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沈風斕別開了眼,裝作不經意地捏了捏云旗的小臉。 她低聲道:“小云旗,裝傻,裝傻,懂了嗎?” 云旗正要開口,忽然想到,裝傻好像是不能說話的。 于是他用力地點了點下巴,咧開嘴咯咯直笑,口水順著嘴角流下。 沈風斕歡喜道:“真聰明!” 龍婉不屑地哼了一聲,為了表示她比云旗更能裝傻,她努力地把口水擠出來。 怎么擠都擠不到云旗那么自然,她氣得翻了一個白眼。 就在這時,寧王與汪若霏已經走到了跟前,在十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看到在這處避雨的是沈風斕,寧王的面色瞬間有些不自在。 汪若霏絲毫沒有察覺,反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伸手挽住了寧王的胳膊。 他下意識想甩脫,眉頭輕蹙,硬生生壓下了這股沖動。 沈風斕朝著寧王福了福身。 “見過寧王殿下?!?/br> 寧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慢慢從她身上挪到了兩個孩子身上。 她獨自帶著孩子進宮,想是要去華清宮見蕭貴妃的。 “沈側妃?!?/br> 汪若霏含笑開口,聲音帶著倨傲。 沈風斕抬眸看她一眼,并不做聲。 “早就聽聞沈側妃的兩個孩子是龍鳳胎,還得圣上親自賜名,就是無緣一見。今日正巧遇著,我倒要好好見識一下?!?/br> 說著拉著寧王上前,柔聲道:“殿下也來看看,那可是咱們的侄子侄女呢?!?/br> 沈風斕微微詫異。 汪若霏朝云旗和龍婉一看,兩個孩子各自繼承了父母的相貌,生得極為好看。 偏偏一個傻笑著流口水,一個翻著白眼…… 她嫌惡地別開了眼。 還當沈風斕與晉王這般幼年早慧之人,會生出多么不凡的孩子。 如今一看,非癡即傻。 說什么龍鳳胎帶來一場瑞雪,那根本就是運氣好趕上了吧? 想到這里,心中越發暢快。 沈風斕未出閣前處處壓她一頭,如今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她壓沈風斕一頭了。 光是寧王正妃這個名號,就能把沈風斕踩在腳底。 她看見沈風斕訝異的神色,忙道:“沈側妃還不知道吧?今日圣上特特宣我和寧王殿下入宮,便是為我們賜婚的?!?/br> 這道賜婚的旨意,她已經等了許久了。 直到近日,賢妃才找到機會和圣上開口。 自然,圣上沒有拒絕。 沈風斕看了寧王一眼,那眼神里含著復雜的情緒。 失望,譏誚。 還有惋惜。 就在幾日前,寧王還對她信誓旦旦,說他不會娶汪若霏。 而今日,他任由汪若霏挽著他的手臂,一臉驕傲地宣誓自己寧王妃的地位。 他最終還是向權欲屈服了。 沈風斕忽然覺得好笑。 軒轅玦對他的判斷一直是正確的,是她執迷不悟,相信他不至如此。 汪若霏不知道寧王曾說過這話,看著沈風斕的神情,只以為她嫉妒自己取代她成為寧王妃。 這種以為,讓她十分暢快。 她走到沈風斕邊上,輕聲道:“如果當初沒有和晉王的丑事,那寧王妃就是你,也許你也不會生出傻兒子。怎么樣,是不是特別后悔?” 云旗在后頭,只聽見傻兒子三個字,笑得更歡了。 沈風斕淡淡笑道:“撿我剩下的名號,就讓你那么得意?怪不得京城雙姝,你永遠排在第二,還宣揚得那么起勁?!?/br> 她不著痕跡地移開一步,看著汪若霏的面色瞬間僵硬如鐵,拂了拂自己的衣袖。 好似生怕離她太近,會被她弄臟似的。 “知道什么叫相由心生嗎?你穿得再華麗,都掩蓋不住一股子人渣的臭味。等你這身華服被扒下來,我看你用什么裝大方?!?/br> 她笑得冷然,眼角眉梢,都充斥著鄙夷。 汪若霏眼下一跳,筋rou似乎都不受控制了起來。 她這輩子都未曾被人這般侮辱過。 “殿下!你就任憑她這樣辱罵我嗎!” 她的聲音尖銳而凌厲,一旁伺候的宮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不是說平西侯府大小姐,是最大氣端莊的嗎? 幾句口角,就氣急敗壞成了這個樣子,可見心虛。 寧王微微抬臉,幾乎不敢與沈風斕對視。 她那些話侮辱的是汪若霏,何嘗不是在表示對他的失望? 良久,他未曾開口。 沈風斕福了福身,“原來殿下也覺得我說得對,呵……告辭?!?/br> 在汪若霏恨不得盯穿她背影的目光中,沈風斕帶著孩子和丫鬟奶娘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汪若霏目光怨毒,將氣憤都發泄在了寧王身上。 “殿下就這樣讓她走了?” 她今日歡歡喜喜地進宮接旨,遇上沈風斕正自鳴得意。 想不到最讓她得意的人,竟然這樣不給她臉面,讓她在沈風斕面前出了丑。 寧王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后宮如今是蕭貴妃當家,她帶著孩子,一看就是去華清宮的。你指望本王對她如何?命人將她拿下嗎?” 他的話不無道理,汪若霏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不快。 小不忍,則亂大謀。 等她正式成為寧王妃的那一日,不需要寧王替她出面,她也能堂堂正正地教訓沈風斕。 區區一個晉王側妃,便是備受寵愛又如何? 始終登不得大雅之堂。 她銀牙緊咬,暗想著如何報今日之仇。 身后,寧王站在廊邊,在雨中伸出了手。 雨水打在他的掌心,冰涼之意侵入五臟六腑。 他卻笑了起來。 “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雨下得真好?!?/br> 汪若霏的怨怒這才好了些。 寧王還記得她喜歡下雨,他這一聲夸贊,是愛屋及烏吧? 她嘴角一翹,得意地笑了。 長廊的不遠處,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太監,看著沈風斕離去的方向,笑得傻氣。 那小太監也不知道撐一把傘,冒著雨就急切地往東宮跑去。 好在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到了東宮之時,雨已經停得差不多了。 他一高興,不妨差點撞上了人。 一個小宮女眉頭一蹙,喝斥道:“怎么毛手毛腳的?撞著南昭訓肚子里的胎,你吃罪得起嗎?” 小太監慌得連忙跪下,嘴里嗚嗚咽咽地,說不出一句整話。 南青青站在那小宮女后頭,一手搭在微微隆起的腹上,打量了小太監一眼。 “蝶兒,算了。這是皇長孫身邊的小啞子,他不是故意的?!?/br> 東宮人人都知道,皇長孫性子孤僻,從不開口,也不喜歡身邊的奴才。 只有這個小啞子,是皇長孫最親近的奴才。 有人背地里偷偷嘲笑,這是啞子愛和啞子玩,兩個啞子正湊對。 嘲笑歸嘲笑,看在皇長孫的面子上,奴才們也得對小啞子客氣三分,尊稱一聲啞公公。 只有主子們才會直接叫他小啞子。 蝶兒是南青青從宮外帶來的,對小啞子并不熟悉,這才發現自己罵錯了人。 要論起來,她雖是南青青身邊第一等的宮女,又怎么比得上小啞子是皇長孫的人呢? 她連忙親自把小啞子扶起來,“真是對不住了啞公公,都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br> 伺候小一輩主子的宮人,一般年齡都比較小,小啞子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 他又慌手慌腳的,難怪蝶兒把他當成沒名頭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