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信口開河?”梁成硯嘴角掠過一個諷刺的笑,不客氣得警告他:“我看過一遍的東西都能記下來。摸過一遍的東西,你讓我摸第二遍?” 天之驕子,瞎了也是天之驕子。 “......”盲文老師摸了摸鼻子,不敢多說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得掏出第二張卡片來。 這般上課一直上到晚上六點,梁成硯才跟一般上班族一樣,臉上露出幾分疲倦。 疲倦的時候他會坐在沙發上發呆,也會,砸東西來泄火。 秦夢闌會安安靜靜得站在角落里,看著他暴躁看著他沉默。比起前幾次,這兩天,她更能明理解他心里的想法。 說得難聽點,就是一個往常日天日地的主,忽然間只能被人日。 這酸爽...尋常人很難體驗到。 ~~~ 周日下午上完課,梁成硯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陰雨天。 總廚打電話來問晚上吃什么,秦夢闌看了看他的臉色,對那頭說:“先等一等,半個小時后我再通知你?!?/br> “好的?!睘榱伺浜狭撼沙幍娘嬍秤盟?,廚房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 可是梁成硯愿意吃的,一直是粥、炒飯、披薩這些吃起來簡單方便的東西。拿起勺子,他可以自己一個人喝完、吃完,不用弄得一身狼藉,也不用別人一勺一勺得喂。 夏名慧她們看不出來,秦夢闌卻猜出來了。 比如她昨天點了一道水煮牛rou??倧N的廚師燒得極為誘人,麻辣鮮香,細嫩可口,蔥姜蒜的鮮香夾雜rou香撲鼻而來,沒有一個吃貨能抵擋得住??墒橇撼沙巹佣紱]有動,聞到了香味也跟沒聞到一樣,單調得喝著自己碗里的皮蛋瘦rou粥。 秦夢闌掛掉電話,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他的肩膀:“你晚上想吃什么?” 梁成硯姿勢沒有變,只是瞳孔動了動:“隨便?!?/br> 秦夢闌笑:“可以隨我的便嗎?” “可以?!绷撼沙幰呀浟晳T了她的聲音和她的存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很滿足她這樣一個陪聊的存在。 也感激她知道他怎么想,卻從沒自以為是得去戳破。 “芭芭拉?!绷撼沙帞Q起眉頭,第一次問,問得有些局促:“你的真名,叫什么?” 觀察房的玻璃門被人打開,夏名慧和孫秘書一前一后走了進來。秦夢闌和她倆對視了一眼,脫口而出的“秦夢闌”三字就終止在了嘴邊。 一張簽字蓋手印的保密協議,瞬間映入腦海。秦夢闌沒忘,如果她忘了,就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給自己起了一個別人的法文名。 她笑了笑,無可奈何的笑,轉身告訴梁成硯:“我啊,我真名叫王珊珊?!?/br> 夏名慧和孫秘書對視了一眼:“......” 遠方的王珊珊:欺人太甚!盜用我的法文名就算了,居然還盜用我的真名! ~~~ 實際上不知道、但是下學期就會知道她舍友干了什么好事的王珊珊,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看日漫。 日漫保險,不會隨隨便便就引來保家衛國、維護治安的警察同志。 張裕一邊寫作業一邊問王珊珊:“哎,珊珊,我問你哈,顏好活一般的男人和活好臉一般的男人,你會選擇哪一種?” 王珊珊呵呵了兩聲,毫不留情得戳破她:“張裕啊,夢闌可以當我是傻子,你就不用了吧。你不會平白無故問我這個問題,必須是你在實踐過程中碰到了這個問題,而且想不通、猜不透、非常傷神且為之苦惱。來,讓我猜猜,是不是喬宇的活好,但是臉讓你沒有胃口?” 正在跟馬哲過不去的羅靜拍了拍桌子,示意她倆吃一塹長一智,不要再沉迷在三俗世界了。 張裕是聽不見的,眼睛亮晶晶得看著王珊珊,夸獎道:“看不出來啊,珊珊,你也有一雙柯南狄仁杰福爾摩斯這種配置的眼睛,看問題看得這么精準!” “那必須,平時要不是我裝傻,你們有自信出門么?!蓖跎荷捍盗舜底约河偷冒l光的劉海,真情實感得站在張裕的立場,給出答案:“這個顏不好吧,確實是個問題。如果顏好,嘿嘿,看著就可以沖向巔峰。你也知道,技術不好,可以慢慢□□。要是對方顏不好,總不能叫他去韓國吧,現在不是限韓嗎?” 張裕點了點頭,給出第一個決定:“那我和喬宇分了吧,這么在一塊大家不會有性福?!?/br> 王珊珊又想到了那些年喬宇請她吃過的飯,臉上有些過不去,擺了擺手,給出另一種答案:“顏好的活一般,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俗話說的好,鐵杵磨成針。杵要是越來越細,顏再好也不頂用啊?!?/br> 張裕一聽又矛盾了:“那我就這么跟喬宇處著?也好,反正還有一個學期我就出國了。到時候分手的話拿出國當借口,這樣也不會太麻煩?!?/br> 王珊珊納悶得瞥了張裕一眼,實在是想不通,喬宇怎么會這么不禁用。 ~~~ 夏名慧和孫樂樂是來考查秦夢闌工作的,然而一走進觀察房,她們就知道自己多此一舉了。 秦夢闌一邊調著電視上的節目,一邊問她們心愛的公子:“晚上就聽電視嗎?好無聊啊?!?/br> “聽電視”和“好無聊”這六個字一出來,夏名慧的頭皮都要炸了。孫樂樂也清咳一下,示意秦夢闌不要說錯話,小心刺激到梁成硯。 秦夢闌沒有察覺到她倆的內心戲,就是梁成硯自己也沒什么感覺,不關心道:“那晚上干什么?請二鍋頭繼續回來上課?” 二鍋頭就是下午授課的盲文老師,秦夢闌起的外號。 “我可不想看到他?!鼻貕絷@一臉嫌棄得關了電視,扔掉遙控器,問夏孫二人:“哎,夏經理,孫秘書,你們急著回家嗎?不急著回家的話,我們四個摜一下蛋吧?!?/br> 摜蛋? 怎么摜? 怎么跟一個盲人摜? 然而,以上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如果摜了,她們贏錢怎么辦? 算多少錢一張牌會比較好呢? 哎,好頭疼....... 夏名慧和孫樂樂百感交集得對視了一眼,誰都不想去當這個摸老虎屁股的二傻子。 不能一直呆站在這兒,夏名慧顫悠悠的,壯起膽子,一邊小心得打量著梁成硯臉上的神色,一邊試探道:“呃,這個,珊珊啊,我們四個怎么摜蛋呀?” “很簡單啊,夏經理,你們先等我一下?!?/br> 秦夢闌跑出去領了兩副新牌,拆了開來,跪坐在梁成硯邊上的木地板上,溫柔得問:“我在牌上打孔,行嗎?兩個方打數字,一個方打花色?!?/br> 梁成硯眨了兩下眼睛,濃密的睫毛在面頰上投下扇形的陰影,像要閉塞所有的新鮮事情。 但最終,他還是同意了:“jqk打成11,12,13,a打成0,小王和大王沒有花色,小王打三個六點字,大王就打成四個?!?/br> 秦夢闌眼睛亮了亮,跟著拍上馬屁:“哇塞,梁成硯,你腦子轉得真快?!?/br> 夏名慧和孫樂樂又百感交集得對視了一眼。 是的,她們是聽不懂他們倆在講什么。 但是,這也不能構成他們倆個將她們倆個當空氣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幾天可以虐狗啦。再等眼睛好了,單身狗不要進來啦。 ☆、考前沖刺 度假村的娛樂效率就是高。 夏名慧對著對講機說了一句“公子要打牌”,十分鐘后,兩個保安大叔就不知道從哪兒抬了一張桌子、四張椅子進了觀察房。 而且,桌子是澳門賭場玩的那種旁邊可以站荷官和疊碼仔的圓綠桌。 摜個蛋么,搞得太tm專業了。 秦夢闌將一個軟墊鋪在椅子上,示意梁成硯:“你坐這邊吧,我坐你對面?!?/br> 梁成硯“嗯”了一聲,自己摸到椅背,緩緩坐了下去。 正主都落座了,夏名慧和孫樂樂這倆陪客是不敢不坐的。秦夢闌一邊在撲克上打孔一邊講解游戲規則:“夏經理,孫秘書,你們倆個一組,我和梁成硯一組,從2開始升級,哪一組先升到a就算贏,行不行?” “行?!本彤斀裉焱砩霞影嗪昧?,夏名慧想。 “你說了算?!睂O樂樂跟著偷笑。嘿嘿,在哪兒打牌不是打,在度假村打還能撈點加班費呢。 秦夢闌打孔打到一半,開始耍小心眼:“這個,大晚上打牌,咱不能沒有一點兒籌碼吧?” 夏名慧和孫樂樂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后紛紛低頭,在自己兜里找錢。夏名慧掏出了四百七十二塊零八毛,向秦夢闌表態:“那個秦,呃,珊珊啊,如果我們輸了,這些都是你的?!?/br> 孫樂樂尷尬得晃了晃手機:“嘿嘿,我轉賬,輸了我轉500給公子?!?/br> 梁成硯聽了沒意見,也不說自己的籌碼是什么。 秦夢闌倒是有些意見,一面洗牌,一面漫不經心得提醒孫樂樂:“孫秘書,那你現在就可以轉賬了哎?!?/br> “......”陪聊的小姑娘太夸張了。 “......”就是,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一個小時之后,孫樂樂和夏名慧的臉,被自己打得啪啪響。 原以為梁成硯眼睛不方便,打起牌來肯定慢吞吞,摸到一張牌再打一張,打錯幾張都有可能。這樣子的話,秦夢闌孤掌難鳴,再厲害也是以一敵二,鐵定打不贏她們的。 哪里想到,她倆對這個世界有誤解。 牌桌太大,秦夢闌將撲克分成四份,一人分一份,從而免了梁成硯伸手抓牌的麻煩。 她們三個拿到牌之后一張張塞進手里,一張張得排序組合,有炸彈湊炸彈,有順子湊順子。梁成硯不是,他的動作要慢一些,要伸手一張張得摸,摸完之后才將牌擱回桌上,而且擱放的毫無章法。 然而,問題就出現在這里,他將牌平鋪在桌上,不僅他自己知道每張牌是什么,秦夢闌也知道。 梁成硯是靠摸的,秦夢闌是靠看的。 不要問秦夢闌是怎么看出來的。拜托,孔是她鉆的,她怎么會看不出來。 秦夢闌看一眼自己的牌,再瞥一眼梁成硯的牌,三下兩下就將對家的牌猜得一清二楚。 梁成硯更恐怖,摸上一遍就記住了自己的牌,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得扔下炸彈,準確無誤得給出順子,手氣順的時候,桃花順也能在他手上一把又一把得扔出來。 有一次孫樂樂報錯牌:“黑桃五一對?!?/br> 梁成硯不急不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示她:“你手上不可能有兩張黑桃五,應該是一張黑桃五,一張方塊五?!?/br> 孫樂樂低頭看了看牌:“...對不起?!?/br> 夏名慧一臉痛苦:“......”這牌怎么打,下家比上家更清楚本人的牌。 事實是這樣,幾局打下來,夏名慧和孫樂樂輸得都不敢相信人生了。 六點開始的牌局,八點半就結束了。秦夢闌一邊數著自己辛苦籌謀來的四百七十二塊零八毛,一邊問梁成硯:“哎,你晚上想吃什么???都忘了給你叫晚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