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吳德拉扯著涼錦的衣領,將她用力按到地上,她無法抗拒他的蠻力,重重砸落在地,腦袋磕碰堅硬的地面,嗡嗡作響。 吳德死死地按住她的頭,眼中透露著殘忍和瘋狂,他一手抓住她的衣領,用力撕扯,只聽呲啦一聲,她外穿的布袍支離破碎,露出內襯的里衣。 涼錦首次感到惶惑不安,心里發緊,她未曾想吳德竟喪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她才十四歲,身體尚未長開,年歲已逾四十的吳德竟對她起了齷齪的心思! 涼錦緊咬著牙,眼中燃起羞憤的怒火,她沒有盲目慌亂地掙扎,亦不將希望寄托于孫文能否及時趕到,她的頭腦無比清醒冷靜,在吳德撕扯她衣服的同時,她也一直在尋找機會脫身。 吳德見她不曾哭鬧掙扎,以為她已經被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傻,心里更是升起殘暴的快意,手上動作越發急迫。 吳德沉浸在羞辱涼錦的愉悅中,未曾發現涼錦眼中徹骨的寒意,在他俯身下撲的同時,蓄勢待發的涼錦瞅準機會,瘦小的身體里爆發出可怕的力量,一腳蹬向吳德下胯。 小院中驟然響起殺豬般的凄厲慘叫,吳德蜷縮著倒在地上,臉上一片扭曲,面色青紫,口中嘶嘶有聲,他五指之間,竟有鮮血緩緩溢出。 涼錦飛快起身,顧不得整理散亂的衣衫,腳步踉蹌地跑出伙房,剛才那一腳已經用盡她的全力,現下步伐虛浮,幾乎站立不穩。 她用力推開小院的木門,恰逢孫文帶著穆彤和陳渝二人趕到,他們看到涼錦狼狽的模樣皆都大驚失色,陳渝和孫文更是面色大變。 孫文快步迎上來,伸手欲要攙扶涼錦,涼錦沒有多余的力量躲開他的雙手,只得任由他扶住自己的肩膀。 第8章 聽劍莊 陳渝面沉如水,她掃了孫文一眼,沒有說什么,而是轉頭吩咐穆彤照看涼錦,隨后邁步走進小院。 穆彤從另一側扶住涼錦,正要開口詢問涼錦情況,就見她搖了搖頭,主動言道: “我沒事,穆師姐無需掛心?!?/br> 見涼錦無意多說方才之事,穆彤便沒有開口詢問,只道: “先回去吧?!?/br> 涼錦衣衫不整,外穿的布衣已經被吳德撕扯出數條裂口,在涼錦與穆彤說話的時候,孫文飛快地脫掉自己的外衣,而后將其罩在涼錦身上。 涼錦本想拒絕,但還未等她開口,孫文已率先言道: “穆師姐說的對!我們先送你回去!” 涼錦張了張嘴,轉念想到自己此時的確有些狼狽,不宜在此地久留,便住了口,隨穆彤孫文二人回到她居住的屋子。 至于吳德,她不知道他會有什么樣的下場,但至少,以后應該是見不到了。 孫文將涼錦送回來后因著涼錦穆彤皆是女孩兒,他不好多待,就回了自己的房間。穆彤則又與涼錦閑聊幾句,待得天色暗了,她方才起身告辭,并安慰涼錦,讓她勿要多想。 第二日清晨,涼錦與往日一般起早,稍作鍛煉之后就準備去伙房看看,是否有任務需得她去做,昨日之事并未對她造成任何影響,今日一切如常。 正要出門,卻見周平垂著頭疾步走來,不知在想些什么。涼錦駐足門前,待周平走得近了,她方才開口喚道: “周師兄,為何如此行色匆匆?” 周平聞聲抬頭,這才發現涼錦竟等在門前,忙走過來,從懷里掏出一小塊木牌,半個巴掌大小,正面刻著涼錦的名字,背后則是一片云紋,用一根棉繩穿起。 他將木牌遞給涼錦: “今晨陳師叔將此物予我,讓我轉交于你,此乃記名弟子的身份腰牌,你且收好。今后亦不必再住這里,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記名弟子的住處?!?/br> 涼錦算是明白了前后因由,陳渝先前雖言要提她為記名弟子,但涼錦畢竟只是伙房弟子,才入宗兩月,資歷亦淺。 陳渝便借昨日之事,將她記名弟子的身份扶正,不得不說,陳渝真當是用心良苦。 涼錦應了一聲,自周平手中接過木牌,轉身回屋將幾件衣服打包好,就又走了出來,前后不過片刻。 她提著一個小小的布包,關上房門,對院內的周平道: “還請周師兄帶路?!?/br> 她身無長物,亦對此地無所眷戀,收拾起來,自然很快。 周平亦無拖沓,領著涼錦走出小院。路上,涼錦沉默無言,只管跟在周平身后,而領路的周平卻幾次欲言又止,似有話要說,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周師兄可是欲言吳管事之事?” 涼錦坦然道,神色不變。周平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眉目間的平靜非是假裝,這才放下心來: “卻是為兄淺薄,小看了涼師妹,昨日陳師叔本欲將吳德親手擊斃,奈何不知吳德此小人從何處的來一件保命的法寶,竟連陳師叔都不得奈何,讓他奪路逃出了凌云宗?!?/br> 涼錦眉頭微皺,吳德竟有陳渝都無可奈何的保命法寶在身?對于吳德此等小人物,既沒有很好的天賦也沒有極高的修為,對宗派而言算不得大患,既已逃出凌云宗,宗內大人物自然不會再追,但對涼錦而言,卻始終是個不大不小的禍患。 她在宗內修行,想必吳德也不會再入宗送死,只要不出山門便不需擔心,況且,就算吳德有保命之物在身,他自己始終僅有練氣三層的修為,她何懼之有? 想必周平是礙于吳德昨日所為,怕涼錦心頭芥蒂,這才不知該如何對她說。涼錦聽聞此事之后眉頭微微一蹙,隨后便又松開,朝周平點頭道謝: “多謝周師兄相告?!?/br> 周平神色微赧,他自己并未在此事上幫助涼錦多少,此番涼錦鄭重其事地道謝,倒是叫他有些局促。 好在很快,前方的景物變換,他們二人已臨近了聽劍莊,聽劍莊乃外宗記名弟子的居住之所,靠近聽劍軒,四周環境優美,比之伙房,不知好了多少。 聽劍莊大門外有兩名記名弟子看守,他們見周平領著涼錦過來,先是朝周平點頭行禮: “周師兄!” 隨后看向涼錦,示意她出示腰牌。涼錦取出木牌,將其遞給其中一人查看,確認無誤之后,才又跟隨周平走進聽劍莊。 “聽劍莊占地三百畝,每百步一座院落,院內可住弟子五人,凌云宗每年新晉記名弟子不過數十,且五年之內無法達到練氣三層的記名弟子都將被遣返下山,故而聽劍莊中所住弟子算不得多,有不少空置的院落可供選擇?!?/br> “聽聞往年凌云宗鼎盛時,聽劍莊曾住滿記名弟子,如今卻是有些人才凋零之感?!?/br> 周平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情緒顯得有些低落。涼錦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但心卻如明鏡。 五年未達練氣三層的記名弟子會被遣返下山,想必周平到凌云宗已逾五年,他至少也是練氣三層的修為,此番與涼錦說起,怕是想起往年故友,如今不知去向何方。 涼錦垂著頭沒有說話,正值此時,前方不遠處一個小院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人影從中走出,涼錦腳步放緩,周平亦朝前邊看去,而后笑道: “穆師妹可是要去聽劍軒?” 此女正是穆彤,她應聲回頭,見周平身后竟站著涼錦,頗有些驚訝,隨即她禮貌地朝周平點頭行禮: “正如師兄所言?!?/br> 末了,又轉向涼錦: “涼師妹已是記名弟子了?” 唯有記名弟子才能入得聽劍莊,在看見涼錦的同時,她便猜到。 涼錦與穆彤偶有接觸,算得相識,對此女性格較為欣賞,便也不吝惜笑容,點頭道: “拖師姐之福?!?/br> 她意指昨日多虧穆彤與陳渝趕到,穆彤并不居功,笑言: “涼師妹自有機緣,卻是與我無多關聯,今日師妹初來,想必在尋住處,這院子目前尚只有我一人居住,涼師妹可愿一同住進,彼此多個照應?” 周平在旁聽穆彤之言,亦點頭笑看涼錦: “穆師妹所言甚善,涼師妹,你意下如何?” 涼錦沒曾想穆彤會主動邀約,她自覺隨便住在哪里只要可以修煉就都是一樣,且穆彤態度誠摯,非是口頭敷衍,便沒有開口拒絕,順勢應承下來: “如此自然好,小妹在此先謝過穆師姐,往后還望師姐多多照拂?!?/br> 見涼錦答應下來,穆彤臉上笑意更甚,也不著急出門了,轉而欲將涼錦二人引進門內。周平見涼錦之事已經安排妥當,這小院又是二女住處,他不便入內,便言自己要回去述職,告辭離去。 涼錦則跟著穆彤步入小院,院內花草豐厚,兩側有青石小徑通往一方庭院,再往后則是一排二層小樓,底層設作茶室,上有幾間臥房。 穆彤帶著涼錦上了小樓,指著其中一間道: “這間屋子乃我目前所居,旁側幾間都是空房,師妹可自行選擇?!?/br> 涼錦應了一聲,大致打量了一下小樓的格局,最后選了東側向陽的一間小屋。 安置好涼錦之后,穆彤也沒有再多耽擱,與涼錦知會一聲,便下了樓,前往聽劍軒修煉。 穆彤走后,涼錦將先前打包好的衣服取出整理,某時,她手上動作一頓,旋即從包裹中拿出一件灰色的袍子,這衣袍比她平時穿的衣服稍大,卻是孫文昨日借予她的衣袍,今晨竟將這衣服一同包了過來。 她這次離開伙房,因走得匆忙,并未告知孫文。 涼錦將孫文的衣袍拿在手中,思忖著是否回伙房一趟,將這衣衫送還? 她與孫文也算有兩個月的交情,如此不告而別終歸有些于理不合。稍作考慮,涼錦決定先將這袍子洗了晾干,過兩日再給孫文拿過去,今日本也無事,午間去伙房與孫文道個別。 時至正午,涼錦來到先前與孫文一起劈柴的小院,果見孫文還在里面劈柴,他臉色通紅,滿頭大汗。而那伙房弟子送來的午飯被放在院墻下,分毫未動。 涼錦微微皺了皺眉,不知往日里每回都嚷著肚子餓沒力氣的孫文怎么今日一反常態,竟對午間的飯菜視若無睹。 “孫文?!?/br> 涼錦走進小院,孫文應聲回頭,見到涼錦,他吃驚地睜大了眼,旋即眉開眼笑: “你怎么來了?不去給記名弟子們送飯了?” 對于涼錦的到來,他顯得格外開心。 涼錦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說自己已經是記名弟子的事情。見她有些遲疑,孫文才從方才驚喜的心情中脫離出來,疑惑地詢問: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 涼錦見他問起,便點頭道: “我是來同你道別的,今后我應該會很少來這邊了?!?/br> 此話一出,孫文當即愣住,手中的斧子跌落在地。他眨了眨眼,抿緊了唇,而后直勾勾地看著涼錦,連呼吸都變得滯塞起來,沉聲追問: “為什么要道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涼錦不曾想這么一句簡單的話會激起孫文那么大的反應,讓她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本不想與他多說,但見他如此模樣,還是開口: “我被陳師叔提拔為記名弟子,往后都會住在聽劍莊?!?/br> 孫文呼吸一滯,好半天沒有說話,涼錦奇怪于他的反應,但亦沒有催促他一定要給她一個答復。她只是前來告知此事,并不會因為孫文的態度而改變自己現今所做的決定。 過了許久,孫文才忽然笑了: “成為記名弟子想來日后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在修煉上了,你可要努力??!莫要被先前那幾個人甩下了?!?/br> 言罷,他呵呵笑了兩聲,但涼錦心里卻頗為不自在,總感覺孫文的笑容格外勉強,他像是在刻意掩飾著什么。 涼錦點了點頭,與孫文再閑聊兩句就起身告辭,轉過身后,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快步離開小院。 在她身后,孫文重新拾起斧子,微垂著眼瞼,臉上僵硬的笑容消失不見,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愣愣地盯著手中的斧頭發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無奈地耷拉下肩膀,自嘲地苦笑: “果然是癡心妄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