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書迷正在閱讀:前對頭[重生]、【綜榮耀】最強王者、你的愛算個屁[娛樂圈]、陰孕成婚:高冷冥夫要亂來、拯救貓控男友、男神今天鬼畜了嗎、重生之農門小寡婦、妾身由己不由天、灰姑娘綠茶婊、娘娘是只網紅喵[古穿今]
李斯年在他頸側吸了吸鼻子。他側過半邊臉,一管鼻梁挺直,鼻頭卻紅腫起來,整個人比起以往高高在上如在云端的感覺,瞬間接地氣了些許。 方岱川把干燥的嘴唇輕輕貼在他的太陽xue上,哄道:“假如不是他這樣選擇,你的童年會單純快樂很多,你或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性格和脾氣,我們也可能不會相遇,即使相遇,我們可能也沒有交集。正是過往的痛苦塑造了如今的你,這樣想,是不是會好受一些?” “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還是個哲學家?!崩钏鼓曛逼鹕眢w,無奈地搖頭苦笑。他吸了吸鼻子,聲音里nongnong的鼻音,配合汗濕的小卷毛,竟然有一點可愛。 方岱川細心地觀察著他的神情:“我不止是個哲學家,我還是個詩人?!?/br> “你說不可言說的東西改變不了可言說的東西,但你看,人類就是這樣獨特又不合情理。他們有生物的自利本能,卻也有足以對抗這種本能的強大武器。他們惡毒又善良,危險又迷人,他們征服了這個世界,滅亡了無數物種爬上了生物鏈的頂端,卻對整個世界抱有敬畏和責任。人心是不可言說的,但是人心的迷人之處,就在于這種不符合邏輯的靈關一閃。人類正是依靠著無數個這樣的靈光一閃,才能群星閃耀,生生不息?!?/br> ——這是他下一部星際電影的臺詞,方岱川這樣的敬業演員,早早背完了臺本,在家里已經演練過無數遍。如今脫口而出,甚至不需要臨時組織面部表情和語氣,他一邊背,一邊擺出大義凜然、充滿希望的表情,暗地里卻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著李斯年的反應。 他背完這一大段臺詞,李斯年卻遲遲沒有說話。 會不會穿幫了?方岱川苦惱地撓了撓頭,太書面化了?他察覺到我在背臺詞了? ——沒有,李斯年完全沒有注意到方岱川可愛的小秘密,他看著方岱川堅定又溫柔的眼神,只想吻他。 他越靠越近,兩個人呼吸可聞。 方岱川僵立在原地,連連吞了幾次口水。他閉上了眼睛。 “啊——!” 樓下一記尖叫凌空劈來,幾乎刺破了兩人的耳膜! 李斯年豁然站起,猛地掀開了那扇小門。 楊頌的聲音急切,她高喊著:“有沒有人!方岱川!李斯年!救命??!” 兩人對視一眼,空氣里浮動著的曖昧瞬間消散不見,李斯年抬步便往下跑去,方岱川還在長桌后面,他一手撐住桌面,雙腿在地面輕輕一蹬,凌空一道漂亮的徒手翻,直接躍過長桌。兩人一前一后向樓下飛奔而去。 二樓盡頭的房間,門已經被整個毀壞,倒扣著。壁紙上火燒過的痕跡尤其明顯。窗戶大敞著,半截窗簾飛揚起來。 牛心妍半個身體攀在窗框上,指甲捏著燒得變形的窗欞,食指慘白如鉤。楊頌死摟著牛心妍的腰,將她死命往后拖,邊拖邊大喊救命。 瀕死之人的力氣,憑她一個瘦削的小姑娘,真的是搞不定,牛心妍眼看著已經墜下去半尺高。 方岱川嚇得肝膽俱裂,這時候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他右手死死捏住牛心妍的肩膀,另一手扶住她的腰,一個用力將對方摜回了房間里。 四周燒灼的痕跡顯眼,牛心妍穿著一條純白的睡裙,一雙腿瘦骨嶙峋,裸露在空氣中,白得陰森森的,像艷麗頹敗的鬼。 方岱川和楊頌對視了一眼,都是一臉后怕。 牛心妍跌坐在地板上,扶住臉哭了。 李斯年遞給她一張手帕,也不知他從房間哪個角落里尋摸出來的。 方岱川用眼神問楊頌:“怎么回事?” 楊頌擠了擠眼睛,用口型說道:“孩子死了?!?/br> 方岱川瞬間愀然。其實是可以預見的,方岱川寬慰自己,那么重的燒傷,孩子又那么小。 “你別哭了,”楊頌看起來有些煩躁,她在牛心妍身邊踱了兩步,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出來,“死也得把縱火犯找出來再死,你兒子在天之靈,不需要懲戒兇手來寬慰嗎?” 牛心妍瞬間止住了哭聲。她慢慢抬起頭來,眼白的地方被血絲充滿了,眼神顯得格外陰冷。 “你知道什么?”牛心妍聲音刻板,沒有起伏。 楊頌咬了咬嘴唇:“丁孜暉右手上纏著一塊紗巾,”她停了一下,張了幾次嘴,才繼續說道,“她洗手的時候我無意間看見了,有這么大一塊燒痕?!彼f著比劃了一個硬幣的大小。 牛心妍左眼眼底和下巴rou眼可見地顫抖著,她咬緊了牙:“丁孜暉?” 楊頌點了點頭。 方岱川抽出身上帶的那張卡牌,嘆了口氣。 總共就這么幾個人了,李斯年說楊頌是白癡牌,牛心妍大概率是個普通村民,他索性也就不再藏著掖著。 “丁孜暉前幾天就來找過我,拿著張普通村民牌,我當時沒放在心上??墒墙裉煳覀冋业搅说谝惶焖赖钠【贫堑氖w,我在他身上翻到了一張平民牌?!狈结反ㄩ_門見山,“這些天我們算坑位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忽視啤酒肚,四神四民四狼找齊,找來找去,忘記了啤酒肚的坑位。啤酒肚第一天就死了,總要占個位置,難不成他是那個傳說中的第三方陣營?我怎么看都覺得不像。是不是有人占了啤酒肚的位置?這個人到底是什么底牌?丁孜暉的平民牌哪里來的?有人偷走了啤酒肚的底牌,又為什么要還回他身上?” 方岱川一疊聲地問道,然而沒有人能回答他。 “呦,這么熱鬧呢?!倍湃數穆曇魪拈T外傳來。 眾人回頭看去,杜葦提著半瓶酒,搖搖晃晃地靠在門框上。漆黑的走廊里,他的面目模糊,然而雙眼卻湛亮。 “聊什么呢?坐地上干嘛,多涼?!彼f著走了進來。 李斯年站在方岱川身后,他環顧了一圈立在房間里的人,在方岱川耳邊低聲說:“你牽制住他們,我要趁亂出去驗人?!?/br> 方岱川這才想起這茬事兒來,他心頭一緊:“外面安全嗎?” “大家都在這里,外面充其量只有一個丁孜暉,我有了防備,她奈何不了我,”他在他耳邊說話,氣息就吐在他的耳垂上,熱得發燙,“我必須定義丁孜暉的身份,我們找到的資料,沒有關于她的那部分內容。她和這個局看似無關,又處處和局里的人有牽扯,她太危險了?!?/br> 趁大家說話間,李斯年閃身離開了房間,沒入了走廊的黑暗中。 方岱川想起自己關于幕后boss的那個推測,心中不祥的預感越擴越大。 第71章 第五夜·06 杜葦仰頭灌了一口酒,陪著牛心妍席地而坐。牛心妍這些天瘦了很多,一條長裙里面空空蕩蕩,眼神也空空蕩蕩,兩管瘦腿從裙下支棱出來,膝蓋骨凸起著,像迷途的鬼。 她轉頭看向床邊。 孩子平靜地躺在焦黑的床上,四肢已經僵硬了。方岱川順著她的眼神看了一眼,又別開眼去。 “怎么弄成這樣的?”方岱川低聲問楊頌。 楊頌嘆了口氣:“我出門喝水,看見她抱著孩子從你的屋里出來,往走廊盡頭走。我在她后面叫她她也不理,我覺得不對勁,趕緊追上了。進來一看,她要尋死?!?/br> 她說的快,砍去了很多細枝末節。事實上,她出門看見牛心妍艱難地提著尸體,小孩兒歪著頭,焦黑的腿就拖在地板上,那種場面她此生不想再回憶了。她快速跑到牛心妍的房間,正看到牛心妍拖著自己的身體向外爬去,那一瞬間,她腦海里只有一句話:“救她,否則夜深夢回,兩條冤魂索命!” 她嚇得肝膽俱裂,撲上去就尖叫著將對方的身體往回拖。 方岱川扯過一邊的桌布,抖開了蓋住了尸體,心中有些惻隱。 “丁孜暉那個賤人,就是狼?!迸P腻痤^來,她發絲蓬亂,目光死死釘在方岱川身上,“她是不是給你看過一張普通村民牌?那是我的角色卡?!?/br> 方岱川呆立原地。 “李斯年沒有騙你們,南哥就是狼。一會兒你回房間,有我給你們幾個留的東西。留給你的東西里,有我想告訴你的一切?!迸P腻f了很久的話,才轉動了一下眼珠,她伸手將門卡遞給方岱川,說,“方岱川,我相信你的人品,你記得給大家?!?/br> 方岱川苦笑,點了點頭,嘴上說信任他的人品,偏偏當著楊頌和杜葦的面說留了東西,他能不給大家嗎?只怕這倆人從現在開始就盯死了他,今夜都不會給他單獨進屋去取的機會。 他們三人目光在半空交匯,各懷心思,各有目的。 牛心妍趁他們心懷鬼胎的時候站了起來,她吃力地抱住床上的尸體,順力向身后的窗戶翻身倒下去。 方岱川最先反應過來,他雙眼瞬間瞪大,猛地一步欺身而上,右手在空中一抓,撕裂了年輕母親純白的裙角。 “不!”方岱川怒吼,眼睜睜地看著牛心妍在他手底下跌落下去。 楊頌抱頭一聲尖叫。 杜葦扭頭就向外奔去,幾大步跑下了樓梯。 方岱川上半身趴在窗臺外面,海風卷著夜雨,把他半邊身體潑得濕透,他盯著手中的一片裙角。窗外,牛心妍已經摔進了礁石堆里,裙擺迤邐破碎,在暗夜的礁石群里格外顯眼。 杜葦飛奔到樓下,樓梯拐角,一個人影靜立著。 杜葦腳步急停,黑暗里他看得不很清楚,試探叫道:“卉卉?” 陳卉歪頭綻開一個笑意:“你去哪兒?” “我……”杜葦嚅嚅,“有人跳樓了,我去……看看?!?/br> “誰跳樓要勞動你去看?”陳卉走近兩步,“又不是不跳樓,你急什么?” “呸呸呸!”杜葦急道,“你胡說些什么?” 陳卉卻將他的急切看做了心事被揭穿的氣急敗壞。 “在你心里,我和牛心妍、丁孜暉也沒什么分別,對吧?”陳卉彎唇笑了一下,抬腕擦了擦眼角的濕痕,“反正上了床一樣,一個洞一對兒奶子?!?/br> 杜葦深吸了一口氣,摟住她:“你看你說的,正事兒要緊,這種時候你就別耍小脾氣了好不好?我趕快去看看還有沒有救,現在對峙陣營這么緊張,人越來越少,少一個人咱們就少一票??!” 陳卉揮手甩開他的胳膊:“咱們也是對峙的陣營呢?!?/br> 杜葦沉默不語。 “我站在你這邊,卉卉?!倍湃敵谅暤?,不顧陳卉的掙扎,死死摟住了她。黑暗中,兩個人抱得很緊,然而目光卻凝視著相反的兩個方向。 方岱川咬牙推開了窗戶,他踩在空調排風器上,抓著排水管道,幾下躥了下去。 楊頌在上面捂住嘴,無聲地尖叫,目送方岱川離地兩米左右的時候,凌空一躍,穩穩落在一塊平攤的礁石上。他幾步跑到牛心妍身前,抬頭沖楊頌比了個安全的手勢。 楊頌稍稍塌下心來。 回過神之后,四周的寂靜便格外明顯,黑洞洞的房間仿佛一個吞噬生命的深淵廢墟,來自冥府的風掀起燒了一半的窗簾。 楊頌感覺耳邊一陣一陣涼風,她抱住手臂,打了個哆嗦。 這里只剩她一個人了。她這樣想著,伸手想從口袋里掏什么東西,然而手指顫抖得厲害,幾次都沒有伸進衣兜里。 “我也是為了活,不怪我,別來找我……”楊頌默念著,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用衣角擦凈了卡片上的指紋,扔到了門后的墻角。 她深吸了兩口氣,抬頭看見了門邊的那幅油畫,金黃的麥田,陰森的群鴉盤旋其上。她打了個哆嗦,提起衣服跑了下去。 她到一樓樓梯口的時候,杜葦正抱著陳卉,坐在臺階上說話。 陳卉把頭靠在男友的肩膀上,杜葦笑著咬她的耳朵,許下了無數諾言。 “回去以后,我們就結婚,好么?”他笑著,聲音確實是低沉好聽,“我去買鉆戒,老五在南非,說那邊裸鉆比國內便宜,一點零一克拉賣六萬多。我們托他帶回來,在你家擺酒,好么?” 陳卉的回答,楊頌沒有聽,她目不斜視離開了別墅。 男人,哼。楊頌翻了個白眼,心里卻涌起一股壓不下去的酸意來。 礁石灘。 方岱川小心抬起牛心妍的頭,撕開她的裙角裹在頭上,緊緊壓迫住傷口。 然而沒用,牛心妍正落在亂世堆里,一枚尖銳的楔形石頭戳進了她的右腦。腦后涌出來的鮮血瞬間染紅了方岱川的雙手。 “怎么樣?”楊頌從別墅里跑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方岱川臉色難看,搖了搖頭。 楊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不遠處海水漸漸漲了起來,離天亮還有三個多小時。海水拍擊在他們身下的礁石上,發出驚天動地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