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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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沒拜師之前,我師父便已經天下聞名了。當今圣上聞師傅大名,于是便下旨請了我師傅入宮當劍器舞教席,教宮中舞姬學習劍器之武。我拜了師,便也跟隨師傅住在宮中。師父當初被迫無奈收我為徒,她不喜歡我,我便想著法子討她的歡心,久而久之,師傅對我逐漸改觀,我們師徒之間的關系也逐漸親密起來。師傅眾多宮中弟子之中,她不僅當我是唯一的弟子,還把我當成她的親人看待,將她的全身本事都毫無保留的教給了我?!?/br> 李欣兒幽幽的敘述讓王源驚訝不斷,沒想到公孫蘭竟然曾經在宮中待過,卻不知為何現在獨居晉昌坊中。這個白衣飄飄仙女般的人物是個有很多故事的人。 “師傅待我恩重如山,不僅將劍器舞的技藝傾囊相授,還將她悟出的劍器格斗之術也傳授于我。世人皆知劍器舞美妙絕倫,卻不知它也是一門秘技,用以對敵格殺也是精妙之極?!?/br> 王源輕輕點頭,劍器舞本是一門舞蹈,劍不過是舞蹈使用的道具罷了,如今在公孫蘭手中演化為能格斗的武技,光憑這一點,公孫蘭便可稱為高人大家了。 “那么你師傅為何現在不在宮中,你和她之間因何生嫌隙呢,本來我沒什么特別的興趣聽故事,現在我倒是很好奇了?!蓖踉葱Φ?。 李欣兒伸手道:“拿個餅給我吃,我現在很餓,吃飽了再告訴你?!?/br> 王源微笑道:“吊我胃口么?” 李欣兒吃了塊餅,喝了幾口水,喘了幾口氣繼續說話。 “師傅在宮中五年,直到我十三歲那年的一天晚上,師傅突然問我,愿不愿意跟她離開皇宮;我當然不會拒絕,因為我跟隨師傅就是為了學好劍器舞的技藝,這也是那個收留我的人要求我做到的條件之一。于是在那天晚上,師傅帶著我偷偷離開皇宮,到了晉昌坊的梅園之中居住,原來師傅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在沒離開宮中的時候,師傅便在晉昌坊買下了那座大園子?!?/br> 王源好奇地問道:“你師傅為何要離開皇宮呢?” 李欣兒撩了撩長發,輕聲道:“皇宮之中固然安逸,但卻是極不自由的,師傅本就是喜歡自由自在的人,無奈之下才進宮當了舞蹈教習。當然這不是主要的原因,師傅離開皇宮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當今圣上……看中了師傅,意圖……意圖……”李欣兒有些說不下去。 王源擺手道:“我懂了,皇上看上了你師傅,欲納入后宮為嬪妃,你師父定是不愿意,但又無力反抗,所以便偷偷逃出了皇宮是么?” 李欣兒點頭道:“正是如此?!?/br> 王源笑道:“這可奇了,當今圣上英明神武,天下女子莫不想蒙圣恩雨露,為何你師傅偏偏不愿意?” 李欣兒嗔道:“你當天下女子都是趨炎附勢貪慕富貴之人么?我師傅是何等樣人?皇上看了她,可知她未必看得上皇上呢?我師傅知道被皇上看上必逃不過,所以便選擇遁出皇宮隱姓埋名。惹不起便躲起來好了?!?/br> 王源哈哈笑道:“你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不過說的也有道理。我昨夜見到你師父的時候也是驚艷絕絕,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天下男子看到你師父恐怕都有艷羨愛慕之心,當今圣上看上她也在情理之中。但這種事以權勢相逼就落了下乘了,男女間的事最重要是兩情相悅你情我愿,以強迫手段滿足一方之欲,那是霸占,并非愛慕?!?/br> 李欣兒奇怪的看著王源,似乎又一次對王源另眼相看。一位永安坊中普通的坊丁,怎會又能出口成詩,又能說出這樣的道理來,真是很奇怪;既有如此見識和本事,又為何甘為坊??? “皇上不肯死心,派人四處查訪我師傅的行蹤,起初我很擔心,我問師傅為何不離開長安到別處去隱居,師傅卻說,無論在何處都沒有在長安城中安全。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我們的住處一直沒受到搜查,我們的行蹤也一直沒被暴露?!?/br> 王源點頭道:“很簡單,大隱隱于市,天下都是大唐的領土,與其天涯海角的躲藏,還不如躲在最不易讓人覺得躲藏的地方,長安市上正是這樣的好地方,這叫做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br> 李欣兒道:“是呢,我師傅也是這么說的,沒想到這你也懂,若皇上也懂這些,豈不是一下子便找到我們了?” 王源呵呵笑道:“可惜我只是個小小坊丁,皇上也不會來征詢我的意見。莫開玩笑了,還是告訴我你們師徒之間后來發生的事情吧?!?/br> 李欣兒咬著下唇沉思了片刻道:“好,我和師傅住在梅園的事情也并非沒人知曉,實際上我們剛剛安頓好,便有人知道了我們的行蹤了?!?/br> 王源用手指點著自己的腦門皺眉道:“讓我來猜一猜,知道你們落腳之地的人是不是那位收留你,承諾要幫你報父母之仇的人?” 李欣兒驚訝道:“你怎知道?” 王源微笑道:“很簡單啊,那人將你送進宮中師從公孫前輩,又怎會不關注你的行蹤?甚至……甚至我都有些懷疑,是你主動將你們落腳之處告訴那人,因為你和他之間有協議,你要靠他為你父母報仇,所以你必須和他保持聯系。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br> 李欣兒臉色變冷,神色戒備低聲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王源搖頭道:“我誰也不是,只是小小一坊丁,這叫邏輯推理,也不用什么特別的本事?!?/br> “邏輯……推理?”李欣兒疑惑的問。 “唔……簡單來說就是前因推測后果,聽蟬鳴而知夏,見葉落而知秋,稍微走心感知便可洞悉,你不用太多疑?!?/br> 李欣兒沉默了一會,繼續道:“好吧,你猜的沒錯,是我主動聯系了那人,將我們藏身之處告知那人的,但我們有約定,絕不透露出去,泄露我師傅的行蹤,而且他也做到了這一點?!?/br> “很好,看來這是個講信用的人,能把你送進宮,能逼著你師父收你為徒,能承諾為你報仇,這個人定然很有些權勢?!蓖踉蠢^續運用推理能力。 “他便是當今太子李亨?!崩钚纼和回5拇驍嗟?。 王源嚇了一跳,呆呆看著李欣兒道:“當今太子?” “是?!崩钚纼郝曇舢惓F届o:“正是當今太子李亨,他承諾幫我報殺父母之仇,殺我父母的jian賊便是當今右相李林甫這個老賊?!?/br> 王源再次驚駭,知道其中必有隱情,但沒想到這個隱情竟然如此勁爆,直接卷入當今太子和權相李林甫之間的暗戰,心理上未免一時有些難以承受這樣的勁爆消息。 “很小的時候我并不懂太子為何要幫我,后來我才知道,我父便是太子一黨,我父彈劾jian賊李林甫便是太子授意。不……那時應該叫忠王一黨才是,因為當時李亨還不是太子。九年前,當時的太子李瑛即將被廢,圍繞太子之位的爭奪,朝廷中分為數派。李林甫支持壽王李瑁,而忠王李亨也得到朝中不少人的支持;我父便是他們之間爭奪的犧牲品,彈劾李林甫未果,卻被jian賊羅織罪名抄家滅門。忠王李亨說他本想保住我父,可惜晚了一步,恰好救了我?!?/br> 王源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聽著李欣兒的敘述,他基本上弄清楚了狀況。從后世得來的歷史記憶中可判斷而知,李欣兒所言基本屬實。圍繞太子之位,李林甫和李亨之間確實做了些爭奪。李亨即便被冊立為太子之后,李林甫也發動過數次攻擊,想將李亨的太子之位給廢了,只是沒能如愿罷了。 “如此說來,太子和李林甫之間矛盾重重,但你在其中又能如何?太子送你跟隨公孫前輩學劍器之舞,這和替你父母報仇又有什么關系?” “你有所不知,太子要我得師傅劍器舞真傳,從而憑此混入老賊府中充當眼線。太子知道老賊性喜奢華,尤其愛看舞姬表演,當年我師傅被召入宮中之前,老賊便多次派人逼迫師傅入他府中為舞姬,被師傅拒絕后還曾派人捉拿用強。師傅當年之所以入宮,一方面原因也是避免落入老賊手中。老賊得知師傅入宮之事,還曾私下里抱怨過皇上奪其所愛?!?/br> 王源腦洞大開,恍然道:“然則太子李亨便想投其所好,讓你盡得劍器舞真傳,利用李林甫的弱點混入丞相府中當jian細,或者干脆找機會刺殺李林甫?” 第17章 送信 李欣兒輕聲道:“確然如此。三年前我便是因為此原因和師父分道揚鑣。師父要我不要參與其中,但我為了報父母之仇不得不去,師父見攔不住我,便要和我斷絕師徒關系,要我立誓不再和她見面?!?/br> 王源咂舌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李亨好心計,好隱忍,居然愿意經營六年,只為了能讓你成為他的眼線。然則你確實如愿以償進入李林甫府中了?” “是,我在長安東市賣藝,自我師父失去蹤跡之后,長安市上劍器舞便已絕跡。我一出現頓時轟動京城,很多豪奢富貴之家重金請我去獻藝常住,自然也包括老賊在內,所以要進老賊府中并不難。只可惜老賊謹小慎微,根本沒機會親自下手宰殺他,我只能匿于其中打探消息,給太子做眼線,讓太子有對付他的機會?!崩钚纼阂殂y牙恨恨的道。 “那么前天晚上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為何你會被金吾衛緝拿?” “那是因為,前天夜里我夜探老賊議事的謹身樓,卻聽到了老賊密謀陷害太子一黨的官員,借此牽連太子的驚天陰謀,但離開時一時不慎為人所發覺,不得不逃出丞相府。老賊定是怕我聽到了重要的消息,所以不惜調動南衙兵馬緝捕我。我逃走時中箭受傷,一路從東城崇義坊逃出,最后在這里被你救了下來,這便是所有事情的經過?!?/br> 李欣兒咬著下唇噓了口氣,說完了這所有的事情,看得出她也是放下了心中的塊壘。 王源腦子里有些亂哄哄的,他相信李欣兒所言都是真的,這些事情想編造的天衣無縫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前因和后果都對照的很緊密,若是能編造的這般順溜,李欣兒倒是個人才了。 但問題在于,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呈現在面前,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自己救的可不是什么刺客,而是個李林甫調動兵馬正全力捉拿的知道了他密謀對付太子機密的知情人??上攵?,一旦知道是自己藏匿了這個人,自己的下場會是什么?怕是比死還要可怕了。 王源起身仔屋內緩緩踱步,知道了這么多驚人的秘密,王源不得不認真的面對和思考。救下李十二娘本已經是自己出格的舉動,現在李十二娘的身份如此復雜重要,這已經超出了王源的心理承受能力。這么不是簡單的見義勇為英雄救美,而是已經惹火上身了。 “十二娘,整件事我聽下來之后有一個特別強烈的感受,恕我冒昧直言,太子李亨似乎只是拿你當一個工具,替你父母報仇云云,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時間過去了九年,李林甫依舊權傾朝野,難道你不懷疑李亨根本沒有可能幫你除掉李林甫報仇么?” 李欣兒咬著下唇思索,半晌靜靜道:“王二哥所言奴早已考慮過千百遍,我并非要參與他們之間的爭斗,我也不關心他們之間的勝負,我也明白太子也許只是在利用我。然而憑我之力無法為父母報仇,我必須找到靠山幫助我,最起碼太子李亨和老賊之間勢成水火,站在太子一方總是有機會能夠實現我報仇的愿望的。況且我能夠進入老賊府中接近老賊,便有了殺他的機會。雖然這機會極為渺茫,但若無太子協助,我連這個渺茫的機會都沒有;若無他的收留和庇護,或許我早已成街頭乞索兒或已經凍死餓斃在街頭了?!?/br> 王源微微點頭道:“所以你對太子還是抱著感恩之心的?!?/br> 李欣兒點頭道:“是?!?/br> 王源微笑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家中的悲劇其實便是始于太子?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父母的慘死也是太子造成的?” 李欣兒蹙眉搖頭道:“我不愿想這些,我也不能去想。我父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若懷疑我父行事是否合宜,那便是不孝?!?/br> 王源嗯了一聲道:“是我多嘴了,然則現在你既然已經暴露,接近李林甫的機會也沒有了,你該怎么辦?” 李欣兒道:“太子必有安排,但首先我必須要將所獲悉的老賊的陰謀盡快稟報太子,已經過去兩天了,再不能耽擱下去。所以奴想請你幫這個忙,奴行動不便,請王二哥替我送出這個消息去?!?/br> 王源皺眉不語,一旦答應她替她送這個消息,便等于參與到此事之中再也抽不出身來。但王源轉念一想,實際上自己已經很難抽身了,從救了李欣兒的那一夜開始,自己便陷入了這個泥潭之中。 王源心中其實也有些小小的打算,來到大唐之后,他一直憂慮于自己的前途,他可不愿當著這個坊丁,跟黃三以及千千萬萬的被圈養的大唐順民一樣麻木的生活。然而一時之間也沒有好的契機來改變,腦子里積累的一千多年的經驗其實在大唐并沒有什么用,相反如果搞得出格,或許還有性命之憂。 而現在突然知道的這一切猛然拉近了自己和大唐之間的距離,這也許是自己改變命運的機會,如果自己確實來到的是真實的歷史進程中,這位太子李亨便是將來繼承大唐皇位的唐肅宗,也就是說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李林甫想扳倒李亨的太子之位是無法得逞的。那自己若能參與其中,其實便是搭上了一個順風車,何樂而不為。 當然,王源也并不能完全確定歷史的進程會按照既知的道路來走,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身處的這個大唐帝國并非是真正的大唐,自己本不該出現在這里,卻偏偏真實的生活在這里,這便是不同。 就像本來平靜的湖水,現在意外的落下一顆小石子,蕩起的漣漪雖然微小,但湖水已經不是那汪湖水。誰又能得知,這小小的漣漪不會驚動一條湖中的小魚,從而翻出浪花,最后讓平靜的湖水四處翻騰起巨浪呢? 但無論如何,王源決定幫李欣兒送出這封信,無論是為李欣兒著想還是出于眼前現實的考慮,王源覺得都應該去參與這次冒險,他可不想李欣兒拖著病體去送信,然后被金吾衛擒拿在路上,而自己也必定難以逃脫。 “好,我替你送這個消息出去,不過我并不想惹上麻煩,所以送了信之后的事情我絕不在參與?!?/br> “多謝王二哥,我這便寫信,明日一早,請你拿著我這封信去東市書畫街找到一個叫墨香齋的鋪子,上午的時候東市不開業,你到后門口敲擊門環,三短一長連續兩次,便會有人來開門?!?/br> “開門人會帶你去見墨香齋的潘掌柜,見了潘掌柜,你便問他‘那副灞橋煙柳圖賣幾貫錢?!艋卮稹睒蛄鐭?,無價之物,只贈有緣?!惚慊厮喾瓯闶怯芯?,我便是那有緣人’那掌柜若是回答‘金錢可免,請有緣人留下墨寶?!缓竽惚憧蓪⑽业男沤唤o他了?!?/br> 王源聽得頭皮發麻,這可是典型的特務接頭的做派,原以為電視電影上說什么“天王蓋地虎”之類的話都是胡謅,哪知道早在大唐王朝,人們便已經這么干了。 不用說,這墨香齋必是聯絡李欣兒和太子之間的中間站,太子這么干,李林甫也必會這么干,很多其他人也會這么干。也許表面上看著尋常的店家商鋪,暗地里或許便是個特務據點;也許普普通通的一個仆役,便有可能是別人安插的眼線,想想真是可怕。大唐天下安定繁榮,貌似天下升平一切平靜,但若不知這些內情,又怎知朝廷中暗流涌動,相互傾軋的殘酷事實。 “可記下了?萬萬記住這些話,一個字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則便有性命之憂。另外,如果墨香齋周圍有可疑之人出沒,你便不能現身,須得立刻回頭,奴再想其他辦法?!崩钚纼亨嵵囟诘?。 王源吁了口氣,點頭道:“記住了,我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但愿十二娘你不會害我。要知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害了你的救命恩人,你良心上會受一輩子的譴責?!?/br> 李欣兒噗嗤一笑道:“放心,我怎會這般沒良心,待我傷好之后我會好好的報答你的?!?/br> 王源斜眼看她揶揄道:“如何報答?” 李欣兒道:“我這么多年來也積攢了不少錢財,可以給一大筆錢給你,你讀過書,何不去繼續讀下去,將來也許會當官也未可知?!?/br> 王源搖頭道:“官我當不了,給我一筆錢我討個媳婦倒也不錯?!?/br> 李欣兒啐了一口道:“胸無大志?!?/br> 兩人吃了些東西,李欣兒開始寫信。王源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一會,沒找出半張紙來;李欣兒急中生智撕下自己淺色布衣一片來當做紙張。沒有筆墨便用燒了一半的細柴當筆,用前面的木炭寫字,滿滿當當寫了一大片,疊好之后,李欣兒摸出隨身的一只香囊,將布片信塞在里邊,密密的重新縫上口。 第18章 賣傻 王源也沒追問信中的內容,李欣兒干這些的時候,他在一旁翻著公孫蘭留下的大包裹。里邊好幾件新衣服,有男有女,看來不僅是給李欣兒準備了,也給自己準備了。更讓王源高興的是,公孫蘭留下了十幾貫銅錢,這可是一筆大數目,王源毫不客氣的盡數塞進自己床下的木箱中,鎖的嚴嚴實實。 “王二哥,信就在香囊內,你明日連同香囊交給潘掌柜便可?!?/br> 王源接過香囊揣在懷里道:“你為何不請求公孫前輩替你送這封信?!?/br> “師傅認為我貪慕虛榮,更對我為太子做眼線之事深惡痛絕,我剛開口,便被她一口回絕了。無論我怎么懇求,她都不肯幫我,你也親眼所見,師傅就這么拂袖而去,我想這輩子她不會再原諒我了?!?/br> 王源笑道:“那可未必,令師對你還是關心的,否則怎肯來替你解毒?而且你瞧,包裹里從外袍到內衫甚至布襪她都替你準備好了,這不是對你的關心這是什么?” 李欣兒翻動王源遞過來的包裹,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嗚咽道:“師傅從我小時候便對我照顧的無微不至,我的衣服鞋襪都是她親自縫補,每天清晨替我梳頭扎髻,就像我的娘親一般。是我的不辭而別傷了她的心,我實在有愧于她?!?/br> 王源嘆息道:“你為了報父母之仇忽略了她對你的關愛,也難怪她對你絕情,我若是你,怎也要竭力挽回。我看的出,你師父其實外冷內熱,也許會有機會?!?/br> 李欣兒點頭道:“多謝開導?!?/br> 夜色已深,王源給爐子加了柴抵御越來越冷的寒氣的侵襲,看著李欣兒閉目睡去之后,自己拿了草簾鋪在地上,蓋上薄被躺下。腦子里東想西想難以入睡。耳聽屋外呼呼北風吹過樹梢,王源的腦子里也像寒風掠過的樹梢一般難以安定,一會兒覺得自己不該多管閑事,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么謹小慎微安于平庸,糾結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天明之后,李欣兒早早便叫醒了王源,王源知道她的用意,幫著李欣兒洗漱之后,踏著晨光去文大娘鋪子里買了兩碗馎饦湯和燒餅打包回來,兩人熱熱的吃了早飯,王源便收拾好準備出門。 李欣兒不放心的又復述了兩遍接頭暗語,殊不知王源早已記得滾瓜爛熟,昨夜在睡前已經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了。 鎖門出了永安坊,街道上的積雪凍得硬邦邦的甚是滑溜,街上很多人走著走著便刺溜摔上一跤,王源也未能幸免,連摔了好幾跤,摔得屁股生疼。齜牙咧嘴之余,心中不免腹誹起大唐京兆府來。好歹也要組織個鏟雪隊什么的,就這么任由街上積雪化了又上凍,凍上了再化,搞得長安街市上一片狼藉,這也太丟大唐盛世的臉了。 氣喘吁吁跌跌撞撞的走了一個多時辰,太陽升到樹梢的時候,終于趕到了東市。王源第一次來東市,雖然和西市一樣,要到午后才開市,但王源還是能感覺到東西兩市的不同。東市街道更加的整潔,鋪面也更加的闊氣,明顯比西市高端。 王源明白,西市大多是平民交易的場所,所買賣的商品也都是廉價的基本物資,而東市則更傾向于高端豪奢的商品。若是打個比方的話,西市可比為是個巨型大超市,所有生活必需品應有盡有,而東市便是精品免稅店,賣的都是些又貴又不實用的。 譬如王源要找的墨香齋便是單獨開辟出來的一條字畫古玩的街道上,尋常百姓之家怕是一輩子也不會想到來買副名家字畫或者是精美古玩回家玩賞,所以西市根本沒有這些玩意兒,而東市則專門開辟了一條街數十家鋪面去經營,這便是最大的區別。形成東西市如此巨大差別的原因很簡單,長安城朱雀大街以東數十坊是官宦豪富宗族之家聚集之處,他們的需求跟尋常百姓可大大不同,這也表明,長安東西兩市各自的特點其實是很科學的,面對的主顧不同,貨物也自各有偏重。 王源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掛著灑金大匾額的墨香齋,一甩三間大鋪面甚是氣派,分上下兩層,占據著東市南街最好的位置。鋪板緊閉,王源繞往墨香齋后門,發現后面居然有個院子,十幾棵光禿禿的大樹高出圍墻數丈直通通的立在哪里。 后院的門也緊緊關閉著,王源蹲在遠處靜靜的觀察了一會,確定左近沒有可疑之人在晃悠,這才吸了口氣快步上前來,伸手扯亂衣衫,又將發髻弄得猶如爆炸頭一般,還伸手在墻壁上抹了灰泥涂在臉上,瞬間變成街頭上的流浪漢模樣,這才按照三短一長的規律敲打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