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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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南軒說,手指輕拂桌案,示意他出去。 吳同鶴沒敢接著細問,拱手退出書房。 出了回廊,迎面只見幾團光芒慢慢靠近過來。 衣裙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丫頭提著燈籠,中間簇擁著一名眉眼俏麗的年輕婦人。一行人走到吳同鶴面前,婦人迫不及待問他:“我聽丫頭說,傅家小相公考進書院了?” 吳同鶴笑道:“不止考進了,還考了個第一呢?!?/br> 含笑說了傅云和蘇桐并列第一的事。 婦人聽完,面露喜色,“我那日在渡口見到他,就覺得他氣度不似常人,果然不錯?!?/br> 吳同鶴笑笑不說話,傅云是二姐的救命恩人,她當然是越想越覺得傅云好。 崔二姐激動了一會兒,突然皺了皺眉,“上次還沒好好謝過他,現在入院考試結果出來了,用不著忌諱什么了吧?” 崔家人南下途中,崔二姐和崔南軒起了些爭執,一氣之下帶著女兒吳琴不辭而別。母女倆從未單獨出過遠門,崔二姐雖然已經嫁為人婦,但因有兄長護著,丈夫是兄長的幕僚,對她言聽計從,因此為人母多年心性仍舊單純,剛走不遠就被拐子給騙走了。萬幸她留了個心眼,讓女兒吳琴假裝啞巴騙過拐子,拐子沒把吳琴一個女娃娃當回事,母女倆這才能找到機會跳船逃生。那日在渡口多得傅云相助,崔二姐心中一直記掛著恩人,被崔南軒手下的人找到接回武昌府后,尋思著前去當面道謝,順便送還銀兩。 吳同鶴是她丈夫的族弟,亦是她的表弟,告訴她他身為江城書院的副講,需要避嫌,而且崔南軒很有可能前去書院講學,如果別人知道傅云是崔南軒meimei的救命恩人,可能會疑心她的考試結果。 吳同鶴點點頭,“考試結果業已公布,表姐但去無妨,再過幾日傅云就要搬去書院住了?!?/br> 崔二姐喜道:“我這就叫人打點禮物,等從知府家接回琴姐就過去?!?/br> 表姐弟又說了些其他閑話方散。 ………… 考試名次公布后,考生們還需面見諸位教授,回答教授們的提問。 據說往年有考中的考生因為答不出問題而被勸退或降級到附課生的。 傅云啟大為緊張,他覺得自己能考中,一是傅云英教得好,抓得嚴,二是自己運氣佳,走了狗屎運。等到教授們面前就原形畢露了,一定會被趕出書院! “怕什么?!备翟朴⒖此麌樀眠B飯都吃不下,挑挑眉,“先生們只是想考校你的學問,又不是非要難住你,四書你背得滾瓜爛熟,應付抽背絕無問題,不用太緊張?!?/br> 傅云啟哭喪著臉道:“剛考完,我好像全都忘光了!” 他讀書向來有點漫不經心,東讀一點,西讀一點,孫先生要檢查什么,他就趕緊溫習什么,沒有章法。這些天多虧傅云英幫他理清思緒,他腦子里才漸漸有了個大致的輪廓。但入院考試考完之后,他陡然放松下來,今早仔細回想,發現自己好像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無事,這種狀況我也經歷過?!备翟朴⒉换挪幻?,“這幾天我列一份綱要給你,你照著綱要溫習,先生問你問題的時候,能答多少答多少,答不出來也不要慌張,狀元也會出錯,何況你?!?/br> 傅云啟心頭的忐忑不安被她平靜得近乎麻木的態度慢慢撫平,大松口氣后,覺得餓了,開始努力扒飯。 家中仆人知道兩位少爺考中書院的正課生,又驚又喜,得知書院教授還要親自考校學問,心又提起來了。因著傅四老爺的吩咐,接下來幾天下人們走路躡手躡腳的,生怕驚擾到二人。 到赴書院拜見教授那天,傅云啟一大早不必丫頭催促便起來讀書,抓著傅云英歸納總結的綱要反復背,吃飯的時候亦在默默念誦,出門的時候還在念念有聲。 神神道道,如履薄冰。 書院前很熱鬧,其他學子也都到了。見到他二人,上前致意。 傅云啟緊緊挨著傅云英,一一招呼過去。 蘇桐來得不早不晚,剛好是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時間,也不過來和傅云啟、傅云英寒暄,自己找了個角落站著。 趙琪看到他,很快帶著其他人迎過去,幾人站在一處閑話,旁邊的人偶爾附和一兩句。 傅云啟不解道:“桐哥怎么不理我們?媛姐的事和我們沒關系???” 蘇桐救過傅云啟和傅云泰,為此手臂受傷無法參加考試,傅云啟心里一直記著這份恩情。 “他要和整個傅家斷絕往來,你我都姓傅?!?/br> 傅云英淡淡答道。 她有一種直覺,傅媛的事……未必和傅四老爺講述的那樣簡單,蘇桐這人深藏不漏,搬來武昌府后,他身上那股隱隱的郁氣立刻不翼而飛……就好像……和傅家脫離關系是他一直所期盼的一樣。 蘇桐也許是個隱患,傅云章現在能壓制住他,讓他不敢生出其他心思,但她不能想當然把希望寄托在二哥對蘇桐的威懾上。 傅云英默默想著心事。 辰時中,幾名小文童出來迎接他們,神色懨懨的,似有些不耐煩。學子們找他們打聽各位主講的喜好脾性,他們愛答不理的,態度冷淡。 學子們都是半大少年,心中憤憤。 小文童中的一個覺察到眾人的不滿,忙道歉,“還請見諒怠慢之處,今天崔探花前來講學,我們幾個因為受罰不能前去旁聽,心里難受,實在笑不出來?!?/br> 眾人頓時激動萬分。 崔南軒罷官的事已經傳開了,早有傳言說這位同安二十年的探花郎并未回江陵府老宅,而是帶著家人在武昌府賃了間宅子住。他們正愁沒有機緣一堵崔探花風采,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崔探花竟然來了江城書院! “我們也能去旁聽嗎?” 嬌小玲瓏、穿一身春綢袍的鐘天祿立刻發問。 小文童攤手,搖搖頭,“崔探花講學,哪是想看就能看的?講堂周圍有雜役看守,我們進不去?!彼锲鹱彀袜洁煲痪?,“要是能混進去,我們早就在里頭聽課了?!?/br> 眾人面露失望之色。 卻聽趙琪笑道,“崔探花既然長住武昌府,以后必定還會來講學?!?/br> 對喔,講學不可能只講一堂課吧?他們是書院的學生,還怕沒機會見到崔探花嗎? 眾人恍然大悟,收起懊喪之態,紛紛笑出聲,有幾個激動的甚至當場蹦起來歡呼。 這其中,唯有三個人始終反應平靜,似乎對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崔南軒并不感興趣。 一個是袁三,他正像個頭一次進城的鄉下娃娃一樣伸長脖子四處觀望,打量書院坐落于青山綠水間的亭臺樓閣,摸摸欄桿,拍拍廊柱,嘖嘖稱奇:“這書院比我們縣太爺家還闊氣!” 周圍的人假裝沒聽見他說的話。 一個是周大郎,他兩只眼睛一邊用來瞪蘇桐,一邊用來瞪傅云啟和傅云英,精力不夠用,壓根沒聽清到小文童說了什么。 還有一個,自然是傅云英。 她只是詫異了一瞬,旋即想明白崔南軒在做什么。 仕途上受了挫折,他不愿就此沉淪,一面講學以宣揚名聲,一面施恩于年輕學子擴充人脈。以他的本事,湖廣本地士子哪個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等他起復之時,說不定比以前的禮部侍郎更為風光。 ………… 小文童把眾人帶到教授們的辦公之所前。 張榜的時候按照名次從后往前公布,今天卻是反著來的,傅云英和蘇桐頭一個被叫到名字。 “傅云,蘇桐,你們過來?!?/br> 傅云英和蘇桐越眾而出,在身后眾人帶了那么一點幸災樂禍的注視中,走進院子。 ………… 老實說,饒是傅云英早有準備,但一走進正堂,看到十個面容清矍,目光銳利,或年輕,或年老的教授圍坐一圈打量自己,心頭還是打了幾個顫。 旁邊的蘇桐也嚇了一跳。 這架勢,就好像官府升堂審案一樣。 還好趙師爺也在其中,而且還歪坐在圈椅上偷偷朝傅云英眨眼睛。 她驚詫了片刻,慢慢緩過神。 正堂供先賢圣像,傅云英和蘇桐先規規矩矩朝圣像作揖,然后朝十位教授揖禮。 教授們含笑望著他們,待他們禮畢,開始發問。 問的都是些四書五經的原句,有單獨問傅云英的,單獨問蘇桐的,也有同時要求他們倆一起回答的。 兩人聚精會神,應答如流。 見他二人從容不迫,基本將經籍背得八九不離十,遇到為難的問題時并不會一味逞強,而是謙虛說出自己的看法,教授們點點頭,對望一眼后,道:“望你二人入院后莫要驕傲自滿,須得秉持謙遜刻苦之風,做好表率?!?/br> 輕描淡寫幾句,打發他們回去。 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出了院子,其他人立馬呼啦一聲圍上來,七嘴八舌問:“怎么樣,先生的問題難不難?” “先生到底問了什么?原話是什么?” “是不是要不要背經籍?要問策?要當場破題?” ……… 傅云英淡淡瞥一眼前來拉她袖子的鐘天祿。 鐘天祿臉上一紅,放開她的袖子,退到一邊。 眾人被她看得頭皮發麻,紛紛后退,跑去堵蘇桐。 蘇桐脾氣好,只能耐心一遍遍重復剛才被問到的問題。 其他人不信,“怎么會就問這么幾道題?你們倆可是第一??!” 沒人敢靠近傅云英,傅云啟心中得意,笑開了花,湊到她身邊,小聲問,“英姐,你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先生問你什么了?” “蘇桐沒騙人?!?/br> 傅云英道,“先生只隨便抽背了一些內容,問了些時事,就放我們出來了?!?/br> 真正考邏輯和對經文理解的問題,一個都沒問。 傅云啟對傅云英深信不疑,聽了她的話,咦了一聲,眼前一亮:“太好了!先生果然不會為難我們!” 他沒有高興太久,因為第三名趙琪和第四名鐘天祿是陰沉著臉出來的。 趙琪還好,長舒一口氣,苦笑道:“先生問了幾個問題,我委實答不出來,被臭罵了一頓?!?/br> 鐘天祿性情敏感,不等別人問,自己先眼圈一紅,捂著臉跑開了。 眾人面面相覷。 傅云英和蘇桐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其他學子認定他倆剛才要么是故作輕松,要么才學過人能夠應付教授,卻偏偏騙他們說題目不難! 周大郎看他們倆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 輪到袁三出來,他大搖大擺往門檻一坐,“哎呀,我直接說不會,還沒學,先生就放我出來了?!?/br> 眾人不理他,以他這個粗蠻性子,教授們諷刺挖苦他,他可能也聽不懂。 接下來,學子們一個個進去,一個個紅著眼圈出來。 膽子小面皮薄的更是哭得梨花帶雨,嚶嚶嚶嚶著小跑出來,嚶嚶嚶嚶著小跑出去,又被文童追了回來,繼續坐在角落里嚶嚶嚶嚶。 最后輪到傅云啟他們幾個了,他咬咬牙,大義凜然,“不就是被罵幾句嗎?我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