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阿容?!?/br> 阿容反應過來,“三哥哥!”她笑著迎上去,謝堯白也跟著過去,只是小臉上有些不情不愿的。 “剛從兵營過來?!?/br> “難怪,三哥哥身上還有些兵器的味道呢?!?/br> 而那些或站或坐的年輕姑娘們甫一聽見阿容喊“三哥哥”,立即蠢蠢欲動起來。畢竟阿容雖長得美,卻是眼前這清俊男子的meimei,她們也無須顧忌什么了。 這般想著,先是有一兩個膽大的姑娘拈著花朵走過來,隨后其余姑娘不甘落后地跟上,就連河對岸的也拎起裙擺踩著石塊過河而來。 “這位公子……”為首的姑娘開口了。 阿容面黑,還不待她說完,便拉著謝昀走了。 謝昀被她拉著手,無視身旁謝堯白敵視的眼神,近乎順從地跟著阿容走。 走得足夠遠了阿容才停下來,謝堯白問,“jiejie不是說送花代表認可么?三皇兄被認可jiejie不高興嗎?” 謝昀也看著她。 玉質花顏的小少女面頰微紅,目光微微閃爍,紅潤小口輕翕,根本不曉得她此時的模樣有多好看,隨口謅道,“她們人太多了,我怕被擠著?!?/br> 謝堯白有模有樣地點頭,“原是如此?!?/br> “那我們換個方向走?!敝x昀的目光掠過阿容手中淺藍色的小花,“這花是方才別人送的?” 阿容正仔細辨別著謝昀的眼神,便被謝堯白搶白道,“這是堯白送給jiejie的!”他昂著小腦袋,有些驕傲。因為jiejie懷里只有一朵花,且是他送的,不是三皇兄送的。 謝昀點點頭,“走罷?!?/br> 阿容牽著謝堯白的手,見他們雖然換了個人少的方向,仍有姑娘不錯眼地往這邊瞧,突然便有些氣惱,覺得三哥哥太招人了些,叫她連踏青都不省心。 她加快了步子,牽著謝堯白走在了前頭。但余光仍留著周遭看過來的姑娘,終于一哼聲,走到謝昀身邊,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有些姑娘見他們兩人動作親昵,便以為這是一對有情人了,于是只好收回了灼灼的目光。 阿容雖挽上了胳膊,卻仍是偏著頭,叫謝昀只看得見她的后腦勺。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謝昀的眼神近乎寵溺。 “jiejie!堯白有些累了,jiejie抱?!彪m然謝昀剛來沒多久,謝堯白卻是一大早便隨阿容來了草場,此時疲累了也正常。 “我來吧?!敝x昀對阿容說了一聲,便對謝堯白道,“三皇兄抱你,你jiejie也累?!?/br> 謝堯白看了看阿容,又看了看謝昀,不情不愿地點了頭。 謝昀俯身將謝堯白抱起,偏頭問,“阿容要不要歇一歇?” 阿容看了看前頭,“我的馬兒也不遠了,到時候在馬上坐著歇一歇?!?/br> 她的馬兒是一匹青白色的玉驄,雖不及汗血珍稀,卻也是極貴重的駿馬。幾人行至馬前,馬兒似有靈性地打了個響鼻,朝阿容這邊偏了偏頭,長而濃密的眼睫毛眨了眨。 阿容翻身上馬道,“將堯白給我吧,我抱著他坐一會兒?!?/br> 謝堯白歡呼一聲,兩臂大張著投入阿容的懷里。 不過一會兒,謝堯白竟在阿容懷里沉沉睡去,他這個年紀的孩童便是這樣,興奮的時候上躥下跳,一旦累了又能立即酣睡。 見他這樣,阿容便想著帶謝堯白回宮睡去,謝昀沒有異議,卻在阿容上馬車后叫住了她。 “三哥哥?”阿容給謝堯白蓋了薄毯,隨后掀開車簾看向高頭大馬上的謝昀。 謝昀馭著馬兒稍稍靠近了馬車,傾身碰了阿容的發髻。 阿容心跳如擂鼓,看著愈發湊近的俊顏不知作何反應,待他坐直了身子離她遠些了之后才伸手撫上發髻,“這是?”她摸到了一朵質地細膩的花兒。 “阿容不是說,送花表示認可么?” 謝昀目光溫和,神情淡然,叫阿容分不清他是真不曉得還是假不曉得了。 她覺得自己此時的表情定是呆傻的,于是“唰”地一聲放下了車簾,叫外頭的謝昀愣了一愣,隨后又輕輕笑起來。 下一瞬,她又掀開了車簾,蹙眉問,“三哥哥何時摘的?這莫不是別的姑娘送你的花?” 謝昀失笑,“自然不是,來的時候便摘了?!?/br> 聞言,阿容抑制不住地展顏,笑眼彎彎,“謝啦三哥哥?!?/br> 阿容放下車簾,嘴角的笑意漸漸斂去,竟是輕嘆了一聲。 送花又如何?他仍當她是個可愛的meimei,他寵著她,護著她,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別的了。沒有她想要的。 途經玉京王府,阿容露出笑顏與他道別,沒有顯出任何端倪。隨后兩人就此分道揚鑣,阿容抱著熟睡的謝堯白,在馬車里輕輕搖晃。 隨著謝昀下馬走進王府,一道黑影也跟著閃進去。 易云長有些看不明白,謝昀與九公主分明是兄妹,可相處起來總給他一種怪異感,真要他說,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近日珍妃對花粉有些過敏,皇上立即便下令將玲瓏宮前頭的那片海棠樹給砍了,沒有人敢有異議,畢竟珍妃才是玲瓏宮的主子,這些花花草草存活與否本就是她的一念之間。 謝堯白很喜愛這片海棠,為此大哭了一陣,珍妃又是哄又是許諾,他仍是哭個不止,最后還是阿容上陣才將他安撫下來。 然而,沒過幾日,珍妃面上身上都開始起紅丘,將一眾宮人嚇得神魂皆冒?;噬献匀活H為重視此事,下了口諭召董決明進宮為珍妃診治。 “如何?”皇上見董決明眉頭微鎖,好似遇到了棘手的病癥,立時便心頭一緊。 董決明蹙著眉,雙眼瞇著,“回皇上,這個……”見此,皇上的神情越發沉重。 “是起酒疹了,無礙,過幾日便會好?!?/br> 皇上這才松了一口氣,高懸的心陡然落了地。 董決明方才分明是刻意逗弄著皇帝的,卻將度把握得剛剛好,叫皇上沒有怪罪他的理由。他本就記仇,對皇上又沒有好感,雖不能任性地違抗皇命,卻可以給皇上添添堵。 謝堯白湊到床前喊珍妃,“母妃母妃?!?/br> 皇上慈愛地摸了摸謝堯白的發頂,聲音柔和,“堯白,你母妃生病了,需要休息。堯白自己玩,好不好?” “哦,堯白祝母妃快點好起來?!?/br> “堯白真乖?!被噬厦嫔系男σ庠桨l寵愛,與珍妃道,“朕的堯白是不是特別懂事?” 珍妃看著有幾分肖似的父子二人,輕輕笑起來。 董決明正在開方子,余光里看見謝堯白親昵地拉著皇上的大手,與珍妃說著話,而阿容則站在一邊,好似那三人才是一家,而阿容卻是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他的徒弟多可愛多招人疼啊,若是他們不要,董決明還想抱回家自己養著呢,正好他缺個女兒。雖然阿容的年紀稍微大了些。 正這么想著,阿容好似察覺到旁人的目光,面色不變地與身旁的宮女交代珍妃的飲食事宜,這才顯得自然了些。 董決明握筆的手頓了良久,又是氣憤又是心疼,半晌化作一聲輕嘆,搖搖頭,繼續寫他的方子。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的感情受世俗制約,所以需要一個突破口,后面會有啦,各位看官表急。 ☆、父女對飲 何老大夫婦雖沒有來京城, 何時同卻被照顧得極好。阿容對公主府下人的特意吩咐是其一,另外還有五姨姨每日都會送來的滋補雞湯, 硬是將有些消瘦的何時同給養得圓潤了些。 沒想到圓潤的何時同竟要好看些, 越發地俊雅斯文。 然而三天的會試之后卻又瘦回去了,五姨姨很是心疼, 便將何時同接到楊府去, 整日里給他做好吃的補身子。 先前想著楊家這一大家子人,總會有喧鬧的時候, 何時同在楊家不好溫書,這才沒有將何時同從公主府接到楊家去, 現在卻不用顧忌了。 揭榜那日, 沈敏和沈慕兩個恰好來尋阿容, 阿容便帶著這兩個一道出宮去了。 此時三人坐于茶樓之中,叫了茶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阿容jiejie, 你在等誰的成績?”沈敏夾了一塊糕點入嘴,隨口問起。 “我表哥。他便是今年會元了, 也不知殿試發揮得如何?!?/br> “阿容jiejie的表哥真厲害!”沈敏笑著贊了一句,偏頭對沈慕擺嫌棄臉,“阿慕昨日還被夫子說貪玩了, 這樣一比當真是,嘖嘖嘖?!?/br> 沈慕已然是個唇紅齒白、模樣漂亮的少年,被沈敏這一說,立即臉紅著辯駁, “他要說的我懂了,這才出去玩的!”他看了看阿容,見她正在笑,臉色越發紅,“阿容jiejie我當真用功了的!” 沈敏拍了拍沈慕的肩,沖阿容眨眼,“還是阿慕最好玩了,我這隨便一說,他便羞成這副模樣,面紅耳赤的?!?/br> “阿慕臉皮薄,敏敏你少逗弄些?!卑⑷菪∴艘豢诓杷?,忽地又有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 若是一回還可以當作錯覺,如今卻是第二回了。 “敏敏,阿慕,你們先坐著,我出去瞧一眼?!卑⑷荽藭r在二樓雅間,樓下客來客往,比雅間要熱鬧許多。 她并未走遠,只出了雅間之后扶著紅木欄桿往下掃視了一圈,并未發現可疑的人。 阿容沿著木廊往其他雅間走去。各個雅間均是用珠簾相隔,里頭若是有女眷,便會另加一道屏風以阻隔外人窺視。 走至角落處的雅間,里頭燃著的熏香氣味有些特殊,竟叫人覺得耳目一清、周身舒爽,阿容的步子稍稍頓了頓。 在這駐足的當口,一顆圓潤透亮的珠子從雅間里頭滾出來,骨碌碌地滾到了她的腳邊。 像是在邀請她進去。 阿容稍稍吸了一口氣鎮定心神,俯身拾起腳邊的珠子,掀開珠簾朝雅間里頭走去。 繞過置放點心蜜餞的櫥柜,便見一道拱形紅木雕花門。門內水霧繚繞,茶香四溢,細瞧之下,竟是一名玄袍男子在煮茶,聽見她逐漸走近的腳步聲,緩緩偏過頭來。 綢緞一般的黑發上仿佛有流光漾開,冰雪般無暇的面上帶著一絲笑意,他看著阿容,嗓音清透語調卻溫柔,“姑娘既然進來了,飲一杯茶再走,如何?” 他自然要先瞞著,但他也并未說錯,容容本就是他的姑娘。 他見阿容呆了一瞬,卻并不意外。因為旁人初見他時都是這副神情,容容或許也不記得曾見過他了。 下一瞬,阿容卻陡然偏過頭去,看著一側的墻壁,狠狠將眼中的濕意壓住,這才正面晏雪照,隨意笑道,“公子既然開口相邀,豈有不從之理?” 晏雪照爽朗一笑,泠泠如玉石相擊,他伸手一揮,“姑娘請坐?!?/br> 阿容頷首,走至他的對面,攏了攏裙擺,跪坐下來。 繚繞的茶霧中,晏雪照似欣賞似感慨地看著阿容,近乎貪戀地將她的模樣刻在心里,不過一瞬,眼中便只剩萍水相逢的人該有的眼神了。 阿容向來敏銳,且早已知曉他們的關系,因此并未漏掉晏雪照的眼神。 “公子的茶水已然燒開,再不喝便要將我的眼睛熏紅了?!卑⑷菡UQ?,斂去了眼中氤氳的霧氣,笑得像個天真爛漫的豆蔻少女。 “自然?!敝蟛栌玫氖菦]有黑煙的銀絲炭,晏雪照隨意一揮袖袍,炭火便全然熄滅,竟是一點沒有在阿容面前掩藏功夫的意思。 他倒茶的姿勢恰似行云流水,近乎繁瑣的動作在他手中如飛花穿蝶,有種令人屏息的美感。 “公子好本事?!卑⑷菡\心贊道,叫自己親爹為“公子”的別扭感也稍稍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