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寧瓷想起,那人一身的腱子rou,沉毅寡言,卻最好吃rou喝酒,甚至是愿意在廚房待上好幾個時辰,就為了給她做上一頓菜。 剛開始的時候,她也不好拂他的意思,畢竟是他辛苦做的,花了一番大力氣,她看他喜歡吃,便順著說自己也喜歡了,然后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rou。 吃了好多好多。 然后半夜里起身,便是不太舒暢了,之后,她偷偷吐了許久。 泛了酸水,惡心難耐。 所是從那回來之后,只要一看見rou,她便想吐,那種縈繞在胸口的沉悶的感覺,怎么都揮散不去,如同一片霧靄,將她嚴嚴實實的覆蓋住。 “不吃了,我困了?!?/br> 寧瓷起身,意識晃然的朝床榻走去。 3、軍營 ... 阿棄晚上睡覺沒有安全感。 他總是要抱著爹爹,把整個人都縮進他懷里,然后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 只有這樣,才能睡得稍微安穩一些。 大概是從小便沒有母親在身邊,又一路跋涉,受了太多苦的緣故。 這柴房四處通風,冬日里實在寒冷的緊,幾塊木板搭的矮床上,上頭只有一床灰色的毛毯。 蕭青山將外衫墊在下面,自己躺在外頭,側著身子擋住了所有的寒風,然后伸出一只手,當枕頭讓阿棄枕著。 薄薄的毛毯恰是將兩個人蓋住。 “爹爹你冷嗎?”阿棄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聲音軟軟糯糯的,眨巴著眼睛看他。 蕭青山搖了搖頭。 雖是這樣,阿棄還是握住他垂在身側的一只手,輕輕的哈了幾口氣,兩只白嫩嫩的小胖手卻還是沒法將他一只大手握住。 “那娘親現在會冷嗎?” 蕭青山眉眼冷毅,一如千年不化的冰霜,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面色才有些微微的觸動。 “阿棄冷的話,爹爹會抱著阿棄,但娘親要是冷了,阿棄就和爹爹一起抱著娘親?!?/br> 阿棄沒見過娘,但是他知道,娘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是爹爹的命,所以爹爹才會鍥而不舍的找下去,而他以后見到了娘親,也會和爹爹一樣愛她。 一夜過去。 第二日早晨,寒風刮進屋里,嗚嗚直響,倒是越發凄厲。 阿棄難得睡得這么熟。 蕭青山抱著他,寬大帶著厚繭的手指頓在他的臉頰處。 和他娘一樣,這臉軟的跟白豆腐似的,輕輕一碰,就好像會碎了去。 這時外頭隱約傳來些說話的聲音。 “爹,這天太冷了,你身子又這樣,總歸不能再去了!”是女子柔順的聲音,揚高音量帶了些許的著急語氣。 接著男子猛咳了兩聲,無奈道:“這幾日上工正趕的急,上頭要造一批新兵器,人手不夠,我不去不行?!?/br> “那便請假一日,怎么也得去找大夫來看了病再說?!?/br> “請不得,請一日假扣三日的工錢,那不是白干了嗎?” 沉重的一聲嘆息。 女子隱隱的帶了哭聲,是真的已經沒有法子了。 那鐵匠的活本就極累,干上一整日下來,渾身是傷,這入了冬,天氣越發嚴寒,凍的人連工具都拿不起,再這樣下去,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蕭青山面色冷然,聽著外面人說話,一一收進耳朵里,卻毫無反應。 只是扯了扯毯子,把阿棄圍的越發嚴實。 “那寧大將軍不是一向以百姓為先嗎?怎么就如此不通人情!”女子高聲啐了一句,接著,被男子捂住了嘴巴。 “這話說不得!”音量壓低了許多。 蕭青山聽見“寧大將軍”四個字,手一抖,當時便猛然坐起了身,這一遭動靜不怎么大,但阿棄還是醒了。 “爹爹?!卑壢嗔巳嘌劬?,出聲喚了一句。 蕭青山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好好躺著,然后下榻,大跨兩步,開了房門。 外頭的木棚子里站了兩個人,一個身穿湖藍棉麻衣裳的女子,頭挽雙螺髻,以藍色發帶相縛,大概十五六歲模樣,水靈靈的,而旁邊的男子,灰麻衣裳,身材精壯,面上卻是滿滿的疲憊之色。 “我能幫忙嗎?”蕭青山開口。 厚重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女子回過頭,陡然看見陌生男子出現,想起昨日娘說有人來借宿,便沒有過多驚懼。 只是未想到這借宿的男子竟是生的如此好看,肩寬腰窄,面目硬朗,穿的雖是寒酸,但那龍章鳳姿的氣質,卻怎么都掩不了。 女子一時看得有些呆住。 “我可以幫忙上工,不要工錢,算是報答幾位留宿的恩情?!笔捛嗌浇又忉?。 男子狐疑的看了一眼,問道:“你會打鐵?” 蕭青山肯定的點了點頭,答:“我會?!?/br> 昨日他已經給了幾兩銀子,今日又說為了報答要幫忙上工,還不要工錢,這世上哪里有這么好的人...... “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只想有個地方住,有口飯吃?!?/br> 蕭青山知道他們心里的存疑,于是又解釋了一句。 “好,那謝謝你?!迸訐屜纫徊交卮?,然后轉頭對男子道:“爹,我們今兒個馬上就去千植堂,讓徐大夫給你瞧瞧病?!?/br> 女子推著他爹讓他先進屋休息會兒,然后見蕭青山要進屋去,張口便將人喚?。骸斑@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蕭青山腳步頓下,卻沒回答。 “我叫羅子菱?!迸拥穆曇魮P的很輕快。 蕭青山怔了怔,只是回答道:“我姓蕭?!?/br> 羅子菱的笑意馬上就起來了,聲音輕揚,道:“蕭大哥,我爹的事就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好人?!?/br> 好人。 竟然還會有人這么說他。 耳邊忽然想起一個嬌嬌的聲音,傳過千山萬水,尾音卻依舊婉轉細膩。 “青山你真好?!?/br> 她經常對著他笑,抱著他說他真好,最后還不是跑了,把他當猴子耍了之后,跑的遠遠的,連頭都不回。 甚至連自己的親生骨rou都不要了。 他把她當心肝寶貝疼,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說什么他都信,可是他對她那么好,她還是要跑。 蕭青山接著沒再說話了,跨進了門。 阿棄坐在榻邊,正自個兒在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