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賀汀州一面吻他,一面伸手摸著了他的腳踝,在那金鏈子上捏了一把,才低低笑道:“果然還在?!?/br> 楚惜面生紅暈,喘息道:“我背叛宮主,殺了那么多極樂宮的人,宮主也不怪我?” 賀汀州嗤笑一聲,說:“只要我的心上人平安無事,這天下的人就算死光了又有何妨?” 楚惜微微意動。 賀汀州便接著道:“林嘯這人詭計多端、殊不可信,你何必替他賣命?我如今雖暫失內力,但只要用上雙修之術,不日就可恢復功力了。到時你我二人聯手,將林氏父子收拾了,正可重掌極樂宮的大權?!?/br> 楚惜仍有些猶豫:“可是……” “你是練那邪功,怕日后走火入魔?”賀汀州湊近楚惜耳邊,說,“內功心法只有我一人知曉,我現在就可以說給你聽……” 他話未說完,楚惜已是倏然變色,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賀汀州修長如玉的指間,夾著一枚極細的銀針,差點就刺入楚惜的要害了。 楚惜恨聲道:“宮主騙得我好苦,我差些就上了你的當了?!?/br> 賀汀州的手一松,那枚銀針悄然落地。他微微笑道:“哦?你確定自己沒有上當?” 楚惜大驚失色,猛地推開賀汀州向后倒去,道:“你……剛才……” 賀汀州重新靠回石壁上,從懷里摸出一枚赤色的藥丸,道:“你進來之前,我已服下劇毒了?!?/br>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說:“現在毒性也該發作了吧?” 楚惜覺得手腳麻痹,倒在地上道:“宮主為何如此?” 賀汀州嘴角邊已淌下了殷紅血漬,他沒力氣抬手去擦,只斷斷續續道:“我不是說了嗎?這天下人全死光了也是無妨,只要……” 只要他心上之人,平安無事就好。 第三十三章 楚惜這才恍悟,嘶聲問:“是不是他?” 賀汀州沒有答他,卻道:“你不是說愛我么?如今跟我一同赴死,難道不好嗎?” 說著揚聲道:“許少俠,將這洞口堵上吧?!?/br> 外頭傳來亂石滾落的聲音。 楚惜雙目圓睜,叫道:“不行!我不能死在這里!” 說罷一躍而起,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他剛跑到洞口,就見許風向自己撲了過來,接著只覺胸口一陣鈍痛。 楚惜低頭一看,見一柄匕首正正地插在自己心口上。 原來許風雖被繳了兵刃,卻還暗藏了一柄匕首,趁著楚惜心神大亂之際,倒真讓他一擊得手了。 楚惜登時血流不止,狠狠瞪住許風,道:“都是為了你,宮主才會這樣對我!” 他臉上殺意盡現,也不去管身上的傷勢,一掌朝許風劈來。 許風遠非敵手,他攻得手忙腳亂,若非楚惜中毒在前、受傷在后,他怕是早已落敗了。 楚惜的掌法靈活刁鉆,且一心要置許風于死地,只過得十來招,許風已覺招架不住了。他沉下心來,索性拼著受傷不顧,又舉起匕首朝楚惜刺去。 楚惜咬了咬牙,忽然變招,抬腳踢向許風的手腕。許風吃了一痛,手中匕首“當啷”落地。 楚惜當即猱身而上,掌法連綿不絕。 許風就勢往地上一滾,想去撿回自己的匕首,但楚惜已追了上來,反而奪了那柄匕首,揚手刺向許風的眉心。 許風避無可避,只好用雙手握住了刀刃。他手上立刻鮮血淋漓。 楚惜雖受了傷,力氣卻遠遠勝過許風,手中匕首一點一點沉了下來,冷笑道:“宮主不是要護著你嗎?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br> 眼見那匕首離得眉心不過數寸了,許風知道自己只要松一松手,就是必死無疑。 他死了倒不要緊,但…… 但賀汀州怎么辦? 他傷上加傷,必是逃不出去了。 許風背后冷汗淋漓,想著實在不行,便只好跟楚惜同歸于盡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許風眼前寒芒一閃,有一柄劍輕輕架在了楚惜脖子上。 楚惜的動作頓時僵住了。他身后響起一道熟悉的清脆嗓音:“楚堂主先前拿劍指著我時,可真是威風得很哪?!?/br> 楚惜眼瞳一縮,僵硬地回過頭去,失聲叫道:“是你!” 沈意笑嘻嘻地立在楚惜身后,手中正握著一柄劍。 賀汀州輕咳一聲,道:“沈意,你可來得太遲了些?!?/br> “誰叫宮主丟下我不管的?我一個人經了千難萬險,方才尋到這里?!?/br> 賀汀州自不信他,說:“一些小小機關,如何難得住玲瓏閣排名第一的殺手?” 沈意頰邊笑渦隱現,道:“我只管拿錢辦事,可不敢自稱第一,宮主這樣夸我,莫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兩人說話之際,一直默不作聲的楚惜突然發了狂似的,一頭往劍上撞去。劍尖被撞歪了數寸,在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但沈意也因此退了一步。 楚惜捂住血淋淋的傷口,趁機從地上跳起來,飛身闖了出去。 “呀,”沈意嘟囔一句,“可不能讓他跑了?!?/br> 便提劍追了上去。 許風到這時才緩過一口氣。他有些狼狽的站起身,見賀汀州仍靠在石壁上,唇邊的血痕觸目驚心。 他忙走過去道:“你怎么樣了?那枚毒藥……” “沒有什么毒藥,不過是一種讓人手腳麻痹的藥,癥狀與中毒相似。我咬破嘴角做了場戲,讓楚惜誤以為自己中了毒而已?!?/br> 若非如此,許風也不可能傷得了他。 許風心中卻想,那是因為賀汀州身上沒帶著毒藥,若是有,這人肯定也會吃了。 他想到這里,竟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不敢再想下去,只抬手替賀汀州拭去唇邊的血痕,然后低頭包扎自己手上的傷口。 賀汀州靜靜看他一眼,兩個人都沒出聲。 沈意倒是很快就折了回來。他衣襟上染了點血色,說話的語氣十分輕快:“楚惜已除,接下來只剩下林氏父子了,宮主可別忘了答應我的報酬?!?/br> “放心,你們玲瓏閣何時做過虧本生意?” “這倒也是?!?/br> 沈意一邊說,一邊卷起袖子,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然后他劍花一挽,竟是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 鮮血直冒。 沈意就將這只流著血的胳膊遞到賀汀州跟前,頗為豪爽地說:“喝吧?!?/br> 賀汀州皺了皺眉,先看了許風一眼。 沈意知情識趣,立刻把胳膊轉向了許風,道:“許少俠,你先來?!?/br> 許風驚愕不已。 賀汀州解釋道:“沈意是玲瓏閣養出來的藥人,他的血能解百毒,區區千日醉之毒自然不在話下?!?/br> 藥人? 許風行走江湖,也曾聽說過有這樣一種人,自幼用湯藥洗骨易髓,再服食各種藥材長大,長成之后百毒不侵,一身血rou皆是救命良藥。 沈意撇了撇嘴,說:“可惜我的血對付不了宮主體內的蠱蟲,只能勉強壓制而已?!?/br> 許風聽他提起蠱蟲之事,受過傷的右手不自覺地輕顫一下。 賀汀州卻是面色平靜,道:“許少俠,先解毒吧?!?/br> 許風只好硬著頭皮喝了一點沈意的血。 接著他閉上眼睛,盤腿坐在地上調理內息。不知是不是藥人的血真有奇效,過不多久,他就覺得丹田處有一股真氣緩緩騰起。許風耐著性子,引導這股真氣在體內運轉一周,等他睜開眼時,一身內力已經恢復了六、七成。 而一旁的賀汀州也已解了毒,氣色比先前好了許多,只臉孔仍舊蒼白。他見許風睜眼,馬上調開了視線,站起身道:“走罷?!?/br> 剛邁出腳步,身形就是一晃。 許風忙從地上站起來,正想上前,沈意已搶先扶住了賀汀州,道:“宮主近來折損太過、氣血大虧,一會兒可不能再動手了,否則……” “否則怎樣?” 沈意竟不敢答。 賀汀州便擺了擺手,仍是走在最前面。 他們三人從原路走回去,又費了一些周折,才重新回到了先前那間石室里。石室墻上的壁畫還在,賀汀州拿火把照著,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見那畫中人祭祀的神像,有一只眼睛是赤紅的顏色。他用手指一撥,那眼珠竟滴溜溜的打了個轉兒,緊接著墻上的顏料簌簌而落,四面壁畫霎時消失得一干二凈,卻有一道石墻轟然開啟。 這當然不是他們進來時的那道門。 許風便問:“不回去找慕容他們嗎?” “若我猜得不錯,他們這會兒已趕到我們前頭去了?!?/br> “他們之中也有人認得路?” “當年林昱的母親就是從這里盜走那卷武功秘籍的,她叛出極樂宮之后,未必沒有對林嘯提起過?!辟R汀州一面往那暗道中走,一面說,“我們快走吧,耽擱了這么久,慕容先生怕是等不及要動手了?!?/br> 許風聽得一怔:“慕容前輩?” 沈意笑道:“宮主跟慕容慎比武是假,引林嘯露面才是真。別看他們打得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其實根本沒費多少力氣,只是打著好看而已。尤其是慕容慎那只老狐貍,竟還硬生生吐出一口血來,連我都甘拜下風?!?/br> 許風聽到這里才明白過來:“難道慕容前輩早就疑心林莊主了?今日種種,不過是你們聯手布的局?” 賀汀州也不瞞他,點頭道:“當初在慕容家的地牢里,慕容先生曾與我徹夜長談一番,他雖相信擄掠新娘之事與極樂宮無關,但苦于沒有那幕后主使的線索。恰好我也在追查此事,便安排了一出假死脫身的戲碼,此后他在明我在暗,直到落楓莊遭血洗之后,才算查到了一些眉目?!?/br> 許風“啊”了一聲,這才知道他們當時能逃出慕容家的地牢,全是慕容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緣故。 沈意則哼哼道:“真不愧是老狐貍?!?/br> 許風又想起一事,問:“那柳堂主他們……” “柳月早有準備,應當已將那些正道人士救下了?!?/br> 三人邊說邊走,在那漆黑暗道里摸索著前行。一路上自也遇到不少麻煩,不過沈意一柄長劍在手,什么機關陷阱都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