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秦夢闌下午就要走了,或許在外叔公那兒住上兩天,但最終要回到國內、回到寧大的校園里面。而梁成硯呢,他的眼睛治好了之后,可以繼續他原來的路,攻讀他要在麻省結束的學業。 兩人的軌跡像兩條線,臨時打了一個結,最后還是會被拆解開來,各自延伸到各自的世界里。 越想越扎心,秦夢闌感覺自己都要被扎成一只刺猬了。所以,在臨行前,刺猬干了一件她自己都沒想到的事。 “梁成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秦夢闌抽回了自己的手,轉移了話題。 “你說說看?!绷撼沙幱行┦锰闪嘶厝?,不開心,陪聊的小姑娘拒牽手。 秦夢闌張了張口:“以后碰到秦夢闌,除非她主動跟你講話,不準你上去跟她搭話?!?/br> 這事有點醋意在里面,梁成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可以。以后我要是回寧大的話,只跟王珊珊一個人講話?!?/br> “...”答應得這么爽快,真想給他一巴掌是怎么回事。 嘆了口氣,秦夢闌將餐桌放在了他身前,又扶著他坐了起來,一絲不茍得幫著他用完這一餐。 臨到了,護士過來收盤子,梁成硯的親朋好友們也一個個得走到了醫院樓下。窗外的吵雜聲,樓下的腳步聲,都在逼著秦夢闌離去。 秦刺猬極其糾結得背上了自己的包,腳步沉重得在病房里徘徊來徘徊去。 “你下午又想去哪兒玩?”雖然梁成硯的眼睛上還蒙著厚厚的一圈紗布,但是動動耳朵,他能聽得出來她的焦慮。 秦刺猬終于下定了決心,一個猛沖來到床邊,像是一個溺水的孩子抱住了救生圈,狠狠得,用力得,用雙臂環繞的抱住了梁成硯。 舍不得他的人,舍不得他的溫暖,秦刺猬淌著眼淚水,在梁成硯的臉上落下了一個吻。淚水擦著彼此的臉頰而下,梁成硯震驚得動不了,秦刺猬就一直哭著吻了下去。 四秒,五秒,抑或是半分鐘...... 秦刺猬都記不得了,只記得在她瘋狂逃走的時候,病房里的人一直在呼喚她的好室友——王珊珊。 秦夢闌的崩潰情緒一直延續到了回國的這一天。 秦彐森親自開車送秦夢闌去肯尼迪,隨行的有半路從外面趕回來的秦雪梨,還有秦彐森專門給秦夢闌的配的助理蘇珊。 秦夢闌坐在后座上,不僅全程都沒有講話,實際上連個表情都沒有,實實在在得將他們仨當成了空氣。 秦彐森看來一眼后視鏡里的女兒,忍不住蹙起了眉頭。md,一定是梁軍彥那個小人出賣了他。 一行人到了機場,蘇珊這個美國土生土長的白人小姑娘,自覺又勤快得拎著秦夢闌的行李箱先一步進去了。 秦彐森和秦雪梨一左一右,護送著秦夢闌進去。一個小心翼翼,一個心不甘情不愿,反正都要看秦夢闌的臭臉。 “回國之后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要再出去打工了。蘇珊會跟著你,缺什么東西就讓她去采買?!鼻劐嫔瓕嵲谔α?,忙得只能在女兒身邊塞助理。 “呵呵?!边@是秦夢闌給他唯一的回應。 秦雪梨這些天都在外面瀟灑快活,就是因為不想在家里看到爸爸對她的親生女兒掏心掏肺。當然了,送機這一天又不可避免得瞧見了爸爸的低聲下氣和秦夢闌的趾高氣揚,秦雪梨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警告秦夢闌:“喂,爸爸對你這么好,你為什么一直都是這個態度?o my god,你以為你是誰???” 秦夢闌面無表情得掃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姑姑一眼,冷笑道:“對我好的人,不會隨隨便便指手畫腳我的人生?!?/br> “......”秦彐森的心上,又被狠狠得戳上了一個窟窿。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昨天的紅包是不是發完了,,, 沒領到的再戳我來。 還有,捂臉說,明天周日,讓藕的鍵盤手休息一天吧。 ☆、女神歸來 一場春雨洗禮了寧大校園, 進入三月份的校園里春意盎然,濕漉漉的大道上到處是碧綠的梧桐葉子和剛在枝頭綻放就春雨打落的迎春花花瓣。 開學三個星期了,季節也從寒冬轉入了初春,王珊珊和羅靜還是沒有等到秦夢闌的歸來。 倆個人悶悶不樂得將她床上的被子拿出去曬,拿回來疊,又拿出去曬, 又拿回來疊, 反復多次, 就是等不到蓋這床被子的女神歸來。 張裕如是評價她倆:沒有了秦夢闌, 你倆都快成留守兒童了。 王珊珊和羅靜也很苦惱啊。 她們習慣了以夢闌為中心,喜歡聽夢闌的指示,總感覺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大學生活會踏實自在許多。遠的不說, 就說她不在的這三個星期,隔壁宿舍的馬珊珊居然囂張到敞著門說她倆壞話了。 王珊珊幾次要動手, 羅靜都攔住了她, 哭泣道:“忍著吧, 等到夢闌回來再一個個收拾她們?!?/br> 王珊珊咬了咬牙, 覺得羅靜的話很有道理,然后就臥薪嘗膽忍了三個星期。然而三個星期過來了,她們的救世主還沒有回來...... 這天早上一共四節課。前兩節課是張老頭的公共法語, 后兩節課是外教的視聽說課。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一響起,不等marie宣布下課,急著去吃泡泡鍋的王珊珊就在羅靜肩膀上拍了兩下示意她去二食堂吃飯,然后自己背著包貓著腰, 偷偷摸摸走了到后門口。 結果門一開,就撞見了走廊上的班主任鄧麗麗。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個脊背佝僂得像老鼠,一個站得頂天立地像鐵塔,師生倆人隔著門框相互對視了二十秒。 鄧麗麗看著王珊珊這個做賊的模樣是又氣又笑:“王珊珊,marie沒說下課呢,你往哪里跑?” 王珊珊將自己的書包往地上一扔:“......知道您來了,我特地來開門的?!?/br> “你是有透視眼嗎?”鄧麗麗被胖珊氣得直翻白眼:“坐回你位子上去?!?/br> 看來今天是吃不成泡泡鍋了,拾起地上的包,王珊珊垂頭喪氣得坐了回去。 瞧見班主任來了,marie果斷結束了課程,捧著課本迅速閃人。鄧麗麗幾個箭步走到了教室前面,強勢得接管過講臺,開始訓話:“你們低頭看看自己,像不像一個法語專業的學生?!?/br> “我在寧大待了十幾年了,什么專業的學生我一眼就看得出來。韓語系的同學穿得時尚,一個賽一個白。日語系的同學穿得干凈又樸素,一個比一個瘦。俄語系的同學我就不說了,反正就是一身吊絲味道。你們呢?哎呀,我就納悶了,我怎么在你們身上看不到半點法語系同學應該有的優雅大氣和裝逼范呢?!顧大鵬,就說說你那個頭,幾天沒洗了?” 搞不清班主任是來抓生活還是來抓學習的,首當其沖當炮灰的顧大鵬委屈得埋下了頭。 鄧麗麗越說越生氣:“我是真不知道說你們什么好。15級總共五個班,這都第四個學期了,你們居然連一次優秀班集體都沒拿過!昨天省委書記還來我們學校開會,請求我們寧大畢業的同學們留在江蘇發展。呵呵,幸虧昨天去開會的學生是別的系的。我要是省委書記,看到你們這個懶懶散散、不求上進的樣子,我一定掉頭去旁邊的九江學院招攬人才?!?/br> “......”一個班的同學都被打擊到了。 頂著班主任的滔天怒火,別說一幫苦讀派成員了,嘴硬的像王珊珊這樣的硬茬都不敢吱聲。 鄧麗麗又拍了拍桌子,警告道:“我拜托你們,拿出點寧大學子的樣子來。好好向你們的學長學姐學習,有點遠大的報復和理想。我不求你們在外面發光發熱,只求你們踏踏實實得學好專業課。說到專業課,上學期總共九門課,居然還有‘工’考試不及格!” 法語里的“工”,指代的是笨蛋。 一說到這里,鄧麗麗更激動了。她從隨身的文件夾里翻出了上學期的成績表,一個個得點名批評:“張老師的公共法語課,我看看誰沒及格。呵,徐晶晶?!徐晶晶啊,人家王珊珊還考61呢,你考了多少?” 終于逮到機會嘲笑隔壁宿舍,王珊珊猛拍了一下桌子,然后伸出無名指,指向一臉懵逼的徐晶晶:“裝什么無辜,老師說的‘工’就是你!” “......”被班上的“頭號工”侮辱,徐晶晶氣得好想哭。 鄧麗麗當然也沒放過頭號工,言辭犀利道:“王珊珊,你怎么有臉說別人?你是了不起,公共法語、視聽說、法語語法這幾門專業課都過了。但你的馬哲過了嗎?還有體育課,考個太極劍啊,是考你輕功了還是考你內功了,老師給你49分?” 多說無益,言盡于此,王珊珊知情知趣得閉上了嘴巴。 “今天耽誤你們一點兒吃飯的時間,為的就是告訴你們,無論以后你們走什么樣的路,現下都要給我好好學習,將知識點嚼透了,將書本學爛了,這樣才對得起你們爸媽辛辛苦苦交的學費?!痹掍h一轉,鄧麗麗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干嘛來的了。 “下午一點半有個拔河比賽,班上同學都給我在外院門口集合。顧大鵬數一下人頭,誰沒來,誰來遲了,統統上報給我?!?/br> 這也就是個警告的意思,怕有些女生犯懶不來參加比賽。 為什么過去三個學期里,15級都沒有拿到“優秀班級”的榮譽呢?鄧麗麗總結了一下,除了平均成績不理想之外,她放手院?;顒?,不盯著這些懶貨參加比賽,也簡介導致了15級法語班在學院里沒什么名氣。 比如上學期的演講比賽,她應約去當評委。穿得比誰都隆重,來了比誰都晚。結果呢,聽了人家日語系的演講,聽了人家德語系的演講,全程聽不懂就算了,等到長草了都沒等到一個法語系的學生上臺演講。 丟人啊,丟大發了。 鄧麗麗交代完了拔河的事情,轉身就要收拾東西去吃飯。 心思活絡的馬珊珊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鄧老師,那遲到的、或者干脆不來的同學是不是要扣學分???比如說秦夢闌,她都逃了三個星期的課了?!?/br> “......”鄧麗麗諱莫如深得看了馬珊珊一眼,沒吭聲。 現在的學生啊,勾心斗角起來真是一點兒也不藏著掖著。 確實,不僅馬珊珊沒有藏著掖著,王珊珊也不會藏著掖著。 馬珊珊的話音剛落,王珊珊就劍拔弩張,伸手撈了一本教科書砸了過去。厚厚的一本視聽說教程,直接將馬珊珊的丸子頭砸成了馬尾辮。 王珊珊的臉上霸氣沖天:“你過年吃多了吧馬珊珊?說話小心點,不要讓我覺得你這個人欠揍!” 羅靜也跟著幫腔,小臉上盡是嫌棄:“就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br> “......”鄧麗麗果斷裝作沒瞧見,一路加速溜出了是非之地。 ~~~ 外國語學院舉辦的拔河比賽完全沒有什么看點,在這個陰盛陽衰極為堪憂的院系里,拔河比賽頭名的班級,一定是男生數量最多的班級。 綜合看來,德語班的男生最多,英語班的男生最少。第一名無疑是德語班了,最后一名怎么著也得落在英語班頭上。 跟法語班爭第二名的是鄧麗麗口中的吊絲俄語班。法語班上有八個男生,俄語班上也有八個男生。所以說,誰勝誰負,就看哪個班上有多余的大胖子了。 下午一點半,集體榮譽感極強的王珊珊準時準點得來到了外院門口。羅靜一早就到了,正在跟班上同學傳授拔河技巧。什么前腿崩直,后腿弓步,身體重心向后倒,講得挺用心的。 班長顧大鵬瞧見種子選手來了,一路小跑過來,討好道:“珊珊啊,今天能不能拿獎,全看你了啊?!?/br> 王珊珊點了點頭,直接將麻繩綁在自己腰上,放狠話道:“哼,我倒要看看看俄語班的人有什么本事拖動一個五十斤的大胖子?!?/br> “......要的就是你這個魄力!”顧大鵬望而生畏得退后幾步,拍了拍手,示意班上同學集合。 五分鐘后,體院派來的裁判老師走入了會場,一臉嚴肅得站在了拔河繩的中端,吹哨子道:“15級法語班,東面。15級俄語班,西面?!?/br> 過了兩秒,這個常年鉆研舞龍舞獅,舞得一手好龍的體育老師皺了皺眉頭,警告了東面的某個人:“這是拔河比賽,不是拔胖子比賽,把腰上的繩子給我松了?!?/br> 東面的同學們:“......”完了,變第三名了。 哨音一響,管它輸贏呢,大家都使出了渾身力氣拉繩子。別看馬珊珊和王珊珊這倆人平時不大對付,早上還為了秦夢闌掐在一處,但到了集體比賽的時候,倆個人一個喊數字,一個喊口號,搭檔得還挺默契。 “一,二,三,拉!” “送他們見別林斯基!” “一,二,三,拉!” “送他們見茹科夫斯基!” “一,二,三,拉!” “送他們見奧斯托洛夫斯基!” 對面俄語班:“......”有必要跟司機們過不去嗎??? 兩班人拉著拉著,一時東風壓倒西風,一時西風壓倒東風。不出意外,沒有胖子捆綁的拔河比賽得陷入了僵局。 直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了俄語班隊伍的邊上。 這是一個美麗得可以柔和日光的身影。眉似遠山,臉若芙蓉,柔軟的黑色長發落在她潔白的耳后。她穿著一件v領的蕾絲白襯衫,搭配了一條黛藍色的牛仔百褶裙,初春的瑰麗仿佛都聚焦在了她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