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那后來呢?” “后來我娘也來了,跟她母親理論了一番,硬生生逼著她跟我道了歉,不過也交代我說下回再遇著這種事記得喊人過來。我也是那個時候發現,我娘其實很護短?!?/br> 衛啟濯見她似乎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你似乎也很在意容貌?!?/br> 蕭槿這一月多來漸漸跟衛啟濯混熟了,說話便也隨意了一些,點頭道:“這是自然。姑娘家哪有不在意容貌的?!?/br> 衛啟濯也點頭道:“確實,長相很重要。你看長相廝守那個詞說得多好,長相廝守長相廝守,兩人能廝守,全靠長相?!?/br> 蕭槿默了默,心道表哥你老師的棺材板我給你壓好了,你可以繼續胡說了。 衛啟濯在她對面落座,認真道:“下回再遇著這種事一定要叫上我,我有經驗,小時候跟那些子弟打架,我從來沒輸過?!?/br> 蕭槿按了按眉心。 表哥你確定你能打贏不是因為他們不敢打你? “不過那個跟你打架的女孩兒是誰家的?怎敢跟你動手的?” “她父親當時任著正四品的指揮僉事,跟我爹同級。不過她父親前些年高升了,調回了京,如今不知任著什么官職,我還記得她走之前特意跑來跟我炫耀一番,說她爹升官兒了,還是京官兒,比我爹這個地方官強多了,”蕭槿嘆了口氣,“眼下出了這等事,還不知我爹的升遷之事會如何?!?/br> “你可記得她父親叫什么?我幫你打聽打聽?!?/br> 蕭槿回憶片刻,道:“我只知道她父親姓崔,不知名字。不過那個姑娘的名字我倒是記得,她叫崔熙?!?/br>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小廝進來跟蕭槿傳話說三老爺回了。蕭槿歡喜起身,當下便要趕去迎接。 衛啟濯眸光一動,也起了身,微笑道:“我與你一道?!?/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以下菇涼投霸王票~ ☆、第40章 蕭槿與衛啟濯一道入正堂時, 蕭安趕忙迎上來。 蕭槿見狀感喟,父親離家日久,想來甚是惦念家小,正預備上前攙扶父親, 結果手還沒伸出來, 就見父親徑直步至衛啟濯跟前,一把拉住他,連聲請他里頭坐。 蕭槿呆了呆, 怔怔地看向父親。怎么感覺這倆人出去一趟, 回來就親如父子了? 蕭安給衛啟濯看了座,才回頭招呼蕭槿進來。 “我本預備拾掇一番親往致謝的,不想賢侄竟先來了?!笔挵惨幻嫱l啟濯敘話,一面吩咐仆婦去預備些細巧茶果來。 蕭槿坐下沒多久, 蕭岑也趕了過來。姐弟倆隔桌而坐,眼瞧著對面的蕭安盛情款待衛啟濯, 互望了一眼。 蕭岑湊過來, 低聲道:“姐, 我怎么覺著爹有點不對勁啊?!?/br> 蕭槿輕嘆一息,小聲道:“爹好像是想認他當干兒子一樣?!?/br> 蕭岑虛聲道:“不不, 也可能是想讓他當女婿啊?!?/br> 蕭槿剜了弟弟一眼:“你說話能不能注意點?!?/br> 蕭岑嘻嘻笑道:“反正他們聽不見?!庇謱⒙曇舴诺酶?,“要真是想讓他當女婿, 姐你應該高興啊。我看四公子挺好的,容貌好性子好家世好,又劃的一手好十字, 想嫁他的姑娘恐怕排起來能繞他家十圈呢?!?/br> 蕭槿不得不承認她弟弟終于說對了一回。衛啟濯樣樣出色,堪稱京師第一黃金單身漢,衛承勉為了讓他答應娶媳婦,也是cao碎了心。 然而并沒有什么用。 尤其后來喪父之后,衛啟濯性子越發孤僻,少言寡語,雖奪情未守制,但素日仍舊為父守孝。不過這也沒耽誤他將他的對手一個一個打趴下。 蕭槿覺得他的內心一定十分堅韌,不餒于傷痛,遇強則愈強,罹創則愈剛,這才是真正的強者。 蕭槿思及往事,望著對面與蕭安含笑敘話的衛啟濯,心中油然升騰起一種敬佩之情。這是她近年來第二次產生這種肅然起敬的感覺,第一次是看到衛莊那身預備傳家的衣服的時候。 蕭安仔細詢問了衛啟濯的傷勢,聽聞已然大好,這才放心,旋即回身招呼蕭槿姐弟倆上前向衛啟濯申謝。 姐弟兩個依言拜謝。 蕭安連聲夸贊衛啟濯如何機敏如何有手段,末了由衷嗟嘆道:“此番真是多虧了衛公子援手,連平叛的……” 他話說一半,衛啟濯忽然笑著打斷道:“世叔一路勞頓,不若先去歇息?!?/br> 蕭安一愣回神,旋笑道:“那賢侄且稍候,我先去收拾收拾?!?/br> 衛啟濯想起蕭槿尚未用飯,他若留在此,蕭槿也得陪著,當下起身作辭,表示改日再敘。 蕭岑跟著jiejie一道出來后,不斷跟蕭槿分析衛啟濯當他姐夫的好處,被蕭槿拍了好幾次腦袋。 “姐,我是說真的啊,不過他當我姐夫有一點不好,”蕭岑皺了皺臉,“他太高了,我覺得我將來的個頭大約比不過他,我擔心我打不過他?!?/br> 蕭槿橫他一眼:“怎么張口就是打架,能不能想點好的?” “我怕他欺負你,我得隨時準備為你出氣?!?/br> 蕭槿步子一頓。 蕭岑猶自琢磨著:“不過我可以去練拳,說不得就能四兩撥千斤……只我看他也是斯斯文文的,可能不會打架,不過那一手刀功怎么那么好……” 蕭岑正自嘀咕,忽聞衛啟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表弟在跟表妹說什么?” 蕭岑回頭道:“在說姐……”他后面那個“夫”字尚未出口,便被蕭槿一把捂住了嘴。 蕭岑也覺走口,朝著衛啟濯嘿嘿一笑。 衛啟濯詫異地看了姐弟倆一眼,隨即笑問二人能否到他那邊用飯,今日小廚房做菜太多,他一人吃不完。 蕭岑欣然應下,蕭槿迎著衛啟濯含笑的目光,踟躕一下,也點了點頭。 飯桌上,衛啟濯詢問起蕭岑而今的課業狀況,蕭岑一頭吃一頭答,待一語終了,衛啟濯微微蹙眉道:“這回院試有把握么?” 蕭岑喝了口湯,道:“方先生說,過是能過,只是名次可能不靠前?!?/br> “我給你補補吧,”衛啟濯停箸,“不敢保證拿案首,但入甲等應當不成問題?!?/br> 蕭岑瞠目:“可是離院試只有半個月了??!” 衛啟濯奇道:“半月又如何?來得及?!?/br> 蕭岑一臉懷疑地打量衛啟濯。他從前只聽說過國公府二公子如何才當曹斗,但卻沒有聽過四公子讀書上頭如何厲害。 蕭槿有些擔心衛啟濯見蕭岑懷疑他的能力而不悅,在桌下拽了蕭岑一把。 衛啟濯從前不過是在藏鋒,真的論起讀書,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蕭岑覺得jiejie是在示意不要打擊這位權門公子,悶頭糾結了一下,點頭道謝。 衛啟濯一笑。 蕭安用罷晚膳后,便攜禮前往拜訪衛啟濯。 兩廂揖讓敘禮訖,各自落座。 蕭安屏退左右,又道了幾句稱謝的話,末了終于忍不住道:“賢侄為何要那般幫我?我縱然將來因此得利,也于心難安?!?/br> 衛啟濯啜了口茶,道:“小侄已說了,綿薄之力而已,蕭大人不必忐忑?!?/br> 蕭安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說什么好。 他此番去往恩縣的路上,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確實做了多年地方官,經驗甚富,但到底是文官,至多不過治理過匪患,于兵事上所知不多。 他前腳剛到,衛啟濯后腳就來了。衛啟濯查看了恩縣方圓百里的輿圖,并詳詢了此次民變的緣由,提出先行懷柔,再行離間,最后鎮壓,并制定了具體的行軍路線。衛啟濯將自己的想法細細與蕭安說了一番,蕭安覺得可行,等皇帝欽點的總兵孟元慶趕來,衛啟濯前往獻策。 孟元慶與衛承勉是昆弟故舊,衛啟濯雖是小輩,又未入仕,但孟元慶常聽衛承勉夸贊幺兒如何出色,因而倒是仔細考量了衛啟濯的提議。 流民說到底都是些生計無著的百姓,孟元慶也覺得不應當一過來就開仗,最后采納了衛啟濯的法子,恩縣戰局因此漸穩。 孟元慶以為要在此鏖戰到明年,結果才兩個月不到便掌控了局面,大喜過望之下,拍著衛啟濯的肩連贊后生可畏,并表示要在奏章里好好為他表一表功。 然而衛啟濯對于給自己表功并不怎么感興趣。 衛啟濯請孟元慶著重提一提蕭安是如何殫精竭慮為平叛出力、為百姓著想的。 孟元慶倍感詫異,問及原因,衛啟濯大義凜然地表示他會幫蕭安說話是因為這些時日在蕭家借住,被蕭安夙興夜寐、愛民如子的蘭桂之節深深打動,覺得這樣盡責的鯁忠之臣堪為國朝楷模,不應當因為一次失察就否其昔日功勞,何況蕭大人此番不擔主責,又確乎在盡心竭力地挽回。 蕭安當時看著一臉認真夸贊他的衛啟濯,目瞪口呆,面紅耳赤。 孟元慶眼見著戰事平穩,心緒本就大好,衛啟濯又幫了他大忙,因而怎么聽怎么覺著他這話有道理,亦且又覺是衛家要保蕭家,于是順水推舟,當即應下。 蕭安卻心中難安。他也是在官場中摸爬了幾十年的人,豈會不知衛啟濯這個要求對他有多要緊。 平叛得勝之后便是封賞,但復命的奏章里不可能提到每個人,縱然提到,措辭與篇幅的區別也會影響皇帝的判斷。 他一個知府的分量還是太輕,與孟元慶又無甚交情,縱然他是世家出身,孟元慶在情況未明時,也不會特特為他表功,然而衛啟濯出面的話,個中意味就不同了。 何況,若非衛啟濯出策平息事態,什么都是白搭。 因而蕭安深覺此番欠了衛啟濯一個難以償還的人情。 衛啟濯見蕭安仍舊蹙蹙靡騁,笑道:“小侄所言皆屬實,又非讓孟大人欺君,世叔寬心?!?/br> 蕭安沉默半晌,鄭重道:“賢侄恩義,銘記在心,他日若有差遣,必不推辭?!?/br> 衛啟濯微微垂眸。他本是想讓蕭安頂替自己獻策的,但隨后想想,如此極易暴露,一朝走漏風聲,便是給蕭家招禍。 衛啟濯讓蕭安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跟著將話頭轉到了治理流民之患上面。起更時分,蕭安見時辰太晚,起身作辭,衛啟濯恭敬相送,蕭安忙忙讓他回去歇著。 蕭安一回去,就連聲跟季氏說他從前就沒見過衛啟濯這樣出色的后生,這回又欠了人家一個天大的人情云云。季氏嘆道:“人情確實難還,人家什么都不缺?!?/br> 蕭安笑道:“那四公子我真是怎么瞧怎么歡喜,這要是我兒子,我能少cao多少心?!?/br> 季氏遽然想到了什么,張了張口,卻是沒有出言。 蕭安問她怎么了,季氏斟酌一番,笑道:“也沒什么,就是忽然覺著,那位做個東床也是好的。妾身頭先也只將他當做尋常的世家子弟,經此一事才知他有如此手段。這般后生,前途無量。妾身聽聞他身邊也清凈,沒那些子弟習氣,最是難得?!?/br> 季氏嘆道:“那江家夫人來議親之后,妾身就一直在思量,但終究是覺江家哥兒不夠好,只夫君未歸,妾身便也還未去回絕吳夫人?!?/br> 蕭安低頭沉吟。讓衛啟濯做女婿似乎是個好提議,但萬一人家沒那個心思呢?并且,他這回雖見識了衛啟濯的手段,但相處時日尚淺,終歸還是不夠了解他的人品。 翌日,江瑤生辰,季氏與蕭槿攜禮前往拜祝。 筵席將闌時,江瑤將蕭槿拉到后花園一處湖中小亭觀景。此時已近臘月,又落過幾場雪,真正是霧凇沆碭,上下一白,別有一番意趣。 蕭槿抱著袖爐憑欄而望時,忽聽身后傳來一陣踉蹌不穩的腳步聲。她回轉頭一看,發現是江辰。 江辰面色泛紅,顯然是喝了酒,入了亭子之后,便有酒氣彌散開。 蕭槿見江辰立定不動,詢問他有何事。 江瑤瞧著兄長半晌沒動靜,急得上前扯了扯他衣袖,咬牙低聲道:“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