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節
書迷正在閱讀:你還不是欺負我可愛、重生之星際巨星、聲優的妻子才不可能是腐女子呢、[綜]男神不好追、自然與你有關、爽文女配上位記、非格調行為指南、每天上學都在被撩、被天敵看上了怎么辦?、翠花的種田農家生活
王源微微點頭,也不多言,擺手道:“出發!” 時正七月末,二更時分的山谷官道上漆黑一片。幸而天空之中繁星燦爛,借助星輝之光,眼睛適應了之后,倒也看得清景物,辨識的清楚道路。 三千兵馬悄無聲息的往前行了五六里,在距離關隘數里之處,王源擺手下令后方的大隊兵馬停止前進。叫來趙青和譚平低聲囑咐了一番后,王源率一百多名親衛和公孫蘭等人靜悄悄的朝前面摸去。小半個時辰后,一行人抵達了壺關下方山道上那處白日攀爬的絕壁之下。下午偵查回來時,王源特意在此留了記號,在路旁的石縫里插了幾根樹枝作為標記,所以倒也并不難找。 抵達之后,公孫蘭和李欣兒當先沿著墜下的藤蔓爬上崖頂,然后兩人將隨身攜帶的繩梯拋下來。眾親衛沿著繩梯攀援而上,不久后盡數抵達崖頂的灌木草叢之中。進了樹林之后,沿著昨日開辟的林間小道,悄悄的往山頂上方摸去。樹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幸而公孫蘭和李欣兒目力超群,眾人在她們的帶領下才得以辨識方向。 不久后,眾人來到了山頂的林地邊緣處,王源下令所有人不得妄動,因為已經知道山頂上夜晚也有叛軍的崗哨,所以決不能讓他們發覺。屏息觀察了片刻之后,王源和公孫蘭李欣兒三人貓著腰出了樹林,在巖石的掩護下往山頂上摸去。在快到抵達白日藏身的一塊巨石的時候,三人幾乎同時發現了在黑暗中游蕩的幾條黑影,三人立刻伏在石頭后藏匿身形。 “怎么辦?”李欣兒低聲問道。 王源探頭悄悄的數著人數,低下頭來道:“這方向有五個,需得摸上去格殺了他們。根據白天的崗哨數量判斷,應該有四五十人才是。也就是說,還有數十人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所以殺這五人不能有絲毫的響動,以免驚動他人?!?/br> 公孫蘭吐氣如蘭的在王源耳邊輕聲道:“左邊的兩個歸我,右邊的兩個歸欣兒,二郎將中間巖石旁的那個干掉?!?/br> 王源點頭道:“好,就這么定了。中間這個離得近,待我先去干掉他,你們好摸到左右兩側去?!?/br> “你小心?!惫珜O蘭道。 王源緩緩從靴筒中摸出一把匕首,探頭觀察了片刻,瞅了個機會身子猛地躍起上了巖石,腳尖輕點,身子在幾塊巖石上飛掠而過。十余丈之外,那名叛軍崗哨似乎有所察覺,正欲回首張望時,但見王源的身子如一只大鳥一般躍起半空撲到那人身上,手中匕首準確的扎入那士兵的心臟處。 那士兵哼也沒哼身子便軟倒,手中握著的鋼刀往下掉落,王源眼疾手快,抬腳一勾將那鋼刀勾在腳背上,往上一挑拿在手里。同時手臂抱著那士兵慢慢的放倒在地面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消無聲息。 王源伏在巖石旁傾聽動靜,生恐為左右數丈之外的四人發覺。但那四人絲毫沒有注意到異樣,依舊在原地晃悠著。不時傳來他們驅趕拍打著蚊蟲,口中抱怨咒罵的聲音。 公孫蘭和李欣兒悄無聲息的趕到王源身邊,李欣兒低聲贊道:“二郎好身手?!?/br> 王源得意的笑,公孫蘭卻低聲道:“左手需直接擒其手臂,阻止其兵刃掉落或者砍削。剛才那鋼刀若是墜地,發出身響必驚動他人。不過還算你反應快,沒有讓兵刃落地??傮w而言,拖泥帶水,不夠利落?!?/br> 王源苦笑道:“表姐就不能夸兩句?” 公孫蘭白了他一眼道:“還算我教的沒有全忘光?!?/br> 王源無語,公孫蘭卻已經和開始和李欣兒打手勢,兩人瞅準了機會朝左右飛撲而出。王源只看到兩股黑煙一掠而過,下一刻左右兩側傳來低沉的悶哼聲,王源都沒看清她們是怎么動手的,再看時,左右兩側的兩名崗哨已經不見了蹤影。公孫蘭和李欣兒也快速的回到原處,兩人連氣都沒喘一下。 “厲害?!蓖踉刺糁赣芍再潎@。 公孫蘭面無表情,低聲道:“外側還有哨兵,先解決了所有外圍的崗哨。中間的留到最后?!?/br> 三人悄悄往側面摸去,果然,叛軍崗哨沿著山頂布下了一圈的夜間警衛,三人手腳麻利的將外圍的二十余名暗哨盡數格殺,這才往中間摸去。到了中間的一圈巖石處,他們發現了橫七豎八躺在一堆干草之中打著呼嚕的二十多名叛軍士兵。王源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叛軍的崗哨倒也知道偷懶,夜間看來是分為兩班分別值守上下半夜。一般人站崗,一半人安心睡大覺。此刻應該是三更已過,這幫睡覺的士兵應該是上半夜值守的士兵,此刻困頓不已,都睡的跟死豬一般。 這二十多人殺起來可就輕松多了。三人用刀劍若屠狗宰羊一般將他們盡數殺死。這些人尚在睡夢之中,便一個個送了性命。雖然看上去這么殺人有些殘忍,但一想到白日里聽到的那些叛軍談論的殘害良家女子的那些污言穢語,就知道這些叛軍士兵個個作惡多端死不足惜?;蛟S有些是沒有惡行的,但王源的邏輯從來就是,哪怕你是平民,只要你拿上了武器站在對面的陣營之中,那便是敵人。王源可不會婦人之仁。 殺光了這些叛軍的崗哨之后,三人花了點時間沿著山頂四周細細的查看了一番,確定再無活人。王源這才趕回林地邊緣處讓眾人來到山頂亂石之中。 當李珙看到橫七豎八堆疊在一起的一堆尸體的時候,他著實嚇了一跳。指著這些尸體對王源道:“這都是……王元帥你們三個人殺的?” 王源微笑道:“是啊,王爺現在知道今夜的殘酷了吧,這還是剛剛開始了,今晚怕是要尸積如山血流成河了,王爺若是感到不適,現在抽身還來得及?!?/br> 李珙喉頭滾動,半晌挺胸道:“我不會退出的,我不能教元帥小瞧了我?!?/br> …… 洛陽皇宮之中,嚴莊表面上無可奈何的接受了安祿山的任命,心中其實樂開了花。他沒想到今日安祿山召見自己居然是如此天大的美事。安祿山居然肯讓自己接手從史思明手中分出的十萬兵馬,這可當真是讓人意外。莫非安祿山真以為自己還如以前那般對他忠心耿耿,挨了打挨了罵也毫無怨言,為了他傻傻的賣命?那他可想錯了。自己早已對他失望透頂厭惡透頂,自己絕不會再為他賣命了。 安祿山的眼睛瞎了,但現在他的心眼也同樣的瞎了。 “陛下剛才說,對史思明的擔心只是其一,不知其二是什么?臣想不出除了史思明的威脅,還有誰會對未來燕王即位產生威脅?!眹狼f叩拜起身后,沉聲問道。 安祿山沉默片刻后低聲道:“朕擔心的是慶緒?!?/br> 嚴莊驚道:“晉王么?陛下擔心他什么?” 安祿山皺眉道:“還用朕明說么?朕傳位于慶恩,慶緒心中定是不滿。朕一死,無人壓制于他,朕擔心他會鋌而走險。朕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們兄弟相殘,但朕知道,一旦為了這個皇位,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以慶緒的脾性,他什么事都能干的出來。相較于他人干政,朕其實更擔心的是這件事?!?/br> 嚴莊暗自點頭,安祿山其實腦子很清楚。知子莫若父,他其實挺了解安慶緒的。安慶緒曾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說過,如果安祿山敢將皇位傳于安慶恩,自己將不擇手段的去奪取屬于自己的位置。當然,安慶緒的情緒也有一大半是自己挑起來來,若不是自己向他透露了安祿山屬意安慶恩為皇位接替的人選,安慶緒也不至于對安祿山滿腹怨恨,甚至連安祿山病體如此嚴重也不來瞧一眼問候一聲。 不過嚴莊倒是絲毫沒有內疚,嚴莊就是要安慶緒和安祿山鬧僵,這樣方能讓他父子徹底決絕。對于安祿山的報復便始于此處。嚴莊是個心眼頗小的人,當他決意報復安祿山對自己的輕視和兇殘時,便已經計劃好了每一步。挑唆安慶緒和安祿山父子的關系正是這計劃之中的一環。而目前看來,一切都在按照自己設計好的方向再發展,甚至比自己計劃的還要順利,因為安祿山居然要自己替他領十萬兵馬,替他保燕王安慶恩的皇位?,F在看來,自己的計劃已經快要成功了,只需再加一把火便可大功告成。 “陛下這么一說,臣也有些擔心了。二公子脾氣暴躁,他也早就將自己視為接替陛下之位的人選。若陛下傳位于燕王,恐怕他確實會受不了。以他的脾性,難免會做出什么不可思議之事來。這件事倒是非常棘手的。一旦禍起蕭墻,對我大燕國大業必是打擊,混亂之中,也會給有異心之人以口實和借口起兵反目?!?/br> “是啊,朕也正是擔心此事。朕一死,慶緒再鬧起來,我大燕國恐怕便要分崩離析了。所以朕才感到非常難辦。朕既然已經決定立慶恩為太子,傳位于他,那么朕便必須在慶恩即位之前解決慶緒的事情。嚴莊,依你看,此事該怎么辦才好?” 安祿山動了動身子,劇烈的疼痛讓他呻吟出聲,腹部的毒瘡又流出一堆膿水來,惡臭之味彌漫在空中,幾乎讓嚴莊窒息。 第829章 飛渡 “要不這樣,臣去探問探問晉王的口風,也許晉王并無爭奪皇位之想呢?!眹狼f沉聲道。 “你是糊涂了么?你現在去問他,他當然會說對皇位無爭奪之意。因為朕還活著,朕既然還在,他便掀不起風浪來。而且你這么一去說,豈非讓他提前知曉了?蠢主意。蠢得很?!卑驳撋胶敛涣羟榈霓陕涞?。 嚴莊面色青紅,咬牙忍住怒火,低聲道:“陛下教訓的是,那要是這樣的話,臣心里倒是有個主意?!?/br> “你說說看?!卑驳撋降?。 嚴莊低聲道:“在立燕王為太子之前,陛下干脆讓燕王離開京城。如今不是要攻打東南州府么?干脆給他幾萬兵馬,讓他去攻打南方。讓他遠遠的離開這里。這樣等他得知消息之后,已然木已成舟了?!?/br> “蠢,這主意更蠢。嚴莊,你怎么全是這些餿主意?這時候還能讓他領軍么?豈不是給他機會鬧騰?你今兒這是怎么了?全無了平日的足智多謀,全是這些不入流的蠢主意?!?/br> 嚴莊無聲的咒罵了一句,沉聲再道:“陛下既然還不滿意,那臣只能出最后一個主意了,不過這主意臣不敢亂說。怕陛下降罪于臣?!?/br> “降什么罪?有屁就放,快說快說?!卑驳撋胶鋈挥行┬臒┮鈦y起來,覺得自己選擇嚴莊是不是和錯誤,這嚴莊原來是個草包。 “陛下,既然陛下對晉王如此不放心,那索性一了百了便是。為了大燕江山社稷,那也顧不得其他了。臣的意思是,干脆陛下狠狠心,在燕王立太子之前找個理由下旨剝奪晉王的兵權和爵位,將他圈禁起來,終生不得赦免。同時將晉王的親信也一并剪除,豈非一了百了?這個辦法雖然于晉王有些不公,但和大燕國的江山社稷的穩定比起來,犧牲晉王也是值得的。大不了給晉王優厚的待遇,讓他榮華富貴一生便是?!?/br> 嚴莊一邊說,一邊仔細的觀察著安祿山的臉色。他擔心自己的這個提議太過激進,會讓安祿山暴跳如雷。若安祿山認為自己是在殘害他安家子孫,怕是會立刻降罪于自己。這一次可不知是毒打一頓那么簡單,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但嚴莊決定賭一把,這最后的一把火必須要燒的猛烈才成。嚴莊甚至已經做好了安祿山大發雷霆的準備。 然而,出乎嚴莊意料的是,安祿山靜靜的聽完之后,卻一聲未吭。瞪著兩個大桃子眼睛靜靜的沉默了片刻,他的臉上竟然露出笑意來。 “沒想到啊,嚴莊,你竟然也是個如此果決之人。這個提議從你的口中說出來,朕徹底相信你和慶緒不是一路人了。說實話,在此之前,朕都是在試探你,朕認為你和晉王是一伙的,所以你才提出哪些愚蠢的建議為的卻是保護慶緒。但現在,朕相信你了。你這提議,怎么說呢?朕卻不知如何答復你?!?/br> 嚴莊趕忙跪下磕頭,口中叫道:“臣該死,臣不該提此建議。臣這是誅心之言,罪該萬死,罪該萬死?!?/br> “起來起來,你何罪之有?朕剛才已經說了不會治你的罪,難道朕會出爾反爾么?”安祿山微笑道:“況且,你的這個提議和朕這幾日所思慮的對策大致相若,朕怎么會怪罪你?!?/br> 嚴莊愕然道:“陛下……陛下也是這么想的?” 安祿山輕嘆道:“朕想的比你想的還多一步。朕想著……若朕病體痊愈便罷了,若朕病體無治,朕想著,在朕歸天之日,便讓慶緒陪著朕一起去,這才叫真正的一了百了?!?/br> 嚴莊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安祿山果然狠毒,他的想法竟然是要殺了安慶緒為安慶恩的繼位掃清障礙。這主意比自己所想的可更加的惡毒和兇狠。安慶緒可是他的兒子啊。 “人說虎毒不食子,我安祿山也不是無情之人。慶緒是我的親兒子,我也不想這么做。但為了大燕江山社稷的安穩,我不得不這么做。我以前對李唐皇室自相殘殺甚是不齒,皇家兄弟相殘,父子相殘,母子相殘之事,在我看來是不可思議之舉。但事情落到我安祿山的頭上,我便知道有些事是不得不為之。為了大燕江山,慢說是朕的一個兒子,便是再饒上幾個,朕認為也是值得的?!卑驳撋骄従彽?。 嚴莊不敢說話,心中砰砰亂跳,呆呆的坐在地上,心中一片紛亂。他提出圈禁之法,不過是要以此辦法試探安祿山。若安祿山同意這個辦法,他便可以去告知安慶緒此事,讓安慶緒和安祿山父子之間的矛盾激化。然而安祿山的想法更為兇狠,居然是想要了安慶緒的命以保證安慶恩的皇位安穩。若自己將這件事告知安慶緒,怕是安慶緒一下子便炸了。 “你所言的圈禁倒也是個辦法,但這不是最穩妥的辦法。有時候只有人死了才能徹底的安穩下來。只要活著一天,都有妄想和期待都還在,永遠都不會安分。朕若難逃此劫,身死之后,不知世事如何變幻。慶緒活著便是個隱患,無論他自己還是別有用心之人,都有可能利用慶緒之名而生事。若有人打著他的旗號動搖我大燕社稷,去將慶緒救了出來,那我大燕國將難免一場紛亂。朕不能冒這個險。所以朕覺得,圈禁或者流放等等辦法都不能一了百了,莫如讓慶緒隨我去,方能斷絕后患。嚴先生,不知你覺得朕的話有無道理?!卑驳撋狡届o的道。 嚴莊咽著吐沫,啞聲道:“此事……此事臣不敢妄言。陛下……陛下可自做決斷。無論陛下作何種決定,臣都一定支持陛下的決定便是?!?/br> 安祿山哈哈大笑起來道:“瞧把你嚇的。嚴莊,這不過朕心里的思量罷了,此事未必便會這么辦。朕也未必便會因為這些毒瘡和眼疾就死了。朕還沒看到李隆基在朕面前跳胡旋舞,朕可舍不得就這么死了。朕叫你來說些這樣的事情是未雨綢繆。今日這些話朕只跟你一人說了,都是朕的心頭話,朕對你推心置腹,你可不要讓朕失望。今日之言若是漏出半句出去,嚴莊,你可莫怪朕不念君臣之情,朕會將你九族盡誅,你明白么?” “臣明白,今日之事但有半句泄露,陛下唯臣試問便是?!眹狼f忙道。 “朕知道你是可以信賴之人。對了,你替朕擬旨,口氣盡量委婉些,先解決從長安調兵之事。此事刻不容緩,南征之事也迫在眉睫。這些事你可以抓緊去辦了。擬旨之后便命人去長安傳旨,兵馬需得快速調回洛陽?!?/br> “是,臣立刻去辦?!眹狼f磕頭道。 安祿山嘆了口氣,身子往后一仰,擺手道:“罷了,你去吧,朕累了,身上痛的很,朕需要睡一會。只有睡著了,朕才能忘了病痛?!?/br> “臣,告退!”嚴莊磕頭起身。 “去吧,去吧?!卑驳撋接袣鉄o力的喃喃道。 嚴莊緩緩退出寢殿。他的身后,安祿山口中咒罵著,忍著徹骨的疼痛在幾名內侍戰戰兢兢的扶持下躺倒在軟榻上。 幾只蒼蠅從殿外逐臭而來,從嚴莊的眼前飛過,嚴莊揮手厭惡的驅趕了幾下。那蒼蠅的目標卻不是嚴莊,而是安祿山發臭的身體。它們嗡嗡的叫著,朝殿內直沖而去。 …… 壺關之北的山頂上,王源等人抵近東南方的崖壁之側,眾人伏在崖頂往下方觀看,整座壺關關隘凈收眼底一覽無遺。 已是夜半三更,關隘之中除了隘墻上值夜的燈光之外,關隘之中卻漆黑一片,只有少數地方尚有零星的燈火閃亮。整座關隘像是一頭黑魆魆的怪獸蹲在山梁上。 下方,關隘的西北角就在山崖的斜下方,幾座箭塔矗立在城墻上,箭塔周圍的木柱上掛著風燈,隱約可見平臺上有晃動的叛軍的身影,那是箭塔上值夜的弓箭手。 整座關隘的城墻距離垂直壁立的山崖崖壁約莫二十余丈,垂直的落差十五六丈左右。這樣的距離除非肋生雙翅,或真有御風飛行之術,否則是根本無法到達城墻之上的。而且垂降靠近的辦法顯然不可行,且不說關隘的外墻全是光滑的青石壘就,根本無法攀爬。便是角落里的兩座箭塔,也將關隘距離崖壁之間的狹窄的地域封鎖的嚴嚴實實。一旦被發現了蹤跡,便將遭受箭塔亂射,且引來城頭的叛軍居高臨下的打擊。 眾人趴在山頂上山崖之側靜靜的觀察了片刻,城墻上巡邏兵馬在盞茶時間內便過去了兩撥,人數在十余人一隊。雖然人數不多,但頻率密集,甚是棘手。 眾人均不知大帥該用何種辦法才能進入關隘之中,難道當真要飛過去不成?但王源似乎面無憂慮之色,在等待著最新一隊巡邏兵緩緩走過,背對山崖沿著城墻往南走去之后。王源立刻直起身來,低聲吩咐道:“阿蘿,可以開始了?!?/br> 阿蘿公主立刻取下背后背著的弓箭,從箭壺之中取出一只特制的尾部帶著小鐵環的箭支來,那箭支通體黝黑纖細,但卻很是沉重,竟然是一支鐵箭。阿蘿將鐵箭搭在弓弦上。王源從背囊中取出一捆黑色的細繩,將繩頭穿進了箭尾部的小環之中,迅速扯動,將兩根細繩并為一根。 “看你的了。不用緊張,發揮你正常的水平便可?!蓖踉吹吐曊f話,輕輕的拍了拍阿蘿的手臂。 “放心吧?!卑⑻}低聲回答,吸了口氣緩緩抬起手臂用力將弓弦拉開。那弓弦發出“咯吱吱”的吃力之聲,片刻后被阿蘿拉成滿月狀。眾人屏氣凝神的等待著,但聽“嗡然”一聲響,弓弦輕振發出嗡嗡之聲,那支箭帶著破空之聲激射而出,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眾人瞪大眼睛尋找著箭支的蹤跡,數息后,遠處傳來“篤”的一聲輕響,那箭支不知射中了何處。好在眾人雖無法目視,但循著箭尾的細繩的方向可大致找到了那支箭的落點方向。那支箭不偏不倚正中箭塔頂端的旗桿底部木基座上,連著的細繩在山崖這箭塔之間悠悠搖晃。 “好箭法,厲害厲害?!必S王李珙低聲贊道。 “噤聲?!蓖踉吹秃鹊?。 李珙一愣,見周圍眾人都伏下了身子,他也趕忙伏下身子,跟著眾人朝箭塔處張望。箭塔下方幾條黑影探出身子來朝天空張望,夜半寂靜,幾名叛軍士兵的說話聲傳來。 “剛才是什么動靜?好像是什么東西撞到了旗桿的樣子?!币幻勘隰q魆的天空亂看。 “我好像也聽到了,撞得動靜不小,到底是什么東西?!绷硪幻勘渤蟻y看。 “我怎么沒聽見,你兩個大驚小怪什么。自己嚇自己么?大半夜的,折騰什么?”另一人說道。 “確實有動靜,不過不用大驚小怪。經常也瞎眼的山鳥夜里撞到旗桿上,我前天晚上在東邊箭塔上值夜也遇到了這情形,一只山雞也不知怎么的瘟頭瘟腦的撞到了箭塔里,撞斷了自己的脖子。大伙兒還每人吃了一口烤山雞呢?!庇钟腥说?。 兩名朝上張望的士兵將信將疑,不過他們確實沒看到任何的不尋常跡象。箭支帶著的那根細繩子雖然就在他們的頭頂上方一丈多的高處,但那繩索被染成了黑色,融沒在黑暗的天空之中,若非先入為主的知道那里有根繩索的話,根本就不會注意到。 看不到任何的異常,箭塔上的士兵們很快便縮回頭去,一切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崖頂上的眾人長舒一口氣。王源也吁了口氣,慶幸這關鍵的一步完成。他白日看好了方位,便已經決定用這滑降的辦法。用箭支將細繩射到距離最近的這座箭塔的頂端旗桿下,然后神兵天降溜索而至?,F在這關鍵的一步已經完成了。 待一切平靜下來,王源開始輕輕的將細繩往回拉扯,一直拉到吃上力繃緊之后,才慢慢的將繩索的一端固定在身后的巖石上。小拇指粗細的繩索,又是橫跨這么遠的距離和高度,整根繩索搖搖晃晃的在夜風中飛舞,看上去玄之又玄。 “這……難道是要從這根繩索上爬過去么?”李珙愕然道。 李欣兒皺眉道:“你這人恁般多話,什么你都要問一問,就不能閉嘴么?” 李珙咂嘴輕聲道:“我意思是說,這樣的繩索如何橫渡?那一頭只是一根羽箭固定的力道而已,手一拉怕便要脫落了,如何堪用?” “那是你認為而已,沒見過世面的人自然以為什么都不可行。今日教你開開眼。讓你們這些井底之蛙看一看世上奇人的手段?!崩钚纼簳竦?。 王源皺眉道:“從現在開始,誰多一句嘴,我便將他從山崖上踹下去?!?/br> 李珙趕忙閉嘴。王源轉頭對靜靜站在一旁的公孫蘭低聲道:“表姐,可準備妥當了么?” 公孫蘭伸手拉住繩索輕輕的扯了扯,試了試繩索的松緊程度,無聲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