險。 而不知從哪一天起,眾人的氣氛忽然就變了…… “前兩日本王看到兩個侍衛,站在甲板上值守,一邊還在說笑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