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事已至此,你依舊什么都不想跟我說嗎?”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逼鋵嵤虑榈膩睚埲ッ}就連古屋花衣這個當事人都覺得有些荒誕:“有些家伙不想讓我活著,而有個瘋子卻怎么都不想讓我死?!?/br> 沿著句話的邏輯推論…… 白蘭繞到少女的身前,雙手握住對方的肩膀,迫使她跟自己對視:“……你很想死?” “當然不是?!惫盼莼ㄒ孪胍膊幌氲鼗卮?,但在后者的注視下,過了好幾秒,才又憋出一句:“但一直死不掉,也會變成煩惱?!?/br> “……” “前車之鑒剛剛走,我覺得你大概不會想看到我也變成那樣一個瘋子?!?/br> 一聲輕哼從白蘭的鼻腔中發出來,而后卻頹然地松開了抓著她肩膀的手。他半垂下身,身上像是負荷著無形的重負。細碎的銀發凌亂地垂下,在那張精致的面孔上覆下了一層暗淡的陰影。 沒來由地,古屋花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白蘭杰索。 過了好幾秒,白蘭這才緩緩抬起雙臂,然后狠狠地將少女用盡了懷里,或許再用力一些,就能將她拆分、揉碎,然后永遠地融進自己的骨血中。 “為什么你能把這么無情的話說得如此坦然……” 古屋花衣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然后輕輕閉上眼,抬手回抱住了他。 或許她天生就缺少一種情緒,一份能令她刻骨銘心的情感。 說不定當初她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個半成品,否則她當初也不會那么漠然地離開伊甸園。 與被趕出來的亞當和夏娃不同,她從來都不屬于那個良善又完美無瑕的地方。 自始至終都是。 所以她很慶幸有這樣的一生,屬于古屋花衣的一生。 但同樣的,所有的愛恨情仇,所有的情感歸屬,都是屬于古屋花衣的,屬于作為人類的古屋花衣,而并非身為魔女的莉莉絲。 有些事必須親手了結,否則誰也沒有未來。 想到這,她居然還能輕笑出聲,回道:“論無情,我們可是半斤八兩?!?/br> “可是我愛你?!卑滋m的聲音居然透出一絲委屈:“而你卻從來沒說過愛我?!?/br> “如果你想靠示弱來挽留我?!惫盼莼ㄒ螺p輕推開他,眼神里透出一絲無奈和妥協:“那我不得不說……” 一邊說著,她一邊伸手在對方眼前輕輕一晃,后者便直接失去了意識。 輕輕將白蘭放在路邊的椅子上,古屋花衣慢慢講后半句話補全:“魔女可是沒有同情心那種東西的啊,笨蛋?!?/br> 至于愛情…… 這玩意可是令她墮成魔女的原罪。 已經起身劃開了空間的古屋花衣,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仰躺在椅子上的白蘭,思維忽然有些停滯,就好像屬于莉莉絲的記憶和屬于古屋花衣的記憶終于出現了融合問題,一瞬間大腦當機,徹底不運轉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這才回過神。頓了頓,還是轉身將手里已經重新變成淺打的斬魄刀,輕輕放在了白蘭的身邊。 如果人生是一段旅程,那么我們注定要就此背道而馳。 有緣無分,不如無緣。 第116章 1 該隱那番話究竟會引起什么樣的后果,古屋花衣不得而知;白蘭又會因此黑化到什么程度,她也無心去追究。 誰搞砸的爛攤子誰打掃,再臟再臭也全是自找的。 于是古屋花衣走得任性,走得毅然決然,全然一副‘吃完就跑一點責任都不想付’的人渣姿態。 而對于她自己即將面對的這堆爛攤子,說實話,跟她想象中還真有些不太一樣。 想當初不過是離開伊甸后,隨便找了個可供落腳的地方,現在卻不知被該隱用什么方法與現世隔離開來,儼然已自成一片天地。 最中心是她曾經居住過的荒原古堡,而最外圍則是一圈半透明,隱隱有血色流淌在其中的空間壁,直接從根本上杜絕了非血族血統生物的闖入。 這種簡介而又十分方便管理的建筑規劃,和瀞靈廷有些類似,又或者說……這種模式是所有中|央|集|權社會的集中體現? 怪不得當初血滴子死活不肯讓她回來——以自己當初那三腳貓的能耐,連逃跑都要靠白蘭幫忙,若是就這么跑到吸血鬼的大本營,那妥妥是要被啃得連渣都剩不下的。 那么問題來了—— 古屋花衣站在自己曾經的家門前,面沉如水。 為什么她在進入這個空間的時候毫無阻礙,現在卻在自己家門口被人給攔!下!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真是人干事! 本來在她看見自己的地盤被鳩占鵲巢,徹底從‘一座古堡’脫胎換骨成為‘一座城池’,還改建得如此理直氣壯厚顏無恥時,心情就已經瀕臨暴走邊緣了。 結果現在自己這個‘正牌家主’居然被攔在家門口不讓進,還特么美其名曰—— “你是哪個家族的新生兒,知道私闖圣地會有什么后果……??!” “后果?”古屋花衣面不改色地收回腿,居高臨下地看著被自己踹倒在地的守衛,似笑非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如你來告訴我會有什么后果,嗯?” 不輕不重的語調,略顯上揚的眉梢,一時間魔女氣勢盡顯無疑。 相當狂炫酷霸邪魅狷狂。 “有能耐就報上名字?!?/br> “我就是我,是不一樣的煙火?!?/br> “……啥?” “算了,我懶得跟沒有幽默感的人對話?!?/br> 說話間,剛剛被她踹翻在地的守衛已經重新圍了上來。至于剛剛那個被她踩在腳下教育,目測像是領頭的血族,正捂著胸口打算爬起來,結果還沒來得及站穩,就又被對方一個窩心腳給踹了回去。 嗯,出于某人那陰暗的小心里,她踹的是同一個地方。 “雖然我不介意打進去,但你要知道我一般下手都挺沒輕沒重的,萬一磕塊磚掉塊漆下來,我會心疼?!闭f著,少女話鋒一轉:“所以我希望你們有點眼色,找一個能跟我心平氣和交流的人出來,畢竟……” 古屋花衣頓了頓,略帶無辜地將最后一句話補全:“我最討厭暴力了~有話要好好說嘛~” …… …… 你踹人那干脆利落的腳法,可一點都不像是喜歡好好說話的人! 古堡守衛隊,向來都是由七代血族擔任的,為的就是防止有個別‘不懷好意’或者想要瞻仰始祖‘睡顏’的沖動后代。要知道,他們的武力雖然算不上特別強勁,但想要以一人之力干|翻他們所有,就算是六代大概都做不到如此干脆利落。更何況,古屋花衣聞上去分明就是一個新生的末裔。 現在的新生兒都這么中二暴力嗎?! 到底是哪個家族放出來的瘋子!家主不出來管管嗎?! 古屋花衣當然沒那么多閑情雅致跟這幫該隱的后代叨逼叨,但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似乎至此都還不知道該隱已經醒了。 若是換做還沒有找回記憶的古屋花衣,曾經一度懷疑過元老會為什么敢在該隱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光明正大的追殺她,而身為始祖的該隱又為什么要在自己后代面前藏頭露尾。 直到她找回了記憶和身份之后才知道,該隱居然把自己干掉莉莉絲并與其強行‘合|體’的功勞,通通推到了對方的頭上。 其借口也是相當的令人無語:莉莉絲死了我也不能獨活,請讓我做一個安靜沉睡的美男子,然后在無盡的時光中等待她的重生。 …… 想當時必該隱一定是事先喝了一公斤的狗血,才能想出如此嘆為觀止令人發指外加喪心病狂的狗血借口。 對此,寫作‘故事女主’,讀作‘真受害人’的古屋花衣表示——我特么真是嗶了狗了。 不過拋開這件事究竟是該隱口中‘最浪漫的選擇’,還是古屋花衣口中‘最傻逼的做法’這一爭論不提,單說他這一決定,倒是的的確確促成了血族內部最大的血統清洗與權力紛爭。 具體表現為——縱然二代看莉莉絲不爽并且處處給她添堵,但對于父親的崇敬與畏懼,還是使他們在該隱陷入永眠之后,遵從他的‘遺言’。即:尋找莉莉絲的轉世并保護她,直到該隱醒來。然而作為第二代產物的三代們卻不這么認為,彼時□□的時代早已過去,他們認為既然已經成為過去式,那么就應該順應時代的潮流,老老實實地躺在棺材里當吉祥物就好,沒事別出來刷什么存在感。 而這所謂的圣地,也不過是他們給自己構筑的枷鎖,可悲的自尊,和永恒的自欺欺人罷了。 俗話說得好,白癡傻一個,腦殘毀三代。 血族這三代妥妥將該隱的蛇精病遺傳了個十成十,禍害完自己的上輩子不夠,差點連這輩子都搭進去。 也幸虧當初該隱沒有腦抽到把莉莉絲的另外半片魂魄毀掉,而是做成了血匙,否則恐怕古屋花衣還沒來得及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就被一群吸血鬼給咬成木乃伊了。 該隱的帳可以暫時先往后放放,但元老會這幫老不死的‘小輩’,她必須先教會他們什么叫做尊老愛幼。 以及……想辦法弄清楚該隱事已至此居然還藏著掖著,究竟是在打什么小算盤。 “算了,跟你們計較有什么用,憑白浪費我時間?!惫盼莼ㄒ掳贌o聊賴地收回思緒,帶著商量的語氣開口:“要不這樣吧,城堡……咳,圣地呢,我也不去了,我去元老會,這你們總不會還要攔著我吧?” “大膽!元老會豈是你……” 話說到一半,一聲嘆息忽然從他身后傳來:“唉,好好說話就不行是嗎?” 說著,古屋花衣在他耳邊輕哼一聲,看似輕輕巧巧的一躍,踩上對方的肩膀,然而后者卻像是負載了千萬斤重,直接一頭向前載去。 “還是說……”古屋花衣蹲在他的背上,一手托腮,笑語嫣然:“你們就這么自信,我不會下殺手?” 一邊說著,另一只空閑的手隨意打了個響指,只見一簇小小的火苗躍然指上:“冷不冷,咱們點個火,暖和一下怎么樣?” 古屋花衣一直收斂的氣勢,頓時如勁風般滌蕩開來,一層一層化作實質,將所有人狠狠地釘死在了原地,別說進攻了,就算想逃跑,恐怕都邁不開腿。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 對方出現后,并沒有急于上前。而是在少女身前幾米處站定,右手置胸微微頷首行了一禮,這才畢恭畢敬地開口:“還望大人手下留情?!?/br> 嘴上雖然如此說道,但眼神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被少女踩在腳下的吸血鬼。 不得不說,這一手玩的……明顯是抓住了她吃軟不吃硬的風格啊。 而且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你當是卡著飯點吃飯呢這么準時。 古屋花衣咂了咂嘴,面無表情地站起來,跳到一邊,抬手左右揮了揮,算是打了招呼:“喲,這么懂禮貌,看來知道我是誰?!?/br> “五代血族,薩拉伽見過大人?!焙笳呋卮鸬牟槐安豢?,彬彬有禮。 “居然派了個五代,這算是……示好?”古屋花衣語帶諷刺:“怎么,有膽量殺我沒膽量親自來承認嗎?我又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br> …………說這話的時候您腰疼嗎? 您不疼我們都替您疼。 名叫薩拉伽的五代血族卻像是一點都沒聽出她話里話外的指桑罵槐,表情連變都沒有變一下:“貴客遠道而來,長老們有請?!?/br> 貴客?遠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