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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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將紛紛點頭,在座的很多都是參與過瀘水之戰的將領,他們一直心有余悸,觀點和宋建功李宓等相近。 王源見柳鈞似乎沒有說話,于是笑道:“柳鈞,你怎么看?” 柳鈞見義父點了自己的名,忙上前行禮道:“副帥,柳鈞年紀小,見識不夠,雖有些另外的想法,但我不敢胡亂說出來,惹人貽笑大方?!?/br> 王源道:“我說了,暢所欲言。既然商議此事,自然是要聽一聽不同的意見,這樣方可考慮的全面合理。你年紀不大,顧慮倒是挺多,什么時候起開始愛惜面子起來了。該說便說,大膽發表意見,否則焉知你所想是對是錯?” 柳鈞忙道:“副帥教訓的是,那我便直說了。我覺得眾將軍有些杯弓蛇影之嫌。據我看來,閣羅鳳不可能在此處有伏兵?!?/br> 柳鈞此言一出,眾將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相互間嗡嗡細語。大家都知道柳鈞的身份,既是秦國夫人府的少主人,又是王源的義子,所以也不好意思取笑呵斥他。若換作別人說這樣的話,怕早有人站出來呵斥他胡言亂語了。 “何以見得?說出理由?!蓖踉答堄信d趣的微笑問道,眾人也都靜了下來聽柳鈞的理由。 柳鈞想了想道:“副帥,數月前瀘水之敗的戰事我曾做過了解,那是閣羅鳳趁著我大軍搶渡瀘水之事發動的突然進攻,正是應了兵法中的‘渡河未濟,擊其中流,半渡而擊之!’之語。正因如此,才造成了首尾難顧的混亂之局。加之蠻兵用毒瘴攻擊,令我南詔軍膽寒心裂,故而只知撤逃不知反攻,若非宋將軍拼死斷后,方保大部分兵馬安然而退。當日所損失的兵馬正是已經渡過瀘水的兩萬八千兵馬。那是因為閣羅鳳的目標便是要殲滅那兩萬八千兵馬。而北岸的進攻其實只是少量的蠻兵用毒瘴嚇阻主力大軍渡河支援罷了?!?/br> 眾人聽了前半段話還沒什么,但聽了后半段話,頓時面色大變。有人皺眉叫道:“柳小將軍,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說當日尚未渡河的北岸大軍不戰而退么?” “是啊,宋將軍當日斷后與敵廝殺的功勞被你一言抹殺了么?簡直胡言亂語?!?/br> “你是說當日北岸兵馬都是望風而逃?” 眾人紛紛附和,對柳鈞厲聲質問。柳鈞皺眉低頭不語,王源也沒說話,只微笑看著眾人爭吵。 “都住口?!彼谓ü[手喝道:“柳小將軍的話是有道理的。那場戰役之后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當日我率一萬兩千兵馬斷后,但與我糾纏的蠻兵數量確實不多,怕也只有萬余兵馬。當時為了保護鮮于大帥的三萬五千兵馬迅速撤出谷地,我也沒做多想。事后想想確實應該是蠻兵將大部分兵馬放在攻擊南岸渡河的兵馬身上。否則若以南詔當日伏兵五萬盡數攻擊北岸大軍的情形下,我們又怎能那么輕松的撤離谷地?” 眾將無語看著宋建功,但見宋建功沉聲續道:“所以柳小將軍的話大致無誤,閣羅鳳當日確實將近四萬兵馬用來攻擊已經渡河的兵力,北岸的萬余蠻兵之事為了sao擾嚇阻我大軍接應南岸。哎,當時一片混亂,我也昏了頭,一心只想著讓大軍撤出危險的地形。但事后其實我心中想想非常后悔,若我早一些明白過來,請鮮于大帥揮軍反擊,也許并非會是這樣的結局。最起碼能殲滅萬余北岸蠻兵。想想真是慚愧之極?!?/br> 李宓沉聲道:“宋將軍不必自責,即便當時你明白過來的話,鮮于大帥也不會同意回頭攻擊的,當日的情形我是知道的,于你宋建功無干?!?/br> 王源開口道:“宋將軍,當日一戰你已經做了你最好的選擇,你不必為此事介懷。柳鈞其實并無指謫你之意。我聽出來了,柳鈞的意思是說,南詔兵馬其實非常的謹慎,即便是伏擊也絕不肯以劣勢兵力對我優勢的兵馬。所以他們選擇的最佳伏擊地點依舊是趁著我大軍渡河之際進攻。柳鈞,你是這個意思么?” 柳鈞忙點頭道:“副帥,我正是這個意思。當日的情形跟現在的有些類似。我大軍五萬有余,閣羅鳳手頭有三萬兵力,正如當時他以五萬對我劍南軍近八萬一樣。他還是處于兵力劣勢,更有可能是在渡河之際進行伏擊,而不會跟我們在眼前的谷地交手。這便是末將的判斷?!?/br> “小將軍對傍晚時分斥候遇襲有何見解?既無伏兵,為何斥候小隊會被蠻兵伏擊?”有人冷聲問道。 柳鈞道:“若蠻兵埋伏在兩側山林中,應該是銷聲匿跡絕不會讓我們發現才是。而公然襲擊我斥候小隊則恰恰說明他們并無埋伏,只是故意派小股兵馬在沿途驚醒嚇阻和干擾。這叫做欲蓋彌彰。越是有人不斷的出來襲擊,則說明他的主力越是不在瀘水北岸伏擊?!?/br> 眾人靜默沉思,不得不說柳鈞所言是有道理的,伏擊敵人的時候又怎會暴露行跡打草驚蛇?柳鈞的思路雖然簡單,但卻是常理,這一點大家竟然忽視了。 “啪啪啪?!蓖踉次⑿恼?,贊許道:“柳鈞,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看來你確實很用心。不論你的判斷最后是對還是不對,我都要嘉許你的這種態度。為將者不能莽撞蠻干,要深思熟慮有勇有謀。不但要站在自己的立場想,還要站在對方的立場想,想透了,事情便好辦多了?!?/br> 李宓也笑道:“柳小將軍果然不同凡響,這一席話讓老夫都汗顏,老夫都沒想到這么多,慚愧之極?!?/br> 柳鈞被人夸贊了反倒變得扭捏不安起來,這時候便能看出他其實還是個孩子。 “副帥,不知你心中作何打算,何不說出來讓大伙兒也聽一聽。末將相信,副帥心中怕是早有想法了吧?!彼谓ü笆謫柕?。 眾人靜了下來,眼光盯在王源身上。經過嶲州之戰,王源不僅是因為副帥的身份而得到尊重,更是因為在嶲州之戰中表現出的膽識和謀略都高處眾人太多,所以他的想法顯然是最重要的。 “我的想法么?”王源笑道:“好吧,那我便說一點自己的想法?!?/br> 王源站起身來走到眾人中間站定,笑道:“諸位今日多有擔憂,我都看在眼里。但我想說的是,諸位還是對南詔兵馬心有余悸,或者說不夠自信。你們想一想,經過嶲州之戰,我南詔軍以不足兩萬之兵破四萬之敵,對閣羅鳳已經是一記重擊了。消息傳到曲州的當天,閣羅鳳立刻從曲州撤軍,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害怕了?!彼谓üΦ?。 王源點頭道:“他當然是害怕了,他的有力的幫手爨崇道已經被我們殲滅,現在他只有手頭的三萬兵馬,若你們是閣羅鳳,還敢跟我劍南軍做正面交鋒么?” 李宓道:“副帥的意思是,閣羅鳳不會在路途設伏于我交戰?” 王源搖頭道:“我的意思是,無論有沒有埋伏,我們都不用懼怕。明日大軍照常開拔,若遇伏擊,便與之交戰便是?,F在無論士氣裝備兵力我大軍都全面占優,反倒來擔心他出來與我交戰?豈非是笑話?!?/br> 眾人愕然,原來副帥根本就沒當回事,這想法可是危險的很。李宓皺眉道:“副帥,當日瀘水之戰時我劍南軍可也是裝備兵力全面領先的。遭遇伏擊可不是鬧著玩的?!?/br> 王源笑道:“當日是鮮于大帥領軍,現在領軍的可不是他。當日他遇到伏擊第一個念頭是撤退,你們認為我會下達撤退的命令么?或者說,你們誰會遇到伏擊便趕忙逃跑?當日南詔蠻兵用毒瘴嚇阻我大軍,現在毒瘴對我們還有用么?當日有嶲州之戰殲滅四萬之敵的威勢么?” 眾將不敢出聲,副帥這些言論以及涉及鮮于仲通,雖然鮮于仲通確實在領軍上乏善可陳,但沒人敢公開說這樣的話,王副帥可真是霸氣的緊。 “諸位,有句話你們記著。戰略上要藐視對手,戰術上要重視對手。我在嶲州為了此次進軍準備了半個月時間的時間,那是我對南詔蠻兵的攻擊手段的尊重,但這不代表我們會畏懼他們。有畏敵之念,便已經輸了一半。做好該做的準備,一切以我為主,這才是我們要做的。所以,明日大軍正常開拔,保持好陣型,做好一切應對準備,那閣羅鳳聰明的便在瀘水渡河之際出來伏擊,那時他才有機會,否則他毫無機會?!?/br> 第423章 渡河 次日大軍開拔,數萬劍南兵馬在狹窄的山谷之間蜿蜒前行,隊伍長達數里。兩側高山密林郁郁蔥蔥,山巔云霧繚繞朦朦朧朧更是給人以一種壓抑感。深邃的林木間總像是有奇怪的身影在移動,又像是有幽暗的眼神在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大軍的行動,監視著大軍的行為一般。 宋建功李宓等人其實心都懸在半空之中,若是真的在這樣的地形遭受伏擊,那可真是棘手的很。副帥雖然毫無畏懼,但昨日之言在這些久經戰陣的將軍而耳中還是稍顯狂傲。南詔兵馬若是那般的脆弱的話,他們也不敢攻下姚州與大唐為敵,更不敢在瀘水埋伏近八萬人的劍南大軍了。閣羅鳳可不是嚇大的。 王源騎著馬走在大軍中間,周圍是柳鈞的昆侖營的大黑奴以及趙青率領的部分親衛兵馬護衛著。他的臉色很是平靜,因為他知道兩側的山林里只有小股的蠻兵哨探,根本不用擔心他們進攻。因為早在大軍從會川出征之前,王源便按照雞鳴山谷中那次的經驗,請公孫蘭提前來到瀘水北岸的山地偵查閣羅鳳大軍的動向。 以公孫蘭的身手出沒于山林間自然是輕松愉快,將閣羅鳳派到瀘水北岸山林間用來嚇阻的小股蠻兵的動向摸得一清二楚。正因如此,王源才敢于說那些假大空的話,王源就是要利用這種事前掌握的訊息進一步讓劍南的將領們感受到自己的英明決斷算無遺策。說起來有些可恥,但王源深知在這年頭是需要個人崇拜的,所以除了公孫蘭外,誰也不知道內情。 不知內情的劍南軍將士們提心吊膽的走完了瀘水北岸的二十里古道,終于前軍稟報聽到了滔滔水聲,王源立刻帶著眾將趕往前方,站在十幾丈高的山崖上往下看去,但見一條莽莽大河在山崖底部滾滾而過,就像一柄利刃將腳下的谷地一切兩半。而對岸也是壁立數十丈的懸崖,通向姚州的道路在這里被一分為二。一條傾斜的羊腸小道一直通向崖下,通到下方的奔騰的河灘邊。 “副帥,這便是瀘水了,兩側山梁寬度在三十余丈,原先有索道棧橋連接,姚州失守之后,索道棧橋被南詔蠻兵燒毀,現在無法渡河了?!辈唏R立在王源身邊的宋建功介紹道。 王源點頭道:“這個位置是否便是瀘水之戰遇襲的位置?” 宋建功道:“正是,副帥瞧兩邊的山林,蠻兵藏在林間根本就看不見,他們摸到近前我們在知曉。這幫蠻子赤身裸體披著草木等物,當時天色昏暗,我大軍忙著渡河。他們摸到近前便投擲出毒瘴,頓時這片河岸中全是毒瘴,數千兵馬都死在這里。毒瘴遲遲不散,鮮于大帥隨即下令撤退??上Я讼榷珊舆^去的兩萬多兄弟,在河對岸被全部擊殺了?!?/br> 王源聽他敘述當日的情形,眼睛看著周圍的地勢,確實夠兇險的。兩側的山林蔓延到谷地百余步之處,蠻兵們可以借山林的掩護逼近百余步之內,這是極其危險的。遙想當時戰事突發,毒煙彌漫之時,能想象出當時鮮于仲通和眾將的恐慌。 “當時你們用何種手段渡河的?” “索道棧橋被毀,大帥出兵之時便命劍南道各都督府準備了一千艘船只隨軍抵達這里。之后便鑿寬通向崖下的道路,將木船運往下方河灘之中,將士們便是坐著船渡河的。一直渡了一天一夜,才過去兩萬八千人,而蠻兵就是那時候開始攻擊的?!?/br> 王源皺眉道:“這么湍急的水流,八萬人靠著小船來回渡河,那如何能成?” 李宓道:“副帥,現在我們又要面臨同樣的問題了,若無船,咱們如何渡河?” 王源道:“無船也可渡河,這里其實最需要的是重建一座索橋否,則即便拿下姚州,將來的給養物資如何供給,兵馬百姓如何交通?我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我正打算這么干?!?/br> “造橋么?”李宓宋建功撓頭不已,這事兒可不好辦,副帥不愿用船只過河,也只能是造橋了,但這橋如何造法,那可是困難重重。 王源道:“先不談造橋之事,這里是最容易遭受攻擊的地方,雖然現在是中午,但今日顯然無法有所行動。諸位即刻下令在此扎下營盤,命士兵將兩側山谷蔓延而下的樹木盡數砍伐殆盡,雜草也全部砍伐干凈,軍營百步之內不準有任何遮蔽之物。另營地周圍和瀘水崖壁之上也需建造瞭望高塔做好警戒。扎營完畢之后,咱們再來商討過河之事?!?/br> 數萬大軍立刻行動,士兵們變身成了伐木砍草的勞工,開始沿著山谷兩側將山坡上的樹木一片片的蠶食。扎營的扎營,伐木的伐木,幾個時辰之后,一座長條形的營地建造完畢。數十座箭塔圍繞著營地的木柵欄建造起來,士兵們開始在上面瞭望四周巡邏。 扎好了營盤之后,眾人最關心的莫過于如何過河了,傍晚時分,王源帶著身邊的一干親衛到了河邊指指點點了半天,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到營地里。晚飯后,李宓和宋建功兩人打算找王源商議此事,到了王源的帥帳前,見里邊黑燈瞎火。帳前守衛告訴兩人,王副帥身子乏累,已經睡下了,吩咐不讓人打攪。兩人面面相覷不得不回去休息。 這一夜過得可不安寧,雖半夜里守夜的劍南軍士兵聽到了不少動靜。兩側山林中確實有南詔蠻兵蠢蠢欲動的身影。夜半時分,前軍營地處,有數百人手拿著樹枝和茅草偽裝成樹人和草人往軍營邊摸去,卻被瞭望塔上的劍南士兵發現,一聲令下,埋伏在營地欄桿內的弓箭手一頓亂射,將他們射的飛逃而走。 其他地方也發現有蠻兵偷摸靠近的事情,也都被劍南軍士兵發覺,沒有造成什么危害。 天一亮,李宓和宋建功便去找王源,被告知王副帥帶人去瀘水岸邊的,說兩位將軍要是來找便請他們去岸邊峭壁上去。兩人忙匆忙出了大營來到岸邊峭壁上,王源果然在峭壁上和幾名親衛指指點點的說話。 見李宓和宋建功前來,王源笑著招手道:“兩位將軍,來的正好,給兩位介紹一下,這一位是我貼身親衛譚平,他曾住在山中,善于使用繩索搭橋,我正同他商議如何搭建索橋之事?!?/br> 譚平上前見禮,李宓和宋建功下了馬問道:“譚兄弟有何妙招?” 譚平道:“剛才和副帥說了,兩岸之間搭建繩索,鋪設木板棧道便可,方法并不難。命人攜帶細索乘木排過河,再將粗索拉過河岸對面,以絞盤絞緊固定在崖壁上。百余根粗索便可搭建出可行車馬的簡易棧橋索道。若是想牢固些,今后再多加繩索便是?!?/br> 譚平邊說便在地上畫圖形,倒也簡單明了,李宓和宋建功都看懂了。 “這倒是可行,副帥,但是有個難題副帥想過沒有。橋容易建,但對面若有閣羅鳳的兵馬埋伏,這橋無論如何也是建不成的?!彼谓üΠ櫭嫉?。 王源笑道:“宋將軍,瞧見那崖壁上的大山包了么?只要守住那處山包,在山包下方的崖壁下搭建索橋便有了保護了?!?/br> 李宓皺眉道:“能守住那大山包倒是可行,但需要兵馬渡河。這不正是我們的難題么?” 王源笑道:“士兵渡河其實有更簡單的法子,我建索橋是為了讓馬匹糧草輜重也跟著過河,將來也可作為連同南北岸的通道。我只問兩位將軍,若是讓你們守住那大山包的話,起碼需要多少兵力?當然是按照閣羅鳳的全部兵馬都在對岸埋伏的情形下?!?/br> 宋建功道:“若是光守的話,一萬兵馬足矣。迅速修筑工事,攜帶大量弓箭可以輕松防守住?!?/br> 王源道:“好,我給你一萬五千兵,弓箭每人兩壺,你必須堅守兩天以上,因為這索橋建好起碼需要兩天?!?/br> 宋建功道:“一萬五千兵慢說兩天,十天二十天也沒問題?!?/br> 王源道:“好,就這么說定了?!?/br> 李宓瞪眼道:“為何便交給宋將軍了,老夫只要八千兵?!?/br> 王源笑道:“老將軍便不要跟宋將軍爭了,讓了宋將軍便是?!?/br> 宋建功得意的笑,忽然皺眉道:“說了半天,這一萬五千兵馬如何運過河去我還知道呢。木排肯定是不成了,難不成要飛過去不成?” 王源微微一笑道:“便讓你飛過去又如何?!?/br> 第424章 阿蘿 瀘水南岸密林之中,一座簡陋的營帳搭建在林間空地上。營帳前后左右都用樹木遮蓋掩映著,里邊擺著簡陋的桌案等物。營帳周圍的林地里,大大小小用樹木長草搭建出來的簡易的庇護所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分布在空地周圍方圓五六里的樹林里。 這里是閣羅鳳的密林大營,他率領的三萬兵馬已經早早便埋伏在瀘水南岸。北岸他只派出了兩千多蠻兵沿途對劍南大軍進行sao擾。 對閣羅鳳而言,這段日子是很煎熬的。當嶲州之戰吐蕃大軍和爨崇道的兵馬被全部殲滅的消息傳來時,身在曲州南烏蒙山中的閣羅鳳是極為震驚的。之前的曲州得而復失其實閣羅鳳并沒放在心上,因為很大程度上那是他自己的主動放棄。他不想抵達曲州的劍南軍主力進行廝殺。即便是要打,最好也是在密林山谷之間作戰,那才是他最有把握的。所以,對于新任劍南軍的領軍副帥王源,閣羅鳳并沒有看在眼里。 但當嶲州之戰的消息傳來,特別是得知此戰的情形的時候,閣羅鳳驚的目瞪口呆。爨崇道的兵馬竟然跑去攻擊吐蕃大軍,和吐蕃大軍廝殺的兩敗俱傷,結果被王源占了大便宜。進一步的了解細節之后,閣羅鳳不得不承認,這個王源確實有些手段。爨崇道也是愚蠢之極,居然妄想同大唐合作,生出取代自己成為云南之王的野心來。他的下場完全是活該,閣羅鳳對他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 然而,惱恨歸惱恨,爨崇道這一死,自己失去了一只可用之兵,也無人替自己去沖鋒陷陣了。而且吐蕃三萬大軍也被殲滅,西路戰線頓時一馬平川暢通無阻。若嶲州的大唐兵馬直取姚州的話,豈非將自己的后路給抄了。于是閣羅鳳來不及多想,第一反應便是立刻從曲州退回姚州。他不想成為甕中之鱉。 但閣羅鳳對守住姚州是沒什么信心的,守城不是他的強項,而且姚州的城防也并不堅固。閣羅鳳也并不打算去守住姚州。他想的很清楚,要保住姚州必須故技重施,利用地利的優勢再來一次瀘水之戰。只有在半路上利用高山密林的優勢擊垮劍南軍,才有可能讓劍南軍知難而退不敢對姚州染指,除此之外,絕無守住姚州的辦法。 劍南軍在之后的半個月里按兵不動,閣羅鳳也利用這段時間里補充物資毒箭毒瘴藥物等等,并且已經在瀘水之南的密林中擺好了架勢,就等著劍南軍到來。隨著準備的充分,閣羅鳳的信心也在一點點的恢復,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重新奪回戰事的主動,他可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唯一讓人心煩的是,他重新派去吐蕃的使者被吐蕃人割了鼻子耳朵凄慘的回來了,帶回了一封吐蕃大相倚祥葉樂怒斥他的信件,指責他的手下居然和唐軍聯合攻擊吐蕃大軍,并揚言一定要報復云云。 閣羅鳳除了大罵一頓死去的爨崇道之外毫無辦法。雖然做了解釋,但畢竟爨崇道屬南詔國,他的行為應該由自己負責。閣羅鳳明白,吐蕃的報復之言也許只是嚇唬嚇唬自己,倚祥葉樂自己也上了當,只是將責任往自己頭上推罷了。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將這只蒼蠅吞到肚子里去。雖然依舊有修復的可能,但短期內想讓吐蕃國再出兵幫助自己是不可能的了,吐蕃國內部怕是也吵翻了天了。 閣羅鳳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之艱難,但他并不打算放棄,因為他并不想像父親皮邏閣一樣在大唐和吐蕃兩國之間低聲下氣的游走。雖然他承認父親的策略是成功,讓南詔借助了他國之力統一了蒼山上下,洱海之畔的眾多部落和勢力,成為一個真正的國家。但閣羅鳳認為,那樣的階段不應該再出現了,自己的使命是要擺脫這兩個惡鄰的控制,不再聽他們的擺布,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自己必須這么做,而且自己也有能力辦到。 那么要想做到這一切,必須要挺過眼前的難關,必須在瀘水岸邊再來一次完美的伏擊。只要再有一次完美的伏擊戰,閣羅鳳相信,大唐將不得不放棄姚州,不得不放棄征服南詔的想法。 瀘水岸邊的消息不斷的送來,閣羅鳳對劍南軍的行動了如執掌。何時劍南軍開拔,何時扎營,正在做什么,打算做什么,閣羅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當得知劍南軍在瀘水北岸扎下牢固的營盤的時候,閣羅鳳其實并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劍南軍渡不渡河,如何渡河,一旦對方開始渡河,那便是戰幕的開啟,也是自己最好的戰機。 上午傳來的消息,劍南軍開始砍伐樹木大量制作木排的時候,閣羅鳳忍不住笑出聲來??磥硗踉床贿^爾爾,居然妄想以木排渡河,閣羅鳳已經預見到劍南兵馬在湍急的濁流中落水淹死,尸首順水飄走的樣子。這段瀘水河段豈是木排能夠將兵馬渡過的,船只都很艱難,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知道了,密切注意他們的動靜,告訴阿豹將軍,就算他們開始用木排渡河,也不要驚擾他們。先讓他們嘗嘗河水的威力。待他們筋疲力盡爬上南岸的時候,再讓他們嘗嘗毒箭毒瘴的滋味?!?/br> 閣羅鳳擺手打發走了哨探,站起身來活動筋骨,忽然聽見大帳之后傳來一陣嘈雜的嬉鬧聲,閣羅鳳皺了眉頭,喝道:“誰在大聲喧嘩?” 大帳門口人影一閃,一個滿頭黑發小辮,身著花布釵群,脖子上套著銀色環飾的少女出現在閣羅鳳面前,少女面貌清秀,皮膚帶著太陽曬出的淡淡銅色,背上背著一柄長弓,腰帶上插著短刀,顯得英氣勃勃。閣羅鳳一見這少女,陰郁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 “原來是阿蘿啊,我當是誰呢?!?/br> “阿兄,你剛才是在兇我是么?”少女噘著嘴道。 閣羅鳳忙低聲道:“阿蘿,咱們埋伏在林子里,山下河岸對面便是大唐的兵馬,大聲喧嘩驚動鳥獸都會被大唐兵馬查知蹤跡,決不能大聲喧鬧的?!?/br> 少女皺眉道:“誰大聲喧鬧了?我不過是剛剛獵到了一只錦雞,尾巴鮮艷的很,剛才和阿珠她們在商量著用這羽毛給阿兄做頂帽子呢?!?/br> 閣羅鳳呵呵笑道:“原來如此,阿兄錯怪你了。不過還是要小點聲,這里馬上要打仗了,阿妹還是回太和城的好。你可是我南詔國尊貴的洱海公主,阿兄最疼愛的妹子。這林子里又熱又潮,雖然咱們南詔人習慣這些,但總歸是不好受,阿兄不想你在這里受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