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她腦子里就是一團漿糊,除此之外啥都沒有,胤禟讓她抬腳她就抬腳,讓她放下她就放下。 泡了得有小一刻鐘,感覺渾身都泡熱了,就連疼痛都消減一些,胤禟拿帕子將她一雙玲瓏玉足擦得干干的,掀開被子讓她進去。又盯著她灌下半碗姜棗茶,這才將雙手給她塞回被子里,把被腳壓得緊緊實實。 寧楚克全程像個呆瓜,她這個樣子胤禟看了既覺得好笑又心疼。 她從來都是活力充沛的樣子,看著就感覺生機勃勃,臉色煞白的樣子看了可招人疼。 先前想著這姑娘若能閉上嘴,別說話別搞事,那真是求之不得的美人。 她當真消停下來,胤禟反倒難受了。 無論是鈍痛或者絞痛,寧楚克遭遇的這些胤禟都能感同身受。他完全明白那種滋味,他頭一回恨不得嚷嚷得人盡皆知,不住地叫喚,不想挪,不想動,不想聽人安慰,只感覺挨不過當日這就要死了。 這傻姑娘竟然忍著一聲也不吭,真是傻子。 第52章 見色 寧楚克讓胤禟裹成個粽子擱在床上, 從湯婆子開始,到泡腳再到上床來, 她都懵著, 眼神好似黏上了胤禟,看他放下身段干起伺候人的活來。 別家是什么情況她不知曉, 只說提督府里, 上至阿瑪崇禮下至嫡庶兄弟全是大老爺們做派。都說他們是會疼人的,看你難受知道催著人請太醫, 還會倒杯熱水擱你手邊上,再說點中聽的話, 比如說不用cao心府上的事好生養著身體為重…… 都說男人心里裝著家國天下, 想的是朝廷大事, 他們從來都是被伺候被討好的一方,哪會站在你的角度為你去想替你為難? 寧楚克早先也覺得是這樣,他們提督府上下全靠額娘cao持, 阿瑪不會幫忙只會添亂。 直至今日,看胤禟不慌不亂安排下來, 又是張羅補血養氣的湯羹,又提醒她注意保暖,眼看著洗腳水已經撤下去了, 他忙完一茬,又想起來,坐床沿邊問說:“那褲衩你穿上沒?” “……哪個褲衩?” “癸水來了以后,你不是要往腰上拴條帶子?那玩意兒一看就不好使, 爺閑來無事幫著改了改,給取名兒叫安全褲,你問問底下奴才,帶來沒有?” 胤禟在提督府待了大半年,他和月事帶卯上了,一開始是簡單的把月事帶改成月事褲,感覺不夠,又調整了細節,到后面那褲衩已經非常好用了,夜里睡覺也不影響,只要別又翻又滾又踢腿都出不了大問題。 寧楚克瞥他一眼:“你見過有誰往陪嫁里塞月事帶?” “好歹問問,哪怕沒帶來,進宮之后沒新制一批?那玩意兒月月都要用,做奴才的這點眼力勁兒沒有?還得主子交代下去才知道做?” 看胤禟比她還來勁兒,寧楚克就繃不住想笑,她嘴角一勾起來,胤禟就露出了關愛傻子的表情:“還笑得出來,你不疼了?” “疼,這還是頭一天呢,哪能不疼?” “那就抱著湯婆子躺好,”說完他朝門口招呼一聲,“竹玉進來?!?/br> 竹玉方才讓胤禟打發去門邊候著,聽到這聲趕緊進里屋來,垂首聽候吩咐。胤禟還真厚著臉皮說了:“你們福晉的安全褲呢?拿幾條來?!?/br> 按照前頭半年的規律,癸水應在月末最后一天或者月初來,左右就那兩日,這個月提早了太多天,針線嬤嬤趕沒趕制出來還真難說。方才乍一聽說福晉癸水來了,內務府增補上來的宮女熟門熟路去領了月事帶,這是在宮里,竹玉也不好擅作主張說我們福晉不用那個,她正想請主子拿主意,這當口爺回來了。 沒想到主子還能直接同爺開口,這等穢事,爺竟然還親自過問。 前頭里外伺候的奴才都覺得九阿哥是大清陳世美,娶進門之前是寶,進門就成了草,婚后第一日竟然同福晉動起手來。她們這幾個陪嫁來的心里也有些惶惶不安,如今看來,仿佛不是那么回事,爺瞧著不是個東西,實際很疼福晉。 親自去錦鯉池邊給福晉撈王八,任由福晉給王八取名做九哥,聽說福晉不好立刻就趕了回來,跟著忙里忙外…… 這還能是陳世美? 哪有這么會疼人的陳世美? 懸著的心放下一半,竹玉趕緊找針線嬤嬤拿安全褲去,她想著回頭得同奶娘提一嘴,讓奶娘勸勸福晉。哪怕爺會疼人,這等穢事總不好給爺過問,規矩還是要講的。 后來發生的事才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晚些時候,胤禟端來一盅用長壽米加紅棗桂圓紅糖熬成的稠粥,就坐在床邊給寧楚克喂了下去,又說還有黃豆燉豬腳,問她要不要來點。寧楚克想說你是喂豬啊,就聽胤禟念叨說這幾天要放掉那么多血不得好生補補?要補身體怎么能不吃rou?吃rou比什么都強!比魚翅燕窩都強! 他明擺著是特地吩咐底下燒的,寧楚克能不領情?就改口說:“我有五六分飽了,吃不了太多?!?/br> “那就來一小碗?!?/br> 胤禟說著不見有人行動,扭頭就是一聲罵:“沒聽見福晉想吃豬蹄啊,趕緊送一碗來!不要太肥也不要太瘦,不要全是骨頭,得有rou!” 寧楚克看他將底下奴才使喚得團團轉,她心里樂呵,當真用了半碗,吃飽之后就著胤禟端來的茶碗漱了漱口,就擁著被子靠坐在床頭。 “爺讓錢方跑一趟,給額娘打個招呼,這幾日你就在房里待著,別往外跑。如今是九月下旬,一天比一天冷,一受冷你又要疼……”他自顧自提醒著,又想起來問,“安全褲好穿不好穿?你身上暖和了沒?還疼不?” 對于安全褲,寧楚克給了高度贊美,說那是一項偉大的發明,可惜用處比較尷尬,否則篤定能青史留名! 胤禟點點頭,“難為你還會說點中聽的,湯婆子還暖和不?問你疼不疼?” “還有點隱隱作痛,比先前好很多了?!?/br> 得了準話,胤禟才松口氣,他在被子上拍了拍,安撫說:“暫且只能這樣,你忍忍?!?/br> 又說:“近來皇阿瑪同我談起出宮建府的事,又在斟酌看把我塞哪個衙門去磨礪,白日里挺忙,你想吃點啥要什么東西就使喚底下奴才,湯婆子不熱了記得喊人換水,補血養氣的湯羹送來就喝,是有點兒中藥味你別挑嘴,肚子疼就要想法子別叫它疼,莫光是忍著……” 必須得說,額娘也沒他能講。 至于別家爺們,若是有機會親眼目睹他訓話的場面,下巴都能驚得脫臼了。 要是平時,有誰在耳邊喋喋不休寧楚克是要抬腳踹人的,月事一來任你再強也得服軟。疼,難受,有氣無力不想動,平日的精神頭全沒了,她說是讓胤禟閉嘴,想一個人待著,真丟下不去管讓她一個人待著,她又不高興了。 胤禟這樣子,寧楚克嘴上嫌他煩,說誰家爺們還管這種事?心里很受用。就感覺老天爺沒瞎點鴛鴦譜,他倆因為一場事故綁到一起,本來覺得九阿哥也就只有皮相好以及會投胎這兩個優點,他文不成武不就名聲更是差得可以……如今看來,過日子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家男人再有本事,總沒有這么體貼,寧楚克也不求靠他飛黃騰達一步登天,這樣挺好。 胤禟想著陪寧楚克說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別老惦記疼啊難受這種事,待會兒等她睡著了再去書房把文章寫上。 諸位阿哥都是大婚之后正式為皇上分憂,胤禟也到了領差遣干實事的時候,往后他去上書房的時間就少了,對于這種沒什么自覺性的家伙,上頭還是會給布置功課,大多是練字以及寫文章。 要說練字,就得說到康熙對胤禟的期許—— 三十年成就一代草圣。 這個任務交給寧楚克很有可能完成,她那筆草書是藝術,叫胤禟來寫就成了鬼畫符。 這也不能怪胤禟,他本來就沒想奔書法名家去努力,練字也以隸楷行為主,不管是寫功課或者上奏本總得講究個工整,得叫人看明白……換回來之后他試著寫過狂草,真沒那天分,基本上每天固定要寫的十篇字還是寧楚克在負責,這對她來說也不是負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平常就是每天都要寫兩頁。 寫詩詞文章的任務又交還給胤禟,這方面胤禟比寧楚克強很多,他好歹六歲開始讀書,文不及太子老三等人,也不會給康熙丟人。 上書房先生還說呢,前頭九阿哥胡搞瞎搞幾大個月,近來恢復正常了,字兒好好在寫,功課也做了,交上來的文章又回到原先的水平。這讓先生老懷安慰,指望他這個病情別反復,不說取得多大的進步,保持現狀別倒退就成。 這事康熙也知道,心想成家立業果然不是說說,自打娶了福晉,老九變化挺多。 宜妃還說呢,說老九從前只會給她找事,如今都會關心人了。 說到功課,胤禟就起了好奇心,問寧楚克說:“前頭先生布置的功課你寫沒寫?” 寧楚克懶洋洋的靠著,回說:“自然寫了?!?/br> “你還學過四書五經?” “……我的情況你不知道?每回接帖子出門大哥沒給你送詩?” 提到這茬,不由得就有點心累,他這個表情已經說明一切,寧楚克笑道:“那你還在期待什么?” “你瞎寫一通沒挨先生訓斥?” 寧楚克偏著頭想了想:“頭一回我求五哥捉筆寫了一篇,后來五哥不干了,那有什么法子,我只得親自出馬!有一次皇阿瑪讓我們就官員腐敗問題說說看法,我簡單說了幾句,說完就很少寫文章了?!?/br> 胤禟好奇心大起,問她說了啥,寧楚克身處特殊時期,根本不愿意動腦子,只想像那只肥貓一樣舒舒服服躺著,她就偏過頭去不搭理人,胤禟又問了句別的,她就攆人了。 “能不能說點開心的?你會不會聊天?” “你出去,該忙什么忙什么去,讓我自個兒待著!” 胤禟還有功課沒做,果真就準備往書房去,他站起來之后又不放心,讓寧楚克先自個兒待會兒,說很快就回來。 這時候,寧楚克特別想問他: 過去這大半年你丫的到底經歷了啥?是什么將你變成這個樣子? 晚些時候,胤禟忙完手邊的活,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往寧楚克那頭去。嬤嬤又想攔,福晉放污血呢,哪怕初一十五爺也不該過來,想勸胤禟去兩位格格那邊,胤禟已經撥開她進屋去了。 他催錢方送熱水來,簡單洗漱之后就跟著上了床,寧楚克抬腳輕踢他:“做什么呢?你還想浴血奮戰不成?你給我下去!” 胤禟一把壓住她的腿,利索的爬進床內側,他爬進去之后就把人撈進懷里,叫她后背貼著自己胸膛。 寧楚克拿胳膊肘去頂,胤禟一條手臂橫過來,先拿走她壓在腹部的湯婆子,跟著把手捂上去。 “你鬧什么?你出去!你去找朱氏陳氏,我要睡了?!?/br> 胤禟親親她臉頰,貼在耳邊小聲說:“先前我換到你那頭的時候,有好幾次睡下去還暖和到半夜一雙腳就冰涼,平常也罷,這種時候哪里冷得?我身上熱乎,給你當暖爐還不樂意?” 寧楚克就不動了,好一會兒之后才說:“只怕明早起來你一身污血,你說說,誰家女人來月事爺們還陪著的?” 胤禟掐了掐她的腰:“你管別家如何,別家不陪爺陪,誰不服氣來同爺說道。衣裳蹭臟了有人洗,洗不干凈就換新的,我阿瑪是皇上,還能缺了褻衣穿?” 寧楚克有些猶豫,她哪怕臉皮再厚,也知道把污血蹭爺們身上多尷尬,尷尬還是其次,這不吉利,按理說到這幾天爺們就不該進正房來。聽胤禟那么講,她把心一橫,背后暖烘烘的是挺舒服,比自己睡熱乎多了,再者說,他倆交換的時候什么尷尬事沒經歷過? 皇阿瑪連八福晉都管不了,能把她怎么著? 都知道九阿哥有多疼福晉,死婆娘不可能,休妻也不可能,最多就發個圣旨訓斥幾句。八福晉霸著胤禩不讓他睡小妾的時候康熙就訓過,本人不當回事,挨兩句訓也是不痛不癢的……胤禟都怕丟人,她作為受益方還能頂不??? 腦子里晃過好幾個念頭,寧楚克最終也沒說啥,只往胤禟懷里縮了縮。 等月事干凈了,宮里的娘娘外加胤禟那些兄弟都聽說了,聽說他把福晉當眼珠子疼,就因為福晉身子不爽利,他連腆著臉求來的鑒寶會都沒去,干凈利落的放了老三的鴿子。堂堂八尺男兒,圍著婆娘打轉,那種時候都心甘情愿守著,簡直忘了后院還有兩個通房……這種程度是老八都達不到的。 八福晉號稱皇室第一妒婦,到放污血那幾日也會給胤禩安排人,而這位新進門的九福晉做到了八福晉做不到的事。 真可謂長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藍勝于藍。 忙過了那幾天,胤禟才有心情陪兄弟們吃飯喝酒,就有人故意提起,問他是不是真的。 “老九你先前還笑話老八,結果呢,成親之后比老八還慫!” 話是老大說的,故意說來調侃他,結果呢,一旁的胤禩握緊了藏在袖子里的手,胤禟半點不嫌丟人。 “非也,非也,八哥是叫八嫂管著不讓碰別人,我就不同了。我福晉攆我走我都不走,她讓我去睡通房,傻子才去睡通房!隨便指來的通房能和我辛苦求來的福晉相比?” 一、二、三、四、五、七、八:…… 這都能自豪起來,自豪也就罷了,他臉上還明晃晃寫著你們是不是傻? 皇子福晉那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名門貴女,擱著福晉不疼寵妾滅妻就是傻子,天字一號大傻子。 太子咳嗽一聲:“你寵歸寵,她來月事你還去正房睡?” 有太子帶隊,兄弟幾個連連點頭。 “這種事聽也沒聽過,九弟你真是胡鬧?!?/br> “也不怕沾上穢血穢事上身?!?/br> “怎么宜妃娘娘沒提醒你?皇阿瑪沒削你?” “你福晉也真是,你不懂她還能不懂,她沒趕你出去?” 胤禟聽罷,就板起臉來:“沒看過女德女戒是不是?我是她男人,是她的天,我說了她敢不聽,她攔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