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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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一眼正堂外邊觀望的人群,咬牙道:“好?!?/br> …… 隔間里,傅三老爺和族里其他幾位族老坐在大圈椅上,正低聲討論什么。 傅云英跟著少年踏進房,余光私下里一掃,房里的人顯然都以傅三老爺為中心。 傅云啟、傅云泰、傅三嬸和傅三叔被綁了手腳丟在角落里,周圍幾個膀大腰圓的婦人看守。 傅云英心里嘆了口氣。 她本以為可以靠不要命的架勢逼傅家族老和她談條件,她可以逐一駁倒族老們,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逼迫他們承認傅云泰和傅云啟的嗣子身份,保住傅四老爺的家產,救下傅月,但是看到房里的情景,她明白,根本不需要談判。 因為族人們沒給她談判的選擇,他們早就撕破偽善的偽裝,露出豺狼真面目,等著瓜分傅四老爺的家產。 他們對一家人的死活漠不關心。 去找知縣沒有用,這種宗法家族內部事務,連知縣都不能插手。 崔南軒,傅云章……他們當初都曾面臨這樣的困境,人人都知道他們被欺負了,人人都知道族人兇狠貪婪,但孤兒寡母,就是得忍氣吞聲,否則連性命都保不住。 整個宗族的人都與他們為敵,他們無路可走。 傅云英笑了笑,忘掉剛才準備好的長篇大論,直接道:“三老爺,你身為族長,在我四叔的靈堂前欺辱孤兒寡母,意圖霸占家產,竟不知羞么?” 傅三老爺皺了皺眉,低斥道:“胡鬧!”擺擺手,示意旁邊的人將族譜拿出來。 一名族老捧著族譜走到傅云英面前,痛心疾首,“你四叔英年早逝,我們不能看著他就這樣斷了香火,給他挑了三個嗣子孝順他,幫他奉養寡母和寡妻,泰哥太小了,一團孩子氣,就憑他,怎么保得住你們家的家業?誰家不疼兒子?你以為那幾家舍得把自己養大的兒子送給別人家當孝子?我們一片心為你四叔著想,你是從哪塊石頭縫里跳出來的,來搗什么亂?” 剩下的族老冷笑連連,一人一句,譏諷挖苦傅云英。 傅云英看也不看族譜一眼,不管族老說得多么冠冕堂皇,多么震撼人心,她不為所動,徑自走到傅三老爺跟前。 傅三老爺手里端了杯茶,看她一眼,長嘆一口氣,輕聲說:“孩子,這是最好的辦法?!?/br> 他指一指正堂的方向,“你看到那些來吊唁的人了嗎?你知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人在打老四家業的主意?老四給月姐置辦嫁妝,花錢如流水,金的銀的堆滿整座院子,那些家具從渡口搬到東大街,一路晃花了多少人的眼睛?他給月姐準備的嫁妝驚動整座縣城,現在連鄉下人都曉得老四留了一大筆家產……吳家的人,盧家的人都過來了,如果不是我們幾個族老坐鎮,你奶奶和你嬸嬸早就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我老實告訴你,要不是我們攔著,吳家和盧家人早把你們家庫房搬空了!” 傅云英沉默一瞬。 沒有想到,傅家人這么快就撕破臉,起因竟然在傅月的嫁妝上。 傅四老爺死了,他們怕傅月的夫家趁機搶奪傅家的家產,所以干脆先下手為強,讓傅月嫁不了人。 說來說去,都是恃強凌弱,以宗族勢力欺負孤兒寡母。 傅三老爺放下茶杯,“族里的人心思太多了,聽我的,認下你那幾個哥哥,有他們在,你們才能保住家產。到底都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字,你要想清楚,只有傅家人才不會害你們的性命?!?/br> 傅云英環視一圈。 族老們坐在圈椅上繼續討論怎么分割四老爺留下的山地和鋪子,沒有人在意她的質問。 他們是族老,有權處置族中事務,因為輕視她,所以連樣子都懶得裝。 她一笑,輕聲說:“三老爺,你就肯定我四叔真的死了?尸骨還沒找到,你們就急著下葬,如果我四叔死里逃生,回來了呢?” 傅三老爺嘆息一聲,“伙計親眼看見強盜一斧頭把人砍成兩半了……”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吵嚷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婦人連滾帶爬沖進側間,“鬼,鬼來了!” 大白天的,聽了這話,眾人心頭發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第87章 走人 族老們都站了起來,厲聲問婦人:“誰來了?” 婦人癱軟在地,指著外面,尖叫不止:“四老爺!四老爺活過來了!人就在渡口!高掌柜說他看到四老爺下船了!” 族老們呆若木雞,張口結舌:“不,不可能!” 他們互望一眼,直冒冷汗,強打精神道:“人死如燈滅,伙計親眼看到的,老四怎么可能死而復生?” 婦人面如土色,“老十二也看到了,他親眼看到的!” 老十二是其中一位族老的嫡長子,他絕不會扯謊騙自己人。 屋里靜了一靜,眾人目瞪口僵,心驚rou跳,一時沒人說話。 傅云英笑了笑,看一眼驚慌失色的族老們,抬腳踏出隔間。 一名族老反應過來,想拉她,被她推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齜牙咧嘴。 外面人聲嘈雜,吵成一片。 高掌柜站在庭院最當中,大聲告訴前來吊唁的人他剛才在渡口看到傅四老爺了,人馬上就能回來。 旁邊幾個老成持重的鄉老附和他的話,說:“確實是老四沒錯,他的衣裳行李都被強盜搶走了,雙腿打斷了,先要去郎中家接骨,還要去縣衙,你們還不把孝布摘了?真晦氣!” 族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鬧不清眼下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傅云英走到堂屋前。 高掌柜忙上前幾步,朝她拱手,“少爺?!?/br> 傅云英目光逡巡一周,人群中的許多人對上她清冷的眼神,又是愧疚又是羞恥,臉上燒熱,忙扭開頭,不敢和她對視。 她記下在場的每一個人,指一指靈堂,道:“拆?!?/br> 高掌柜答應一聲,吆喝了幾個伙計,正要強拆靈堂,哭喪的婦人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哭嚎:“作孽喲!天打雷劈的東西!你是哪根蔥?竟然闖到我們家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連死人你都不放過!毀人靈堂,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下輩子投胎只能做畜生!” 她們擋在靈堂前,哭喊叫罵,伙計們又氣又急,偏偏不好和婦人動手。 傅云英眉頭輕蹙,“我四叔還活得好好的,輪不著你們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來裝孝子賢孫。眼淚先省著,日后有你們哭的時候?!?/br> 她面色一冷,喝了一聲:“扯了她們的孝服,丟出去?!?/br> 高掌柜大聲應喏,帶著伙計上前,將幾個膀大腰圓的婦人強摁在地上,扯了她們身上的麻衣孝布,趕出正屋。 那些敲鑼打鼓、燒紙錢、點油燈的族人們也被扯下麻衣,哄了出去。 傅云英站在正堂前,神色冷漠。 講道理沒有用,唯有豁開臉面動拳頭才能震懾那些貪婪陰險的小人。 高掌柜領著伙計們打砸一通,把靈堂拆了個七七八八,傅三老爺在族老們的簇擁中走了出來,臉色鐵青,“傅云,你從未上過我傅家族譜,哪里來的膽插手我們家的事!來人!把他給我綁了!” 他一聲令下,七八個年輕后生一擁而上,朝傅云英撲過來。 她面不改色,嘴角揚起一絲諷笑,“族譜是什么東西?花上幾個錢就能添個名字減個名字?!?/br> 說話間,幾個孔武有力的后生沖到她面前,抬手要抓她。 一個相貌平平、高挑清瘦的男人忽然從角落里竄出來,兩手一張,往前輕輕推了幾下,右腿橫掃,后生們發出幾聲慘叫,幾息間便撲倒一片。 喬嘉拍拍手,環顧一圈,眼神并不兇狠,可那種平靜的漠然反而讓人毛骨悚然,冷汗涔涔。 這是個殺過人的高手,殺人對他來說,就像宰雞一樣輕而易舉。 眾人膽戰心驚,幾個不想惹事的對望一眼,交換了幾個眼神,抬腳偷偷離開。 “堂叔們怎么就走了?”傅云英盯著那幾個背影,唇邊含笑,“四叔就要回來了,怎么不等四叔回來了吃杯酒再走?侄兒還沒來得及感謝堂叔們的盛情照顧?!?/br> 隨著她話音落下,幾個穿短打綁腿褲的漢子涌進院內,擋住族老們的去路。 這幾個漢子正是平時傅四老爺最為信任的心腹,除了傅四老爺的話,誰都指使不動他們。 眾人看到他們,又見傅云英從容不迫,下手絕情,面對整個宗族絲毫不露怯,可見身后必有倚仗,傅老四竟然真的回來了! “這都是誤會?!庇腥伺铝?,眼珠一轉,搶著道,“我先去接老四,看到他本人回來,我才能放心!” “對,我們要見老四!” 人群鼓噪起來。 傅云英瞥他們一眼,抬抬手,“請便?!?/br> 漢子會意,讓開道路。 院門大敞著,族老們有些意動,但幾個主事的人還沒發話,沒人敢先走。 傅云英輕笑一聲,不再看族老們的丑態,“滾出去?!?/br> 人群稀稀拉拉走動起來,第一個人出去以后,剩下的人生怕撞上回來的傅四老爺,連忙跟上去。 “太公,怎么辦?” 眾人圍在一個鶴發雞皮的老人面前,異口同聲找他討主意。 老人雙眼微瞇,“你們去渡口看看傅老四傷得怎么樣了,剩下的給我留在這兒!” 臉已經撕破了,就沒有辦法回頭,老四命大,能活著回來,但那三個嗣子已經記到他名下了,他不認也得認!老四賺了那么多錢,不吐出點東西出來給族人,他們就把傅月拉出去沉塘,不信老四不服軟! 眾人商量了一會兒,點頭答應,一部分去渡口找人,一部分硬賴著不走,另一部分人分頭去找幫手。 傅云英沒有理會那些留下來的族老,和喬嘉一起走進隔間,把綁起來的傅三叔、傅三嬸、傅云泰和傅云啟喚醒,解開束縛,送他們從后門出去。 傅云啟剛才昏迷中隱隱約約聽到有人高聲說傅四老爺回來了,剛掙脫繩索,便抓住傅云英的肩膀,面帶期冀:“英姐,四叔回來了?四叔沒死?” 旁邊的傅云泰和傅三叔夫婦聞言,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齊齊回頭看她。 暖風拂過,庭間花枝晃動,送出一縷縷微甜清香。玉蘭花沐浴在艷陽下,雪白清麗,生機勃勃。 春色旖旎,傅家院子卻一片狼藉,外面的人各懷心思,隨時等著張開血盆大口,霸占傅四老爺辛辛苦苦積攢的家業。 好一派春和日麗,卻抵不過人心丑惡。 傅云英嘆了口氣,輕聲說:“是我騙他們的?!?/br> 去布鋪前,她先去找了孔秀才。 孔秀才看到她,大吃一驚,他給她寫了信,但一直沒收到回音,還以為她和傅云啟果真如傅家族人所說忙于考試暫時回不來。 傅云英請他幫忙,他答應下來,渡口的那位“傅四老爺”,是他找了個和傅四老爺身形樣貌相似的鄉下人喬裝打扮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族老們那樣喪盡天良,高掌柜和其他伙計很不滿族老欺負孤兒寡母,但礙于身份,沒法幫盧氏她們爭家產,傅云英找到他們,他們立刻揎拳擄袖,表示愿意和她一起對抗傅家族老,即使事后被辭退也沒關系。 這世上,好人還是有的。 聽到她的回答,傅云啟眼中的光漸漸暗沉下來。 他沒說什么,轉身拉住傅云泰的手,兄弟倆一言不發,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