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君然放下飯碗,再次折返回來的時候,便已經看見滄月小心翼翼的端著兩碟子過來了。 端菜的模樣很認真,生怕灑了一滴湯水。 他走過去剛想接過盤子,卻被滄月阻止。 “我端得好好的,別碰我啊你。要是灑了算你的還是我的???” 君然被她懟的啞口無言,愣了一下又是無言輕笑,折返廚房將剩下的魚頭湯拿出來。 他取了湯回來的時候,滄月正乖乖的坐在院子的小桌旁,眼神認真的看著桌上的兩個菜,像是等著大人回來才開飯的孩童。 “菜齊了,仙姑可以動筷子了?!本恢辉诮袢丈衔绫憩F的格外暴躁,防備心極重。這樣的狀況下顯然不能和這個仙女裝作太熟,所以只能客氣的叫她仙姑。 可滄月不樂意了,“不用叫我仙姑了,和你說了我叫滄月?!?/br> 君然嘴唇翕動,似乎是想說些什么,可到頭來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一路安靜無言的吃飯。 滄月其實早就感嘆于一條魚居然能被這個凡人做成這樣好的滋味。但苦于兩人之間的氣氛尷尬,一直沒有開口。 等到三個菜都見了底,她才恍然發覺。 她好像吃撐了。 滄月掩著嘴唇,眼神往側邊一揚,偷偷瞄了一眼掃尾的君然,見他吃得認真,這才放心的打了個飽嗝。 君然雖然吃得認真,但不代表耳朵不好。在聽到這個聲響之后,倏地笑出了聲。 滄月臉頰一紅,牙齒輕咬著殷紅的下唇,兩手在桌下擰在了一起。 不是好好吃飯呢嗎,聽到了神仙打嗝,有這么好笑嗎? 氣急敗壞的她,總想找點話題轉移君然的視線。 “喂,我就從你那幾個嫂子那里知道你叫君然,那你姓什么???” 滄月其實不多好奇,從那三個嫂子還有今天來者不善的錢雨那里就能知道,這個叫君然的凡人,無父無母,孤身一人,靠著好心村民的救濟一路長到現在這樣。 直到現在,似乎都二十好幾了,尋常人家都當幾歲孩子的爹了,這人還是孑然一身的單身漢。 至于他姓什么,滄月還真不知道。 君然不想賣慘的,不過既然拯救對象問了,況且這又是可以刷好感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了這機會白白錯過。 他道:“從我到這村子里便不知我父母姓甚名誰,也不知自己從哪里來。那村口學堂的夫子心善,便將我冠以他的姓,取名君然。因我無錢讀書,他也負擔不起,便也沒有取什么小字。直至我長成,也還是這個名字?!?/br> 簡潔明了,沒爹沒媽,沒名字還沒錢。三無還多個無。 滄月點了點頭,她也沒想到這人身世完全凄慘到這個地步,就連這和長相不怎么匹配的名字也是別人給取的。 “那行了,你叫我滄月,我叫你君然。咱們都省去了那些繁瑣的稱謂。我從天庭來凡間玩耍,還得借住在你這。你老是‘仙姑仙姑’的叫我,遲早會暴露的?!?/br> 君然聞言,自然是順桿爬的應了。 這時候,兩人之間的關系才不顯得那么尷尬。 他們在院子里吃晚飯,吹著這春夜里稍稍寒涼的夜風,講著話倒也沒有多么寂寞。 倒是讓開窗通風的錢雨看了個正著。 幸而說話聲音不大,錢雨聽得斷斷續續,什么名字,仙姑之類的,亂的很,自然也沒有去深究。 反倒是看見了滄月那張比她還要好看上幾分的容貌。 怪不得今日中午王長連的魂都像被勾走了似的,這么一張如花似玉的美人臉蛋,怎么可能不受人歡迎呢? 錢雨在心里暗想。 還不止是因為滄月的容貌問題,更甚至是疑惑,君然這樣的糙漢,是如何得來這樣一個美人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床邊,寒涼的夜風從外頭直直的吹進來,讓沉思中的錢雨打了個寒顫,她無法,只得關上窗落了栓,便去試探王長連去了。 若是王長連的說法不如她意,還不定會有何舉動。 這里的錢雨滿腦子胡思亂想,腦補過多只會讓她越發懷疑起王長連和滄月之間的關系。 而門外張、沈、陳三家的嫂子,一個個扒在君然家門口的門縫上,透著縫看著正在聊天的兩人。 見他們從一開始的尷尬到此時的舒展歡顏,三人這才將心里的那點惴惴不安埋在了心底。 也是,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穿的衣服也都不差,給了他們家君然,到底還是委屈了些。 不過今夜兩人一聊上,倒是顯得和諧了許多,看來是已經放下了芥蒂,準備好好過日子了。 三個嫂子對視一眼,都捂著嘴笑了起來。 趕緊生個大胖兒子才是王道! 門內的兩人自然是不知道外頭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的。 滄月是心大,君然是假裝。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賣一把斧子。 第87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7) 自從那夜之后又過了幾日, 兩人之間的隔閡漸漸消除, 倒是真有種成了知己朋友般的感覺。 君然家的房子是自己手工砌成的,房頂也沒用什么土漿石塊吊起來,只是簡單蓋了幾層茅草。一到這倒春寒落雨之時, 總是外頭下著大雨, 屋里下著小雨。 陰沉沉濕冷的狀態,讓這一人一仙皆是不大好受。 滄月也沒有芥蒂, 只隨手一揮,將內屋頂直接鋪上一層薄膜,將那落下的雨滴全都兜住,這才讓人睡了個好覺。 不過她倒也沒有嫌棄什么,前一夜施展法術,第二日醒來,雨水停了,便撤了那道薄膜, 這般顧及著君然的顏面, 倒也是難得。 可君然卻想著不能再這樣下去。 滄月不說,不代表自己不能做,更何況那三把斧子留下來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若是能將其中一把賣了, 那是不是能稍稍改善一下生活環境,起碼讓自己過得舒服。順便那幾位嫂子家里也送去些, 總好過她們三天兩頭來自家門口聽墻腳,偷聽音量也不見小,怪是尷尬的。 于是滄月在家里閑的發霉的時候, 君然從大衣柜中取出了那把銀斧子,正巧是銀子做的,那么去縣城找個手工匠人將這銀斧子切開,一些留著自己用,另外一些權當是留給那些照顧原主許久的好心哥嫂們。 滄月見他將那銀斧子取出,用一塊洗的干干凈凈的白布包著揣在了懷里,正準備出門。 她頓感奇怪,這人平時連件漂亮衣服都不舍得買,今天居然都用上了自己送他的銀斧子,那得是他發生了多大的事??? 不行,她得跟著一塊兒出去,省的這個蠢笨又摳門的凡人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我在家里待著怪無聊的,你要是出門的話,帶上我一起吧?” 君然先是一愣,然后轉念一想,這錢雨這幾日來來回回的總想試探自己,更想從自己口中挖出點關于滄月的事來,但每次都是自己打著擦邊球過去,要不就是假裝聽不懂的樣子。 他也沒想到這個女主竟然還有兩副面孔,在他面前裝的溫良大方,卻不想自動點亮了宅斗技能,回家和婆婆先撕逼了一場,可偏偏能讓孝順的王長連站在了自己這一邊。 倒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女人。 不怪乎這個世界的氣運之人就是她。 將滄月帶在身邊,免了這錢雨的千般試探,倒還能放心一點。只怕是那王長連賊心不死,讓錢雨知道了又是風雨一場。 想到這,君然點了點頭,“行,既然你想去就一起去吧。這屋子當初修葺時便是隨便造作的,現在漏雨漏成這樣,不修也沒辦法?!?/br> 他這話其實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是解釋自己為什么沒錢的,這幾天天天下雨,上山的路上非常濕滑,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山坡,或者挨上捕獸人放下的捕獸夾,十分危險。君然拯救女配的首要要求就是保住自己的命,自然是不會上山冒險的。 但將實話說出來的話,又總有種自己在找借口的感覺,君然便自動忽略了這條解釋。 說話和為人處世一樣,說一半留一半,猶抱琵琶才會讓人沉思。 滄月一聽自己可以跟著君然去外頭看看,顯得高興極了。 她是初次下凡,沒見過人世間是個什么模樣。又見多了隔壁王家那對夫妻,再怎么不諳世事,也總有幾分眼力見兒。 什么人該摻和,什么人不能摻和,一定得分清楚。 她今日穿了下凡那天的綠裙青衫。 那天雖然滾落在泥堆里,但是君然將它洗的很干凈,還特意向陳家嫂子接了香胰子來涂涂抹抹了好幾遍。 總算將它洗的煥然一新。 作為一只下凡了不能經常在眾人面前施展法術的小仙女,在君然的提醒下,也知道該收斂一點。至少不能每天都穿著變了花樣布料價格不菲的衣裙在人前到處晃悠。 且三個嫂子嗓門賊大,滄月此時和君然至多算是同/居關系,偏她們厲害,舌燦蓮花,意思一轉便成了兩人早就情投意合,現在更是已經成了就差成婚的未婚夫妻關系。 既然新郎新娘都不介意的事,那么誰又會去當那個面上嘲笑人家不懂規矩的人呢? 不過一人一仙都沒有要解釋的想法,因為如果兩人沒有這層關系,那么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別說容的滄月住下,恐怕連底細也得盤問個清楚。 他們出門的時候,正值天陰,泥濘道路被這稍顯冷涼的風一吹,已經半干不干了。 他們上路的時候,君然特意將衣柜門鎖得很牢靠,連帶著大門上也鎖上了。像是特意防著誰似的,滄月不太明白這么做的意義,但是也沒有阻攔君然的動作,只安安靜靜的在門口等著。 便見他將門鎖上之后,又將廚房里燒剩的草木灰取出,在地上薄薄的鋪了一層,一直鋪到了滄月的面前。 她剛想問為什么這么做,君然卻朝她噓了一聲。拉著她的手便走出了院子。 “怎么了?”滄月的手被攥在君然手中,她稍稍有些不習慣。 一向低溫的手此時被一只寬厚溫暖又有些繭子的手握著,一直將她帶到屋外,這溫度從手中傳遞,一直順著到達了臉上,將她的臉都燒得有些紅紅的。 她想要掙脫,卻又難以掙脫。 君然沒在意她這般小女兒情態,只將她往自己身前帶了帶,指指隔壁王家的屋子。 “別動,還不知道隔壁那家什么目的呢,每天都來試探我,拿我當傻子耍么?” 莫不是這愚鈍的凡人都看出隔壁王家那媳婦兒的目的了? 滄月心里暗嘆,看來這凡人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樣蠢嘛,好歹還是知道錢雨的目的不單純的。 大約這人也明白錢雨的目的為何,不過是來試探君然知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亦或者知不知道自己和王秀才有沒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關系,不過這人不說的原因,或許是礙于自己面子不好說罷了。 滄月輕輕拉了拉君然的手,也不知自己為啥要辯解的,卻還是輕聲說了一句,“我可真沒和她家王秀才有任何關系啊?!?/br> 君然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卻貌似無意識的繼續牽著滄月的手,路經了王家,一直到了上縣城的大路上都沒有放開。 其實君然也不知道錢雨會不會來家里,但總是未雨綢繆,總好過將來追悔莫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