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蘇笑笑：“好，去個沒去過的地方?！?/br>
    聽他還重復了一下，球球就有些期待，他說的沒去過的地方，肯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這么想著，便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便站在了一團棉花狀的白絮上，他忙抓緊郁子蘇的手，低頭一看，看到燈光通明的京城成了一座掛滿彩燈的玩具屋，就在他的腳下。

    郁子蘇從身后抱他，將他整個人都包起來:“別怕?！?/br>
    耳邊是他的聲音和呼吸，球球身子一酥，差點沒腿軟栽下去，郁子蘇把他抱得更緊了，還有點疑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恐高？”

    不是恐高是恐你??！

    球球的臉燙得能放雞蛋煮，低頭努力將注意力放到別處，比如腳下這朵云:“這云，好白啊?！?/br>
    郁子蘇“嗯”了一聲:“晴天?！?/br>
    見球球穩下來，郁子蘇便放開對方，抓著他的手，偏過頭沖他笑:“云里散步，來過嗎？”

    “沒有！”很快興奮代替了羞澀，球球四下看看，自己正站在一朵小山狀又大又厚的云上，跟噴了凝固氣似的不會散開，踩在上面又松又軟，比雪輕卻比雪結實。

    四周的云朵有遠有近，有高有低，分散各處，他每望向一朵，那朵云便會緩緩飄過來，跟腳下這朵相距分毫，球球緊拉著郁子蘇不放，小心翼翼地踏過去，踩實了。

    球球:*^o^/*

    頭頂是無垠的墨藍蒼穹，近得觸手可及，遺憾的是星星還是模糊的，球球仰頭道:“還是看不到星星，城市污染太嚴重了嗎？”

    郁子蘇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伸出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撥，有什么東西便緩緩散到一旁，露出視野中所能見到的一切閃爍。

    有種“撥開云霧見天日”之感。

    城市里看是霧蒙蒙的，山里看天又特別高遠，星星雖多卻有種不真實感，只是點點“星光”而已，此時天那么近，像被水洗干凈的天鵝絨，濕漉漉的，星星也有了立體感，大得能抵過半個他，鑲嵌在上面，隨時都要掉下來砸到他。

    球球看呆了。

    夜晚，星空，云朵，他。

    這樣的元素組合在一起，就像夢似的，不愿意醒來。

    球球偷偷瞄了眼郁子蘇，見他居然一直在看自己，眼睛里不知道有什么，明明柔得同三月乍解凍流淌的春水，卻能灼傷自己臉上每一寸地方，燥熱感又涌了上來，他忙甩開對方的手，扭頭去踩云朵，假裝玩得忘我。

    球球也真玩著玩著就忘我了，很快膽子大起來，一朵接一朵地跳來跳去，連低空的也敢跳，反正不會摔下去，郁子蘇就在他身后跟著。

    他幾乎把京城頭上的一片云都連成一片，幸好是夜晚，不然從下往上看一朵遮天蔽日完整的云，又是天降異象。

    球球重新跑回去拉郁子蘇的手:“這么大云，不下雨可惜了，要下場雨，明天的考生就不會熱啦?！币诟邷叵马斨鴫毫荚?，想一想就很累。

    他說完，身下雪白蓬松的云絮便漸漸從外圍往中間擠，面積越來越小，卻越來越厚，緩緩往低空降，除了他們所站的表面還保留一層薄薄的白絮，底下已經匯成黑壓壓一片，積滿了水。

    一朵巨大的烏云盤旋上空，蓄勢待發。

    “下多少??？”郁子蘇問。

    球球:“……就，下大點吧，洗一洗熱氣?！?/br>
    他一說話，烏云便像得到指令，如開閘的洪水一瀉而下，滂沱大雨淋了個痛快。

    烏云緩緩移動，每一下土地都不放過。

    “明天一定舒服?！鼻蚯蚝芨吲d，“我們這樣好像雷公電母啊?！焙眯邼?！

    郁子蘇笑道:“沒打雷沒閃電的，哪里像?！?/br>
    球球:“打打打！”

    “算了?！庇糇犹K道，“離這么近，怪嚇人的?！?/br>
    球球拍拍他的肩:“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庇钟悬c失望，“那就當雨神好了?！?/br>
    郁子蘇:“？？？”

    等烏云澆得差不多了，郁子蘇開口:“下完雨就該回去了，現在能睡著了嗎？”

    球球沒有回答他，眼睛亮得驚人，帶著郁子蘇最熟悉的緊張和期待感:“酥酥……”

    郁子蘇微微揚眉:“嗯？”

    “等明天，我就不是高中生了?！泵髅髑耙痪溥€很順暢，后面的話卻越說聲音越小，氣勢也丟了，“過了暑假，我就十八歲了，是大學生了?！?/br>
    “是十七歲?！庇糇犹K眼角微彎，“還是未成年，不要拿學校報的虛假年齡唬我?！?/br>
    球球完全沒有氣勢了，慫巴巴地絞著手指:“那也是，大學生了……”

    “這倒是?！庇糇犹K與他對視，“有什么話快提?！?/br>
    球球扭扭捏捏，緊張得要死:“那那那，你親我一下……”

    肯定不是平時那般親一下臉，球球說完就后悔了，祈禱他不要聽懂。

    萬一，萬一……

    郁子蘇的神情沒什么變化，像是聽到再普通不過的一件小事:“好?！?/br>
    球球:“？”

    他眼前一黑，一只微涼的手覆在他雙目上。

    那是他天天都要牽的，郁子蘇的手。

    球球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雖然看不到，預感卻越來越強烈。

    難道，難道他……

    身體僵硬得每一條神經都動不了，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溫熱柔軟的觸感。

    球球:“……”

    郁子蘇拿開手，揉揉他的腦袋，笑道:“撒完嬌了？回去吧，明天還要考試?！?/br>
    球球冷漠地“哦”了一聲。

    他究竟是沒聽懂還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那豈不是婉拒？！

    考試考試！就知道考試！不考了！生氣！

    * * *

    高考前一晚下的大雨洗刷了過往的悶熱，第二天又涼爽空氣又清新，環境這么好，著實振奮人心。

    更振奮的是，當晚又是一場大雨，第二天停，兩天高考都是這么巧，可以說是老天的眷顧了，是個好兆頭。

    只有部分人知道哪有那么巧，分明是某個大佬今年高考，大佬的大佬為了哄他開心順便降兩場雨。

    球球的題寫的很快，也不想檢查，不給早交卷，只能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在草稿紙上亂寫亂畫。

    郁子蘇一切正常，只當他跟平時一樣撒嬌，球球試著抱他親他也沒躲，還很享受的樣子。

    看來是真不知道……

    這可怎么辦呀，難道真的要明確說出來嗎？可是他實在是沒有勇氣去表明心跡，要是被拒絕，后果想都不敢想。

    他簡直無法想像郁子蘇對他疏遠的模樣。

    他又嘆了口氣，還是繼續慫下去吧，不死到臨頭絕不硬氣。

    反、反正郁子蘇曾經發過誓，也明確表示過，是不會找道侶的，至少不用慌會有情敵……

    可見他小時候是多么明智！

    最后一門考完，小鳥們都飛出籠，一個比一個跑得快，身姿一個比一個輕盈，臉上的笑容一個比一個大，校門外的家長圍得水泄不通，出來一個先是狂喜然后失望，幸運的則牽著自家小寶貝快活去了。

    郁子蘇嫌擠，站在眾家長頭頂俯視，也想牽他家小寶貝去快活。

    他家小寶貝不喜歡跟人爭搶擠在一起，慢吞吞走在后面，等到了校門口，家長都走一半了，郁子蘇有了空位，便不著痕跡地現身，上前牽住他的手，見他不像其他人，反而心情低落，擔心地問:“怎么了寶貝，沒考好嗎？筆沒水了？”他兩天考試怕出狀況一直隱身跟著的，一切正常啊，寶貝寫完還在畫畫來著，“你是去玩的，又不是真當人才，不要在意?！?/br>
    球球搖搖頭:“都會做?！?/br>
    “那怎么不高興??？”郁子蘇親昵地把他往懷里攬:“跟我說說，嗯？”

    “我們去吃什么呀？”球球答非所問，“我想出去吃?！?/br>
    “出去吃啊?！庇糇犹K有點遺憾，“你鳥哥特意下廚做了嚶國菜，不給他個面子？”

    球球苦了臉:“面子，給，不過我胃口不好，我們半夜出去再吃點別的好不好？”

    “好?！庇糇犹K笑了起來，“我也正有此意?！?/br>
    倒不是路西菲爾跟郁子蘇一樣只會黑暗料理，而是球球的嘴巴被養刁了，味蕾很挑，更喜歡吃精致些的食物。

    倆人沒走幾步，便看到簡逸跟路西菲爾迎面而來，郁子蘇挺驚訝:“做好飯了？雖然很期待，但也用不著特意來接我們吧?！?/br>
    路西菲爾面不改色心不跳:“沒想到球球放這么早，來不及了，我們出去吃?！?/br>
    郁子蘇點頭:“那太遺憾了，下次還是我給你露一手吧?！眮聿患傲?？真當自己是人類？

    球球:“？！”

    簡逸問球球:“寶貝去琺國吃好不好呀？”

    球球突然興奮:“好呀，要辦手續嗎？”

    “不辦了，”簡逸笑道，“我們偷渡，可要讓郁神看好，別讓琺國發現啦?！?/br>
    球球更加興奮，眼巴巴望向郁子蘇，郁子蘇見他終于活潑起來，哪里有不答應之理。

    * * *

    偷渡的話動作就很快了，只是要時刻提防不被發現，他們作了偽裝，專程跑趟琺國吃飯，慶祝球球考完，吃完見球球戀戀不舍，便又留下來玩了幾天。

    當然他們是默契地分開玩的。

    身為最浪漫的國家，走兩步就能撞到一對接吻的情侶，球球又是羨慕又是哀嘆，什么時候郁子蘇才能這么親他啊。

    就連空氣里都溢滿甜蜜的氣息，球球跟他牽著手在大街一側慢慢走著，自我欺騙至少看上去跟其他情侶沒什么兩樣。

    他充分發揮天真無辜的表象，撲到郁子蘇懷里，臉埋到他胸前:“這個地方不適合未成年小朋友！”

    “是啊，未成年小朋友不該看這種場面?！庇糇犹K淡定地抓起他的手把玩，“還是回去吧?！?/br>
    球球:“？？？回去？！”

    猝不及防，他又被攔腰橫抱起來，聽到郁子蘇的聲音響起:“不過空氣比較適合高中生考后放松，還是再呆兩天吧，小朋友？”

    “呆……”球球暈乎乎地跟著重復，感受他一步一步帶自己前進，不用動就能看到兩側的美景。

    球球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放，內心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