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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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琳點頭道:“確然如此,賊兵最近確實攻的兇,難道說他們已經得知我城中的情形,知道我們糧草斷絕,所以要一鼓作氣的攻下城池不成?” 眾人看著皺眉沉思的顏真卿,想聽聽太守對此如何看法。顏真卿緩緩開口道:“不排除他們預料到城中的情形。畢竟我們堅守了九個月,糧草必然是個大問題,這倒也不是什么難以預測之事。但老夫總覺得不像是這個原因。如果是賊兵判斷我們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的話,他們其實無需這般猛攻。若是老夫領軍的話,反而會只圍困不進攻,因為無需付出代價,只要糧草斷絕,城池自破,又何必去付出巨大的傷亡?” “有道理,這么做確實有些不值得。若只是死死的圍著,我們斷糧之后要么出城死戰,要么便是困死在城中,根本無需這么兇猛的攻城?!北娙思娂婞c頭道。 “那么,顏公認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李澤交問道。 顏真卿沉思片刻道:“凡不合常理之事,必是因外力所脅迫。要么是安祿山不滿他們這么長時間無法攻破城池,下達了死命令,令他們不得不猛攻。要么便是迫于另外的情形,或許整個大局于他們不利,他們不得不快速的解決平原城之事,然后可調兵前往所需之處作戰。又或者是因為他們覺得再不攻下我平原城便沒有機會攻下城池了??傊?,必是外力迫使他們這么做?!?/br> “那到底是哪一種情形呢?”千夫長徐皓問道。 顏真卿皺眉道:“老夫也不得而知,我們困守城中消息閉塞,不知外間消息。也許是我朝廷兵馬正挺進這里,他們若不猛攻的話,便再無機會了。但這種可能性很小。數月前傳來的片言只語的消息都說朝廷現在在成都安定,長安洛陽均在賊兵手中。這才過了沒兩個月,朝廷兵馬不可能進攻如此順利。在順利也絕對到不了平原城最近。更大的可能是賊兵急著調集兵馬去前線,故而需要迅速的平息后方戰事?!?/br> 李澤交忽道:“顏公,有沒有可能是朝廷派人來接應我們了,城下賊兵得到了消息,故而加緊攻城?” 顏真卿皺眉道:“并非沒有這個可能,不過這種可能性更小。這里是叛軍腹地,孤軍深入乃是兵家大忌。從長安東來不太可能,從南邊渡河而來倒是有些可能,然而黃河以南的幾座州府兵馬不多自顧不暇,又怎會冒險來救?若是能救,他們早就出兵前來了,正是因為無法救援,故而我們才只能困守?!?/br> 眾人默默點頭,顏真卿說的都是實情。黃河以南的州府大多是內陸州府,兵力薄弱自顧不暇,焉能出兵救援。那么賊兵這突然暴走而攻,倒是一個難以索解的謎團了。 “顏公,卑職打算帶人偷出城去打探一番。一來探探外邊的消息,起碼知道朝廷如今的情形如何?二來卑職也想弄些糧食進來。卑職知道安德縣的縣倉有糧食,叛軍攻來時沒來及運走,所以當時郭縣令便命人將這批糧食藏在了安德縣東的義莊里。義莊祠堂的幾十口棺材里不是死人,都是糧食。雖然數量不多,大概不到一千石,但足可夠咱們再撐個十天八天時間了。眼下形勢瞬變,也許十天八天一過,又是一個局面?!崩顫山怀谅暤?。 聞聽此言,眾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原來城外還有糧食藏匿,這可是救命的稻草。李澤交這時候說出來,簡直像是天降甘霖了。 “可是,這糧食如何運進來?你又如何能出去?”和琳道。 “我正是不知道如何運進來,這才犯愁的。出去倒是簡單,趁著夜晚墜出城去,以護城河干涸的河道的掩護便可偷偷出去。地形我熟悉的很。沿著護城河的河道可到城東十里橋的柳樹林。進了柳林賊兵便根本沒辦法了。當然,大股的兵馬自然不成,帶個百八十人是一定能出的去的,而且絕不會驚動賊兵?!崩顫山坏?。 顏真卿微笑道:“你既出的去,我便可以讓你進的來。這樣,今晚你出城,明晚你便在東城外柳林帶著糧車等待。我帶兵馬出西城門佯作突圍,到時候賊兵必全部將注意力集中在西門處,到時候命人騎著五十匹馬趕到柳林外,用馬匹將糧車迅速拉進來便是。另準備一千兵馬跟隨護衛,遇敵也不怕。賊兵大隊在西南,東北兩處只是小股圍困監視,那是防止我們突圍的,應該不足以抵擋我們的兵馬,待他們調兵前來,我們已經將糧草接回城中了?!?/br> “好辦法,就按照顏公的辦法來辦。明晚卑職一定將糧草運回來?!崩顫山坏?。 眾人都欣喜不已,一聽到有糧食了,個個身上都有了勁。議論紛紛之中,一個聲音怯怯地問道:“顏太守,那五十匹馬還殺不殺?” “當然不殺了,范倉司,明晚還指望著它們拉糧車進來呢?!瘪R相如哈哈笑道。 …… 在魏州東數里外的樹林和百姓們脫離之后,王源便率兩千五百騎兵馬不停蹄的往東南疾馳。魏州淪陷的消息定然像是長了翅膀一般的四處擴散,王源想要追上這長了翅膀的消息,在平原城下的叛軍沒有得到消息時便抵達平原城下,然而,這似乎并不太可能。 天氣實在是太炎熱了,從上午巳時末到午后未時這兩個多時辰的時間幾乎是無法趕路的。人能受的了,馬匹卻絕對扛不住。一路上大地荒蕪河流干涸,連個飲馬的地方都找不到,而在這樣的天氣里,馬匹每跑一段路便需要飲水降溫。但卻找不到可以讓它們盡情暢飲的水源。 無奈之下,王源只能選擇在午間的時段走走停停,攜帶的清水也很有限,因為大部分都留給了后面的百姓們。王源本以為路上可以找到補充清水的地方,然而卻是失算了。 因為這樣的原因,導致行軍的速度受到了不小的影響。本來王源計劃著一百多里的路程,用一天一夜的時間便會抵達。然而受到這些因素的影響,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時分才抵達了平原城東十五里地之外。 眼看天色漸黑,兵馬又經過兩日的爆曬和焦渴而變得疲憊不堪,加之前方已經發現了叛軍的營地,王源不敢讓兵馬繼續前進,于是一面派出騎兵偵查平原城下的情形,一面找了一處破落的村莊讓騎兵開進村莊里藏匿蹤跡回復氣力。 幸運的是,在這座已經沒有人煙的村莊之中,趙青發現了一口水井。放下木桶下去,發現雖然水位很低,但井里還是有井水存在。這一發現頓時讓士兵們喜笑顏開,有了清水,人馬便可痛飲一番。在這樣的天氣里,沒什么比喝飽了清涼的井水更能讓人恢復氣力振奮精神的了。 天黑之后,派去城下偵查的斥候騎兵陸續趕了回來,稟報了平原城下的情形。此去是平原城的西門,西門外三四里便是叛軍的大營,連綿數里,看兵力應該不少,起碼有個上萬人左右。去其他城門方向偵查的斥候也稟報在其他方向也發現了叛軍的營寨。粗略算下來,叛軍在平原城外的兵馬竟然有兩萬多。 好消息是,既然叛軍尚在城外,那便是說平原城未破,顏真卿等人尚堅守在城池之中。壞消息是,叛軍圍城的人數居然有這么多,本來王源估摸著最多萬余兵馬,但現在看來叛軍人數超過了兩萬。 斥候還稟報說,在叛軍大營西邊的方向,還有叛軍設立的營前崗哨,還有不少士兵正在加強營邊的工事。聽到這個消息,王源立刻意識到,叛軍已經得知了魏州失陷的消息,否則他們只是攻城之兵,根本用不著加固營寨,而且不是加固的東邊面朝城池的方向,而是背面。那便是防范從腹背攻擊的敵人了。 情形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如果叛軍沒有防范,王源是打算率騎兵進行突襲的。出其不意的攻入叛軍在西門的營地,殺他們個措手不及。這一點以兩千五百多人的騎兵兵力是完全做得到的。 但現在叛軍極有可能已經有所防范,而且兵馬的數量又高處自己原先的估計,突襲之事便要慎重以待了。 無論如何,今晚王源是要兵馬好好的休息的,所以安排了警戒之后,人馬在村落之中安頓休息,好好的睡一覺補足精力。王源也沒有召集眾人商議對策,他也很是疲憊,在一處清掃干凈的農舍的房間里,和公孫蘭阿蘿三人和衣而臥。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幾句之后,便都沉沉的睡去了。 半夜時分,王源被嘈雜之聲驚醒,爬起身來,見公孫蘭手持長劍在窗口朝外張望,忙問道:“出了什么事?” 公孫蘭擺手道:“是趙青和譚平二位將軍的聲音,我也剛剛聽到了嘈雜之聲,這才起身查看的?!?/br> 王源剛欲說話,便聽到院子里趙青的聲音響起:“大帥,大帥,卑職有要事稟報,大帥,快醒一醒?!?/br> 王源抬腳出門來到廊下,見趙青譚平等人帶著七八名將領齊刷刷的站在院子里。一個個穿戴的整整齊齊的。十幾名親衛舉著火把站在旁邊,氣氛甚是緊張。 “怎么了?你們怎么沒有休息?天亮了不成?”王源詫異問道。 “卑職等不該打攪大帥休息,但情形有變,卑職等不得不來請大帥示下?!壁w青沉聲道。 王源皺眉道:“發生何事了?” 趙青道:“窺探敵營的兄弟們剛才回來稟報,說敵營之中有動靜。卑職等擔心賊兵探知我們的動向,于我不利。故而來請大帥示下?!?/br> 王源道:“敵營之中發生什么了?敵軍出動朝我們這里來了?” 趙青搖頭道:“卑職也不太清楚,但稟報的兄弟們說,敵營兵馬半夜里嘈雜喧鬧,似乎是有出兵的跡象。窺探的兄弟不敢耽擱,便立刻回來稟報了?!?/br> 王源想了想道:“備馬,咱們去瞧瞧。我倒要見識見識賊兵怎地如此大膽,半夜里用步兵倒來圍殺我的騎兵兵馬,誰給了他們這么大的膽子?!?/br> 眾人立刻上馬,大隊兵馬也做好了準備在后等待命令,王源等數十人飛騎從破落村莊之中馳出,直奔東邊的敵營方向而去。 一彎新月之下,四野朦朧。夜晚的天氣涼爽之極,休息了幾個時辰,人馬都精神十足,在夜間的曠野奔馳如飛。七八里的路程一炷香的時間便趕到了。但見前方曠野之上,燈火通明人影閃爍,那里便是平原城西門外的敵軍大營。 眾人稍微放慢了腳步,奔到一處小土坡上往敵方大營看去,但見敵營之中吶喊嘈雜之聲清晰傳來,在敵營東邊還有隱隱的火光,伴隨著刀劍交擊之聲,人群喊殺之聲隨著夜風送入耳中。但除此之外,并沒見一兵一卒出營往西前往神策軍騎兵駐扎的村落方向。 眾人甚是納悶,趙青和譚平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見王源瞇著眼遠遠眺望平原城頭方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大帥為何發笑?大帥知道敵營中發生了什么嗎?”趙青忙問道。 王源笑聲不絕,點頭贊道:“我真是服了這個顏真卿了,被困了這么多天,應該已經是山窮水盡了吧。這個時候居然還敢出城夜襲敵營,這膽子也忒大了吧?!?/br> “什么?大帥的意思是說,這是顏真卿出城襲營?”眾人盡皆愕然。被敵軍困守這么多天,能守住城池便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顏真卿居然還敢襲營,簡直不合常理。 “瞧見城頭上的火把了沒?大半夜的火把撩天,不是城中兵馬沖出來襲營還是什么?顏真卿的膽略當真是大,只是這也太莽撞了些。守城便守城,出城襲營豈非是白白送人命?殺幾個敵兵有何用?保存實力才是他此時該做的,畢竟是半路出家,用兵不精啊?!蓖踉葱χu價道。 “是啊,這確實不是什么好主意,搞不好要吃大虧?!壁w青等人紛紛道。 王源沉聲道:“既然他們都動手了,總不能我們眼睜睜的看著。本來想讓大伙兒好好的休息一夜,待明日再行攻擊,但現在看來是不成了。顏太守的襲營雖然莽撞,但卻正好給我們創造了突襲的機會,這個機會不可失去。趙青譚平,即刻傳令,親衛營騎兵準備沖鋒,目標叛軍大營!” 趙青和譚平齊聲拱手喝道:“遵大帥之命!” 第844章 希望 平原城西城門外,顏真卿領著兩千余士兵在三更時分偷偷打開城門對叛軍大營發動了突襲。說是突襲,其實只是摸到叛軍大營數百步外,然后發射火箭制造混亂而已??傮w而言,其實只是做做樣子佯裝攻擊。士兵們也不敢往營地里沖,只是一邊射箭一邊舉著火把搖晃吶喊,看上去聲勢浩大,其實卻雷聲大雨點小。突襲的目的當然只是為了吸引敵軍的主意,好讓城東的運糧行動得以偷偷進行。 平原城中的兵馬出城襲營,這還是叛軍圍困平原城數月以來的第一次。連叛軍們都不知道他們哪里來的膽子,居然敢這么干。今天白天剛剛進行了一整天的攻城,幾乎就要攻破城池了。平原城中的守軍應該已經抵擋不住幾次這樣的進攻了,卻居然敢夜里出城襲擊?當真是教人疑惑不解。不過正因為覺得疑惑和不合常理,倒也讓叛軍產生了一些混亂。但很快,在弄清楚平原城守軍只有數千人,并且只是虛張聲勢之后。叛軍領軍將領康沒野波下達了出營迎敵的命令。 隨著叛軍大批兵馬出營接戰,平原城守軍的兩千余人立刻往后撤退,因為他們其實根本沒有與之接戰的資本。不過一邊撤退,一邊回頭放箭的辦法還是造成了叛軍的一些傷亡。但其實這些傷亡微不足道。之所以不快速撤回,只是想拖延時間罷了。 很明顯,叛軍也并不想在夜間猛攻到城下,因為很顯然追到城下是不明智的,平原城的城墻上的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夜間攻城這樣的事情康沒野波是絕不會去做的。但任由對方挑釁也不是康沒野波的風格,于是雙方邊在城下數百步的距離內你來我往的相互射箭。叛軍不往城下攻,顏真卿也不下令兵馬退回城中,反正是要拖延時間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能耗多久便是多久。反正死傷也不大,夜晚的射箭都沒有什么準頭,只是胡亂的對射罷了。 終于,大半個時辰后,雙方都有些意興闌珊。襲營的不像是襲營,迎戰的不像是迎戰,大家像是兩個相互忌憚的人打架,對著吐了一會口水便再無進一步的舉動。顏真卿覺得時間也差不多,再鬧騰下去也沒多大意義。對方的弓箭手數量多,雖然箭支只是胡亂發射,還是會有一些傷亡的。于是顏真卿下達了撤回城中的命令。見到對手回城,對面的判軍也立刻轉身回營。雙方終于和平的一拍兩散。 顏真卿一邊下令兵馬迅速退回城中,一面急切派人去詢問東城運糧的情形。然而,運糧的消息尚未傳來,城樓上負責掩護的千夫長徐皓忽然大聲叫了起來。 “顏公,有些不對勁啊,敵營后方好像有大動靜??瓷先ズ孟褚黄靵y?!?/br> 顏真卿一愣,忙迅速上了城頭朝叛軍大營處眺望,雖然相隔甚遠,但叛軍大營之中的sao亂還是清晰可辯。胡亂晃動的火把之中,似乎有無數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沖入敵軍大營之中。細聽之下,還有無數的吶喊和刀劍交擊之聲傳來,那絕對是有兵馬在突襲敵軍后營。 “怎么回事?怎會有兵馬襲擊賊兵大營?難道說果真有兵馬來營救我們脫困么?這……怎么可能?”顏真卿驚愕不已。 “是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叫人摸不著頭腦?!?/br> “瞧,北城和南城的兵馬也都增援去了,看來這股兵馬不容小覷,西城大營的賊兵貌似頂不住了?!?/br> 眾人一邊觀戰,一邊七嘴八舌的指點議論道。 顏真卿不再猶豫,沉聲下令道:“傳令下去,城中所有兵馬即刻出城攻擊賊營前營,這一次要真正的發動襲擊,以分散敵軍主意力,協助襲營的兵馬,減輕他們的壓力?!?/br> 徐皓忙道:“顏公,該不會是叛軍故意演戲給我們瞧吧,引誘我們出兵去協助?然后將我們聚而殲之?” 顏真卿搖頭道:“絕無可能。老夫剛剛想明白了,為何這兩日賊兵攻城如此猛烈,便是知道了有救援兵馬迫近,故而才如此瘋狂。不要多說了,即刻整隊出兵,他們來救我們,我們反倒坐視不理么?焉有是理?” 眾將領不再多言,立刻紛紛開始行動,城中一共只有四千余的兵馬,一千兵馬被用來掩護東城的運糧,剩下的三千多全在這里。這一次除了城頭留守數百士兵之外,其余傾巢出動出城,朝著叛軍大營重新殺了過去。 叛軍大營西側,王源的兩千五百余親衛騎兵正如一股龍卷風橫掃入叛軍營地。叛軍在騎兵距離營地數里便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因為叛軍昨日便已經得到了魏州陷落,一只大唐兵馬正朝平原城逼近的消息。只是他們沒料到他們來的如此之快。但即便如此,在營地里許之外游弋的夜哨還是很快便聽到了隆隆而至的萬蹄踏地之聲。但即便如此,當他們將消息送回營中的時候,叛軍只來得及倉促的組織起數百名弓箭手來到工事旁阻擊時,神策軍騎兵便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接下來,即便弓箭帶走了近百名騎兵的生命,但無法阻擋騎兵們奔雷而至,摧枯拉朽的突進。騎兵若驚濤駭浪一般沖開了本就沒有特別防護的平原軍營,沖垮了阻擋的殘枝斷葉,沖進了營地之中。 戰馬嘶鳴,刀劍閃爍。無數騎兵的身影穿插在營地帳篷之間,刀劍長槍陌刀起落,弓箭嗖嗖亂飛。在很短的時間內,叛軍后營的數千賊兵便無法抵擋,開始在慘叫和屠殺之中潰散。 剛剛從前方領軍回營的康沒野波得知消息,立刻下令中軍前營兵馬立刻迎戰。當康沒野波率數千士兵趕往后營。在一片狼藉和火光之中,康沒野波看到了襲擊者的真面目。那是無數的騎兵在踐踏營地,屠殺士兵。此時康沒野波也明白了為何對方來的如此之快,自己本以為他們起碼還需要數日方至,卻原來他們竟然清一色全是騎兵。送來的消息也根本沒有提及這一點。 康沒野波沒有猶豫,一面下令手下數千兵馬立刻上前迎戰,纏住對手,阻擋沖鋒而來的對手,一面立刻下令催促了本已經收兵回營的其他城門處的兵馬重新回頭再次增援。這一次可不是剛才那種襲營,而是真正的強力襲營。剛才是虛驚一場,現在卻是真正的狼來了。那是數千騎兵的沖鋒襲營,若不以數倍兵力圍堵阻擊,本營萬余兵力都未必能阻擋他們的縱橫馳騁。 王源一馬當先,大黑馬如一股黑色的龍卷風踏過地面的狼藉直沖向中營。他的身后馬鞍上坐著阿蘿公主,阿蘿手中握著弓箭,夫妻二人組成了遠近互補的夫妻陣。但凡馬前馬側之敵,王源以長劍擊殺。稍遠之敵,阿蘿便以弓箭射殺。配合的天衣無縫。 王源身側的一匹紅鬃馬上坐著的是公孫蘭,她衣袂飄飄,像是馬背上的一朵黑云。一手提劍,一手扣著暗器緊隨王源馬后。此刻公孫蘭倒是淪為王源和阿蘿的保護人,但凡發現二人有危險,公孫蘭便出手化解。正因如此,王源和阿蘿才殺的肆無忌憚,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叛軍中營方向射來一陣密集的箭雨,但有鐵盾護身的親衛們受到傷亡極其有限,兩輪箭雨之后,騎兵大隊兵馬便已經沖入了敵軍陣型,開始了新一輪的屠殺。 康沒野波下了死命令讓步兵纏住對手,因為他已經看見了從南城趕來的一萬援軍兵馬包抄而至。他知道,對付騎兵便只能拖住他們,不能讓他們沖鋒踐踏。一旦將他們困在原地,便可以用優勢兵力將之圍困一個個的擊殺,這正是目前自己想做的。 王源很快便洞悉了叛軍的企圖,因為他也看到了敵軍的增援兵馬。王源當然不能被他們給圍上,目前回頭是不可能的,唯一的一條路便是直接往前沖殺,殺穿敵軍大營,進入平原城中。那樣即可脫困,也可完成一擊便走,消滅部分敵軍有生力量的目的。王源可沒指望在今晚便可以將這兩萬多叛軍擊潰,那是不可能的。 “趙青譚平,傳令保持陣型,跟隨我往城下殺?!蓖踉锤呗暫鹊?。 命令下達,王源揮劍砍殺一名叛軍士兵后對身側的公孫蘭點頭道:“表姐,我們一起打頭陣,沖開一條血路?!?/br> 公孫蘭微笑點頭,縱馬沖前,手腕一揚,無數碎石出手,前方十幾名叛軍士兵紛紛翻倒受傷,與此同時公孫蘭的馬兒也沖了過去。王源大喝一聲,催動黑馬緊緊跟上。手中破軍劍連砍數下,劍光閃爍之中,兩只斷了的胳膊飛上天空,兩名叛軍士兵慘叫著倒下,而王源的戰馬已經在丈許之外。 后方,趙青譚平等人率領數千騎兵緊隨王源和公孫蘭的身后,踐踏砍殺出一條血路,朝著前方稠密的叛軍士兵沖殺而去。 叛軍兵馬拼了命的阻攔,不惜以血rou之軀阻擋去路。然而,他們的腹背之處遭受到了從城中去而復返的顏真卿的三千步兵的進攻。這三千步兵雖然戰斗力不強,但在腹背的攻擊卓有成效。箭支射殺了大片的叛軍,引發了叛軍前后受敵的混亂。在這一片混亂呢之中,親衛騎兵沖鋒而至,刀劍砍削,切瓜砍菜,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叛軍兵馬終于承受不住這樣的屠殺,即便有著康沒野波下達的死命令,也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潰逃。在右側援軍抵達之前,攔阻去路的叛軍數千兵馬開始四處逃散。神策軍騎兵像是一條洪流從營地中間沖鋒而過,留下一地的尸首血rou,在康沒野波眼睜睜的目光里絕塵而去,沖向了平原城下。 顏真卿的三千步兵也緊跟著騎兵的腳步迅速撤往城下。站在城門前的顏真卿看到騎兵滾滾而來,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后,他聽到了沖在最前方的一名穿著金光閃閃的盔甲的騎兵將領朝自己擺手大喊。 “顏太守,別來無恙啊?!?/br> 顏真卿一愣,皺了眉頭想了片刻,忽然臉上滿是驚喜,激動的胡子亂抖,喃喃道:“怎么是他?這怎么可能?” …… 雖然是深夜,但整個平原城中一片歡騰。百姓們擁擠在大街上圍觀躍馬飛馳而過的神策軍騎兵,歡呼之聲,鼓掌之聲此起彼伏。許多百姓跪伏于地朝天磕頭,熱淚橫流。 九個月了,平原城與世隔絕,承受了無數次的圍攻,死傷了數千軍民,數次經歷城破的絕境,無數次的經歷恐懼和痛苦,無助和饑餓。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里成為大海中的一片孤島。沒有任何外界的消息,沒有任何脫困的希望,成為了被世界遺忘的角落。而今天,他們終于看到了朝廷派來的兵馬,這怎不叫他們喜極而泣,熱淚橫流。 在全城百姓的簇擁下,兩千多騎兵沿著主街來到郡衙廣場上。在衙門廣場前的臺階下,王源翻身下馬,在眾人簇擁下進入衙門里落座。直到此時,顏真卿和王源才有機會真正的交談。剛才這一路嘈雜鬧騰,兩人根本沒機會交流。 “王節度使,沒想到是你領軍前來了,當真叫顏某意想不到。剛才在城外聽到你的聲音,顏某還以為是在做夢呢?!鳖佌媲浜呛切Φ?。 王源哈哈大笑道:“近鄉情怯,見故人同樣如此。我還擔心顏太守見到是我前來,掉頭便走了呢?!?/br> 顏真卿一愣,呵呵笑道:“王節度使,當年的事,顏某可能錯怪你了。這件事咱們單獨再說,快告訴顏某,你們是怎么到了我平原城的?莫非朝廷大軍已經打到了洛陽以東,收復了大片失地了么?” 王源剛欲說話,一旁的趙青忽然插話道:“顏太守,您的稱呼有誤,我家大帥雖然兼著劍南隴右兩道節度使,但也已經是我大唐的新任相國,并且是陛下任命的平叛兵馬大元帥。顏太守該改一改稱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