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他早該想到的。 二老爺是什么人?才不會因為薩伊堪格格攀上八貝勒就高看她一眼。 那奴才都想給崇禮跪下了,這種話你就不能親自去說?他遲疑這會兒,崇禮又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別堵在門口,麻溜的滾蛋?!?/br> 崇禮回頭樂顛顛找上福晉,說給薩伊堪的添妝可以省了,別費那勁,她用不上。 納妾嘛,就是一抬小轎進門,帶什么嫁妝? 崇禮致力于給本家添堵,從前他能把兄弟兩個氣死,這回只氣了個半死,那一家子轉眼又緩過勁兒來。薩伊堪回來之后就同她額娘說了,說自個兒指定要進八貝勒府,讓她先別聲張,又挑揀著說了宮里的是,佟佳氏聽過滿是唏噓:“寧楚克還能幫你?她幫了你這么大個忙咱要不要去道個謝?” 薩伊堪擺手又把先前談的條件說了。 要答謝她容易,回頭她出嫁曬妝時給添一份厚的,不用畫蛇添足。 佟佳氏想了想,往后閨女進八貝勒府了,搭上這條線是不用再惦記提督府那頭。左右惦記也沒用,崇禮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他家那幾個都能折騰,早點劃清界限別給他拖累了。 拐過這個彎,大太太佟佳氏就高興了,說她先前多擔心呢,就怕受前次的事情拖累。又說二房雖然脾氣古怪,也不是那么壞的,三房才是壞胚子。 薩伊堪滿心想著八貝勒,沒聽她娘念叨這些,只在最后叮囑了一句,讓她娘私下把這事說給老太太聽,叫老太太等著享她的福,別去惦記寧楚克。 “從前也是沒法子,以后額娘幫著你好生經營,咱們想她做什么?!?/br> 其實吧,薩伊堪也不是因為信守承諾才同她娘說這些,主要這回讓她見識到堂妹的能耐,招惹她得不償失,有那個精神頭,不如想想怎么同八福晉斗法。 她和寧楚克哪怕有些摩擦,也談不上仇怨。 …… 就在覺羅氏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大嫂和婆母商量了一番,沒過幾日就使人喚她過去,跟著就塞過來一小疊契書,邊上還擱著幾口箱子。 “這是老婆子我給寧楚克添的嫁妝,你待會兒就帶回去,把這些都寫上嫁妝單子,也別忘了好生說說她,教她些過日子的門道,別等嫁出去了抓瞎?!?/br> 每回過來都沒好事,今兒個覺羅氏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萬萬沒想到能聽到這番話。 她滿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都寫上臉了。 這個樣子把老太太氣得不輕,方才的好臉色刷一下就沒了,板著臉又是一頓訓:“和你說話聽到沒!知道你們兩個寶貝她,該說的還是要說,寧肯關上門自己教訓,也別等嫁出去了給外人說閑話……”說著老太太就不耐煩了,雖然薩伊堪母女可勁給她做思想工作,老太太看著二房的還是氣,怎么看怎么氣,她生怕再說兩句就忍不住了,擺手讓覺羅氏滾蛋,沒事別過來礙眼。 覺羅氏:…… 是你叫我過來的! 當我樂意走這趟? 直到回了自家地盤,覺羅氏還是懵的,總覺得老太太今兒不對勁,她竟關心起寧楚克來,嚇死人了! 猛拍了兩下胸口,覺羅氏暗自想道往后要少去那頭,那邊個個都不正常。這么想著,她快步往前走,又聽見管家問說:“福晉您看這幾口箱子抬哪兒去?” “抬正院來,晚上也叫老爺好生瞧瞧?!?/br> 又過了兩天,將手里的事情安排妥當了,覺羅氏還去了趟尚書府。其實早就派人報過喜,只是因為往常老走動,這回有些時日沒過去,她親自走一趟,正好心里積了不少話想同額娘說。 覺羅氏過去的時候,哈爾哈人在禮部衙門,她只見著親娘鈕鈷祿氏,鈕鈷祿氏一看只她單獨過來,就瞪她一眼:“光你來做什么?我看你三四十載,都看煩了!” 聽出額娘是在賭氣,覺羅氏趕緊上前去扶著她,笑道:“寧楚克忙著學看賬本學管家,還有御下之術什么的,宮里還沒給準話,不過聽說吉日挺趕的?!?/br> 鈕鈷祿氏還別扭著:“前頭你說要選秀了,學規矩忙;眼下選秀結束了,賜婚的圣旨也下來了,怎么還是沒時間!” “好了,額娘您別鬧脾氣了,女兒當初不也是這樣的?” “我就是想外孫女了,都有好些時候沒見著,你回去可得安排個時間叫她來看看我這老婆子,這邊還有幾樣老物件要給她?!?/br> 覺羅氏應下,老太太可算高興了,這才同她閑聊起來,說到前頭映梅映雪鬧哪一出就不可避免要提到老二媳婦孟佳氏,孟佳氏娘家那頭這屆也有人選秀,早先聽說留了牌子,結果一波二波三波圣旨發下來,都沒有給他家的,皇上莫不是把人給漏掉了。 每屆選秀都有這種情況,閱選的時候瞧著挺好,回頭找不到合適的去處,又或者臨時讓貴人們忘了,結果就是留了牌子沒給指去處,能怎么著?只能等,等皇上想起來,要是想不起來就等三年之后同下屆新鮮選送的秀女一塊兒進宮,再復選一回。 只說孟佳氏娘家侄女,今年十四,要是皇上真把她漏了,再等三年就是十七。 先前聽說留了牌子多高興啊,這會兒全家抱頭哭,等三年之后要是能指個去處還好,等那么久要是還撂了牌子,回頭就真不好說親了。 京中很少有男小女大的結合,等她十七,就得瞄著十七往上還沒成親的找,這些人里頭俊杰是有,總有些人對男女之事不熱衷,一心想拼搏進取。然而大齡未娶的更多還是沾花惹草游手好閑怎么看怎么靠不住的廢物。這些廢物哪怕出自名門,嫁過去還是糟心。 留了牌子卻沒指去處,這是頂頂糟糕的情況了。 “你二嫂來找我,讓我幫忙想個轍。我是一品誥命不假,也就是個內宅婦人,能插手管皇上的事?再說了,即便我真有那能耐,憑啥管她娘家的閑事?就前頭擠兌寧楚克那茬,我還沒同她算賬呢!” 老太太說著就笑起來:“所以啊,這人還是得多行善事,別不信因果報應?!?/br> 覺羅氏老實聽著,等她娘說完才道:“留個三年有什么?我們老爺巴不得能多留寧楚克幾年,讓他知道多羨慕?!?/br> 母女倆聊得高興,覺羅氏又陪著用了一膳,挺晚了才打道回府,回去只見崇禮臉色漆黑,在生悶氣呢。 “老爺怎么又氣上了?誰惹你來哉?” 崇禮看她一眼,氣鼓鼓說:“皇上說吉日擇好了,就在今年秋,讓咱們趕緊準備?!?/br> 覺羅氏一驚,坐他旁邊問說:“那不是沒兩個月了?咋這么趕?” “說是九阿哥稀罕咱們閨女,他日日去催,皇上一氣之下在幾個吉日里頭圈了個最近的?!?/br> “嫁妝咱們早有準備,那還好說,嫁衣可怎么辦?” 崇禮氣的是他想多留閨女幾天,皇上坑他,還真沒去想什么嫁妝嫁衣,就問說:“選秀之前皇上就給咱透了底,你不是早準備上了?” 說起這個覺羅氏就是氣,她沒好氣的瞪了崇禮一眼:“我是有準備,按理說應該來得及,都是你!你勸著她吃,叫她多吃!閨女尺寸改了,不得重頭再來???” 崇禮撓頭:“我哪知道……” 這下換覺羅氏氣上了,崇禮趕緊把責任擔下來,讓她別著急,趕明同皇上說去,是皇帝的傻兒子娶福晉,咋能只讓女方cao心? 第二天,崇禮果真求見康熙去了,一到御前就哭喪著臉說:“皇上啊,臣那閨女進宮選秀,在宮里待些時候人都餓瘦了,眼下重新量體新制嫁衣咋來得及?您看不如換個日子!咋就非得在年前呢?” 康熙看他這樣就眼睛疼,擺手說知道了,跟著攬下趕制嫁衣的活兒,他當天就指了嬤嬤去提督府量體,御用的繡娘們回頭就忙活起來了。 只要人手足夠,沒什么做不完。 反正康熙是打定了主意,死不改期,趁早將兩人送作堆,惡人還需惡人磨,兒子兒媳互相傷害去吧別來折騰他了。 量出來的數字宜妃回頭就知道了,說老九真是有福氣,他福晉論模樣一等一的好,這身量別人也比不得,這胸,這腰,這屁股……咋那么會長呢? 提督府是熱火朝天的忙起來了,聽說距離大婚也就還有三個月,胤禟就忍不住胸悶。 他做過各種嘗試,都沒什么好結果,直覺告訴他,大婚之前恐怕換不回來。 那怎么辦?那不是要鬧大笑話? 他堂堂八尺男兒怎么能坐花轎出閣? 繼選秀恐懼癥之后,胤禟又換上了婚前恐懼癥,他都生無可戀了,覺羅氏還能隔三岔五過來給他洗腦,變著法補刀。 說九阿哥是天之驕子,天之驕子大多得順毛捋,你不能和他犟著。 老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又有老話說百煉鋼成繞指柔。 這都是前輩留下來的經驗教訓!覺羅氏提著胤禟的耳朵讓他嫁過去了把臭脾氣收一收,軟著點,九阿哥說什么就聽著,都應下,回頭照不照做另說。 “在外頭,你得給他把臉面做足了,有什么爛賬關上門慢慢清算?!?/br> 聽到這兒,胤禟品出味兒了,這不就是覺羅氏收拾崇禮的套路,這是言傳身教啊。 覺羅氏還要接著說,胤禟頭都挺大了,就回了一嘴:“額娘您別cao這個心了,您還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也該放心皇上和宜妃娘娘,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和善人!” ……啥? 皇上和宜妃娘娘是和善人? 你莫不是眼瘸了! 就說皇上好了,二十多年前覺羅氏進宮參選,那也是到御前走過的,當時皇上還年輕,就已經是天威浩蕩不敢逼視,過去這么長時間了,那氣勢不得更盛? 至于宜妃娘娘,誰還不知道呢?四妃里頭她最難相處,放眼后宮,再難找到脾氣比她還炸的! 這種話,當然不能明說,覺羅氏盡量穩住心:“皇上和娘娘善待你,那是因為九阿哥中意你,他們真正疼的是九阿哥,閨女你千萬記住這一點?!?/br> “生而為女,在家時靠父兄,嫁出去了就得靠相公兒子。等你嫁進皇家,要想舒坦先哄好九阿哥,夫妻齊心才是興家之道?!?/br> “你往后的體面都是九阿哥給的,你阿瑪就只能做個后盾,讓人不敢小覷了你。九阿哥瞧著有些不著調,可兒郎都這樣,年輕時定不下心,成家之后膝下有了兒女就會成熟許多。再有,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疼婆娘,你不高興就同他說,想要什么也同他說,你不說,他哪知道你在想啥?” “……” 覺羅氏嘮叨了不少,胤禟可算明白了,明白她怎么就能把崇禮吃得死死的。 這時候他是慶幸的,慶幸聽到這一套一套的是自己。 讓寧楚克裝乖扮巧是想嚇死誰呢?別人不知道,他們互相還不知道對方是怎么個貨色?! 這頭胤禟在做婚前緊急培訓,寧楚克也沒閑著,宜妃怕她沒經驗,就丟了本宮里珍藏的冊子過去,讓她先看看,要是還有疑問讓小妾們配合一下也是可以的。至少先要把地方找對了,別等洞房花燭夜丟人。 寧楚克本來就是女兒身,她結合著冊子一看,心里就有數了,之后該咋的還是咋的。 晨起上早課,回來逗貓逗鳥,再寫兩篇字,要是閑得無聊了就去十四那頭轉一圈。 看他都要娶福晉了還不著急,宜妃就急起來,回頭給老五遞了個話,讓他沒事同胤禟聊聊,傳授一下相關經驗。 胤祺還真不知道有什么經驗可以傳授,大婚的流程就算新郎官不熟悉到那天也有專人提醒他,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又該做什么……雖然感覺多此一舉,胤祺到底是個聽話的,跟著就去了阿哥所。 他跟背書似的說起大婚當天要做什么,寧楚克聽得糊涂,問五哥這是干啥呢? “額娘說你沒經驗,讓我過來和你說說?!?/br> 寧楚克扶額。 “哥,你是我親哥,你可知道額娘指的是哪方面經驗?……她是怕我洞房花燭夜腿軟鬧笑話,讓你說說揭了蓋頭喝了合巹酒又該做什么?!?/br> 兩兄弟正說到關鍵處,就趕上胤誐這個閑得發慌的過來,他順嘴接了一句:“還能做什么?做福晉唄!” 踩在架子上看著天空發呆的傻鳥聽到這聲就跳著轉過來,仰著脖子嚷嚷道:“做福晉唄!” 嘴上沒把門的十阿哥挨揍了,寧楚克給他來了好幾下,最后一腳踹在屁股上,直接把人踹出了門:“那是你九嫂,再胡說八道我讓你兩個月下不來床?!?/br> “是,九哥我錯了,我說話不謹慎?!?/br> “不是做福晉,是疼愛福晉才對?!?/br> 第49章 就寢 三個月時間要說起來真不短, 用以備娶備嫁還是趕得慌。打從賜婚的圣旨下來,宮里沒一日消停, 內務府上下為皇帝兒子娶媳婦忙翻了天, 提督府那頭說是明里不陪太多,到清點物件的時候覺羅氏恨不得多塞幾樣, 這個寧楚克喜歡, 那個她也中意……別看覺羅氏兒女都疼,疼法卻不同, 兒子們有能耐就能自個兒掙起家底,姑娘家要過上好日子首先身板要硬。 要動手或者動嘴皮子她都不擔心, 就怕九阿哥手頭拮據, 這會兒靠著內務府日子不難過, 等到以后出宮,哪怕皇上不會短他安家銀子,樣樣都得自己cao持, 哪樣不用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