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呆在家里胡思亂想不是許澄夜要的生活。 回到家休整幾天之后,她就去舞團了。 現在主要人物都還在巡演,要一周后才能回來,她就想自己先回去補一補這陣子缺的練習。正好那里現在安靜,省去了那些無關緊要的“關心”。 她到達訓練館的時候,訓練室里也的確是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這樣全部人都去演出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的事,已經好多年沒發生了,現在再經歷,竟然會有點懷念。 放下背包,先沒去換衣服,許澄夜開了空調,就走到了那天自己受傷的位置。 這個角落靠近窗戶,時隔一個月,地板上已經看不到任何可疑痕跡了,連當初的血跡都清理得干干凈凈,要不是她還記得當時的痛,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在這里受過傷。 站起身,走到窗邊朝外看,外面臨近一座正在施工的大廈,如果飛一個釘子進來,倒也不是說不過去??墒?,飛進來的釘子為什么不扎到蘇明娜,偏偏扎到了她呢? 就像金澤說的那樣,這件事蘇明娜脫不了干系。 活動了一下腳,站成五位,許澄夜沒再考慮那些,暫時讓那人得意一會好了,等她回來之后,所有的一切她都會討回來的,她不會再做那個遇事遷就逃避的軟包子了。 把煩惱拋開,許澄夜去換衣間換了衣服,等屋子里開始暖和一點,便開始練習基本功。 但奇怪的是,每當她想轉圈的時候,沒轉幾個步子就覺得腳踝疼得厲害,那種鉆心的疼讓她很不安,她停下動作,蹲著按了按,外面看不出什么痕跡,挺健康的,但里面怎么樣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只是上次的傷還沒恢復,她還需要再長一點的休息。 這樣安慰著自己,許澄夜匆匆離開了訓練室。 澤蒼。 金澤在辦公室里,周巖帶著文件進來,放到他桌上,發現老板正在皺眉。 一個項目出了問題,下面幾個正在建設和投標的項目都要被審查,甚至于,他最看重的那塊湖地投標成功的希望也越發渺茫了。 “金總,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一下?!敝軒r有些遲疑地說。 金澤頭也不抬:“說?!?/br> 周巖低聲說:“江城舞團那邊,一周后就會結束巡演回來了,之前簽了合同要投資的事,林團長那邊在催了?!?/br> 對了。那邊還有一筆錢要投進去,那也不是小數目。 金澤抬起頭說:“催就批下去,這點小事兒也要來問我?” 周巖為難道:“可是金總,世嘉的問題,我想會需要很多錢,我們現在的周轉資金如果再動用到別的地方,怕到時候就不夠了?!?/br> 金澤直接靠到椅子上說:“我有那么窮嗎?” 周巖無奈道:“您當然沒那么窮,但我們的錢現在都套在項目里,世嘉的事鬧得那么大,幾千萬都不可能解決,我們……” “那你覺得呢?我應該怎么做?” 周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金澤打斷了,聽著老板的疑問,周巖盡職盡責道:“我覺得為今之計,我們可以先推后給江城舞團的投資,等世嘉的事解決了再說。至于林團長那邊,我們可以先給他們換場地嘛,我們有那么多樓盤,隨便他挑一個好了?!?/br> 金澤轉了轉鋼筆,稍加思索恩準道:“你這次聰明了,繼續保持?!?/br> 周巖笑道:“都是金總教得好,那我先出去了?!?/br> 金澤微微頷首,周巖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正推門出去,就聽見老板在里面又說了一句:“不過周巖,你先別那么篤定我們要賠錢給那些人,就算要賠,我也不會給太多,這件事不是我們的錯,我不會就這么吃啞巴虧?!?/br> 果然還是金總的風格,日常消費大方極了,追女孩也大方,但要想從他這里坑點錢走,就門都沒有,一毛錢也拿不到。 周巖回首,笑了一下,對老板點點頭,金澤瞥了他一眼,莫名有點頭疼。 啊,是不是太裝逼了,其實也沒想到什么好辦法,搞不好最后還是要賠錢,下屬這么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金澤還真有點尷尬了,早知道就不說這句話了。 “你出去做事吧?!彼麚]揮手,周巖關門離開,屋子里就剩下他自己。 視線轉轉,看見辦公桌邊的一堆雜志,有寫他的,有寫舞團的,想想舞團還有一周就要回來,許澄夜的事也得拉上日程解決一下了。 最重要的還是她的腿,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傷不能再跳舞,至少是暫時不能,他得想個辦法讓她不要回舞團去。 事情多,又麻煩,戀愛這件事,好像跟繁雜畫上了等號,但這種繁雜,他甘之如飴。 晚上。 忙完了一天的事,金總終于可以離開公司了。 最近公司樓下加大了安保,媒體記者不怎么來了,清靜不少。 只是,到停車場拿車的時候,金澤就瞧見自己的車上被潑了油漆,還被人用刷子寫上了“還錢”之類的字眼。 金澤沒做過害人的事。 也沒欠過別人錢。 一個高檔樓盤,從策劃到實施,該給的錢他都給下去了,下面的人犯了錯,為什么這些人就只知道來找他? 心疼地看著愛車變成這副樣子,金澤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根本冷靜不了! “媽的?!?/br> 忍不住飚了句臟話,金澤拿出手機給周巖打電話,周巖這會兒正在吃飯,接起電話一邊咀嚼一邊說:“喂,金總?您有事嗎?” “我有什么事?”金澤笑得危險極了,“停車場的保安是干什么吃的?我的車被潑油漆了你知道嗎?你是不是在吃飯啊周巖?好吃嗎?多吃點?” 周巖直接噴飯了,被老板陰陽怪氣的語氣驚得結結巴巴道:“金、金總,我馬上到,馬上到!” 金澤掛了電話,看了一眼自己的車,決定以后還是用司,自己開車來來回回的,雖然方便做私事,但沒人看著真是不放心。 就這么走?還是不甘心。金澤離開兩步又回到車子邊,蹲下來試著用手去擦了擦油漆,這一擦不要緊,大約是潑的時間不長,油漆還不夠干,一摸全抹到手上了,紅色的漆染了白皙的手指,好像流血了一樣。 “真過分啊?!?/br> 金澤嘖了一聲,抽出手帕擦手,怎么都擦不掉,最后只能作罷,干脆眼不見為凈,打車走了。 周巖千辛萬苦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昂貴的勞斯萊斯徹底沒了樣子,眼睛頓時變成狀態,開始計算這次修復得花多少錢。 這會兒差不多晚上八點。 許澄夜吃完飯就上了樓,擔心父親再拉著自己說金澤的事。 這幾天,但凡有時間,父親總要給她進行洗腦,好像她不跟著他一起高呼金澤王八蛋就不行。 屋子里空調的溫度很高,有點悶,焦灼著空氣令人不適。許澄夜打算打開窗戶透透氣,忽然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正好是從窗戶那邊傳過來的。 她奇怪地走過去,拉開簾子,瞬間嚇了一跳,窗戶外面正在表演蜘蛛俠的不就是金澤嗎? 許澄夜立刻拉開窗戶,小心翼翼地朝旁邊看了一眼,見沒人發現之后壓低聲音道:“你瘋了嗎?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這樣多危險?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還要爬樹!” 難得聽見她這么激動地說話啊,這是因為擔心自己吧,他上次摔倒她可沒這么大反應,他這陣子的付出果然沒白費。 金澤扯開襯衫領口的紐扣,不顧外面冷冰冰的空氣吹拂著他單薄的衣衫,興奮地說:“你別怕,我這次有經驗了,肯定不會再掉下去。而且我從小就是爬樹高手,這點高度不算什么?!闭Z畢,還靠在樹干上,一手搭在她的窗邊,笑得禍國殃民道,“想我了嗎?這么長時間沒看見我,是不是老夢見我?” 許澄夜從來不說臟話。 可現在卻忍不住想說他不要臉。 這樣莫名其妙的相處模式就是戀愛么?這樣忍俊不禁又不忍直視的心情就是戀愛嗎? “我沒想你?!痹S澄夜否認,還在糾結他爬樹的事,“我不是給你電話了?為什么還要冒險過來見我?還要……爬樹?!?/br> 大家閨秀是真的搞不懂泥腿子出身總裁的思路,不過沒關系,金澤很樂意給她解釋。 “你的腳還沒好,我不想你外出和我見面,那很辛苦。再者,言語上說兩句,說完就忘了,一點印象都沒有,哪兒能跟見面比?我這么總是在你眼前晃一晃,晃到最后,就算你一開始不喜歡我,搞不好也日久生情了?!?/br> 金澤的腿踩在樹上,雙臂撐著窗戶,他真該感謝這棵樹,長得又高又大,粗壯的樹枝又靠近窗戶,否則的話,他還真得麻煩許澄夜下樓和他見面了。 許澄夜忍不住笑了,抬手捂著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模樣,她會害羞。 只是,這樣簡單的遮掩根本阻擋不了夜色下她笑容的美麗,金澤看得有點發怔,正要動手動腳,甚至翻進窗戶,就聽見樓下一聲呵斥。 “好啊,臭小子,居然敢爬我家的樹?。?!” 許藏鈞站在樓下,手里拿著棒球棍,指著大樹上的金澤,憤怒地吹胡子瞪眼。 第27章 金澤第二次從許家花園里的大樹上摔了下來。 當他仰面躺在許藏鈞面前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次兇多吉少了。 許藏鈞拿著棒球棍,冷笑地看著自己最不待見的這個后輩,起先只是覺得他性格不好,執拗又有缺陷,人家沒幫你,成功了就記恨上人家,老和人家作對,這點很小氣。后來,是得知他居然糾纏自己的寶貝女兒,他的小天鵝!這簡直不能忍,就好像你辛苦養育了二十幾年的嬌弱花朵,居然要被這樣的采花大盜偷走,你怎么忍? 忍不了! 許藏鈞揮舞著棒球棍就要砸到金澤身上,想讓他吃點苦頭,要不然下次還敢來,但被許太太攔住了。 “哎呀你這是做什么,就算生氣也不能打人啊,被外面的人知道要怎么說你?!痹S太太搶過丈夫的棒球棍,也頗為厭煩地看著趕緊爬起來的金澤說,“金先生,您偷偷跑到我家也就算了,怎么還爬到樹上去了?就算您沒家教,也不要這樣坑害我的女兒吧?!?/br> 許澄夜沖下樓的時候正聽見父母和金澤對話,母親的話有些過分了,她皺皺眉,快步走上前說:“是我讓他來的,你們不要那樣說他?!?/br> 金澤本來都想好怎么反駁了,卻意外地被人保護了,保護他的還是他朝思暮想的女神,那種感覺別提多好了,搞得他連疼都忘了,嘴角止不住地揚起來。 “什么?”許藏鈞詫異道,“你叫他來的???” 許澄夜的腳有點疼,可能是因為剛才下樓太著急跑得太快了導致的,她忍了忍說:“是,是我叫他來的,我有點事跟他商量,但爸你不喜歡他,所以我讓他這樣來見我?!?/br> 許藏鈞根本不相信:“不可能,你是我女兒,我還不了解你?你居然為了這小子這樣騙我,你從來沒對我撒過謊!” 一想到如此,許藏鈞就越發生氣,又從妻子懷里搶過棒球棍追著金澤打,金澤顧不上后背的疼,立馬繞著花園跑躲開許藏鈞的追逐,畢竟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年輕人,許藏鈞很快就吃不消了,扶著膝蓋不斷喘息,嘴上還不饒人:“臭小子,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跑得掉,我現在就報警,你這是私闖民宅,有一起官司纏身你還不夠,還想再來一起是吧?我成全你?!?/br> 看父親真的要拿手機報警,許澄夜趕緊阻止道:“爸,你別這樣,這件事是我不對,不會再有下次了,你非要鬧得大家都難堪嗎?” 女兒語氣有點重了,許藏鈞面色難看,但還是沒再繼續打電話,只是橫眉冷對金澤。 “你現在馬上給我滾,我就當沒見過你,再有下次,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這是許藏鈞最大的退步。 可是金澤不想就這么走,他有點不服氣地說:“我憑本事來的,憑什么讓我走?” 他們倆一老一少互相擠兌慣了,現在還是習慣性互懟,誰也不肯服輸,金澤說完就后悔了,自己這樣不是純粹讓許澄夜為難嗎? 果然,看看女神失落的表情,金澤恨不得時間倒流。 “我走,馬上走?!彼s緊改口,按了按摔疼的后背,嘶了一聲轉身離開,從他的腳步來看,這次的摔傷可能比上次還嚴重。 盡管如此,許藏鈞還是覺得不夠滿意。 他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哼!算你識相!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金澤是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兒,你要是惹了我,那我肯定得回擊兩句,絕對不能任人欺負,尤其是對許藏鈞。 從一開始他們倆就不對付,在許澄夜還沒回國的幾年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