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姑娘咬了咬下唇,一手搭在門上仍是想關,余正霖忙把腰間的牙牌解下來在她眼前一晃:“姑娘放心,我們真的是官府的人,并沒有惡意,路過這里也是碰巧?!?/br> 他說話六分真四分假:“不瞞你說,我們也是收到折子,聽說這兒附近有不少百姓失蹤,所以趕來查看的,但現在已經入了夜,我們實在沒地方住了,不知道能不能在你這里借宿一晚?!?/br> 姑娘臉上淚痕未干,見他們幾人都衣著不俗,其中淡長風相貌舉止尤其出眾,她心里疑慮稍去,面上仍帶了幾分警惕:“我怎么相信你們?” 余正霖也沒指望三言兩語就能讓她放人進去,扯了扯身上的衣裳給她看,緩聲笑道:“這是錦衣衛的飛魚服和銀魚袋,亂穿這衣裳可是要掉腦袋的,姑娘這回總該信了吧?” 他本來以為還要再情真意切地說幾句才能進門,沒想到姑娘竟然點了點頭,直接給眾人開了門,輕聲道:“你們進來吧?!?/br> 這時候眾人才看清了這位姑娘的長相,只見她約莫十七八的年紀,一雙烏溜溜的杏眼,唇紅齒白,烏黑的頭發梳成兩條辮子,竟是個相當標致的美人。 沈喬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羅盤,又見淡長風上云他們手里的羅盤也沒動靜,在一見這女子舉止靈動,也不像是邪穢,便把心稍稍放下了些,不過大半還是提著。 淡長風一直瞇眼瞧著那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正霖主動起了話頭:“敢問姑娘名諱?” 姑娘低聲道:“我叫陳悠?!?/br> 余正霖道:“姑娘因何哭泣???” 陳悠面上有幾分赧然,更多的還是苦悶:“你們來的時候想必也見到了,這附近不知怎么來了一種喝人血吃人rou的怪物,一到晚上就開始襲擊附近的村民,我爹是這里的里長,本想著帶領大家捕捉這些怪物,哪里想到怪物沒有捉成,他他,他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還有...我,我家里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br> 她說著又低低抽泣了幾句,余正霖忙出言寬慰:“逝者已逝,姑娘更要好好地活下去才是?!?/br> 陳悠啜泣半晌才勉強止住了哭音:“村里的人,年輕力壯的都想法子趁著白天逃出去了,聽說有不少走到半道就被怪物逮住吃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逃出去的,我聽了這些傳聞也不敢跑了...有些老弱婦孺體力不行,便只能待在村子里等死...” 她掏出絹子來拭淚:“我還有個meimei也僥幸活了下來,可今兒夜里不知怎么了,她竟突發了急病,我們家里也沒有藥,這里更請不來郎中,我又著急又害怕,想出去又不敢,這才坐在門檻那邊哭了起來?!?/br> 淡長風忽然道:“讓我瞧瞧你meimei吧,我略懂些岐黃?!?/br> 陳悠怔了怔,過了會兒才喃喃道:“好,好?!?/br> 引著眾人到了第三間小院,她環視一圈,為難道:“我meimei膽子小,也不愛見生人,本來就病著...還是讓這位先生一個人進去吧?!?/br> 余正霖面露遲疑,淡長風道:“喬...徒弟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br> 余正霖忙道:“我也一并進去吧?!?/br> 淡長風瞥了他一眼,確定自己更不喜歡這小子了。 不過樂意不樂意,最后三人還是進去了。陳悠看了眼沈喬,面上似有不樂,不過還是打起簾子把兩人引了進去,就見一少女靜靜地躺在床上,一條如雪的手臂耷拉在被褥外,陳悠一見meimei如此,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倒是余正霖目光落在少女臉上時不覺吃了一驚,陳悠雖然漂亮,但也只是尋常貌美,她meimei可是真正百里挑一的美人,鳳眼娥眉,淡唇挺鼻,這相貌堪稱絕色了,雖面色蒼白,但非但無損其美貌,反而平添幾分孱弱的美態。 不過姐妹倆的相貌倒是有四五分相似,只是陳meimei更為精致出眾。 幸好余正霖見過的絕色佳人并不在少數,心中還暗自思慕沈喬這位絕色中的絕色,只多看了幾眼便收斂心思。 陳悠正哀哀哭個不住,床上她meimei卻已經悠悠轉醒了,第一眼沒注意到屋里多了三個人,反而看向陳悠,秀美的面龐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恐懼,落在沈喬眼底,不免有些疑惑。 她捂著嘴輕輕咳嗽幾聲,低喚道:“jiejie?!?/br> 陳悠上前握住她的手:“你身子還虛著,別挪動了?!?/br> 陳meimei又咳嗽幾聲,這才看到屋里另站著幾人,尤其是見到淡長風,眼底乍然浮現一抹驚艷,不過隨即眼底的神色就沉了下來,揪著心口一聲接一聲咳著,顯得痛苦難當。 陳悠又寬慰自己meimei幾句,對著淡長風福身一禮:“勞煩先生了?!庇洲D向自己meimei介紹道:“阿皎,這是我請來的大夫?!?/br> 陳皎在床上欠了欠身:“勞煩大夫了?!闭f著伸出一只腕子來,面帶希冀地看著淡長風。 后者沒伸手診脈,淡然道:“不用,我有家中祖傳的絕學,看面色就能瞧出一二來?!?/br> 沈喬聽的連連翻白眼,這是牛皮吹大了收不回來了吧,這姐妹倆再怎么沒見識也不可能信世上還有不用診脈的郎中。 她正琢磨著一會兒淡長風要是露餡了她怎么幫著打圓場,陳悠忽然就走過來,身子有意無意擋在她身前,把她往另一邊引,嘴里說些有的沒的。 沈喬隨意應付,心里倒有些奇怪,若說這陳悠不關心妹子吧,可她方才哭的凄凄切切也不像是裝的,若說真關心妹子,她又如何放心把兩個大男人留在自己病弱的meimei床邊,自己還有閑情跟她說話? 沈喬正在疑惑,就聽陳悠柔柔問道:“我瞧姑娘一介女流,怎么會跟在這滿是大男人的隊伍里,不覺著不方便嗎?” 既然淡長風瞎掰了一通,沈喬就不得不幫他把話圓好:“我跟著我師父學醫,本就不該說辛苦,更何況這回還是事出有因,更不覺著什么了?!?/br> 陳悠哦了聲,沈喬目光不自覺地往淡長風那邊瞧了瞧,就見陳皎似乎想要說些什么,掙扎著要從床上起身,糾纏間身上原就單薄的衣裳滑落不少,露出雪白細膩的脖頸和大半細瘦的肩膀來,情景楚楚可憐,又帶著說不出的魅惑味道。 她秀眉蹙著,神情痛苦,長睫微垂,秀發凌亂,頗有幾分楚楚之姿。 沈喬皺了皺眉,心情絕對稱不上愉快。 她向床頭站著的兩個男人款款伸出手,沒想到兩個大男人竟齊齊扭頭向沈喬這邊看了一眼,難得默契地退后幾步。 淡長風面無表情,余正霖倒還好心寬慰一句:“姑娘放心,你這病會好的?!?/br> 陳悠像是才看到自己meimei的窘境,輕輕哎呀了一聲,忙站起身去扶住她:“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陳皎似乎不喜她的觸碰,卻又無可奈何地依偎在她懷里,輕聲道:“我一不留神...” 陳悠為難轉向淡長風,面帶希冀:“先生我meimei這病還有得救嗎?” 淡長風沉吟道:“你meimei不過受了些風寒,又受了驚嚇,略休息幾日,悉心調養自會無事?!?/br> 沈喬頗是無語,這答案跟萬金油似的,誰信吶。 陳悠顯然也不信,疑惑地看了眼淡長風,又看了看陳皎,卻也沒出聲質疑,低聲道:“多謝先生了?!?/br> 等出了西邊的院門,沈喬這才壓低了聲兒問道:“師父,陳皎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淡長風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物事,蹙眉道:“死不了,她身子虛不是因病所致,而是邪氣入體,這才導致陽氣衰微,陰氣大盛,所以身子顯得虛弱?!?/br> 余正霖多問一句:“這是為何?” 淡長風瞥他一眼:“一般這種情形,不是被邪穢附身太久,就是嘗嘗跟妖物呆在一處?!?/br> 沈喬先否了前一個:“我看她體質雖弱,但是神智清明,不像是被邪穢附體的樣子,再說若是邪穢附體,也不可能只是身子虛了?!?/br> 淡長風頷首,余正霖道:“那便只有第二種了,她家中人既然已經亡故,那這些日子跟她呆的時候最久的就是她jiejie,難道說她姐...” 沈喬更疑:“可我的羅盤并沒有動靜啊?!?/br> 淡長風輕輕一擺手:“今天讓所有人暫時住在二進院子里,我設個陣法,所有人今晚不得出這個陣法,不然小心被邪穢找上門?!?/br> 余正霖道:“要不要我找個好手把這姐妹二人看管起來?!?/br> 淡長風斜睨他一眼:“看著多麻煩,還不如直接殺了省事?!?/br> 余正霖是個比較憐香惜玉的,聞言嚇了一跳,沈喬解釋道:“師父的意思是,倘她們真有問題,尋常人去看也看不住,倘若沒有,也沒必要看著了,還是先在陣法里安生帶著,等明日再探查也不遲?!?/br> 余正霖:“...” 沈姑娘你到底是怎么從那一句話里理解出這一長串的??! 他十分心累的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幸好陳家院子大,空房也不多,淡長風正糾結要不要把小徒弟拉到自己身邊來睡,就見沈喬背靠墻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師父,方才那陳皎姑娘好看嗎?” ...... 這一覺睡到半夜,有兩個錦衣衛夜里多喝了點水,這時候就有些憋不住了,一翻身就想起夜,但是起了身又捂著肚子猶猶豫豫的:“要不咱們再憋會兒,等天亮再找地方方便?” 他身邊的已經抖著腿有些按捺不住了:“還等...什么天亮,這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呢,憋壞了算誰的?我還沒生孩子呢!” 前頭那個翻了個白眼過去,仍是猶豫:“但是國師特地叮囑了...” 抖腿那個實在是憋不住了,一把提起腰刀,一手要拽他:別磨蹭了趕緊去吧,早去還能早回來,就是邪門東西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見到的,再說這小院兒就這么大,喊一嗓子什么都能聽見了,不找地方方便,難道你想尿床上?!” 兩人拉拉扯扯地走了出來,找了一圈沒在二進找到茅廁,兩人在京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好意思隨地那什么,只得硬著頭皮又找。 到了后來實在是找不著了,見一進院子有棵大樹,想著干脆在樹下行個方便,便扶著腰刀走了出去,解手完只覺得通體舒暢。 抖腿笑話同伴:“你瞧瞧你那膽子,這有什么可怕...”他話說到一般,突然抬頭往樹上一看,臉上的笑意凝固,驚駭欲絕。 作者有話要說: 補更完成啦啦啦(≧▽≦)/ 新文寫了兩個開頭好糾結啊好糾結_(:3」∠)_ ☆、第66章 淡長風被她問的怔了一下, 心里又浮現起隱約的歡喜來,艾瑪小徒弟吃醋可愛死了\(≧▽≦)/。 他面上仍舊淡淡的:“我又沒看她, 如何知道她好不好看?” 沈喬笑意深了幾分,但不知想到什么似的, 轉而又淡了下來,哦了聲:“香肩斜露衣裳輕撩的,師父居然沒看到?” 淡長風竊喜:“她在我眼里也不過是個懷疑對象罷了, 長的美與丑, 衣裳穿著還是沒穿, 根本跟我沒有半點關系,在我眼中她與那些妖鬼狐媚沒有什么區別,若是真有鬼祟,一劍斬了便是?!?/br> 他還不忘趁機踩余正霖一腳:“倒是姓余的那小子還屢屢幫她說話,別是中招了吧?!?/br> 沈喬自然也沒上套,微微一笑:“他中招不中招, 跟我也沒關系, 就怕耽誤了此行正事?!?/br> 淡長風想著最近幾天忙亂, 好久都沒和小徒弟親近了,嘟囔著抱怨道:“你一來就問我這些有的沒的,咱們都好幾日不曾親近了?!?/br> 這話說的太過曖昧,沈喬耳根微微一熱:“咱們平時也沒做什么!” 淡長風伸手攬住她:“好好好,你說什么都有理?!?/br> 沈喬伸手把他擋?。骸敖駜好α艘惶?,我要去歇息了,師父也該早些睡?!?/br> 他不依, 仍舊伸手攬住她:“你親我一下我就放你去睡覺?!?/br> 沈喬無語地看著他,他仍舊牢牢地摟著她,大有你不親我我就不松手的架勢,她無法,微閉著眼在他唇上親了親,轉想一觸即離的,他忽然抱怨道:“你沒誠意?!?/br> 他猝不及防地咬住她唇瓣,唇齒叩關而入,勾住她細細纏綿。 已經到了深秋,她身上卻無端冒起薄汗來,被親吻的鼻息咻咻,卻還是閉上眼,由著他纏綿完才松開,退開幾步道:“這回算是有誠意了吧?” 他笑著在自己唇畔撫過:“喬喬的誠意,為師已經感受到了?!?/br> 沈喬嘴角微抽,正要說話,就聽見不遠處的一進院子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 淡長風是特意選了最靠外的一間屋子,因此這聲音聽的極為分明,師徒倆臉色齊齊變了,推開門就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沖了過去,等找到了一進院子門口的那棵花樹下,卻不見有人在。 沈喬微微錯愕:“難道我聽錯了?” 這時候眾人也都問詢趕來,淡長興一臉茫然:“這是怎么了?” 淡長風面沉如水,嘴里吐出一個字:“搜!” 眾人四下找了起來,這三進院子在村中算是大院,卻遠遠無法和深宅大院比,也不過幾畝地的面積,眾人分散去找,很快就聽見淡長風喊了一嗓子:“哥,在這邊!” 眾人循聲找過去,就見兩個錦衣衛倒在第一進院子的一處屋舍里,一個胸口幾道深深的爪印,已經昏迷過去,另一個嚇得渾身打顫,神智都有些不清明了。 余正霖顧不得那許多,一個箭步沖上去,對著手下人左右開弓,幾耳光下去,那被嚇壞的錦衣衛也已經回過神來,顫聲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