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點頭示意，根本就是在跟著音樂聲搖頭晃腦。

    周講于頭也不轉：“看我干嘛？好好開車?！?/br>
    周權皺皺眉，像是想教訓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是叮囑：“爺爺心臟不太好，你去了好好聽他的話，別氣他?！?/br>
    “我怎么會氣他？”周講于說，“我要氣也是氣你跟我媽?！?/br>
    周權：“你不是戴著耳機聽不到我說話嗎？”

    “我想聽的時候就能聽到，不想聽的時候就聽不到?！敝苤v于面不改色，說完繼續打著節拍哼歌。

    周權實在沒辦法，幾乎是沒話找話：“你這復讀機舊成這樣了，趙欣蘭怎么也不給買個新的？”

    “因為這個是拿來玩兒的，只聽英語歌，不聽英語磁帶?！敝苤v于面無表情地答。

    周權勉強笑了笑：“兒子喜歡聽歌啊，我前幾天聽我們公司的小年輕說那個什么，隨身聽很方便，爸去給你買一個？”

    “不要?！敝苤v于干脆地應。

    他軟硬不吃，周權也再尋不出話來自討沒趣，父子倆就此一路沉默。

    周講于靠在椅背上，耳機里放著《My Heart Will Go On》，他轉頭望著窗外不停閃過的行道樹，側臉線條看上去漸趨堅硬。

    不說不笑的時候帶上了凜冽的意味。

    到西容城郊已經是晚上。

    車開進院子，周講于把復讀機放到書包里收好，車燈朝著門廊前面一照，一個老人背著手站在門口。

    周講于下了車，走到近前喊了一聲：“爺爺?！?/br>
    老人叫周谷安，是個退休了的醫生，就算已經白發蒼蒼，也能依稀看出年輕時候的高大英武。他臉上總是不帶表情，看上去嚴肅得不得了。

    周講于看得出來，周權特別怕他。

    但是很奇怪，不管周谷安怎么嚴厲怎么脾氣古怪，周講于都一點沒覺得不舒服。

    他其實很適應他的沉默，雖然跟他相處很悶，但人是放松的。

    聽周講于喊自己，周谷安的表情也沒有松動，依然是用一張隨時隨地能訓人的臉應：“來啦?！?/br>
    口氣卻明顯是溫和的。

    周權停好車過來，招呼道：“爸?！?/br>
    周谷安目光移過去，只是稍稍點點頭又移開。

    周權有點尷尬，說：“爸你吃了沒？我們在路上隨便吃了點兒?！?/br>
    周谷安再次點點頭，自顧自轉身先進屋。

    周講于跟進去：“爺爺，我剛才沒吃飽，我要吃宵夜?！?/br>
    周權：“……”

    旁邊請來照顧家的孫姨趕緊上前，說：“快來快來開飯，周叔都等半天了，還給你小姨打了個電話，孫姨給做了好多你愛吃的菜，小于你看看合不合胃口，不行的話我明天換個做法。小伙子正長身體，能吃好啊，瞧瞧多高，比姨高一個頭還要多……”

    周谷安咳嗽了一聲，孫姨閉了嘴，沖周講于眨眨眼，嘴角帶笑。

    周講于也沖她咧咧嘴，連跑帶跳地到了桌邊：“吃飯吃飯咯！”

    一頓飯吃得特別安靜，周谷安的沉默極具壓迫感，周權言行動作都拘謹著。

    周講于倒是自在得很，沒人說話他就該吃吃該喝喝。

    最后等周谷安放了筷子，周權像是松了口氣，也擱了碗：“兒子，你好好陪爺爺，過些天爸再帶你去三亞?！?/br>
    周講于隨口應：“不去了?！?/br>
    周權有點驚訝：“不是都說好了嗎？爸的年假都請好了，你小姨說你一直挺想去海邊的?！?/br>
    “不去了?！敝苤v于看著他，“我不想去了，我就陪爺爺?！?/br>
    周權眉頭一皺，還想說什么，周谷安開口了：“不去就不去了，你還非要綁著他去？”

    “不是……”周權無奈，“那爸，我先走了，有事情打電話?！?/br>
    周谷安淡淡“嗯”了一聲，等人走了，他轉向周講于：“真煩人?！?/br>
    周講于一愣，而后哈哈地笑起來。

    “你去看看你屋里缺什么，”周谷安說，“缺了跟孫姨說?！?/br>
    周講于應了一聲，放下碗抓起書包上樓。

    此時的洛花鎮。

    吃過晚飯，謝呈在洗碗，剛剛關掉水龍頭，外面蘭姨喊了一聲：“小呈?！?/br>
    謝呈忙擦了手出去：“蘭姨回來了，我去給你拿鑰匙?！?/br>
    他說著轉身，剛走了一步，背后蘭姨的小靈通響了，他腳步頓了頓，還是先進了堂屋。

    出來的時候聽到蘭姨說：“吃了吃了，你怎么這么cao心？在家怎么沒見你這么關心我？小呈？小呈在我旁邊，我在他家呢?！?/br>
    謝呈走過去，把鑰匙遞給蘭姨。

    蘭姨一手接過鑰匙，把小靈通支到他跟前，笑說：“魚兒?！?/br>
    謝呈接過電話。

    旁邊宣芳玲也出來了，兩個女人聊起天來，謝呈朝葡萄架走了幾步，把小靈通放到耳邊。

    他還沒開口，那頭卻好像知道他已經準備好，幾乎是在電話碰到耳朵的同一時刻，周講于喊了一聲：“謝呈?！?/br>
    謝呈頓了一會兒，才應：“你到爺爺家了？”

    “是啊，剛吃完飯回了房間?！敝苤v于說，“給你的磁帶拿到沒有？”

    謝呈：“拿到了?！?/br>
    周講于：“等下記得要聽，我覺得挺好聽的?！?/br>
    “聽?！敝x呈應。

    明明在一起的時候能一直不停嘴，隔著電話卻又沒話說，最后謝呈問：“什么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