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講！你給我看看！”

    趙禾苗抓著沈桓易的胳膊，將腦袋往后伸，卻在踮起腳的時候，被沈桓易帶著轉了個半圈……

    看著一對年輕情侶的嬉笑打鬧，周圍的人都露出善意的笑容。

    第二天，趙禾苗一大早就出發去了趙大伯家。

    趙大伯這幾天為了趙衛國的事情東奔西跑，昨天，趙小丫又被什么兒童保護協會帶走了，他和楊秀娟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小禾？你怎么來了？”趙大伯開門后就見到正舉起手打算敲門的趙禾苗，心里不甚奇怪，難道說小禾是為了她爸爸的事情來的？

    “大伯，我是來和你商量趙小丫的事的?！?/br>
    趙大伯皺起眉頭，小禾怎么會知道趙小丫的事情？

    .

    “你說什么？趙衛國帶著那群人去找你mama？”

    楊秀娟聽到這件事差一點從板凳上跳起來，“他是得了失心瘋嗎！上次徐靜拿了兩萬，我們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收手，不要再搞那些事情，他竟然又在搞！”

    趙禾苗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兩萬？他說他拿了兩萬？”

    一直沉默著的趙大伯捏緊拳頭，沉聲問道：“小禾，你的意思是他拿了不止兩萬？”

    “他的確不止拿了兩萬，但是大伯，大伯娘，無論他之前拿了多少錢，現在，他又欠了一大筆了。你們知道趙小丫為什么會被帶走嗎？因為趙佳美知道奶奶他們打算把她賣了，用來還賬，所以打電話求助到了兒童保護機構?！?/br>
    這一下，趙大伯也坐不住了，他平時再怎么忍讓，那也是看在他們是自己的父母，弟弟的份上，可是現在他們竟然還打算賣掉小丫！

    楊秀娟也呆住了。

    趙大伯深呼吸一口氣，對趙禾苗說道：“小禾，即使你爸爸還有爺爺奶奶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可是這種事情你也不能亂說?！?/br>
    趙禾苗知道他們肯定不會百分之百地相信自己說的話，昨天晚上又和趙佳美通過一次電話，讓她最近把時間空出來，把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再去辦理她出國的事情。

    她轉頭看向楊秀娟，“大伯娘，你可以去給趙佳美打電話?！?/br>
    楊秀娟看向趙大伯，她有些不知所措了，最近的事情真是一樁接著一樁。

    趙大伯沖她點點頭。

    待楊秀娟離開之后，趙禾苗又繼續說道：“大伯，姑姑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嗎？”

    趙大伯搖搖頭，露出一絲苦意，“十來年前，你大姑和二姑來和我們大吵了一架，之后便老死不相往來了。也就是兩三年前，他們還愿意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見見我們，可是，現在因為衛國的事情，他們連電話都不愿意接了?！?/br>
    “姑姑他們很聰明?！?/br>
    趙大伯被噎住了，雖然知道小禾說的情有可原，可是，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他偏過頭。

    “大伯，你們愿意收養小禾嗎？”

    “什么？！”趙大伯看著趙禾苗，非常吃驚她會說出這種話，“小禾，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爸爸，還有你周麗阿姨，倆人都好好的，你現在問我們愿不愿意收養小丫？你……”

    “趙小丫這孩子我見過，很機靈，可是她那么小，也抵不住他們要將她賣人。大伯，你放心，我之前一直有在打工，現在也有做兼職，我可以負擔趙小丫的學費生活費一直到她成年?！?/br>
    “小禾！你這是什么話？就算……就算是我們收養了小丫，哪里又需要你出錢？你自己都還在讀書?！?/br>
    趙禾苗搖搖頭，試圖說服趙大伯，“大伯，過幾年，棟梁哥要娶媳婦，歡喜也要讀大學，嫁人，現在的消費水平那么高，再加一個趙小丫，你們哪里吃得消?！?/br>
    趙大伯沉默了，他靠在椅背上，顯得十分疲憊，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很久之后，才終于開口道：“小禾，你爸爸他們會怎么樣？你，你到底為什么會在今天來找我們？”

    “大伯，我……”趙禾苗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楊秀娟已經打完電話回來了。

    楊秀娟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坐到板凳上，一把拿起一旁已經涼了的水，一口喝完。

    趙大伯有些著急，在她放下杯子的時候問道：“你倒是說話啊，小美她和你說什么了？你臉色這么難看？”

    “她說什么！她說她不會回c市了，還說趙衛國，你的好弟弟，欠了別人100萬！100萬啊，他這幾年都做了些什么？他被廠子辭退后，咱們到處走人情幫他找了一個工作，雖說累了些，可是怎么也是幫領導開車的，除了基本工資，說不定還能撈一點油水，好好的工作，他卻嫌丟臉，好，他自己去找，可是他找個什么工作？欠債欠債！當初想嫁掉小美，現在想賣掉小丫，你爸媽是被豬油蒙了心嗎？這么混賬的事情也干得出來？還由得趙衛國倆口子胡鬧？”

    趙大伯的臉色變得變得刷白，他還報了一絲期望，結果，現在只剩下nongnong的絕望。

    趙禾苗看著他們，也不說話，她有意無意地看著門外，如果沒錯的話，趙棟梁和趙歡喜是在外面偷聽吧。

    她看著一直等趙大伯和楊秀娟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點，才開口說話。

    “大伯，大伯娘，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現在就要解決。大伯，你剛剛問道我今天為什么回來找到你，很簡單，因為他們肯定會賣掉奶奶的房子和田地來還債，可是這些肯定是不夠的，說不定他們會把手伸到你們這里來。退一萬步說，即使足夠還債了，那他們也會住過來。所以……”

    趙禾苗停頓了一下，從趙大伯的神情中知道了他大概是猜到了接下來她會說什么，“大伯，大伯娘，我希望你們可以把趙小丫養大成人，我會負擔她的成年以前的生活學習費。至于爺爺奶奶，他們住過來當然是可以的，但是趙衛國和周麗，已經快四十幾歲的成年人了，憑什么還賴在哥哥嫂嫂家？況且，他們還要還債?！?/br>
    趙大伯的手因為常年在工地上搬磚砌瓦，現在已經變得粗糙不堪，現在，他正用這雙粗糙不堪，充滿傷口的手捂住眼睛，很久之后，才放下。

    這個時候，他的雙眼已經變得通紅。

    在知道趙衛國做的混賬事情的時候，趙禾苗很平靜，在決定做出一個決絕的選擇的時候，趙禾苗很果斷，可是現在，她突然覺得很難過。

    “小禾，再更加具體一點說一說你的想法吧?！?/br>
    趙大伯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趙禾苗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按照昨天想好的辦法去解決這件事。

    …………

    .

    趙禾苗一直在這里待到了中午，拒絕了留下來吃午飯，馬不停蹄地又趕到了兒童保護機構。

    到了機構之后，已經正中午了，趙禾苗在外面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吃了一頓，又買了一個小蛋糕，這才走進去。

    趙小丫剛吃完飯，拿著中午發的青蘋果坐在角落里，顯得比平時更加安靜。

    她聽見有腳步聲靠近，才抬起頭來，本以為是帶她的阿姨，結果，卻發現是趙禾苗。

    趙小丫眼里閃過驚喜，嘴角往上揚起，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jiejie！”

    她把手上的青蘋果遞給趙禾苗，趙禾苗笑著接過來，然后也坐到了地上，笑著說道：“小丫頭，你還記得我啊?！?/br>
    趙小丫點點頭，眼睛睜得大大的，“jiejie，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去??？”

    “很快了。小丫，在這里要好好聽阿姨的話，乖乖的知道嗎？”

    趙小丫的嘴角向下彎，垂著腦袋，手指攪動。

    “怎么了？小丫，你是不想回去嗎？”趙禾苗把蘋果和裝著蛋糕的盒子放到了一旁，微微低下頭，果不其然，看見了往下掉的眼淚。

    趙小丫聲音悶悶的，“jiejie，我不想回去，我可以不回去嗎？”

    “為什么？”

    趙小丫玩著手指不說話，可是她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好吧，我知道了。小丫，你現在就乖乖的呆在這里，我有空就會來看你?！壁w禾苗揉了揉她的腦袋，想了想，又湊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趙小丫抬起頭，驚喜地說道：“真的嗎？”

    “真的?！壁w禾苗笑了笑，“不過，小丫，你要答應我，這件事你誰也不能告訴哦?！?/br>
    “好！”

    趙禾苗又待了一會兒，把蛋糕拿給趙小丫之后便離開了。

    路上，趙禾苗坐在公交車上，看著后移的景色，心里有些難受。

    上輩子，是不是她爸爸也走上了這條路？mama或許是為了阿翼，幫他還清了這筆債務，還替他替他找了一份像樣的工作，也或許阿翼也是因為這樣才會遠走他鄉……

    所以，她才會看到他們三番五次找上門來要錢，呵，真是笑話。

    趙禾苗嘆了一口氣，昨天她想了半天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情告訴徐靜，她沉默了許久，最后說道：“你自己決定怎么做吧，需要錢的話就來找我?！?/br>
    不過，趙禾苗和徐靜的意思都是一樣，就是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趙棟翼和舅舅一家。

    心里裝著事情，趙禾苗覺得這車開得格外快，仿佛一瞬間就到了家門口。

    .

    一個星期后，楊秀娟給趙禾苗打來了電話，趙小丫已經被接回來了，現在和趙歡喜睡一間屋。

    至于趙奶奶和趙爺爺，因為空屋不多，再加上他們死活不走，不相信他們的房子已經被抵押出去了，所以他們打算先將就蓋一間屋出來，等到別人來收管房屋和田地的時候再把老倆口接過來。

    同時，上個星期的那位老板也通知了她，趙衛國把他爸媽的房子抵押給了他，現在，趙衛國和周麗倆人正在他的地方做苦力，他包了他們吃住，其他的工資用來抵付欠他的那部分錢，至于趙衛國欠其他人的那部分錢，他也用抵押田地的那部分還了，甚至自己還墊上了一筆。

    “我是真的沒想到，你竟然對自己的爸爸，還有爺爺奶奶這么狠心，竟然讓我設計，讓趙衛國騙來他父母存了一輩子的錢?！?/br>
    趙禾苗在電話那頭笑了笑，沒有說話，何止是她狠心，不過，確實，即使自己多活了20幾年，但是不得不承認，她比不得趙佳美的心機與手段，以及心狠程度。趙爺爺藏了一筆錢，還是趙佳美告訴她的，不然，她從哪里知道這么隱蔽的事情。

    趙佳美也是無意中知道這件事的，當時她正因為偷聽到趙衛國打算將她嫁人從而獲取一筆彩禮錢，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會一個人躲到角落里偷偷哭，自從她懂事以后，就再也沒有在人前哭過，她知道，沒有大人會喜歡愛哭的小孩。

    結果，這一次，她發現了趙爺爺偷偷拿了一張存折出門，她覺得有些奇怪，便偷偷跟在后面。

    到了銀行之后，她又假裝取號，悄悄站在趙爺爺看不見她的地方。之后，輪到趙爺爺的排號后，她看見趙爺爺取了200元之后，便走上了前，當他接過存折之后，自己便一把拿過去，甜甜地笑了笑，叫了一聲爺爺……

    趙佳美發現，趙爺爺藏的私房錢，居然不少。雖然家里的財政大權掌握在趙奶奶手中，可是他東藏西攢，再加上平時他去打牌也是贏多輸少，竟然也有了10萬。

    銀行里角落里，看到這么多錢的時候，趙佳美是不相信的，她冷笑著揚了揚手中的存折，“爺爺，你不會是偷了奶奶的錢吧？”

    趙爺爺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變得鎮定，他沉著臉，手背在身后，厲聲說道：“小美！有你這么跟爺爺開玩笑的嗎？快把存折拿給我！”

    “爺爺，您也別生氣。我也難得管您這筆錢是怎么藏出來的，畢竟我也是晚輩，再說了，我對它可不感興趣。不過，奶奶他們估計會感興趣的，畢竟，您也知道，咱家的情況?！壁w佳美突然覺得慶幸，或許是老天也在幫她，竟然讓她發現了這么一個秘密。

    果然，趙爺爺沉默了。不是說他不想幫自己的兒子，可是，這筆錢要是也拿出去了，以后他連棺材本都沒有了，這些錢可是他扣扣撿撿存了三十幾年才存下來的，還有之前徐靜還沒有和趙衛國離婚時，每年他生日，還有過年都會拿個小幾百，有時，她兄弟還會拿一點，幾年下來，也有好幾千，可惜，他們離婚之后，不僅徐靜不會拿錢了，周麗再也沒有這孝敬的舉動，呆板死了！

    這個時候，趙爺爺完全忘了當初他被拘留放出來之后，兩個兒子兒媳，還有兩個女兒女婿偷偷塞給他的錢，以及之前周麗娘家給他的各種過節錢，不然，他最多存個六七萬。

    趙佳美是了解趙爺爺的，應該說，她了解趙家的每一個人，所以她知道，趙爺爺是絕對不會告訴趙奶奶這件事的，他也會害怕自己告訴趙奶奶，即使這筆錢能幫到他的兒子。

    “爺爺，您不希望我告訴奶奶這件事情吧？”

    趙爺爺聽到這明晃晃的威脅差點氣到一巴掌向趙佳美拍過去，可是自從九年前，他打了徐靜進了局子后，就不敢再隨便動手打人了。

    “爺爺，我也是您的孫女。你心疼我，想多留我幾年，不希望我這么快嫁人，對吧？”趙佳美把存折緊緊抱在懷里，臉上卻笑得很溫柔。

    一開始，趙爺爺沒有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皺著眉頭問道：“你說什么鬼話呢？”

    又不是孫子，遲早都要嫁人，成為別人家的，還能拿一筆彩禮錢，現在，他巴不得她嫁出去呢！

    不過，他話出口的那一瞬，就反應過來了，這丫頭難道是想自己去卻說老婆子他們不讓趙佳美嫁出去？

    “小美，您知道的，爺爺的話可不管用，家里都是你奶奶在管事……”趙爺爺露出為難的樣子，試圖伸手拿過存折，沒想到被，趙佳美一個側身躲過。

    “是嗎？那我只好把存折給奶奶了……”趙佳美作勢要走。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即使趙奶奶在所有面前都是最強勢的一方，可是她還是從心底里怵趙爺爺的。

    “小美！”權衡半天，趙爺爺還是打算照著她說的做。

    …………

    趙佳美拿到屬于自己身份證的那一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新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