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李書鳴搖了搖頭,一副不贊同的模樣道“子慎兄,君子當謹言慎行,你這般胡鬧,實在是太失禮了!” 歐陽謙最是見不得別人說教,擺了擺手,無奈道“李兄呀李兄,你活的還真是無趣!” 李書鳴苦笑一下,卻是不再多言!歐陽謙的性子他是了解的,兩人性格不太合的來,多說反而無益,反倒容易生出嫌隙! 而此時,樓下眾人都已想明白!那宣紙本有四個角,少年用手撕去一角,那紙便成了五個角,這不正是四減一等于五的最好答案嘛! “正如大家所見,這位小兄弟的家主子答案正確,那這兩壇美酒佳釀就由此位公子所得了!”李管事話音剛落,便有人將酒送到二樓東南角的雅間里! “小兄弟,你家公子即是得了這兩壇好酒,又為大家解了心中疑惑,何不出來讓大家伙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要說好奇心,人人皆有!越是神秘,越是引人忍不住想要窺探!那隱在暗處的公子,此時便成了眾人好奇的對象!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看那貼身小廝倒是個面生的” “江南城內,有頭有臉的公子大都來齊了,即便沒來的,也都是熟面孔!這位神秘的公子,倒不知是何來頭” 樓下議論紛紛,而身處漩渦中心的主人卻不動如山! 少年聽了那人的問話,倒沒一口拒絕?!斑@位公子還容小的問問家主子的意思” 說罷,不等那人回答,便一溜煙進了房間!也不知房間里的公子說了什么,不過一瞬間,那少年便出來了!“我家公子說了,他生的丑陋,恐驚了眾人!讓我代他謝過眾位惦記,只實在不宜露面!” 眾人心知這位神秘公子無意露面,聽少年說的有趣,也不好勉強,因此只好就此作罷! 眼下這般結局,歐陽謙倒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了!他與李書鳴的賭約不了了之,在父親面前夸下的???,也不能兌現! “唉!早知今日,我就不該在父親面前夸下???!,這下我可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歐陽謙委屈道! 歐陽澈聞言,淡然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往日里總告誡你,行事不可只憑借一時意氣。這下可是吃了意氣用事的虧了,看你往后還敢嗎?” 歐陽謙這次卻沒有反駁,因他說的句句實話,如今他自食苦果,可怨不得旁人! 一旁的李書鳴此時也聽明白了個中緣由,又見歐陽謙滿面愁容,寬慰道“子慎兄,澈師兄,既來之則安之,雖我們三人未得到佳釀,但良辰美景,這里又有許多與你我相同志向的同門師兄弟,不如大家一起聚聚!” 歐陽謙倒沒有反對,其實眾位師兄弟在一起,不過是談天說地,討論討論時事,切磋切磋學問!絕非喝酒聽曲,作樂! “,天色還早,不如我們待會再走!” “也好,相請不如偶遇,也該打個招呼!” 歐陽澈能夠留下倒是有些出乎李書鳴的意料,是以他多少有些小雀躍,畢竟歐陽澈是他奮斗的目標! 再說李書鳴帶著二人進了二樓西南拐角處的雅間,始一進屋,屋內說話聲戛然而止!其實大家都不陌生,同為江南書院的學生,多多少少都打過照面!但此時此刻,在這里相遇倒是讓不少人感到吃驚了! “師兄來了,真是使這雅間蓬蓽生輝,快請進!” “李兄,你倒是好大的面子,竟然請的動清心寡欲的師兄來了!” “師弟們真會說笑,同是rou體凡胎,同食五谷雜糧,怎就清心寡欲了呢!”歐陽澈雖不喜交際應酬,但也并非是那矯情的公子。就拿這太白酒樓來說,自己又豈是來過一次兩次,怎就給這些師兄弟們留下這么個不近人情,不食人間煙火的印象呢! “哎呀!,你看看,同是江南書院的學生,同是歐陽家的兒孫,我這待遇與你相差甚遠??!”歐陽謙倒不是泛酸,這不是不忍看到別人像圍觀動物一般圍觀歐陽澈嘛! “好了,子慎兄,你就不要覺得心里不平衡了!師兄在江南學子的心中可是猶如神明一樣的存在!”李書鳴這話多少有些夸張了,但歐陽澈在江南學子的心中確實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師兄,快請里面坐”說話間,已有不少人起身為歐陽澈讓座! 歐陽澈略點了點頭,倒沒客氣,自方方的尋了圓凳坐了下來! ☆、第二十一章 酒過三巡,耳熱正酣之際,歐陽澈向眾人請了個罪,自顧自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醒酒!其實,他倒是沒喝多少,奈何實在是不勝酒力! 再說,歐陽澈下了樓,行至酒樓后院,竟是別有洞天!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條青石子路,往前行差不多五十米的地方,便是一個荷花池,池中錦鯉眾多,自由自在的暢游!荷花池正中央的地方,有一個涼亭,亭中此時泛著淡淡的黃光!歐陽澈雖心中疑惑,但到底是沒忍住好奇之心,尋著那微弱的光芒,腳步虛浮的往涼亭而去! 還未走到跟前,倒先聞到一陣酒香!越往前行,酒香越甚!待到了涼亭中,才發現背影處有個身穿銀色華服的公子,正自酌自飲,好不快活! “在下唐突,打擾公子的雅興了”歐陽澈朝著那華服公子行了一禮! 那人似是沒料到會有人來,嚇得忙站起身,等見到來人,更是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先生,先生,怎么會到這里來?” 歐陽澈也是被驚得語無倫次,盡管眼前的這人一副男裝打扮,但她那張秀麗絕俗的小臉,以及驚世駭俗的舉止讓他印象深刻。兩人雖說只有一面之緣,但他自認不會認錯此人!除了那伶牙俐齒的藺淺,還會有誰! “你一個女子,怎能如此放浪隨形,實在是有辱斯文!”歐陽澈長這么大,雖說未見過多少女子,但從他母親,到這些堂姐堂妹表姐表妹們,比藺淺大,或比她小的,哪一個不是舉止嫻雅,落落大方!他以為天下女子皆是如此,但眼前的這個女子屢屢刷新他的認知! 藺淺表示自己很冤枉,不過是小酌怡情,怎么到了這人嘴里就是放浪了呢!她雖不是什么大家閨秀,但自認舉止得體,不曾失禮! “先生,這太白酒樓的后院是不許閑雜人等入內的,你一個酒鬼是怎么溜進來的呢?”藺淺這話半真半假,只是歐陽澈來了這么多次,倒還真是頭一次入得此處!因此,一時之間有些窘迫! 藺淺也是個沒臉沒皮的,見歐陽澈面上發窘,起了調笑之意,歪頭故作疑惑道“先生面色漲紅,語無倫次,行為也不似往常作風,嗯!莫不是喝多了酒!”說到此處,藺淺故意頓了頓,作勢咳了一聲,又道“也對,男人嘛,喝喝酒聽聽曲亂亂性,都是尋常之舉,不足為奇!只是沒想到,先生這樣的真君子也喜歡花前月下,美酒入肚,美人在懷!” 歐陽澈就知道只要碰到這個姓藺的女子,斷然沒有什么好事!事實勝于雄辯,聽聽這女子的話,哪一句不是驚世駭俗,哪一句不是對他的侮辱!他覺得自己上輩子定是欠了她什么,這一世要還的! “還望藺小姐嘴下留情,我雖不敢自居君子,但若論行事我一向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至于藺小姐所說的喝喝酒聽聽曲亂亂性,我倒是從未聽聞,倒不知小姐一個女子,在哪里聽來的!”歐陽澈這話說的是一點不客氣,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動了肝火! 藺淺倒是個心寬的,聞言絲毫不曾動怒。只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著面前的男人,覺得這人實在是古板的可愛! “先生,你這莫不是動怒了,我不過是咧咧慣了,說起話來有些失了分寸!我自是知道以先生的家教修養,定是最潔身自好的” 歐陽澈險些一口氣沒上來,這厚顏無恥的女子實在是讓他刮目相看!前一刻還如刺猬一樣,言辭鑿鑿的侮辱他,下一刻又變成溫順小白兔來違心的稱贊他!至此,歐陽澈腦海里浮現出一句話‘人至賤則無敵,樹至賤則無皮’,藺淺似乎是對這句話做了最好的詮釋!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歐陽澈甩了甩衣袖,作勢要走! 藺淺見了,也忘了男女有別的古訓,竟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歐陽澈的衣服!這下不只是歐陽澈一陣呆愣,就連藺淺也被自己給驚呆了! 過了會,還是歐陽澈一臉羞窘的反應過來,他用力抽出藺淺緊緊攥著的衣服,氣憤道“藺小姐,我以為你不過是灑脫自由慣了,有些不拘的性子!如今看來,當日讓你入學是我的過錯了!藺小姐這般人,來我們江南書院就讀豈不是委屈了!” 藺淺心里只痛罵自己禁不住美色所誘,這下可是打草驚蛇了!自己還沒怎樣了,這人就已經惱羞成怒了,若是自己真霸王硬上弓,他豈不是要自尋短見!藺淺越想越覺得以這人的迂腐程度來說,極有可能的! “先生,你不是常說人生來平等,不分高低貴賤的嗎?怎么到了我這里,你那些男尊女卑的思想偏就出來作祟呢!我南越朝可有哪一條律法規定,女子不得進出酒樓,女子不得說話逗趣的!為何你們男人可以出入酒樓、賭場、甚至勾欄,說些不堪入耳的葷話,而我們這些女子,不過在沒人的地方,略飲薄酒怡情,就被稱作了!先生,我倒想問問你,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竟惹得你千方百計的想讓我進不了江南書院!”藺淺說這話的時候,到底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怕是連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心底那nongnong的無力感,讓她深感頹??! 歐陽澈聽完藺淺這番高談闊論,有些愣忡!關于藺淺口中所說的‘男尊女卑’他無力反駁。世俗如此,他一人又豈能改變!“藺小姐,道不同不相為謀。只勸你趕緊離開,這酒樓里龍蛇混雜,你還是不要逗留的好。我能看出你的女子身份,別人自然也能看出!” 藺淺擺了擺手,不甚在意道“先生要走便走吧,我今日心情不好,定要一醉方休的!”說完,竟然提起一旁的酒壇,直灌起來! 歐陽澈一陣錯愕,這還是個女子嗎?看她那豪放的舉止,男子也都要甘拜下風的!只是,不知為何,看她這般不顧一切,他竟然有些不忍。等他反應過來時,藺淺手中的酒壇已經被他一把奪過來了! 藺淺斜靠在涼亭中的柱子上,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輕聲道“先生,怎么了?” 歐陽澈扶額輕嘆了一聲,看了眼不羈的藺淺,無力道“藺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藺淺聞言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轉變來的太快,她的腦子有些短路,眼前的這個男人說要送她回家,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有了幻聽! “先生,你是說送我回家?” 歐陽澈蹙了蹙眉,刻意忽略藺淺語氣里的質疑,堅定道“你一個女子,喝了這么多酒,到底是不安全的,我送你回家,也能安心些!” 藺淺聞言嘴角微微上揚,這男人還真是矛盾的可愛! ☆、第二十二章 藺淺與歐陽澈在酒樓后院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時候,歐陽謙與李書鳴等同書院眾人也沒閑著。 “子慎兄,你與我們說實話,大公子對太白酒樓剛剛的題目真的無解嗎?” 說話的這人是江南書院的張昭,對歐陽謙來說此人倒是個熟悉的陌生人,同是江南書院的學生,總見過那么幾次,只不過歐陽謙向來不喜此人心機深沉,因此雖認識,但并沒有交情可言。 “我雖負有才名,但并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不就有人將他比下去了!再者說,我也不過是個rou體凡胎,江南城內的眾人多多少少有些神化了他的才華。人都有擅長的和不擅長的,依我看來,我參不透此題也是無可厚非的!”歐陽謙倒不是故意在眾人面前拂歐陽澈的面子,他最是清楚他家向來是個淡然如水的性子,最不喜別人因他而起波瀾。他自是趁機在眾人面前提醒到,他家不過是個凡人罷了,少在他身上挑事,因為他覺得這張昭肚子里定沒憋著好! 張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拿起旁邊的筷子,揀了個花生米丟進嘴里,這才笑道“子慎兄這話是怎么說的,江南城內有誰不知歐陽大公子的才名!要我說今日倒不能說是大公子解不出此題,實在是這太白酒樓的掌柜題目出的太過刁鉆了!” 歐陽謙倒沒接他這話,他有些不明白張昭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到底唱的是哪出?剛還說他呢,怎么這話鋒一轉,竟又扯到了太白酒樓的掌柜身上了! “說起太白酒樓的掌柜,你們有沒有聽過今日城中的傳言?”歐陽謙雖未接話,但張昭卻絲毫未覺尷尬,反倒一轉話題,談起這太白酒樓的掌柜來了! “什么傳言?” “太白酒樓的掌柜從未露面,你們有沒有想過是為什么?我可是聽說了,這掌柜的是個女子!” “張昭,你莫不是道聽途說的吧!我南越朝多年歷史里,可沒哪個女子拋頭露面做起生意來的!” 張昭搖了搖頭,似頗有成竹道“空xue不來風,眾位細細想想,其實倒也不無可能!這太白酒樓的掌柜為何這么多年來從不露面,全靠一個管事忙前忙后的!而且,眾位以為這消息從何而來,當然是有人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若不然,我怎敢如此說!” 眾人見他說的肯定,一時間都有些捉摸不透!實在是這消息讓人太過匪夷所思了! 歐陽謙與李書鳴相視一眼,眸子都暗了幾分,看著張昭的眼神里也有些意味不明! 果然,張昭話音剛落,眾人便議論紛紛! “你說這張昭的話到底可不可信?” “荒唐,實在是荒唐,女子怎可拋頭露面?” “照我說,也不是沒有可能,聽張昭這話里的意思,似是得了可靠的消息!” 歐陽謙與李書鳴倒是都未多言,一來這事與他們并無關系,二來閑談莫論他人是非,否則豈不是有違君子之風! “由此看來,若說我們江南城盛產才子倒是有失偏頗,以我之見,江南城有名的女子倒也不少!前有第一才女李欣然,再有一試成名的藺淺,這又出了個絕俗的女掌柜!這下倒好,原本我以為這藺小姐已夠驚世駭俗的,誰承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有個更為讓人震驚的掌柜在后面侯著!”張昭這話雖乍一聽像是褒獎之意,但若是細細推敲,不難聽出話里話外的不屑之感。 歐陽謙雖未見過這兩個與眾不同的女子,但他一向自由灑脫不羈慣了,對這兩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倒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故而開口道“張兄,閑談不論他人是非,我等在此議論幾個未出閣的女子已是失禮,再要論其過錯,豈不是枉做小人!” “子慎兄所言即是,張兄,好在今日在座各位都是你我同窗,如若不然,有那好事之人將你剛才所言傳了出去,且不說藺小姐與這酒樓掌柜會有何舉動,只侯府怕也多有不滿!禍從口出,病從口入,張兄還請慎言!”李書鳴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安遠侯從來不是大度之人,若是得知有人在背后議論他的女兒,又怎可輕饒此人! 張昭聽了李書鳴的話,心里忍不住一個咯噔,他只顧圖口舌之快,竟把侯府大小姐給牽扯進來了!又細細思量剛才自己所言,暗自慶幸對李欣然并未有唐突之言,遂才道“李兄,安遠侯爺向來寬厚待人,且不論我對李大小姐并未有貶低之意,即便真的無意之間唐突了小姐,安遠侯爺定也不會多加怪罪的!” 歐陽謙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張昭,開口道“張兄這話說的可真讓人不解,莫不是你與安遠侯府有什么非比尋常的關系,否則哪來的膽子,竟敢這般大言不慚!什么叫做即便唐突了李大小姐,安遠侯爺也不會多加怪罪的!你都唐突了人家女兒,人家還不怪罪,要不是你口氣太大在吹牛,就是你們有著不尋常的交情了!” 張昭被噎得無語,過了片刻,才訕訕開口道“子慎兄何必曲解我說的話,我本意是想說安遠侯爺寬容大度,不過是用了個不恰當的比喻罷了!再者說,我話里的重點是藺淺與這神秘女掌柜,子慎兄何必雞蛋里面挑骨頭呢!” 歐陽謙自覺與此人話不投機半句多,本還想逗弄逗弄他,但看他為了拍安遠侯府的馬屁,竟不惜損害他人的清譽,心里起了輕視之意。因此,倒是一下偃旗息鼓,半言不發了! 一旁的李書鳴同樣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言!今日這人反常的很,他心里隱隱有種想要疏遠的念頭。 歐陽謙此時也頗有些不耐煩,又見歐陽澈去了許久不見回來,也有些待不住了!因此,也未向眾人告辭,一個轉身便出了房間,自下樓去了! 李書鳴見狀,也趁著眾人注意力集中在張昭身上時,尾隨歐陽謙而去! 兩人下了樓,相視一笑,倒很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說來也怪,之前和和氣氣的時候倒不覺有什么,反倒是經過此次賭約,竟有些不打不相識的感覺! “李兄怎么也出來了?”歐陽謙自是不喜與這些人周旋的,說來道去不過是些場面話。表面上看著倒是一團和氣,心里卻各懷心思! “吃的太膩,出來消消食!”李書鳴這話說的逗樂,兩人皆是明了一笑! ☆、第二十三章 酒樓雅間內雖不至于刀光劍影,但也談不上平靜無波。而酒樓后院內,此時也是一副絕好的光景!再說歐陽澈提出送藺淺回家,藺淺雖有些不能置信,但更多的卻是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