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節
“還不快過來,你母后最想見的就是你!” 他連忙趕到床邊跪下,只見衛皇后躺在病榻之上,周身泛著一股怪異的藥味。 她面色枯黃,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嫗,看了實在嚇人。 見著一張圓潤白胖的臉湊到面前,她使勁睜大眼看了看,這才露出些許笑容。 她的眼睛好像也有些什么問題。 “城兒,你來啦?!?/br> 她開口說話,聲音沙啞得厲害。 福王皺著眉頭,看著衛皇后驟然老去的容顏,難以置信。 “母后?母后……您,怎么會變成這樣?” 下人通報衛皇后病重的時候,他還不敢相信。 如今親眼見到,更為震驚。 衛皇后沒有開口,只是看著他,目露慈愛。 圣上便道:“太醫檢查過,你母后服食了大量的馬兜鈴,已經藥石無靈了?!?/br> 上一回,衛皇后被人下了馬兜鈴,太醫就曾經說過。 長期大量服食,會導致五臟衰竭,最終致死。 “怎……怎么會這樣?母后啊,你好糊涂??!有什么想不開的,非要尋死呢!” 福王頓時大哭了起來。 年初一的時候他來請安,衛皇后就有些衰朽之氣了。 他當時沒太注意,衛皇后自己也只是說,年紀大了難免如此。 現在想來,她那時就在服食這等慢性毒藥了,只是沒有告訴福王。 病榻之上,衛皇后微微翹起了嘴角。 她慢慢地伸出手來,顫抖地,指著寢殿中的人。 最后,她的手指筆直地落在,賢妃的方向。 “是她,是她謀害本宮,還收買了本宮的侍女,說是本宮自愿服食。本宮身為皇后,何必尋死?” “是她,那個霜冷,就是她的人!” 衛皇后說得斬釘截鐵,殿中之人,都不禁將目光投向賢妃。 賢妃站在那里,微微含笑。 “皇后jiejie怕是病糊涂了,怎么會和臣妾有什么關系呢?臣妾和皇后jiejie一向和睦,怎么會疑心到臣妾身上?” 她看似處變不驚,心中已掀起驚濤駭浪。 看來衛皇后已經知道了,上一回馬兜鈴的事,是她所為。 想不到她竟如此決絕,不惜犧牲自己的命,來嫁禍她。 圣上的目光,狐疑地掃向賢妃。 “皇后說得如此篤定,不像只是疑心。這個霜冷現在在何處?” 興慶宮的宮人押進來一個宮女,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 “奴婢霜冷,拜見圣上?!?/br> 她顯得十分惶恐,膽戰心驚。 福王妃站在一旁,忽然想起了這個霜冷。 上一回,衛皇后只是命人把她關押起來,她以為這個霜冷早就死了。 沒想到她還活著。 賢妃再囂張,也不可能一個法子用兩遍,來對付衛皇后。 她心中有了成算。 只怕是衛皇后利用霜冷,來栽贓賢妃。 圣上道:“你就是霜冷?朕記得你,你從前是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屎罂诳诼暵曊f你是賢妃的人,你怎么說?” 霜冷抬起頭來,看向圣上。 “回圣上,奴婢都說,奴婢愿意戴罪立功!奴婢的確是賢妃娘娘的人,賢妃娘娘將奴婢安插在皇后娘娘身邊,是為了構陷貴妃娘娘!” 她一番話說出三個娘娘來,把宮中最復雜的關系,都連在了一處。 故而,寢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你胡說什么?構陷嬪妃是何等罪名,你一個小宮女擔得起嗎?難道你就不怕,殃及家人?” 賢妃出言提醒霜冷,看似是說霜冷陷害她,實際上是以她的家人性命要挾。 霜冷果然瑟縮了一下。 可她抬起頭來,目光中并沒有悔懼。 衛皇后將她留到現在,目的就是讓她反咬賢妃一口。 她的家人,早就已經被衛皇后的人看管起來了。 賢妃還想拿這個來要挾她,根本起不到作用。 “喲,賢妃這是有多害怕,霜冷說出真相?既然此事與本宮有關,那本宮還就非要聽個明白了?!?/br> 蕭貴妃斜了賢妃一眼,看向地上的霜冷。 “你盡管說,有本宮在這里,誰敢拿你的家人要挾你?” 與此同時,姍姍來遲的沈風斕,邁進興慶宮便見到奇異的場景。 那些能夠待在正殿之中的高級命婦,和皇子王妃們,都豎起耳朵聽寢殿里的動靜。 外頭一片寂靜,里頭的聲音不算小,他們仔細聽便能聽清每一句話。 軒轅玦把沈風斕拉到身邊,示意她也跟著聽。 寢殿之中,得到蕭貴妃鼓勵的霜冷,聲音越發清晰了起來。 她對著圣上道:“圣上,奴婢只想戴罪立功,絕無半句謊話。興慶宮查出馬兜鈴那一次,就是賢妃娘娘指使奴婢,將藥塞到鴛詩和鴛婉的房中?!?/br> “因為鴛婉曾經是華清宮的人,賢妃娘娘想借此陷害貴妃娘娘。同時她也想讓皇后娘娘病重,讓貴妃娘娘下罪,她便從而奪取后宮的權力?!?/br> 可惜她的構陷,圣上并沒有相信,對蕭貴妃也沒有任何處置。 不但沒有處置,還一并將后宮大權,都交給了蕭貴妃。 圣上聞此,眉頭蹙得越發緊了。 “你有什么證據,能夠證明是賢妃指使你的?” 其實在他心中,幾乎可以斷定,霜冷說的是真話了。 她那急切想戴罪立功的眼神,騙不了人。 霜冷連連點頭,“有,奴婢有!奴婢受賢妃娘娘指使,在興慶宮扎根多年,這其中的痕跡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凈的!比如賢妃娘娘賞賜奴婢的首飾,就在奴婢房中!” “奴婢的老家在安陽,賢妃娘娘手下的人控制了奴婢的家人,那些人時常到我們的小村子里去,鄉親父老都知道!還有掖庭宮的總管太監,他時常和我在御花園互通消息,還被巡邏的侍衛撞見過兩次,圣上一查便知!” 果真如她自己所說,她是賢妃的人,是怎么也抹不干凈的事實。 而賢妃站在一旁,聽著她說出了每一句話,心都往下沉了一分。 她說的這些,賢妃可以辯解一件,辯解兩件。 但是所有的一切加起來,她無論如何辯解不明。 她的目光終于染上了驚慌,不禁看向病榻之上的衛皇后。 衛皇后衰朽如枯骨,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那雙似乎死不瞑目的眼睛,叫人渾身發毛,也叫人不敢對視。 賢妃別開了眼,眉頭蹙了起來。 好,好一個衛皇后。 她竟然不惜去死,也要拖著賢妃墊背。 在外頭聽著這一切的沈風斕,并沒有多少歡喜之情。 反而是一片悲涼。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衛皇后和賢妃,落到今日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 陰險歹毒的人,不配善終。 “賢妃,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圣上的聲音蘊含怒意,平素對賢妃的敬重,消失得無影無蹤。 賢妃噗通一聲跪下,失了平常的風度。 “圣上,上一回的事情,是臣妾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如此??蛇@次不是臣妾啊,臣妾是冤枉的!” 賢妃只能盡力為自己辯護,卻沒有人相信她。 霜冷,馬兜鈴,都是她的鐵證。 衛皇后臨死控訴,沒有人會相信,不是賢妃所為。 雖然這一次,真的不是她所為。 “父皇,母后都病重成這樣了,您一定要為母后做主??!” 福王哭天抹淚,單純地以為,真的是賢妃謀害了衛皇后。 蕭貴妃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賢妃。 “圣上,此事不僅皇后是受害者,臣妾差點也被她所害。請圣上為臣妾做主,不能輕易饒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