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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音璇慢慢從床上爬下來。最后還是沒能好好地道別,他深深傷害了這個愛過他的人,從此只能形同陌路。 他轉開了鎖,沈美茗一下把門推開,差點兒撲個空,好在被他扶住了。 “小安?你臉怎么了?”沈美茗驚恐地看著他,又環顧四周:茶幾翻了,地上是亂七八糟的殘骸。 “沒事,沈老師,您別擔心,我就是和梁緒聊會兒天?!彼首麈偠ǖ卣f。 沈美茗剛剛在外面急得差點犯心臟病,看了一眼癱在沙發上的梁緒——除了精神不濟,倒沒有受傷,“我先幫你處理一下,臉上還在流血?!?/br> 他搖搖頭,低聲說道:“沈老師,我真的沒事,您去勸勸梁緒,也只有您能勸他了。別怪他,都是我不好?!?/br> 他拉開沈美茗的手,指指臉又道:“看著流血多,其實就是擦傷,我自己能處理的。我今天先回去了,下學期見?!?/br> 安音璇說得有理有據,沈美茗不得已只能放他先走。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梁緒一個堂堂八尺男兒終于抽泣了起來。 這哭聲很隱忍,像是壓抑了許久卻又無法盡情釋放,他不允許自己像白雁嵐那樣放聲大哭,這不是一個獨當一面的成年人該有的情緒,但內心深處那最寶貴最美好的部分卻在一塊塊崩塌隕落,直至消散不見。 他感覺到身體里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永遠地缺失了,無影無蹤、無跡可尋。那里現在空蕩蕩的,無法被取代也無法被填補,只有那些堆積的殘骸證明它真實存在過。 沈美茗撿起了門口的畫立在一旁,心疼地坐在梁緒旁邊,兒子二十五歲了,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也曾散漫不羈玩世不恭,但今天另一個男人讓他變了,讓他疼了,讓他成長了。 包裹畫的牛皮紙已經被撕破,露出了里面的暗紅色。這是白雁嵐送給他的,說祝他愛情順利,可他今天第一次看見這幅畫的樣子時,他愛的那個人卻頭都不回地走了。 “媽?!绷壕w仰面靠在沙發上,用胳膊擋住眼睛,想遮住狼狽不堪的自己,但沙啞的嗓音依舊把他出賣了。 “愛一個人太痛了?!?/br> 蘊含著悲傷的畫作,無法哭出聲的兒子,沈美茗的眼淚瞬間淌了下來,摸著他的頭道:“我知道,我比誰都知道?!?/br> 安音璇的傷不算嚴重,只是臉頰毛細血管多,流了不少血,看著嚇人,現在已經差不多快好了。那天晚上,安鋆給他消毒,又貼了個創可貼,比起淡定的弟弟,陸悅揚就很聒噪了,喋喋不休地問他在哪碰的,怎么碰的,生怕因為兩人關系走漏了風聲,有人對他打擊報復。 他只得說是在沈美茗家開香檳不小心崩在了臉上,陸悅揚這才安靜下來,借著要照顧他的理由,死皮賴臉地住在了家里,晚上睡在沙發上,氣得安鋆在臥室鎖了三道鎖。 陸悅揚倒是樂得其所,何曾有人這么對過他啊,其他人不是一臉花癡就是前擁后簇的,像安鋆這樣仇視他、厭惡他的太少了,讓他有了新鮮的體驗。如同吃慣山珍海味,突然來個粗糧窩頭,便覺得這勝于世間一切美食。 又過了兩日,安音璇被肖權叫去公司拍專輯封面,助理汪汪把他帶進棚里的化妝間,說道:“今天幾個發妝店都推薦了造型師過來談合作,不然您試一下妝?肖總說您得挑一個御用造型師?!?/br> 他看看自己的臉,還有淡淡一個紅印,心道這傷得真不巧。 汪汪忙道:“您別擔心,也不是都要試,您看順眼再讓他們弄,拍完照片就可以卸掉了,不會對您傷口有什么影響,畢竟過兩天咱們不是還得拍MV呢么?!?/br> 他點點頭道:“那一個一個進來吧?!?/br> 先是一個知名化妝師自己創建的公司推薦過來的,把他化得特別偶像風,濃重的眼影,殷紅的嘴唇。他雖然不抵觸這類型妝容的藝人,但畫在自己臉上就太over了,他本身長相就魅,上了妝可以說完全是雌雄莫辨。 “現在最流行這種,你眼睛上挑,下眼瞼再來點深色眼影,真是太美了!”造型師舉著蘭花指眉飛色舞地講解妝容。 洗了臉之后,汪汪問他意思,他看人家已經出了房間,便尷尬地搖搖頭。 第二個進來之后,他就學聰明了,先問清楚打算怎么化,要是還像上一個一樣,也就不用再來一遍了。 “你看你這個眼睛長得很出彩,就應該著重表現,為了與之搭配,眉毛也要再粗一點,頭發染個奶奶灰,別說是今年,明年后年大后年都是時尚i?!边@人自己的模樣就是正在口述的造型,像個高端tony,不能再多了。 他一邊聽對方噴一邊點頭,在人家轉身開化妝箱的時候,他抽空給汪汪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真的不感興趣。 汪汪咳嗽一聲道:“內什么,安老師今天臉上受傷了,咱們就先不化了,下次再試哈?!?/br> 這位邊收拾邊嘟囔:“好像剛才那個化了呀?!?/br> 汪汪把他請了出去。 就這樣面了好幾個,都不是他想要的造型,雖然他不確定想要什么樣的,但他非常清楚不想要什么樣的,在別人眼里他一定很難伺候。 直到汪汪從門口帶進來兩個人,這兩人是雙胞胎兄弟,長相陰柔內斂,最難能可貴的是,兩人的面相和行為舉止,甚至是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樣,讓人無法分辨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