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誰知她才轉完這個念頭,衛啟沨就點了點頭,深以為然:“我覺得四弟說的很是,八姑娘確實樣貌過人?!?/br> 兩位權門貴公子口徑一致。 蕭枎額頭直冒汗,手里帕子都絞成了繩子。她真后悔今天請了那么多人來,如今這些人全程見證了她是怎么鬧笑話的,她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鄭菱更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恨自己方才多嘴,一時抬不起頭來,面上發燙。 蕭槿趕來時,衛啟濯兄弟兩個已經離開。她入席時跟江瑤坐到了一起。只是她總覺得江瑤面上的笑有些古怪,問她怎么回事,她也說沒什么。 衛啟濯與衛啟沨出了大廳之后,一道往住處去。 路上遇見馮氏,兩廂行過禮后,便反向而行。 馮氏身邊的陪房李mama笑道:“老奴方才瞧見那間壁的江家主母送罷禮后便親親熱熱地拉了三太太往別處敘話走了,太太說那吳夫人是來作甚的?” 馮氏道:“能有什么,興許是相約抹牌去了?!?/br> 衛啟濯聽到那李mama的話,不知怎的,心里緊了一下。 衛啟沨見堂弟慢慢止步,回頭道:“四弟怎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事搞事( ̄y▽ ̄)╭ 感謝以下菇涼投霸王票~ ☆、第37章 衛啟濯想起來, 江辰似乎對蕭槿格外照顧。因而他聽李mama那話的意思,忍不住想,江家會不會是有了跟蕭家做親的意思。 衛啟濯心中翻涌,然而面上卻絲毫不顯, 搖頭笑道:“沒有什么?!?/br> 衛啟沨見他如此, 也并未追問,仍舊說笑著與他回了住處。 后院花廳。季氏跟吳氏閑談半晌,漸漸聽出了吳氏的意思, 一時倒有些為難。 蕭家與江家做了多年鄰居, 兩廂經常走動,她對江辰算是了解,江家方方面面也是沒得挑,只是江家雖好, 卻也不是頂好的。 季氏身為母親,總是想讓女兒盡可能嫁最好的。亦且蕭槿如今年歲不大, 她還想趁著這兩年再留心選一選看一看。 吳氏見季氏有所猶豫, 忖量一回, 笑道:“其實也不急,夫人慢慢考慮便是?!?/br> 她也不求季氏當場就能應下, 畢竟蕭槿要模樣有模樣要家世有家世,年歲小不著急, 季氏想多思量思量也不足為怪。 季氏含笑點頭,又跟吳氏扳話一回,便將人送了出去。 吳氏走后, 季氏在屋內坐了片刻。她雖覺得江家不是最好的,但又忍不住想,嫁人這種事終歸是要女兒自己合心意才是。然而她又拿不準女兒的心思。 季氏斟酌半晌,輕嘆一息。 還是應當去問問女兒的意思。 晚夕,季氏將蕭槿叫到了她房里,拉著她問了些日?,嵥?,跟著話鋒一轉,詢問她平日里跟江辰兄妹玩得如何。 蕭槿點頭道:“挺好的,他們兩個平素對我頗為看顧?!?/br> 季氏踟躕了半晌,才道:“我是問……你可覺著,你對那江家的哥兒有何……不一般的情愫?” 蕭槿聞言一愣,跟著意識到季氏在問什么,搖頭道:“沒有沒有,娘想到哪里去了?!?/br> 季氏盯著女兒望了須臾,本想問問她可另有中意的人,但看她神色落落,答話時也不見赧然,覺著大概也是沒有。 季氏按了按眉心。她家姐兒明年就十二了,但全然沒有如別家姑娘那樣見著翩翩少年郎就羞怯臉紅的覺悟。家里如今住了兩個龍章鳳姿的貴公子,她也從未表現出什么異樣。 季氏禁不住嘆氣,大約她女兒如今還是孩子心性,情竇未開。 衛啟濯回去后仍舊心下不安,總覺吳氏今日前來的目的不尋常。忖量一回,他著小廝明路前去打探一番。起更時分,明路過來復命,俯身在衛啟濯耳畔如此這般低語了一番。 衛啟濯聽訖,屈指在桌面上輕叩幾下,又問道:“做得小心么?” 明路笑道:“少爺放心,季夫人不會知曉您曾使人打探過的?!庇周U躅著道,“恕小的多嘴,少爺既對蕭家姑娘有心,緣何不去與季夫人表一表意?” 衛啟濯想起蕭槿對他的態度,輕嘆一息。 上次之后,蕭槿對他似有所改觀,但也僅僅是在原先看法的底子上的改觀。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他就這樣貿然去跟蕭安夫婦提做親的事,蕭槿一定會抗拒。蕭安夫婦愛女心切,恐怕這事就成不了了。非但成不了,他往后想要再接近蕭槿大約更是不易。 他頂著衛莊的殼子在蕭家住了近一年,也知道季氏的為人,縱然吳氏真是來議親的,能成的可能也很小。因為季氏一定會去征詢蕭槿的意思,而蕭槿并不喜歡江辰,那么季氏也不會做勉強,何況江家并不算頂好的選擇。 只是縱然清楚這些,他還是難免惴惴,于是他又囑咐明路留意著江家那邊的動靜。 衛啟濯望著窗外深濃的夜色,容色微凝。 他其實至今都覺得他對蕭槿的感情有些不可思議,他并不是一個容易動情的人,相反,他夙昔從來風月不沾,也未想過風月之事,他有他自己的籌劃,無暇也無心去顧及那些。 然而變成衛莊之后,他自己也看不透自己的心思。他一開始就對蕭槿有一種天然的熟稔感和好感,仿佛他上輩子就認識她一樣。及至后來他見到他父親,跟他提起蕭槿,并且真的動了做親的念頭時,其實連他自己也有些驚異。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快就有了成親的打算。 明路見自家少爺不語,知他大約又在思慮事情,躬身告退。臨走前總覺得這屋里的燈光似乎暗了點,仔細一瞧,發現少爺桌上燈盞內竟然只點了一莖燈草。他暗道那幫家下人不會辦事,少爺竟也不嫌燈火太暗。 隨即又見燈盞內連燈油都快干了,明路終于忍不住低聲道:“少爺且稍等片刻,小的去為您換一盞燈來?!闭f話間就要將衛啟濯面前那盞燈端走。 衛啟濯瞥他一眼:“不要動我的燈?!?/br> 明路一愣。 “換什么?這燈不是挺好的?剩的這點兒燈油正好夠我使到就寢?!?/br> 明路臉僵了須臾,小心問道:“少爺不覺這燈太暗?” “我又不讀書習字,要那么亮的燈作甚?” 明路有點懵,雖然四少爺說得挺有道理的,但他總覺得似乎哪里不太對。 蕭槿夜里躺到床上時又想起季氏白日間問她的那些話,聯系江瑤看著她時那古怪的笑,她有點懷疑江家人去跟她娘說了什么,輾轉揣度了半晌,最后決定第二日去套一套她娘的話。 翌日,她從學堂出來之后便去找了季氏。只是季氏不愿多言,說她心里有數,敲著她的腦門讓她不要管這些。 下午,蕭槿坐在屋里做功課。不知是否秋老虎作祟,近來天氣一日炎似一日,又熱又悶,她才坐了一會兒腦門上便不住冒汗,怎么寫怎么覺得不對勁,末了擱了筆枯坐片刻靜了靜心。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從前在衛莊書房里做功課的情景。 她覺得跟衛莊相處時十分輕松融洽,她偶爾擱筆揉手時,一抬頭就能瞧見那個永遠喜歡穿直裰的少年垂眸捧卷,無聲翻書——雖然多數時候看的都是閑書。 她有不懂的地方,拿到他跟前請教,他都會耐心為她答疑解惑,他似乎無所不知,她還沒見過什么問題能難住他。 今年山東桂榜出來后,她第一時間去打聽解元是誰,結果聽到的是個陌生的名字。她當時就想,衛莊一定是沒有赴考,否則解元必然是他。 蕭槿跑去翻出了衛莊送她的那個戒指,戴在手上試了試。大約是因為她的手長大了一些,那個戒指已經不像去年那樣大了。紋理細膩的木戒戴在瑩白纖細的手指上,竟然顯出些玉石一般的潤澤。 雖然衛莊說這木戒只花了五分銀子,但蕭槿覺得還挺好看的,戴上之后便暫且不想摘下。 蕭槿覺得大約是屋里太悶了,便帶了紙和筆跑到了后花園里那個她常去的觀景亭里做功課。 她坐定寫了片刻,思量著謝先生布置的那首詞要怎么填時,太過入神,等看到眼前衣袂拂動時,才發現亭子里多了個人。 她一見是衛啟沨,預備起身行禮作辭,卻見他朝她一禮,隨即示意她不必起身。 “上回八姑娘送來的酥油蚫螺十分可口,”衛啟沨施施然坐下,“只是我聽聞我四弟的蚫螺是八姑娘親自送去的,為何我的卻不是?” 這是蕭槿這一世第一次跟衛啟沨單獨相處,想起前世種種,再看看眼前的溫醇少年,真是覺得隔了一世了。 只她望著對面氣定神閑的衛啟沨,覺得有些奇怪。 衛啟沨也在她家住了近兩月了,難道不想念溫錦么?他雖則一直跟他堂弟較著勁,但衛啟濯能在聊城做什么威脅到他的事么?他何必以跟自己表妹的分離為代價來跟衛啟濯耗在這里呢? 而且他似乎完全不著急。 如果不是他看起來心緒頗佳,蕭槿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跟溫錦鬧別扭跑來聊城散心來了。 衛啟沨見她不答話,又問了一遍。 蕭槿說他那日不在,所以她只是命人將東西擱到他屋里。她覺得她這功課做不下去了,攜了紙筆要走時,又聽衛啟沨問道:“八姑娘手上的戒指是誰送的?” 蕭槿隨口說是自己買的,衛啟沨并不相信:“八姑娘會買木戒么?這與八姑娘身份不符?!?/br> 蕭槿回頭,理直氣壯道:“為什么不會?” 衛啟沨正要開言,忽然被衛啟濯一聲“表妹”打斷。 衛啟濯上前跟衛啟沨打了招呼,轉頭對蕭槿道:“蕭大人適才匆匆回府,使人尋表妹過去一趟,我正巧遇見,便代為傳話?!?/br> 蕭槿聞言一怔,不知為何,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到了蕭安院子的正堂,蕭槿便瞧見父親正忙著命人打點行裝。她心下忐忑,瞧見蕭岑也在,便上前低聲詢問出了什么事。 蕭岑搖頭道:“我也是剛到,父親還沒顧得上與我說話?!?/br> 姐弟兩個如坐針氈地等了片時,蕭安命人先拾掇著,回頭道:“我要出一趟遠門,你們兩個安生在家里待著,要聽你們母親的話?!?/br> 蕭槿一愣:“究竟怎么了?” 蕭安本不欲多言,但抵不住蕭槿不住追問,只好嘆氣解釋道:“出事了,恩縣那邊流民□□,逆首自立為王,公然與朝廷對抗,還策反左近鄉民?!?/br> 蕭槿心中一沉。官吏們最怕遇見的其實不是天災,而是造反這樣的**,因為皇帝最在意的就是這種事。恩縣位處東昌府北部,正屬蕭安所轄。 蕭安沒有說出來的是,這種事一旦處理不當,丟官都是小事。不過為免兒女擔憂,他沒有往下說而已。 季氏見蕭安面沉如水,在一旁寬慰道:“夫君莫憂,咱們家也有幾門權貴親戚,縱然上頭真是追究下來,也有個幫襯?!?/br> 蕭岑低頭看見自己手臂上那個淡淡的十字刀痕,突然道:“要什么權貴親戚,咱們家不就住了兩尊大佛么?” 作者有話要說: 大號:像我這樣機智的官二代 富二代,從來不知道什么叫事兒→_→ 感謝以下妹紙投霸王票~ ☆、第38章 季氏回頭看向兒子, 道:“咱們家跟人家又不是多么親厚的親戚,這種事何必去麻煩人家?!?/br> 蕭岑笑嘻嘻道:“結個親就親厚了啊,把我姐賣給他倆其中一個,這不就好了嘛……” 蕭槿抬手就戳了蕭岑腦門一下:“是不是想挨揍?” 蕭岑“嗷”地叫了一聲, 一把捂住腦袋:“姐你這么兇, 將來仔細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