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
“沈側妃放心?!?/br> 她親手打開錦盒,長長的指甲鮮紅如血,卻絲毫不影響她動作的靈敏。 錦盒中是兩串小小的銀鈴,隨著動作,發出悅耳的聲響。 小小的銀鈴中間,墜著一顆珍珠一般的圓球,上面布滿了氣孔。 “這是我們樓蘭的產物,九曲玲瓏陣。別看球小小的,其中它的芯里頭錯綜復雜,九曲十八彎。如果能用一根絲線鉆入一個氣孔,再從另一個氣孔中出來,便是破解其中精妙了?!?/br> 原來這不僅是個裝飾物,還是個益智的玩具,類似九連環等。 云旗和龍婉一聽,便來了興致。 加上那銀鈴清脆好聽,對于孩子而言頗有吸引力。 兩人便收下了蘭公主的賠禮。 軒轅玦盯了那兩串銀鈴一眼,不發一言。 兩個孩子欣然收下了禮,蘭公主笑瞇瞇地看著,忽然望向沈風斕。 “沈側妃,你不會也怪我吧?” 沈風斕對她的荒誕和放浪已經有了準備,對此一問,回答得不慌不忙。 “同樣身為女子,想自主自己的婚事,我理解公主?!?/br> 她故意在大殿之上,做出種種奇葩之事,為的是讓大周其他的皇室宗親,都不敢要她。 這樣就算圣上不把她指婚給寧王,想指給別人,也要看別人愿不愿意。 這一招不算多高明,只是蘭公主演得太真,叫人猜不到罷了。 還以為她真就是個放浪的奇葩。 蘭公主瞬間愣了愣,很快又恢復了常態。 她沒想到,沈風斕聰明若此,又仁慈若此。 隱約想起打探來的消息中,關于沈風斕從寧王妃,變成晉王側妃的那一段。 她好像又能夠理解了。 “沈側妃,我很喜歡你,也很喜歡你和晉王殿下的孩子。我日后,能不能常去找你?” 她說著,慢慢湊近沈風斕的耳邊,一股香氣同時靠近。 “我想跟你學學,如何讓大周的男子喜歡?!?/br> 這話聽起來有不敬之意,從蘭公主的口中說出來,卻是那么自然而然。 并不帶絲毫諷刺。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如何讓寧王喜歡吧? 沈風斕還未開口,忽然被一只手拉到了身旁。 軒轅玦一手抱著云旗,一手將她攬在懷中,對蘭公主開了口。 “只怕是不合適。公主雖是使臣,畢竟是樓蘭人,總該避避嫌。若是公主喜歡斕兒,等你做了大周的媳婦,那時再走動不遲?!?/br> 說著便帶著沈風斕,一家四口上了晉王府的馬車。 蘭公主站在宮門外,笑著看那架馬車漸行漸遠。 侍女迎上來,小聲道:“公主,人家都走了,你還看什么呢?” 蘭公主嘖嘖了兩聲。 “你沒看見剛才晉王的反應嗎?那手摟著沈風斕可緊了,好像一松開就能被我吃了似的?!?/br> 她在大周這些日子,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么有情的男子。 有情而不婦人之仁,晉王這樣的人,怪不得能跟寧王一爭高下。 要不是他有沈風斕了,這個選擇,或許比寧王更好。 侍女朝左右看了看,御林軍的士兵守在宮門四周,這里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好公主,別在這里說晉王,被人聽見了怎么辦?” 蘭公主眉梢一挑,風情萬種地瞪了她一眼。 “熱亞,早知道你到了大周就縮手縮腳起來,本公主打死也不帶你來!” 說著徑自上了馬車,熱亞手腳并用,迅速跟了上去。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是王后娘娘吩咐的,到了大周要謹言慎行,切莫……” 蘭公主不耐煩地一揮手。 “母后教的那些,是不惹事的法子??杀竟髑Ю锾鎏鰜泶笾?,是為了不惹事嗎?” 她隨手在馬車里舉起一方靶鏡,對鏡細細地描了描眉毛。 又用指腹蘸了些許口脂,將雙唇描得紅艷似火,神秘莫測。 “本公主來大周,就是為了惹事!” —— 平西侯府外,森嚴高大的侯府大門上,掛滿了白布挽聯。 門外空曠無人,少有路人敢從此處經過。 平西侯的兩子一女,皆死于非命,這是件讓人忌諱到,連靠近都不敢的事。 于子嗣這樁事上,如果說晉王府是京城中福氣的聚集地,那平西侯府就是衰氣的聚集地。 連寧王都不曾上門吊唁,甚至連個底下人都沒派去。 一眾寧王黨人看清了形勢,更不敢輕易上門吊唁了。 昔日煊煊赫赫的平西侯府,而今連后嗣都絕了,還能有什么威風? 只有偌大的侯府之中,時不時傳來幾聲哀哭,和幾聲佛語經綸。 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忽然,一架華麗的白色馬車,從遠處慢慢行來。 車經過平西侯府,竟然停了下來。 不偏不倚,正停在大門中間。 門房看守的管事連忙趕出來,見那馬車不像大周的規制,一時也看不出是何人。 平西侯府冷清若此,還會有什么達官貴人上門吊唁嗎? 他心中隱約覺得不祥,還是耐著性子,試探地上前去問話。 “請問……” 馬車簾子刷拉一聲響,把那管事的嚇了一大跳。 車廂里頭探出一個胡人打扮的少女來,看也沒看他,跳下了馬車。 她伸出手,將馬車里的另一個女子扶了下來—— 這才是正主。 只見那女子身穿一襲耀眼的紅袍,腰上緊緊勒著帶子,將優美的曲線盡露。 她生得容貌妖嬈艷麗,一雙眼含著媚意,叫人心蕩神馳。 看著她頭上那頂圓帽,垂著無數的發辮和流蘇,便知道她的身份了。 “你們,你們是樓蘭使臣的人?” 近來京中能光明正大出現的樓蘭人,也就是這一撥使臣了。 熱亞下巴一抬,“這是我們蘭公主,還不快行禮?” 蘭公主默默看了她一眼。 好熱亞,這囂張跋扈的樣子,學得真快。 管事的以為是樓蘭使臣帶來的女眷,沒想到竟然是樓蘭公主,慌忙躬身行禮。 “本公主是來吊唁你們世子的,快些引本公主進去吧?!?/br> 管事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那一身紅袍,以為她是不懂大周的規矩。 “公主,我們世子新喪,您穿著紅袍進去……是不行的?!?/br> “不行?” 蘭公主眉梢一挑,一腳把他踹到了地上。 “本公主來吊唁,那是給你們平西侯府面子。你這是給臉不要臉咯?” 這一番動靜很快引來了旁人的注目,平西侯府外不敢駐足的路人,也站在不遠處觀望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蘭公主身子一軟,迅速地倒在了地上。 “你這人好生無禮,本公主好心前來吊唁,你怎么倒把本公主推到了地上?” 她眉頭蹙起,嬌嬈的面容委屈地抽搐著,泫然欲泣。 那管事被踹得生疼,正捂著胸口要爬起來,嚇得又倒在了地上。 他推了蘭公主? 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推公主??! 而一旁圍觀的路人,已經議論起來了。 “一個大男人欺負女子,算什么本事?真是不知羞!” “就是,樓蘭的公主是來和親的,怎么能讓一個下人推到了地上?” “瞧瞧公主那么柔弱,被欺負得太慘了……” 那管事的瑟瑟道:“我沒推……” 熱亞高聲一呼,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