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法律自會給人公道,她也不偏不倚。 未接來電顯示里,還有李思。 高傲如李思,這個時候又會變成什么樣呢? 袁召正在加班,他不在的幾日,楚懷一個人連軸轉,簡直要崩潰了,他一回來,就一股腦把工作全部丟在他面前,雙目發紅,佯怒道:“袁大總監,體恤體恤我們這些碼農,你不在公司,也能遠程啊,怎么就這么消失得無影無蹤?!?/br> “圣銀裝備不是我搞定的嗎?”袁召也懶得安撫他,繼續對著電腦處理文件,這個人就是嬌身冠養得厲害,欠cao。 一提到最難搞的圣銀,楚懷就有些底氣不足:“好好好,你最厲害,沒有你就沒有圣銀?!卑l泄掉怨氣,他回過頭開始八卦:“對了,你聽說了么?” “什么?” 楚懷湊到他跟前,壓低了聲音說:“我們那個不小心就吃了□□包的段總監,我真是小瞧她了,她竟然是段氏集團董事長獨女,人家一揮手就能把我們公司買了,你說她打工是為了什么呢?不過,現在她的處境不太好吧,老爸被人檢舉揭發不到24小時,車禍死了。這幾天你不在,她也沒來開會?!?/br> 袁召淡淡地瞥了眼懷王那張八卦的嘴臉,嘆了口氣:“你這是在幸災樂禍嗎?” 懷王立馬為自己正名:“哪能啊,我雖然跟她不對盤,但好歹相識一場。我是覺得,她這么要強的女人,估計不好受?!?/br> 袁召想起早上她出門時努力撐起的笑臉,笑了笑:“她會挺過去的?!?/br> 正說著,彭銳不經意地從門外飄進來,也沒搭理楚懷,直接問袁召:“都處理好了?” 所為何事,兩人之間心知肚明。 “嗯。差不多了?!?/br> “人沒事吧?” “今天上班去了?!?/br> 彭銳沒再多問,又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哦,那行,接下來的活,你得加倍干回來?!?/br> 隨后,就走了。 楚懷不知道老大這是故意忽略了他,還是來為他抱冤的,還有這兩個人打得什么啞謎,難道袁召不是因為急性腸胃炎,需要任性修養,才請假的? 彭銳突然又把腦袋探回來:“哦,對了,我看到有人朝你辦公室走來了,特許你出去吃完晚飯再來加班?!?/br> “什么鬼……”楚懷一臉懵上加懵,可他還沒懵完,就看到段如碧出現在門口。 這幾天新聞風暴中的女主竟然若無其事的出現在他面前。 “我漏看了微信嗎,你沒跟我說提前過來?!痹僖苫蟮啬闷鹗謾C翻看消息記錄。 段如碧走到他身邊,笑道:“想早點見到你,不行嗎?” 楚懷這只十萬伏特的大電燈泡這才發現自己的電燈泡屬性:“你們……什么情況?” 袁召自然而然地攬過段如碧:“就是你看到的情況?!?/br> 楚懷原地轉了一圈,扒了扒頭發:“不是,你們什么時候搞到一起的?” 袁召認真臉:“大概,大學的時候吧?!?/br> “……” “正式介紹一下,我女朋友,段如碧,以后在我面前說話,注意點?!痹袤w貼地拍了拍楚懷的肩膀。 楚懷悔得一臉抽搐,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兩人繞過生無可戀的楚懷,討論著晚上吃什么。 最后,段如碧陪著袁召在他們公司食堂吃了點,期間不少人進行了圍觀,袁召都很坦然地跟別人介紹,算是正式公開了兩人的關系。 其實他們也沒打算藏著,自然而然的,這種感覺很不錯,別人問了,就答,然后得到他人的祝福。 “一會還要去醫院?” “中午去過了?!?/br> “情況還好嗎?” “如果不再惡化算好,那就是還好吧,醫生說這兩天應該就會醒了,到時候看情況,我打算接她回來跟我一塊住?!倍稳绫滩惶胱寶夥盏吐湎氯?,主動換了個話題,“你一會要回來加班?” 袁召也順著她的意,換了話題:“落下很多活,晚上你先回去,一個人沒問題吧?” 雖然她盡可能不表露悲傷,但他知道,她晚上失眠得厲害,最好有人能陪在她身邊。 喪父之痛,他大概用了兩年的時間才從陰影里走出來,所以他懂這種蝕骨難熬的滋味。 “沒問題啊,有什么問題。我回去后正好把游戲賬號拿出來,再練一練?!?/br> “你還跟著那個師父?” 段如碧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估計師父已經把我逐出師門了?!?/br> “我看也是?!?/br> “你知道的,我不愛玩游戲嘛?!?/br> “是啊,讓你通個關很難啊?!?/br> 想到他別出心裁的表白方式,段如碧就想笑:“你那時怎么想的?” “怎么想,想死,恨不得幫你通關?!?/br> “有那么夸張嘛!” 段如碧推了他一把,反被他拉入懷里,他輕拍著她的后背,囑咐道:“路上小心,到家了給我電話,我盡快把活趕完,回去陪你?!?/br> 她的心像是被燙了下:“沒關系,正好溫絨找我有點事,回去跟她煲個電話,玩會你們的游戲,差不多就要睡了?!?/br> 袁召幫她叫了車,跟師父說了好兩遍目的地,生怕她被拐走似得。 然后,她在后視鏡里看到他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這個人對她真的好溫柔。 袁召家是老樓,段如碧一邊摸著鑰匙,一邊打開手機電筒。她的動作突然慢下來,隱約間看到陰影里有個人。 “誰在那兒?” 那頭無人回應。 段如碧立即謹慎起來,悄悄往光亮處靠,還沒來得及轉身,后面的人突然拽住她的手。 “如碧?!?/br> 段如碧耳尖,一聽便知道,李思。她略松口氣,回過身,老樓道里光線很暗,她好不容易辨認出李思的輪廓。 “你鬼鬼祟祟的干嘛,想嚇死我?”段如碧蹙起眉頭。 李思沒出聲,他全身被一種壓抑的黑暗氣息籠罩著,像是隨時會爆發一般。段如碧覺得有點慎得慌,轉動手腕想要掙脫,但李思使了大勁,她被抓得生疼。 段如碧放棄掙扎,平心靜氣一番,再次開口:“說吧,什么事?”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你什么都知道了吧,既然都知道了,你不覺得你很不公平嗎,你能原諒袁召,卻不愿見我,為什么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的聲音沙啞,情緒克制,縱使深陷泥沼,他依然沒有露出太多窘態。 段如碧一時間也有點情緒不穩,要說她和李思有什么深仇大恨,那肯定是沒有的。一言不合,互相不順眼,或者說是她單方面看不順眼李思。至于李家和他們家,那也是一筆說不清的帳。 “事已至此,你想我說什么呢?!倍稳绫棠曀哪?,輕聲說。 李思朝她靠近一步,段如碧沒躲,仰著頭看他。 “袁召,他果然厲害,我承認是我小看他了。但你就這樣算了嗎,你甘心嗎?” 李思的眼中忽然升起一股光,凜冽異常,凝結出漩渦般的黑暗。 段如碧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不然呢,你覺得事情全是袁召造成的,你們一點錯誤都沒有嗎?” “錯誤?”李思嘲諷般地反問道,“你到現在難道還不明白嗎,錯誤重要嗎?重要的是,他想要我們家破人亡,你爸走了,你媽生死不明,你跟他之間隔著血海深仇,別告訴我你還打算跟他在一起,段如碧你好好用你的腦子想一想……” “我沒有腦子?!倍稳绫汤湫?,“李思,別把別人都想成蠢貨。你家做了什么,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們家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誰在里面出了一份力,不需要我一一點破吧?!?/br> 李思的聲音又低了幾分:“政治里沒有人情,只有利益,但你我兩家早就是共生體,只要你們愿意一心一意幫助我們,根本不會有這些事。就算我爸和你爸有不和,但我還是會想辦法幫你的,不至于走到現在這一步,你爸的葬禮,我也出席了,哪怕你爸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爸的事,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需要一致對外?!?/br> 段如碧握住他的手,用力掰開,但她嘴上說話的語氣依然平靜:“我不懂政治,家里的事我也不管,我爸欠了你爸什么,也是你一面之詞,老人家已經不在了,你就讓他安息吧。對我來說,除了爸媽的命,我不在乎公司倒閉,我自己拼命工作,為的就是自己有一個獨立的個體,真碰上哪一天傾家蕩產,我還能給我媽一個住所養老。我能有這個意識,其實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鄙視我除了段這個姓一無是處,我也不會這么有追求?!?/br> 她的這番話像是預演過許多遍,說得格外清晰透徹,讓人無法反駁。李思知道今天并不會有令人愉快的結果,卻沒想到自己被說得啞口無言。他不是沒看到她被擊垮后的模樣,疲憊、煩躁、迷茫,他以為她會需要他的幫助,然而并沒有。她還是站了起來,用超乎尋常的意志力控制住了局面。 現在,換做是他面對一堆無窮無盡的爛攤子,他不會天真的以為一方有難,八方支援?,F實社會只會是墻倒眾人推,他忽然無比清楚段如碧之前的所有情緒,他以為這是他們能夠站在一起考慮問題的共同點,然而,她卻告訴他,謝謝他過去的尖刻造就了她現在的獨立。 有人上樓,跺著腳,震亮了樓道上的燈,兩個人忽然清晰地看到對方的面孔,沉默地對峙著。鄰居奇怪地看著他們,一步三回頭,滿腹疑惑地繼續上樓。 李思緊繃著下顎,段如碧有點擔心他不小心把自己的牙咬碎。 她不想再做糾纏,卻也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受,這場角逐中,無人幸免。 “我們這些人之間的帳,算不清了,你在這里跟我說這些,還不如去幫你爸爸?!?/br> “碧碧說得沒錯?!?/br> 段如碧一驚,腰已經被人輕輕攬過。 袁召不聲不響出現在她身后,昏暗的燈光在他清俊的面龐上灑下淡淡的橘色,把他臉上的坦然照亮。 “你怎么……” “突然想起你早上走的時候沒帶鑰匙,打你電話來不及了,就跟過來了?!?/br> 袁召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將鑰匙放入她的手中。 他的故意無視刺激到了李思:“袁召,我不會放過你的?!?/br> 袁召輕笑道:"李思,多大的人了,難道你還不知道說狠話沒任何意義?你臉色不太好,早點回去休息吧。" “你以為你和梁見空勾結就有了靠山?” “不敢不敢,我這種小人物,梁二爺怎么會看得上?!?/br> “只要你和梁見空有染,總有一天,會栽的?!?/br> “好啊?!痹傩Φ幂p描淡寫,“有勞你費心,真有那么一天,我請你喝酒?!?/br> 從年少時起,李思就是天之驕子,只有他能俯視眾人,從未有過被人踩在腳底的經歷,還是被他最看不起的人。 段如碧有些擔心會打起來,然而沒有,李思走了,帶著他天之驕子的驕傲。 段如碧還是憂心:“你說,他會不會瘋掉?” “不會,他可是比誰都理智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