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有這一道旨意在手,他終于可以,大展手腳。 —— 得知晉王主理太子一案后,大理寺監牢之中,一片沸騰。 看來圣上這回是真的,不打算給太子活路了??! 派個誰來主理不好,偏是晉王? 太子和晉王兩個仇深似海,這是朝堂皆知的事情??! 監牢中哀嚎一片。 太子正在牢房中睡懶覺,牢中成日無事,沒有歌舞也沒有嬪妃,他就只能睡覺消遣。 好在天字牢房中,這床榻還算松軟,被衾還算細滑。 他睡了幾日之后便習慣了,每日都要睡到日曬三竿,再叫水洗漱。 獄卒們都知道了他這個習慣,從來不敢在他起身之前,發出動靜來打擾他。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位好歹是太子爺??! 只要圣上一日不廢他的位置,他就是儲君,就是未來的圣上…… 而今日,太子被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吵醒。 他一把掀開錦被,白胖的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態。 再透過天窗朝外看——太陽才剛剛升起不久,哪來的這些動靜? “吵吵什么呢???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他粗著嗓音朝外頭罵了一句,獄卒連忙趕上來,透過牢門上的小窗賠笑。 “殿下,實在是對不住。今日那些犯官都瘋魔了,一個個鬼哭狼嚎的,我們正訓著呢!” 說話的時候,隱約還能聽到,外頭獄卒的怒喝之聲。 “別吵吵了聽見沒有,再吵就拉出來打一頓,看看你們還有沒有力氣!” 伴隨那厲聲落下的,還有殺威棒重重敲打在牢門上的聲音。 太子被那聲音嚇得一驚,忽又想起,那些犯官可不就是自己的黨羽嗎? 便朝那獄卒打聽道:“他們都嚎什么呢,你知道不知道?” 獄卒面上現出為難之色。 他要是實話實說了,一會子太子也嚎起來了,他可不敢拿殺威棒嚇唬。 便吞吞吐吐道:“這個……小的也不太清楚……” 太子知道他沒說實話,自揭開了錦被,湊到牢房門上朝外聽。 一陣喧嘩之聲透過鐵皮的牢門傳進來,聲音聽得格外清晰。 “圣上這是不給咱們活路了啊,圣上,您不能這樣??!” “半輩子辛苦經營,原以為能有個從龍之功蔭及后代,現在這不是要命嗎?” “晉王殿下肯定不會放過咱們的,我不如在這牢里吊死算了!” …… 各大臣們熟悉的聲音,在說著太子不懂的話。 他不明白,都被關進來十來天了,怎么這些人一下就炸開了呢? 那些話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又跟晉王扯上關系了? 太子一臉懵懂,待要再鉆回被窩去睡個回籠覺,又被這些人吵得睡不著。 他索性朝門外喊道:“來人吶,本宮要洗漱了,快送水進來!” 沒人應答他。 他以為是外頭太過嘈雜了,又扯著嗓子喊了一遍。 還是沒人應答他。 太子惱怒地湊到門邊,透過門上那個小小的窗子朝外看,一個獄卒都不在。 “混賬東西,都跑哪里去了!” 大理寺監牢外,身著華服頭戴金冠的男子,長身玉立。 他面容俊美不似凡塵,更兼一身天家貴氣,與這陰暗的監牢十分不襯。 底下自大理寺卿江淹、大理寺少卿余杰,并一眾典獄與獄卒等人,恭請地列隊在門外迎候。 “恭迎晉王殿下?!?/br> 從他們低垂的目光直直看去,只能看見他月白色的靴底,纖塵不染。 他聲音清冷,“免禮。帶本王進去看看罷?!?/br> 眾人躬身朝兩側退避,只有大理寺卿江淹和余杰,一左一右地迎了上去。 “殿下,里面請?!?/br> 隔著晉王,兩人對視一眼,笑意不達眼底。 在江淹看來,他才是大理寺的主官,晉王到大理寺來理應他來接待。 偏偏這個余杰跟晉王有舊,他也要巴上來,自己也不好說什么。 當著面他還是笑嘻嘻的,心中卻在腹誹余杰。 呸,馬屁精! 陰暗的牢房中,長長的通道里,晉王殿下緩步走來。 他一身風華,俊秀出塵,叫人見了心驚。 從前不在這獄中,怎么沒看出來,晉王殿下如此風姿? 那些犯官反而不哭號了,一個個貼在牢門邊上,眼巴巴地看著他從遠處走來。 太子也貼在牢門邊上,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原來是晉王要來審理此案,怪不得大臣們都著急了,獄卒們也不理會他了。 難道圣上真的要廢了他,所以不管不顧,派了個仇人來治他? 太子欲哭無淚。 良久,他低下了頭,捏了捏自己的肚子。 這些日子在牢中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他好像又發福了些。 臉上一圈的胡子也懶得刮,左右在這監牢里也沒人看,他這些想著。 現在一看到晉王一身華貴地走來,他有些自慚形穢,恨不能躲開。 這些弟弟里頭,他最討厭的,就是跟晉王站在一處。 同是一個爹生的,差別怎么就這么大? 他心中不禁氣惱,衛皇后出聲煊煊赫赫的軍伍大家,家世倒是好,就是可惜姿容實在一般…… 要是她能有蕭貴妃那個臉蛋和身段,自己現在站在晉王面前,也不會顯得如此猥瑣。 晉王朝著通道兩邊的牢房掃了一眼,只見一眾犯官面容還算干凈整潔。 就是個個見到他,神情十分萎靡。 余杰忙迎上前,指著天字牢房那一頭道:“殿下,太子殿下在那邊,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晉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道鐵皮牢門關得嚴實,看不見里頭的情形。 “不必了,太子的罪自有圣上定論。本王是來處置這些,品級過高的犯官?!?/br> 大理寺卿一聽,連忙應和他的話。 “圣上英明,殿下體恤。這些犯官比微臣的品級還高,微臣辦起案子來,實在束手束腳?!?/br> 晉王殿下朝他點了點頭,“按照次序,把人犯一一帶進審訊室?!?/br> 說罷當先走開,余杰緊隨其后。 江淹恭恭敬敬地應答,待晉王走后,他大喝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按晉王殿下吩咐的辦!” 頭一個被押到審訊室的,就是戶部尚書樸珍前。 樸珍前的罪證列在狀子上,攤開來一共有四五尺長。 證據確鑿,無從抵賴,所謂的晉王主理不過是來走個過場,蓋棺定論。 “樸珍前,本王親自來了,你還不愿意畫押嗎?” 樸珍前自知無力回天,輕嘆了一口氣。 從他在御前,被詹世城嚇得連狡辯都不敢之時,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圣上看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陰冷和嫌惡。 他是太子的一把總鑰匙,管著太子的錢袋子,這些年來太子的所有結黨營私,都離不開他手里的帳。 誰都有可能逃過這一劫,只有他不可能。 他匍匐在地上,道:“微臣,不敢?!?/br> 目光卻不自覺地,朝著太子的牢房飄去。 “微臣只想說,這份罪狀遠遠沒有寫清所有的罪狀。微臣最大的罪,是引誘太子接受貪銀?!?/br> 晉王不禁冷笑一聲。 “旁人都說,樸尚書老jian巨猾。本王今日一見,倒是個忠肝義膽的良臣啊?!?/br> 他話音中帶著諷刺,樸珍前聽得一清二楚,口風照舊不改。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微臣所言句句屬實。是微臣因為太子妃的關系,想借太子的權力為自己斂財。若是殿下以為,微臣只是為了太子,那就錯了?!?/br> 他這些話的用意,無非是將太子侵吞國庫銀兩的罪名減輕,攬到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