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這群歹人中,楊金博是他們的頭兒, 且還練有幾十年功力的碎心掌。把這么個危險分子留在縣城大牢里, 簡直是把一顆炸/彈放在床底下。 除了楊金博之外,夫妻二人又從這些歹人中, 選出了四個壞得冒油、作孽太過的家伙。 這些人直接就在大牢里咽了氣, 因為當初進來時,他們就身上帶傷,所以死時,并沒什么人覺得詫異。 剩下的, 包括楊金守在內的六人,則屬于或知情或參與了部分行動,雖然有罪,但手上沒有沾染人命的。他們原本膽子就不如那四個人大,如今又看到了楊金博等人的下場后,個個都變得極其老實。 剩下的這六個人,李彥錦就把他們都辦成了拐賣人口的嫌犯。按律,他們要服刑十年。若是十年之內沒有找到機會為鴻泰錢莊正名的話,謝沛和李彥錦自然會想辦法給他們的服刑生涯無償續費。 除了這些人外,倒是還有三個人讓謝沛夫妻倆有些頭疼,那就是楊金守的妻子羅氏和她的兩個孩子。 這三人雖然知道他們的大伯恐怕不是好人,但到底不曾參與過三樁幫的事務。而且平日,這三人也沒因三樁幫的緣故,過上特別奢侈的生活。 兩個孩子與羅氏,每日都要在染坊中做事,他們自己賺來的錢,也勉強夠三人吃喝的了。 考慮到這一點,李彥錦最終還是沒有牽連羅氏三人。只是在放他們出獄前,李彥錦和謝沛又去楊家染坊里好好搜了一遍。 根據這伙人的口供,其實八年前,他們一共偷換出了五萬兩白銀。并不是那些官員口中的所有軍餉。這中間四十多萬的差額自然是被某些人借機弄到了手里。 楊金博在得手之后,就把這三千多斤(十六兩制)白銀分出去了大部分。 這么做,明面上是兌現當初對兄弟們的諾言,實際上,是楊金博為了自保,把這些人撒出去轉移了旁人的注意力。 分完之后,楊金博手上還有一千多斤白銀。他利用同伙被他人追殺的時間,把這些錢尋了個妥善的地方藏了起來。 藏好之后,沒多久,楊金博也被同伙供了出來,遭遇到了接連不斷的追殺。 但他命大,逃過了死劫后,干脆就把自己弄成了乞丐,一路乞討回了衛川。 而據楊金守說,他哥回來后,再沒把這些銀錢取出來過。事發六年后,他也曾問過楊金博那些錢的下落。 結果,他的這位大哥竟是冷笑著說:“那筆錢,你就不用惦記了。若是老子這輩子都沒機會花用,就把它們都帶到地下,給老子陪葬好了!” 由于除了楊金博外,再無他人知道那筆銀子的下落。而李彥錦和謝沛看楊金博那副嘴臉就覺得可惡,也不想為了一萬多兩銀子,與這么個人渣討價還價。于是,楊金博死時的表情極為詫異,他怎么都沒料到,竟然還真有人在沒找到銀子之前,就舍得把他干掉…… 把人渣送去見閻王,確實是挺痛快的一件事。不過痛快之后,夫妻倆到底還是去楊家染坊里反復搜了幾遍。 破壞了平三門的那些陰險機關后,李彥錦和謝沛兩手空空地離開了楊家。 而羅氏和她的兩個孩子被放回楊家后,剩下六個人就開始了他們的服刑生涯。 李彥錦判他們販賣人口也不是胡亂冤枉人的。近些年,這些三樁幫的余孽不敢做些大事,但拐賣好人家的孩子,還真沒少干。 于是,李彥錦把這六個人的卷宗寫好后,就交到了知府那邊。 戴如斌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恐嚇過,對衛川的卷宗都是大筆一揮,全部通過。到了八月時,包括這六人的卷宗在內,湖白府的所有案件卷宗也被送到了京中大理寺。年底時,也都順利地被大理寺審閱通過了。 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楊家染坊的案子落地后,謝沛和李彥錦就多了三個小跟班。 喬家兄妹不用說,他們倆的親族都死沒了,自是無處可去。 而藍十六被拐時已經五歲了,依稀還是記得些家里的事情。 據他回憶,他的父母都是京城人士。被拐時,他是跟著母親去老家拜壽,結果在半路上因貪玩,被拐子捉了去。 家里具體的位置,他已經記不得了,但幸好他還記得父親名叫藍杰雄,是個什么官員。母親姓洪,其他的就想不起來了。 李彥錦和謝沛一商量,就拜托七爺,請京城的李家人,幫忙打探下藍十六的事情。畢竟藍姓很是少見,其父又是個官員,應當有跡可循。 暫時回不了家的藍十六,就跟著喬曜戈和喬瀟然一起,每日都在衙門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因在衙門吃飯時,經常見到關心女兒女婿的謝廚子。一來二去,三個半大孩子就被胖廚子的手藝給籠絡住了,一口一個謝大叔,喊得特別甜。就連小冰塊喬曜戈,見到謝棟時,身上的冷氣也少了許多。 謝棟看三個半大孩子身世可憐,平日里也格外關照些。 觀察了一段時間后,胖廚子就找到女兒女婿,說道:“小十六是等著回家去的,這也就罷了??社鄹绾托∪贿@兩個孩子,難道就這么在衙門里瞎混著?” 李彥錦撓了撓頭,道:“也不是……之前對他們不太熟,不敢隨便放到外面去,就拘在眼前,至少保險點……” “我覺得啊,這仨都是好孩子。衙門畢竟不是住人的地方,你倆的那個官宅,他們去了,也不方便。不如就讓孩子跟我回去。晚上和休沐就在謝家住,白天嘛,是來你們跟前繼續跑腿或者學點別的什么也行?!敝x廚子自打知道閨女和女婿可能子嗣艱難后,看著別人家的孩子,就難免帶了點柔光濾鏡。 謝沛夫妻倆琢磨了下,就點頭同意了。因為藍十六暫時還沒找到家人,這三個孩子就都跟著謝棟去了謝家。 離開衙門之前,謝沛和李彥錦又與他們仔細聊了一會。 “小然、幺哥、十六,你們可想過,今后做些什么嗎?”謝沛問道。 藍十六兩眼冒光地看著她,道:“縣尉大人,我能拜你為師嗎?我也學成一身好武藝,今后懲惡揚善、威震江湖!” “咳!”李彥錦一口茶噴了出來,點頭道:“你小子,這目標很遠大??!” 藍十六嘿嘿笑了兩聲,期盼地看著謝沛。 縣尉大人有些頭疼地掃了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縣令,嘆了口氣道:“小十六啊,天下之大,能人輩出。老話說,一山還有一山高,就是這個理。如今在這衛川,你瞧著我夠厲害了??赏鸾易詥柺亲霾坏絽取?/br> “那、那就懲惡揚善好了……”藍十六多少有些失望,但到底是經歷過磨難的孩子,一點都沒有胡攪蠻纏的想法。 “學功夫這事,我也在考慮。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想法?”謝沛問道。 藍十六搖搖頭,過了會,小聲道:“想見爹媽……” 李彥錦伸手摸了摸他的亂毛,道:“會找到的,會見到的……” 喬瀟然黑葡萄一樣的眼珠左右轉轉,不想十六哥哥難過,就笑著打岔道:“縣尉大人,你還沒問我呢?問我吧,問我吧!” 謝沛嘴角一彎,笑道:“然妹兒,你想以后做什么呀?” “做女俠!”喬瀟然脆生生地搶答道。 看著大家都一臉震驚的模樣,她捂嘴一樂,道:“那是不可能啦!嘻嘻~~吶,幺哥知道的,我怕疼又怕累??h尉哥哥,我能不能跟著謝大叔學做飯???以后我想做個廚藝高超的女師傅,給大叔幫忙!”喬瀟然說完,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仿佛自己已經成了御膳房的女大廚一般。 “行啊,怎么不行?不過這事,你得自己去求大叔,他要是同意的話,誰攔著都沒用?!敝x沛好笑地說道。 然妹兒聽了,用力點頭,直笑得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李彥錦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喬曜戈,問道:“幺哥,你呢?以后怎么想得?” 喬曜戈原本低著頭,此刻一抬臉,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逝。他眨了眨眼,只說了兩個字:“學武?!?/br> “哎呀,我還以為你想讀書吶?”李彥錦隨口說道。 喬曜戈聞言,僵硬了一剎,低聲道:“我家三代以內,不許科舉做官的?!?/br> 李彥錦睜大眼,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那、那什么……”他正不知該如何安慰幺哥時,謝沛輕輕拍了拍兩個少年的頭,道:“既然你們都想練武,那今天,我就先教你們一套基礎健體術。不要小看這套健體術,這是你們今后練武的基礎。只有下過苦功的人,以后才能在武道上,走得更遠……” 然妹兒一聽,皺起秀氣的小鼻子問道:“我、我也要練嗎?” 謝沛忍住笑意,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想當廚子,也得有個好體格啊?!?/br> 然妹兒歪頭琢磨了下,道:“嗯,難怪謝大叔長得那么胖壯,原來都是練出來的啊……” 眾人啞然失笑。 待三人到了謝家后,然妹兒很快就跟謝潤熟悉了起來。謝潤的身世也很坎坷,喬瀟然又是個乖巧機靈的性子,兩人相處了一陣后,竟是真的生出了些姐妹親情。 藍十六和幺哥如今是早晨在謝家練過功,吃了早飯后,就到衙門去幫忙做事。 二人別看才十一、二歲,有時候卻比好些衙役還頂用。 別的不說,他二人雖寫不出詩詞文章,但大部分常用字卻是會認的。 說起來,在楊金博手下苦熬了六年,兩人也并不是毫無收獲。 雖然,他們更多時間被花在了諸如開鎖、行竊、詐騙、摻假等方面,但也學會了認字和算賬。 不過,在謝沛和李彥錦看來,不管他們曾經學到些什么,都沒有一件事來的可貴。那就是,三個孩子互相鼓勵互相提醒著,竟然都沒有被楊金博帶歪了心思。 謝沛看藍十六和幺哥白天有時候會無事可做,干脆,就給兩人分派了個固定的活計。 如今城里的五百多鄉勇,除了輪流當值外,其他人就是cao練和休息。 謝沛看著一群壯漢白閑著怪浪費的,干脆就讓藍十六和幺哥來教鄉勇們認字。 起初,怕兩個小子鎮不住場子,縣尉大人就親自守在一旁,聽了幾次。 很快,她就發現。原本會以為口舌伶俐的藍十六更適合這事,誰知,鄉勇們倒是對幺哥要更敬重些。 私下一問,才知道。在這群莽漢心中,讀書人就應該是喬曜戈這種,板著個冷臉,不茍言笑的模樣。而對藍十六,他們更多的是覺得,這是自家會認字的弟弟,自然也就談不上多敬重了。 晚間,謝沛無意中對李彥錦說起此事,縣令大人思索了片刻后,就恍然大悟道:“難怪這群兵丁喊我就是縣令大人,喊你就是謝老大……看來,做老大的,都得長一張黑臉啊……” 謝沛伸手揪住他的臉皮,向兩側一拉,道:“你自己沒事愛做怪相,竟然還說我臉黑?來來來,我且看看,你算不算個小白臉!” 小白臉含羞帶臊地比了個蘭花指,努力睜大了被拉成了一條線的瞇縫眼,嬌嗔道:“官人不要啊~~~夫人會生氣的~~~” 他話音未落,就聽院墻外,突然冒出了“噗通”一聲悶響。緊接著,寂靜的夜里就響起了一連串壓抑的咳嗽聲…… 第110章 李家隱秘 聽到院墻外的動靜,李彥錦和謝沛都抓起外衣, 唰唰唰就給自己穿上了。 “誒?不對, 這聲音我怎么聽著耳熟?”李彥錦正系著腰帶, 忽然抬頭說道。 此時外面的咳嗽聲也停了下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廢話,灑家是你師父!” 屋里的夫妻倆對視一眼, 再想到之前李彥錦說的那句玩笑話, 不由得都有些臉紅。 “行了, 別害臊了,快開門?!敝峭ㄅ牧伺纳砩系膲m土, 完全不想回憶剛才都聽到了些啥。 待師徒三人都在桌邊落座后, 氣氛就有點尷尬。李彥錦憑著自己的厚臉皮, 輕咳一聲, 率先開口問道:“師父大晚上的找來,可是有什么事情嗎?” 智通撓了撓光頭,道:“也許是我多疑了, 不過還是來和你們說一聲有個準備比較好。今日上午, 七叔接到布莊的傳信,也沒說什么事情, 就急匆匆出門去了。這本來也沒什么, 只是我下午去碼頭吃……咳,去碼頭閑逛時,發現有個陌生的乞丐,盯著我看了好幾眼。 我原以為, 他不過是少見到和尚,有些好奇罷了。但后來,我朝回走時,就發現那乞丐竟然在跟蹤我。我故意把人往巷子里帶,結果,那人竟伸頭嘿嘿一笑,撒腿就跑掉了。 他這一跑我就看出來了,至少這人的輕功是比我好些的,反正我是沒追上他。后來我也沒回謝家,就一直在城里轉悠,但是再沒見到那個乞丐。 剛才我又去家里看了下,倒沒出什么亂子。想了想,還是來你們這兒看看,順便也提個醒?!?/br> 謝沛聽完,皺眉問道:“師父看清那乞丐的模樣了嗎?” 智通頓了下,道:“那乞丐的面容多半是做了手腳的……滿臉都是疤痕,好多路過的人,都被他嚇得一跳?!?/br> “這就有點不對啊……”李彥錦插嘴道:“他若是特意來盯梢的話,肯定是怎么不起眼就怎么打扮。弄成滿臉大疤,是怕沒人注意嗎?” “師父看那乞丐的身形有沒有眼熟的感覺?”謝沛忽然問道。 智通皺眉想了下,道:“并不眼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