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不過,攻打京城是不行的,京城本就易守難攻,再加上有定北軍守著,去了,等于送死。 大家還得留著性命給皇帝盡忠呢,所以不能去。 盧策海在信中說,宮人中有他的舊相識,等冬至祭祖那天,會火燒皇宮,皇帝到時換上太監的衣裳趁亂外逃。他們會準備一個百人輕騎在京郊等待,只要皇帝出現,立即便迎駕去泉南藩鎮。 皇帝為了防止泄露消息,將信用燭火燒凈,一門心思等著盧策海買通的宮人與他接應。 從皇后聯系國丈,到盧策海送信入宮秘密聯系皇帝,一切都在沈琤的注視下。 看著皇帝這么賣力的想要外逃,沈琤不免有點生氣,老老實實的待著不好么,非得折騰。 不過,既然他們愿意折騰,就陪他們折騰個夠。 — 之前因為暮嬋有身孕,對外面興兵討伐的事情打算交給屬下的將領掛帥出征。但因為皇帝突然發癲打算逃跑,沈琤便臨時更改作戰計劃,連將領也不外派了,征討樂興的事宜推遲到了明年。 放出話去,讓樂興節度使多活幾天。 本來忐忑不安的樂興節度使得知此事,將縮起來的脖子重新抻了出來,大言不慚的說,是讓你沈琤多活幾天罷。 沈琤懶得跟他口水仗,他現在盤算著如何利用皇帝獲取最大的利益。就像暮嬋之前說的那樣,她對他的行為不再過問,幾乎是默認了他奪.權奪位,他愈發心安理得的放開手腳去干了。 不僅是外事,他在閨房之樂時也稍微放開了手腳,因為她懷孕上了五個月,胎相安穩,按照道理是可以的了。 懷孕到這個月份,能感覺到胎動了,她有的時候會說肚子里有小魚在游,晚上睡覺的時候,覺得肚子里有魚游,就遠離他一個人側臥著睡。 這晚上,她覺得不舒服,認為是沈琤搞鬼,睡到一半醒了,哼著道:“你別碰我——”舉手去推他,結果一推,反而推了空,原來沈琤為了讓她睡的安穩,連大半的床都讓給她了。 她不好意思的趕緊閉眼裝睡,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唉,你又冤枉我——是孩子不是我?!彼呀洷怀承蚜?,無奈的嘆道。 裝睡,裝睡,暮嬋緊閉雙眼,摸了摸肚子。 第二天,沈琤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暮嬋正在書房畫畫 ,畫的是一只貍貓蜷縮在花間,用爪子勾撓一朵牡丹花,露著白色的肚皮,那花枝被它毛茸茸的小爪子壓彎了,花蕊垂下來,它粉色鼻子正對著花蕊嗅,她用細筆一筆筆的勾勒著貓的胡須,甚至是身上的毛發。 這貓是個三花貓,于是毛皮的顏色不一樣,用的筆觸和顏料的色澤也有不同,畫起來更加繁瑣消耗時間。 她細致的畫著,只在沈琤進來的時候跟他打了個招呼,剩下的時間都沉浸在繪畫當中,沈琤也不打擾她,看著她屏氣凝神的畫著不能觸及的小生靈。 不能碰,還不許人家畫么。 他知道她肯定是會畫畫的,哪有皇室出身不懂詩詞歌賦、繪畫音律的,況且本朝民風開放,喜歡各種能夠抒發胸臆的東西,馬球也好,音律也好,都是能夠表達自我張揚和情緒的東西。 雖然如此,但是上一世的沈琤卻見過她的墨寶,她相信她一定畫過不少畫,畢竟平日里若不寫字畫畫,如何消磨時間,至于為何她上一世離世后,他沒有的見一張半張的,沈琤覺得,肯定是她每每畫完就燒毀。 畫能表達一個人等我內心,她上一世顯然不許他一窺究竟。 但現在不一樣,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杵在旁邊看著,一并研究娘子的這個小愛好。 她用工筆描畫貓的一舉一動,他也能當著她的面坦然的用眼神勾勒她的輪廓。 他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她。 他一瞬間覺得時間仿佛停止了,在一個無聲的安靜世界,只有她和他。 這樣真好,想和她永遠這樣下去。 沈琤看她繼續用白色的顏料給這只貓添加毛發,尤其是肚皮上的絨毛,幾乎是根根明晰。 良久,他感慨道:“你可真心細,若是我,我這一輩子都畫不完一副,真磨性子?!?/br> 她笑笑:“不一樣的,繡花也是磨性子,但我就很不耐煩,反倒是畫畫,我能畫上很久?!?/br> 沈琤一聽,拿開她的筆掛到筆屏上,扶著她的腰往一邊挪步:“畫多久了?這雖然不累,可你也得節勞,小心站的腰酸?!?/br> “整日坐著才腰酸呢,你不知道,下午小丫鬟們玩擊鞠,我可羨慕了,但是我,我都沒玩,一次都沒有?!?/br> 擊鞠是馬球的改良,不騎馬,只用球杖在地面上打球,很適合女子玩,活動并不劇烈 。 這是邀功呢,沈琤便摸著她的圓潤飽滿的額頭,心疼的夸獎道:“娘子真乖,為了咱們孩子什么都不做了?!?/br> 暮嬋被摸了腦門,挑眼看他,這是摸貓呢還是摸狗呢,我也要摸你。便抬手去摸他的額頭,沈琤便閉著眼睛,等她軟綿綿的小嫩手落在自己頭上。 不想暮嬋見他閉眼,一副等愛撫的模樣,反倒笑道:“算了,不摸了,你沒什么乖的地方,不值得褒獎?!?/br> 沈琤道:“昨晚上你誣陷我,還沒給我昭雪呢,你這就翻臉不認人了?我被誣陷了不急不躁,認打認怨還值得夸兩句嗎?” 暮嬋道:“其實我今天在家想了想,你肯定之前也沒老實,只是恰好孩子在那時候踢我一下,替你解了圍而已?!?/br> 沈琤怎么可能承認自己的過錯,欺負沒出生的孩子沒法開口,全推到孩子身上:“這孩子怎么這樣,還沒出生呢,就叫你爹給你背黑鍋?!闭f著去sao擾她,抱著她蹭:“你都冤枉我了,怎么著也得給些補償?!?/br> 暮嬋被他貼的發熱,便笑著抬手摸了摸他:“琤郎,今晚上也要乖乖的?!?/br> “我保證?!?/br> 結果晚上,就和她在床上討論起在五個月的時候,究竟能做哪些事,能做到什么程度。 暮嬋自從懷孕后,胎氣很穩,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不像孕婦,只是個腰間攜帶了重物的普通人,除了胃口時好時壞外,想吃點別人不讓吃,而她特別想吃的東西外,她腰不酸腿不疼,心里也不慌。 照這樣,她或許再生幾個也沒問題。 想歸想,沒跟沈琤說。 因為剛才晚飯之后,他自己吃了甜湯,卻不讓她吃。 她的內心鬧起來了小情緒,你每天想吃吃想喝喝,我揣著孩子忌口不說,還得被你搓弄。 哼,我沒得吃,你也不許吃。 她系好中衣的帶子緊緊裹了裹,臉朝里面睡去了,態度很明確,早點休息吧,今晚別想了。 沈琤被她這毫無來由給出的斷食,弄得一頭霧水,待了一會想明白了是晚飯時候結的仇。 他湊到她肩頭笑道:“你真是愛記仇的小氣鬼,白天跟你再好,到晚上惹到你,你就翻臉了?!?/br> 她哼道:“那怎樣?” 沈琤服軟:“我還能怎么樣,順著你唄?!?/br> 他睡不著,一會給她掖掖被子,一會摸摸她隆起的肚子。 上有政令,下有對策,煩的她沒法睡,她肯定就允許了。 沈琤就等著她一怒而起,然后好抱進懷里解她衣裳,不想她偏不動,等到他放棄了,打算煎熬著睡了,她反倒轉過身來,慢慢挺起身子捧住他的臉,吻他。 黑夜中,她急促呼吸的聲,甜軟的觸感都被放大。 果然是剛才的動作有作用了弄的她也想了。 她這次的吻和以前不同,平常她溫柔順服。就算回吻他,也會很快將主動權交換給他。而這次不一樣,她的唇舌主動和他勾纏,像是釋放被壓抑住的某種沖動,帶著一點野性難馴的小野蠻,這更能讓他神魂顛倒。 嘴親的都麻了,期間沈琤覺得還可能被她咬了一口,不過一點不覺疼,反而想更吻的激烈一點。待她停止,他氣喘吁吁的坐起來打算脫衣裳繼續。 不成想她也喘著氣道:“知道我是什么滋味了吧 ,東西在眼前被端走就是這樣?!闭f完,側身腰一彎,雙手交疊放在胸口,保護自己也是保護孩子,以這樣的姿勢去睡了。 沈琤欲哭無淚:“你就是想教育我一下,叫我知道什么是感同身受嗎?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娘子你厲害!” 她沒吭氣,但想必嘴角是翹起的。 他老實了幾天。 這天,他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她靠著引枕在看書,一個丫鬟給剝桔子,另幾個給捶腿,沈琤叫她們都下,然后自己坐到她身邊,拿過書瞅了眼:“在看什么?” 《論語》 “怎么不看點有趣的話本,我不陪你的時候,你還看這個多無趣?!?/br> “我是想現在孩子能動了,我吃什么孩子就吃什么,那么,我看的書本,想必孩子也能吸取一二。所以找些好書來看?!?/br> “你考慮的周全,不過你不應該看《論語》,這世道君子活不了,應該看《孫子兵法》?!?/br> 暮嬋若有所思,或許的確應該改改策略。 過了中秋,很快到了重陽節,他只能在家待半天。因為下午和晚上要去附近的軍營和將士們一起過,早晨見過樞密使,處理政務就用了一個時辰,但他回到屋內的時候,上午已經差不多過了一半。 暮嬋怕他耽擱,早早就準備好了膳食,他一回屋,她就高興的宣布:“咱們今天吃烤乳豬?!?/br> 乳豬烤之前,用蜂蜜和香料,里外厚厚的摸了一層,然后架起來,用火隔著甜棗熏烤,棗子的清香隨著小火的炙烤,慢慢滲透到乳豬里中和了煙熏味,也很能另蜂蜜和香料的味道發散出來。 這乳豬外焦里嫩,甜而不膩,脫骨分解好了抬上桌。 暮嬋道:“我給你夾一塊?!比缓笠膊还苌颥b答不答應,先選了一塊給他,自己也忙不迭的夾了一個入碗。 沈琤吃了一口,心想你一定作弊了,叫人多抹了蜂蜜和糖。 這樣正好又香又甜,rou和甜,結合的恰到好處,越嚼著越香,蜂蜜抹的少了,表層是甜了,但里層的rou就沒這么有滋味了。 而且重陽節,他下午要打馬去兵營,雖說是天氣還未到真正冷的時候,但是一路策馬,免不了被風吹,吃點rou也抗凍。她這樣想,才不是因為她想吃rou想吃甜才吩咐人去準備的呢。 沈琤見她明明吃的高興,但眼睛不時朝他這邊瞥,就知道她有疑慮,似乎是等著他的看法,看他是否要揭穿她那點想偷吃的小心思。 他是看穿了,但哪里會不解風情的拆穿她呢,不敢明目張膽的吃糖,拐彎抹角的用小心思替自己達到目的。 真是可愛。 他道:“這個做法好,香甜可口,正好和你的胃口 ,你就多吃點吧?!?/br> 暮嬋見他沒責怪自己還讓自己多吃,不禁有點羞愧,于是將自己早看中的一塊金黃酥軟,稍微有些厚膘的豬排送了出去,來表達自己的謝意:“琤郎,你吃吧?!?/br> 竟然把自己的心頭好送給出來了,這感情可不一般了,他可記得她早前因為一塊糖就跟他哭鬧的情景呢,沈琤很珍惜這塊排骨,哪里舍得吃,將它放到一旁。 暮嬋眼睛大肚子小,兇猛地吃了一陣后就敗下來,喝了果漿也不解膩,叫人上茶。 她吃飽喝足,打水洗干凈手,準備美美的飯后來一覺 ,沈琤跟她膩躺在一起,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 他摟著她,將她纖白的手握著玩,他沒存好心思,過了一會,故意嗅了嗅她的指節:“你這是沒洗凈么,怎么還是一股烤乳豬的甜香味?” “洗凈了的,可能是洗手水里加的香料?!?/br> “是么?”他輕輕咬了咬她的指尖:“我一會就得去軍營了,晚上也不回來,現在正好閑著,咱們不如抓緊時間……若是你不想寬衣解這個也行?!?/br> 暮嬋抽出手:“你不說我差點忘了,現在哪里能閑著,我今天還沒給孩子讀書呢?!?/br> 你晚上等我不在的時候讀不行么 “不行,孩子都養成晌午之前聽課的習慣了,改不了的。而且孩子晚上早早就睡了,沒心思聽了?!?/br> 她說的像真的一般,然后取出一本書 竟然是孫子兵法 沈琤一怔,然后嘆氣,她都聽他安排開始給孩子讀兵法了,他此時為非作歹,會顯得很不走正路。 他便擁著她,聽她輕聲慢語的讀著,他漸漸的也聽入了神,倒不是因為內容。而是因為她的語調,她是真的很認真的在讀著,仿佛真的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在當聽眾,而不是在糊弄一個未出世的胎兒。 沈琤有些出神的看著她,她因為懷孕的關系 ,臉和身材都有些圓潤,皮膚白的透亮,五官明艷的像是璀璨的寶石,與她剛成婚那會略帶天真稚氣相比,現在更像個嬌媚的小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