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淡長風回去之后老想著那檔子事兒,他在山上清修的時候雖然沒有春.宮圖之類的青少年必備讀物,但是雙修的書籍也看了不少,畫面翻騰上來就止不住,最可怕的是他總是莫名其妙帶入小徒弟的臉... 他深吸一口氣,不敢再多想,盤膝坐起來冥想。 坐在他對面的上山莫名其妙,坐著坐著馬車師叔怎么就開始修煉了?一言不合就修煉??! 沈喬最近身子還虛著不好挪動,所以師徒兩個老著臉皮仍舊借住在宮里,淡長風也讓馬車往皇宮的方向走,剛進入湖心院,就見沈喬一手撐著床柱,顫巍巍地想要站起來。 他三兩步過去扶住她,蹙眉道:“你是要小解?下人呢?” 沈喬驚嘆于他的腦補能力,汗了下道:“師傅想多了,我只是想下床走走,透透氣,早上躺了一上午,倒躺出了我一身的汗?!?/br> 他本來想強行扶著她躺下的,聽她說完干脆扶著她在屋里走了幾步,直到她額上冒汗才引她坐下。 他就勢坐在她身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時不時若有所思地瞄沈喬一眼,把她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發問道:“師傅有事要跟我說?” 淡長風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無?!?/br> 沈喬主動問道:“那淡延師伯那里...” 淡長風道:“他被我打發去守皇陵了,你不用擔心,只是燕梨卻不算正經的門下弟子,我也不好直接發落,等淡延一走,她跟宗門就沒什么關系了。若她再有個不對,你只管來告訴我?!?/br> 沈喬笑一笑:“我只是瞧她不順眼,沒什么大不了的?!?/br> 他哦了聲,腦子里思緒亂飛,沉默半晌才突然抬頭問了句:“要是我哪年被師門罰了,你怎么辦?” 沈喬奇道:“您就是宗主,還有人能罰您呢?” 淡長風沖她翻了個白眼:“這不是重點?!?/br> 沈喬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問這么多愁善感的問題,想了想道:“您待我這樣好,等我安置好了家里就陪您一道去受罰吧,還能彼此照應著?!?/br> 別的她不敢保證,但在知恩圖報這點上她還是能做到的。 淡長風像是冬天喝了碗熱湯,渾身都舒泰起來,小徒弟還是這么愛粘著他啊,哪怕他受罰都硬要跟著,這不是仰慕他是什么? 他心情大好,還主動遞了塊精致點心到沈喬嘴邊:“為師知道你的心思了?!?/br> 沈喬被糊了一嘴糕點:“???”您又知道啥了? ...... 過了三更天,宮里的梆子也響完了,一個內宦帶著幾個小伙者躡手躡腳地往紅藥殿的偏殿走,安嬪的尸首就停放在那里,由于她死的不大體面,又是滿腦子害人心思去的,當然不可能入皇陵,給她在北山隨意找個地方葬了都算是皇上仁慈了。 不過宮里的事兒往外傳也不大好,沒得讓人亂嚼舌根,這些負責送尸首的太監這才深更半夜過來抬尸首。 此時正值盛夏,偏殿里雖然有冰塊鎮著,但也免不了有了味道,幸好幾人早有準備,掏出半濕的絹布捂住了口鼻,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太監捂著嘴悶聲道:“公公給咱們講講唄,安嬪娘娘這還懷著身孕呢,到底是怎么走的?” 內宦是皇上身邊的人,不比這幾個小的沒輕沒重,沉了眉輕斥道:“胡亂說什么,干你們的活兒去!話這么多是想陪她一道去嗎?” 幾個小太監不敢再多問,合力把安嬪的尸首抬起來,期間有人手腳不干凈,從尸身上擼下個鐲子偷只釵的,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沒點油水誰愿意跟這些死鬼打交道? 安嬪嬌嬌弱弱一女子,沒想到尸身竟然還挺沉,幾人試了幾下都沒完整抬起來,內宦敏銳,多留心了幾眼,怎么覺著安嬪這肚子好像比死前大了? 他正不錯眼地瞧著,忽然聽見極響亮的一聲嬰兒啼哭,嚇得他身子一抖,眾人都慌了手腳,他還不得不拔高了聲音安穩人心:“什么東西裝神弄鬼的?!” 殿里一下子沒了聲音,他強自鎮定道:“估計是哪個夜貓子竄了過來,你們手腳麻利地收拾了,早收拾完早回去睡覺!” 眾人齊齊應了個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死去多時的安嬪騰的一下坐了起來,腹部發出皮rou繃開的怪響,一只陰慘慘的小手就這么探了出來,直接抓住離他最近之人的手腕子。 被抓住那人手腕上顯出小小的黑色手掌印,他疼的慘叫起來,慌忙想要甩開,卻怎么也甩不脫,疼的竟然昏死過去。 來偏殿的眾人這下子著了慌,四散開要逃,就見那胎兒半個身子已經爬了出來,太監尖叫起來不遜于女人,倉皇之中就見偏殿外并立著兩道影子,還是內宦有點眼力見,先一步認了出來,大叫道:“國師,救命!” 淡長風帶著沈喬幾步跨了進來,抬手一掃先把幾個小火者通通掃了出去,鬼胎還在努力往外爬,安嬪肚子上的皮膚繃的幾近透明,沈喬這心理素質瞧見這場景都有些備不住,皺了皺眉:“真不是個省油的燈?!?/br> 淡長風嗯了聲,虛虛做了個抓握的動作,竟一下子把鬼胎抓了出來,它就在一蓬金光里不住掙扎著,淡長風抬手一點,見它身形雖然略有黯淡,卻不見煙消云散,仍舊呲牙咧嘴地不住掙扎。 它忽然又尖嘯一聲,整個偏殿都震動起來,地面橫梁不住亂搖,沈喬錯開身站著才勉強站穩。 淡長風一怔,撫掌笑道:“有趣有趣,李齊光的能耐果然不止那么點?!?/br> 他正大呼有趣的時候,就見半空中出現一個小小的旋渦,旋渦里顯出一只白潔纖長的手,抓住鬼胎就往回縮。 淡長風這是樂極生悲,不過他也反應迅速,一把拉住鬼胎的另一只腳,一揚手就連著打了好幾道符,那半空中突然出現的手猛地縮了回去,不過鬼胎也沒了生氣,只剩一具還沒成型的皮囊在他手里。 沈喬在這種級別的斗法中幫不上什么忙,事實上她連看都沒怎么看清,等金光散去忙問道:“師傅怎么了?” 淡長風面沉如水:“胎兒的靈魄被人搶走了?!彼D了下,沉聲道:“rou身還罷了,靈魄可是李齊光大半的修為為它塑造的,絕不能就這么流傳出去!” 他說完皺了皺眉:“是我疏忽了,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有能耐從我手里搶東西?!?/br> 沈喬嘆了口氣,愛說教的毛病又犯了:“您這不是疏忽,您這是自信過頭啊?!?/br> 淡長風的人生鐵律就是不能在徒弟跟前丟人,聽她說完臉色忽青忽白的,甩袖悶頭往外走:“丟了就丟了,就算它丟的再遠,我也能把它給尋回來!” 他哼了聲:“我這就給山上去信,讓宗門上下都給我找那個小死鬼!” 沈喬:“...” ...... 一座外形古樸的宅院里,有位面目精致,身姿優雅的女子款款起身,原本在虛空中伸出的手也緩緩收了回來,她調息許久,蒼白的面色才恢復了些紅潤。 她手掌一翻,一個嬰孩的虛影就被她捧在懷里,還張牙舞爪地想要反抗,她手指虛虛一點,嬰孩的虛影僵住,手臂垂下來動彈不得。 她忍不住嘆了聲:“我培養多年才終于有一個進了宮,沒想到卻是個只知道爭寵獻媚的廢物,枉費我悉心栽培了?!?/br> 她笑一笑:“不過好歹留下這么一個東西,也不算太虧,其實我也沒想好怎么用,不過總覺著一個兩百多年鬼王的修為不搶過來浪費了,正好我新練的屠人劍缺一個器靈,不如就把他當做器靈?!?/br> 她一偏頭,看向自己的斜后方:“你覺得好不好?” 她身后站了一道筆直修長的身影,卻顯得有些僵硬,一根粗長的鐵鏈從墻壁穿出,拴在那人的脖子上,他一頭烏發垂著,指甲卻有三寸長,立在那里不笑不言,雖然是人形,卻給人感覺好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 他低著頭,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的問話,只不言語。 女子又是嫵媚一笑:“我突然又改主意了,我要把它給你用,它雖然不及沈喬的至陰之體,但也能幫你飛躍幾階,你說是嗎?蘇沅?” 僵尸還是不動,她無趣地嘆了聲,把嬰靈往他身上一丟,轉身出去了。 原本寂靜的屋室內突然傳出咀嚼吞咽之聲,若是有普通人在此聽了,只怕要嚇得大病一場。 ...... 自打沈喬身子徹底康健之后,師徒兩個就又搬回了承恩公府,除了那日被偷走的鬼胎還沒找到,簡直一切順遂,她見淡長風這幾天忙進忙出的,問道:“師傅說有人偷那鬼胎究竟是為了做什么?” 淡長風心煩地挑了挑眉:“反正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兒,總不能是扶危濟困?!?/br> 那小死鬼找不著還在其次,他在徒弟面前失去的面子才是大事??! 沈喬十分自覺地閉上了嘴,目光落到他修長漂亮的手上,難免多瞧了幾眼,沒想到卻被他看見了,濃麗的眉毛挑了挑:“好看嗎?” 一臉你別否認你又偷看我了的表情,沈喬只得道:“額...我看您指甲有點長了?!?/br> 淡長風眼波微橫看著她,徒弟哪里都好,就是膽子太小了,偷看就偷看嗎,他又不會怪罪。 他哦了聲,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把剪子來就要剪指甲,沒留神剪破了點油皮,血珠子冒了幾粒出來,他皺眉甩了甩手,傷口轉瞬愈合了:“這剪子不好用?!?/br> 沈喬見過手殘的,卻沒見過手殘成這樣的,主動接過剪子:“我來幫您剪吧?!?/br> 他這回眉頭也不皺了,揚著笑臉把手伸過去,等著小徒弟的愛心服侍。 沈喬小心捧著他的手,沿著指甲邊沿小心修著,其實他指甲也不長,不過她有點強迫癥,看著心里難受。 他的手很漂亮,長而分明,冰肌附在玉骨上頭,握住他手的時候冰冰涼涼,握久了又讓人覺著溫暖可靠,沈喬其實比較喜歡那種圓嘟嘟握起來有rou的手,不過師傅這樣的手竟然也好看。她琢磨著,她這師傅不張嘴,還是挺仙風道骨的。 他見她剪著剪著突然不動了,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臉頰,揶挪笑道:“還說你沒偷看?想看就跟為師直說,為師讓你看個夠?!?/br> 沈喬驚了下,臉皮也被練出來了,遂淡定道:“師傅的手很好看?!?/br> 這下換淡長風不自在起來了,微微紅了耳根,斜睨她一眼:“別的本事沒學多少,油嘴滑舌倒是學了個十成?!?/br> 她低頭認真幫他剪完指甲,隨意道:“這都是您教導的好?!庇侄嘧靻柫司洌骸澳氖诌€疼不疼?” 淡長風目光不自覺落到她豐潤的兩瓣唇上:“你吹一吹就不疼了?!?/br> 沈喬:“...” 沉默間,外面有人來報:“公爺,太子和余家公子來了?!?/br> 淡長風聽一個是說要對他寶貝徒弟以身相許的二貨太子,一個是對他寶貝徒弟明顯心懷不軌的余正霖,眉心又往里攢了攢,不耐道:“他們來干什么?” 外面人答道:“太子說要謝上回沈姑娘的救命之恩,還備了厚禮過來?!?/br> 這還像點樣子,他想了想,勉強點了點頭:“讓他們進來吧?!庇洲D向沈喬:“你想見嗎?” 她放下剪子,隨意點頭:“是送謝禮又不是來尋仇的,有什么好不想的?!?/br> 兩人便并肩走了出去,沈喬上回光顧著救人了,還沒看清太子長什么樣子,這回隨意打量幾眼,就見他和皇上長的更像些,一樣的瘦條身材。 太子這回來還真是來送謝禮的,他雖然說了句以身相許,但也知道自己的親事自己難做主,更悲傷的是人家姑娘對他完全沒意思,住在宮里幾天問都沒問一句,他就老老實實地備了厚禮,按照正常的法子道謝了。 余正霖聽說他要來找沈喬,立刻毛遂自薦要來作陪,兩人便一道過來了。 兩人見淡長風也跟出來,不由得怔了怔,余正霖含笑道:“國師同沈姑娘還真是孟不離焦啊?!?/br> 淡長風面色冷淡地看他一眼:“這世上道貌岸然之輩太多,我只這么一個徒弟,自然得看得緊些,免得被人哄去了?!?/br> 余正霖覺著好委屈,他雖然想撩沈姑娘,但還沒開始撩呢,怎么國師就看他這么不順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求小液液~~ ☆、第41章 太子見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主動向沈喬道:“上回多謝姑娘相救了,要不是姑娘仗義相助, 我只怕如今已經殞命井底了?!?/br> 他邊說邊偷瞄了沈喬一眼, 就算他見過不少名門貴女,卻也少有這般美貌的, 心里又有點郁悶,怎么長的好看的都出在沈家了呢? 沈喬還未來得及自謙, 余正霖就已經見縫插針地插.進話來:“殿下本來想早些前來道謝的, 奈何太后和皇后都勒令他在宮中修養幾日, 他今日才找到機會備禮出宮,還望沈姑娘不要見怪?!?/br> 他說著把太子備下的東西往她跟前遞了遞:“還請姑娘笑納?!?/br> 沈喬大略一眼掃過去, 見都是些補身子的上好補品,也不會過分出格,她確實是救了太子的, 于是就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殿下客氣了, 其實我也沒幫上什么忙?!?/br> 她見余正霖已經遞了過來, 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沒留神讓余正霖的小指從她手背上擦過, 她怔了怔, 不悅地皺起眉, 余正霖笑的一臉無辜, 見她突然沒了言語,還主動問道:“姑娘怎么了?” 沈喬收回手把東西擱到一邊,瞥了他一眼, 面色越發冷淡,啜了口茶:“沒什么?!?/br> 余正霖心下有些失望,又暗啐自己賤得慌,人家正經人家的姑娘還想讓人家被你碰一下就眉來眼去不成?要是這樣的還不如去找戲子粉頭呢,稍微撩撥一下就軟了脾性的才沒意思。這么一看還是沈姑娘好,起碼烈性。 他心里勸自己歸勸,但男人胃口最經不得吊的,他本來因為這位沈姑娘美貌才起了些興致,后來又覺著她性子有趣,這下興致更是被吊起了十成。 他這人雖有種種不正經,但也不是那等見色起意非要把人弄到手的紈绔子弟,收了心思掏出張請帖來:“沈姑娘幾日在宮里,家妹就念叨了幾日,對你惦念得緊。她好容易知道你辦完事兒出來了,請托我邀你去一道游湖,不知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