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門外,軒轅玦的身影猶如神降,大步走了進來。 “她的心自然是向著本王的,不勞三哥費心?!?/br> 他一下站在兩人中間,高大頎長的身影,隔開了他們。 而后一把將沈風斕從椅子上拉起,目光卻直視著寧王,分毫不讓。 他這是在宣誓主權,告訴寧王沈風斕是他的人。 沈風斕朝著門外一看,浣紗和浣葛著急地等待著,沈風翎已經不知哪里去了。 想來是浣紗她們擔心她的安危,所以設法通知軒轅玦了吧? 寧王微微一笑,“那不是由四弟說得算的,應該問她自己?!?/br> 他的目光投向沈風斕。 軒轅玦只是握緊了她的手,嘴角輕輕翹起。 “夫妻同心,她的心意,本王自然知道。告辭?!?/br> 說罷拉著沈風斕走出了雅間。 沈風斕被他拉扯得只能朝前走,一面壓低聲音道:“輕一點,殿下弄疼我了?!?/br> 軒轅玦一怔,果然放開了手。 他很快又抓起她的手腕,這回力度輕了許多。 “我看看,是這里疼嗎?” 她的手腕肌膚嬌嫩,被他一抓,果然紅起來了一片。 他輕輕抬起那一方皓腕,湊到唇邊,落下一吻。 沈風斕像被電到一半,連忙向四周一看,生怕方才這一幕被人圍觀。 她面色紅了起來,“殿下這是做什么?” 軒轅玦面不改色,絲毫不以為恥。 “親的是自家孩兒他娘親,不行嗎?” 說罷放下她的手,攬著她的肩膀走出了一品居。 高樓之上,雅間的窗子大敞。 寧王站在窗邊,看著那兩人坐上馬車離開,目光膠著許久。 一只放在窗臺上的手,慢慢握緊成拳,直到青筋畢露。 直到那輛馬車消失在他視線之中,他才慢慢走開,坐下喝了一盞茶。 一盞早就冰涼徹骨的茶。 小二從門外走進來,殷勤道:“殿下,小的給您換杯茶吧?” 他看到寧王的神色與平時不同,也看到了沈風斕被晉王帶走的場景。 故而他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寧王。 寧王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又恢復了他一慣的神情,叫人以為方才的慍怒只是錯覺。 小二不由一愣。 他卻道:“不必,涼得正好?!?/br> …… 馬車一路向著晉王府馳去,沈風斕道:“殿下怎么過來了?” “浣紗她們找了陳墨,我一下朝出了宮門,就看見他在玄武門外等著,還以為你有何不測?!?/br> 他看了沈風斕一眼,帶著些許譏誚。 “原來不是不測,而是爛桃花?!?/br> 沈風斕一時有些窘迫,問道:“是為著風翎的事,她因為拒婚被父親關押在祠堂,小姨母請我回去勸她,沒想到倒把寧王扯進來了?!?/br> “對了,風翎呢?” 軒轅玦道:“已經派人送她回太師府了?!?/br> 沈風斕微微挑起車簾朝外一看,見是往晉王府去的路,忙止住車夫。 “我得回太師府一趟,今日違背父親的意愿把風翎帶出來,總得給他一個說法?!?/br> 軒轅玦下朝了,沈太師想必也回府了,知道此事只怕心中不悅。 為了不連累小陳氏,她得親自回府解釋一趟。 軒轅玦便命車夫改轉了方向,朝著太師府的路駛去。 “好,我陪你回去?!?/br> 他今日原就要陪著沈風斕回門,想不到繞了一圈,最后還是兩人一起回去了。 沈風斕心中頗有些感動,知道他為何堅持陪自己回府。 沈太師對子女苛刻無情,要知道沈風斕違背他的意思把沈風翎帶出去,不定要發多大的火。 有他在,至少場面不會鬧得太難看。 此刻的太師府中,沈風翎跪在前廳正中,沈太師一臉慍色高居上首。 他今日一回府,就發現府里出了事。 小陳氏無故把柳姨娘訓斥了一頓,要她搬出正房附近的小院。 沈風翎不見了蹤影,下人說是沈風斕把她帶出去了。 而沈風斕是何時回來的,他竟絲毫不知。 他首先就怪到了小陳氏的頭上。 “我不是吩咐了讓翎姐兒跪在祠堂反省,你為什么讓斕姐兒把她帶出去?你好端端的又去尋柳姨娘的晦氣做什么?她也一把年紀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br> 小陳氏一聽好端端三個字,心中頓時一凜。 原來在沈太師眼中,她就是一個會好端端尋妾室麻煩的主母。 再想到他一向敬重自己,未必是安心這樣想的,多半是被沈風翎離府的事氣著了,便放低了身段柔聲解釋。 “老爺,請斕姐兒回府勸說翎姐兒,是妾身的意思。她把翎姐兒帶出府去,也是為了勸說她回心轉意。至于柳姨娘……” 小陳氏嗓音一滯,泫然欲泣。 “老爺要拘著翎姐兒,妾身暗暗放人進去送食,柳姨娘卻造謠妾身虐待庶女。這樣的名聲若傳了出去,妾身日后還如何做人,如何讓府中下人心服?” 打量沈太師面色已經軟了下來,小陳氏跟著拋出了更重的籌碼。 “何況妾身只是說了一句,那院子地方好,正合適收拾出來給老爺的嫡長孫做書房。柳姨娘就哭天搶地鬧了起來,把妾身嚇得話都不會說了?!?/br> “你說什么,嫡長孫?” 沈太師驚訝道:“難道是兒媳她……” 小陳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輕聲道:“華姐兒有身孕了,府醫說多半是男胎呢?!?/br> 關于男胎這話,純屬小陳氏自由發揮。 木清華是木閣老的嫡孫女,在木家最受寵愛。 沈風樓同樣是沈太師最器重的兒子,同木清華腹中的孩子相比,區區一個柳姨娘實在算不得什么。 沈太師冷哼一聲,“她這些年仗著腹中無主母,也算橫行霸道慣了,竟敢造謠主母。和兒媳腹中的孩兒相比,她算什么東西?” 一聽沈太師口氣變了,小陳氏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微微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妾身多謝老爺體諒,免得叫家中老父聽見妾身苛待妾身和庶女,為妾身羞愧?!?/br> 她低著頭的模樣楚楚可憐,沈太師面露不忍。 “怎會?你賢惠端莊又溫柔善良,岳父只會以你為榮。都是為夫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于你……” 他一認錯,小陳氏反而使起了小性子,身子朝邊上一扭。 “老爺說得好聽,妾身又不比堂姐,和老爺有十來年的夫妻情分。妾身原是半路來的,連打小伺候老爺的一個丫鬟柳姨娘都不如了?!?/br> 沈太師向來是一本正經,與已故陳氏夫妻之間,也是相敬如賓。 人到中年娶了小陳氏這么個嬌妻,時不時鬧一點小脾氣,他反而很是受用。 他心里越發柔軟了起來,“好了好了,都是為夫不是。內宅里頭原就是你管的,日后你要挪誰就挪誰,我都不管了……” 兩人在室中低聲傾談了一會兒,再走出來,沈太師的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柳姨娘一臉脂粉沖得一道一道的,見著沈太師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去訓斥小陳氏,給自己討個公道的嗎? 怎么被小陳氏三言兩語一哄,立時就好了? 她一著急又放聲干嚎了起來,“老爺給妾身做主啊,妾身犯了什么錯,夫人要把妾身挪到后院西廂那兩間窄房里頭……” 沈太師和小陳氏攜手在上首坐下,朝站在地上的柳姨娘看去。 她面上的粉被眼淚沖掉了一半,眼睛底下沖出一條條溝壑,露出原本的枯黃肌膚。 這黃白相間的景致,嚇得沈太師不敢再看。 再看小陳氏只是淡掃蛾眉,肌膚白皙嬌嫩,充滿了年輕的朝氣。 便是剛剛哭過,也是一副梨花帶雨的嬌羞模樣。 兩相比較,他哪里還看得上柳姨娘? 便冷聲喝斥道:“你還敢來這里說話?夫人看在你一把年紀,好意給了你一座院子。你卻整日糾結仆婦背后造謠夫人,妾不尊妻,不知道是什么罪名嗎?” 沈太師疾言厲色,硬生生把柳姨娘的眼淚嚇了回去。 那句一把年紀,更是戳中了她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