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等等,他忽視了一個很關鍵的信息: 今天是風水協會聚會,哪怕那個人本身并不是風水大師,可既然能進來,就肯定跟這一行有著種種瓜葛,或許他遇到過什么高人,有什么保命的法寶也說不定…… 他越想越可能,越想越懊悔,越想越恨,可偏偏什么都不敢跟新宏遠說,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再說這些,除了火上澆油沒有別的作用。 “我給你一筆錢,你馬上離開,去別的地方避一避,等風頭過了再說?!毙潞赀h煩躁道。 那人臉上的表情風云變幻,猶豫了下,“可是會長您的身體?還有19天就要到日子了!” “你留在這里只能我們兩個人一塊完蛋!到時候我會過去找你的,”新宏遠低吼道,“馬上滾!對了,我的藥你拿回來了嗎?” 他不能死,他絕不會死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方子,他一定會長命百歲,與日月同輝的! 去查監控的老黑很快回來了,結果并不怎么好。 “度假村里地形太復雜,又有大量的假山、巨石、花木等裝飾,哪怕攝像頭數量多,但拍攝不到的視線死角也很多,我查遍了那個時間段的錄像,能找到的只有謝先生尾隨對方的幾個畫面,連同框的都沒有?!?/br> 看過錄像后,邰南平連連搖頭,“單憑這個完全不能構成證據,只能說他有嫌疑,而且單純從畫面來看的話,反而是謝先生被定位為犯罪分子的可能性更高一些?!?/br> “閑著沒事,我去犯什么?”謝廣平渾不在意道,“難道還能強暴他嗎?” 在場眾人齊齊翻了個白眼,顯然對他這種關鍵時刻頻頻偏離重點的思維模式相當無語。 “那能不能先報警?把這個人控制起來,接下來的事情慢慢琢磨。一定會有辦法的吧!”夏冬嘗試著提議道。 “用什么理由?疑似跟蹤狂出了事,所以要把潛在受害人抓起來嗎?”邰南平毫不留情的反問道,“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對謝先生動手,更要命的是謝先生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就算報警了,也不會受理的。退一萬步說,就算那個人被控制起來,如果我們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能找到足夠有力的證據,也得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放出來。到時候非但不能有進展,反而打草驚蛇?!?/br> 邰南平又問:“謝先生,你跟蹤他有什么發現嗎?” 謝廣平愁眉苦臉的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有些沮喪的搖搖頭,“沒有什么特別實質性的發現,就是好像他出來的時候,西裝右口袋比進去的時候鼓,一定是拿了什么東西,可我還沒找到機會查明白就……” 就差點被丟到假山里凍死。 眼見事情陷入僵局,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顧陌城也覺得這次的事情是前所未有的棘手,無意中瞥見井溶臉色有些微妙,忙出聲問道:“師兄,你在想什么?是有什么發現嗎?” 井溶遲疑了下才不確定的說:“從剛才起我就在想一個問題,那個新宏遠,我一直覺得有點不對勁,可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卻說不上來。就在剛才拍賣會上,我又仔細觀察過他的面相,剛才卜了一卦,如果沒有錯的話,他應該不是個長壽相?!?/br> 夏冬馬上接道:“他今年才六十來歲,現代社會并不算高壽吧?” “問題就出在這里,”井溶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詭異,“他非但不是高壽相,相反的,壽命反而要遠遠低于一般人,按照原本的軌跡,他應該在五十來歲的時候就遭遇重大變故的,而那場重大變故又很有可能致死?!?/br> 新宏遠現在的面相跟他的命格已經完全不匹配了!而偏偏他又確實沒有整過容,這就很有問題。 在場幾個人都沉默了,幾秒種后,謝廣平才有些艱難的說:“所以說,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個新宏遠,是個死人?” 夏冬和邰南平齊齊打了個哆嗦,媽呀,這個圈子太可怕了! 井溶搖了搖頭,眉頭緊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難題,“不,他還是活生生的,我的意思是” “他很可能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強行將自己的壽命延長了?!鳖櫮俺秋w快的接道,顯然已經理解了井溶的未盡之意。 井溶點點頭,“不錯?!?/br> 夏冬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一開口竟然隱隱帶了顫音,“這,這個風水,不就是勘測地形嗎?什么延長壽命之類的,超綱了吧?!” 井溶看了他一眼,聲音沒什么起伏的說:“你知道的東西太片面了,所以也只能勉強算入門而已。知道風水先生還有另外一個稱呼嗎?” 夏冬緩緩眨了眨眼,從剛才開始就陷入停滯的記憶意外重新開始運轉,那些堆積許久的記憶碎片漸漸浮現。 想了會兒,他的臉色終于變得慘白,緩緩吐出答案,“陰陽先生?!?/br> 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可能風水先生就只是看看宅院、相相日子什么的,最多不過占卜兇吉,或者幫忙改名兒啥的。但真正能被稱為大師的,精通的內容可謂五花八門,無所不包。 觀測星象、奇門遁甲,乃至預知命運,更有甚者,還能逆天改命! 只要真的能夠做到后一點,那么延長幾十年壽命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邰南平是個律師,可自從開始擔任井溶的律師之后,就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三觀和人生信念頻繁遭到劇烈沖擊,儼然已經搖搖欲墜了。 之前的鬼神之說也就罷了,好歹還能用神奇生物和磁場解釋,但這個逆天改命? 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段如果真的存在,那么現代科學的存在還有意義嗎? 謝廣平砸吧下嘴,整理下凌亂的思緒,很有點兒艱難的總結道:“意思就是,這個新宏遠早該死了,但他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兒,硬生生又多了幾十年壽命,而且越活越精神,對不對?” 在場眾人對風水協會最關注也最了解的恐怕非夏冬莫屬,他回想了下,喃喃道:“我從很早以前就關注這個協會了,記得五年還是六年前,新宏遠確實曾經出現過很嚴重的健康危機,參加一次活動的時候就昏倒了。當時就有傳言說他不行了,可沒想到幾個月之后,他竟然奇跡般的重新出現在鏡頭下,而且越來越硬朗!” 就今天他們見到的新宏遠,狀態奇佳,不知道的說他才五十歲都有人信! 邰南平就干笑道:“那要是有這種手段的話,是不是可以算醫學方面的一個新突破?拯救下那些被病痛或是意外折磨的人,也不是壞事吧?”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顧陌城幽幽道,“您是律師,難道真會相信天上掉餡餅那樣的事兒?” 邰南平扯了扯嘴角,心道我確實不信,可之前也不信什么風水啊,這不也都被洗腦了嗎? 大約真是生性溫柔,都這個當兒了,井溶竟然還有心思照顧下邰南平那即將分崩離析的世界觀,“根據質量守恒定律,沒有什么東西是可以憑空產生的,人的壽命也是這樣。新宏遠想延長壽命也不是白來的,想要,就必須先從別人身上取?!?/br> 都特么的可能長生不老了,您還跟我說質量守恒?這不是扯淡嗎? 短短一天時間,夏冬就覺得自己先前對于風水學問的認知被顛覆了,從原來的清風霽月,到了現在的……殺人換命…… 他忍不住干嘔了起來。 幾個人面面相覷,覺得這孩子真是把世界想象的太過美好了,還得練吶。 就在此時,站在玄關處的老黑過來說:“先生,有個自稱劉侯劉會長的來了,說想跟您聊聊?!?/br> 井溶略一思索,“你跟他說我現在很忙,改天吧?!?/br> 稍后,老黑就去而復返,又帶了句話,“他說他大概知道您在為什么事情為難,或許他可以幫忙?!?/br> 才剛說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會兒就有人送上門來了?怎么看都覺得有詐。 顧陌城想了下,“不如見一面?現在太多細節想不通,見一下我們也沒什么損失?!?/br> 外面還不知道謝廣平已經醒了,他們暫時也不打算說出去,就把其余人都留在里頭,井溶、顧陌城帶著早就露過臉的夏冬和老黑去前頭。 進來之后,劉侯張嘴第一句話就是,“井大師,不如我們合作吧?!?/br>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井溶一挑眉,“這就稀罕了,我倒不覺得跟劉會長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br> “明人不說暗話,”劉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在乎水已經涼透了,三口兩口喝了一抹嘴,干脆道,“我煩透了那些虛與委蛇的東西,聽說二位也同樣不喜歡,那么何不推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那老頭子動了你們的人,巧的很,我跟他也有點兒不痛快,既如此,為什么還要看他穩穩當當坐著呢?” 頓了下,他又自顧自道:“我知道自己送上門來你們用的也不放心,不過我有投名狀?!?/br> 劉侯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很得意的樣子,又順手丟過去一個手機,讓他看上面的視頻,“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我已經找到了?!?/br> 井溶接了手機一看,可不就是新宏遠的那個跟班? 也不知是打昏了還是注射了什么藥物,視頻中的男人被人拍巴掌都沒動靜。 “他怎么會在你手上?我們又怎么知道這不是圈套?”顧陌城問。 “小姑娘,年紀輕輕疑心病就這么重可不好,”劉侯嘖了一聲。 “誰都信的話我早死了八百次了?!鳖櫮俺呛敛煌俗?。 “也對,”想了想,劉侯竟然點頭表示贊同,又唏噓道,“這年頭女孩子活的不容易,我閨女明年就該上初中了,嘿,長得也俊,這給我愁的,生怕她在學校被壞小子騙、出了校門被壞人欺負,等再過幾年踏入社會,又要擔心性別歧視嘍!這要是結了婚,那更不省心,誰知道婆家怎么樣???” 他又喝了一杯涼茶水,很光棍的說:“我的誠意都擺出來了,你們信也行,不信也不奇怪,想要再多我也不能夠了,二位自己個兒決定吧。不過得快,那老頭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估計稍后就要跟你們套近乎啦?!?/br> 顧陌城和井溶交換下眼神,倒覺得這是個機會。 “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常言道,無利不起早,他們可不覺得劉侯會是那種萬事不求回報的無名英雄。 “嘿嘿,簡單吶,”劉侯笑道,臉上的褶子堆到一起,竟有幾分憨態可掬,“我要他屁股下的那個位置!” 分會長有什么稀罕的?全國十好幾個呢,要做就做最大的! “那老頭子年紀不小了,也該退了,”劉侯大咧咧道,“可誰成想他還挺能活,又死死扒著位置不放,眼見著我轉過年來也五十了,說句不好聽的,生死有命,沒準兒還真熬不過他!下頭沒什么油水,老頭子又要抽成,我上頭還有四個老人呢,媳婦兒也得養活,兒子、閨女上的都是國際學校,大的那個也得準備出國了,都是錢!我要錢呢!” 顧陌城樂了,“您倒是挺實在?!?/br> 真的是非常清純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艷渣男一點也不同! “那沒辦法,就這么一個優點,”劉侯還挺自得,神采飛揚道,“當年我媳婦兒就是看中了我這點。人活著,不就那么點兒事兒嗎,吃吃喝喝,可都得有錢吶!” 這人進來之后說了幾句話,已經有好幾次提到太太,而且眼神和表情都非常溫柔,看得出來是真愛,也算人不可貌相吧。 大概也是覺得只說這些不足以鼓動對方跟自己一起造反,劉侯話鋒一轉,又道:“你們也看見了,那老不死的真不是東西,弄一副破畫就要十多萬,還不如我閨女畫的呢!今年還算收斂的!平時也不安分,上電視、做節目、參加剪彩,強買強賣,什么鎮宅子保平安的,你就數數吧,但凡有名有姓的人物,有幾個家里儲藏室沒堆著他幾張破字畫的?” 井溶笑了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這頂多就算是瘋狂追捧,我們也管不著呀?!?/br> “這都不算什么,”劉侯也樂了,道,“看著人模狗樣、仙風道骨的吧?那是個老流氓!孫子孫女都多大了,還整天玩兒小姑娘,禍害了多少人了!前幾年姓張的被抓了,那是他蠢,人家老會長才是真人不露相呢?!?/br> 顧陌城和井溶都聽得變了臉色。 這他們還真不知道。 見井溶也收了剛才那萬事不關心的笑,劉侯也來了勁,問道:“二位就說吧,就這樣的人,該不該抓?該不該殺!把他弄了,算不算為民除害!” 不等師兄妹兩個說什么,聽了半天的夏冬已經一臉憤憤的脫口而出,“算!” “好小伙子,”劉侯笑道,“這就是了嘛!對了,沒少給姓張的騙了錢吧?” 夏冬的臉都綠了。 劉侯還是笑的幸災樂禍的,“那是你傻,沒找對人,你找我啊?!?/br> 夏冬忍不住回了句,“那你就會?” “不會,”劉侯的回答簡直理直氣壯,“可我實在啊,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會也就直接說不會了,沒準兒一高興還能告訴你點內幕,你不也就不會被騙的這么慘了嗎?” 夏冬被氣個倒仰,可偏偏也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漲紅了臉,縮在旁邊生悶氣去了。 這么看來,新宏遠確實該死,但說得容易,可怎么下手呢? 真要簡單的話,也不至于這么多年都風光依舊,劉侯也不會來找他們這些陌生人求合作。 結果一問之下,顧陌城和井溶險些給劉侯氣死。 “你們那么厲害,直接做法把他弄死不就完了?法醫查不出來,一勞永逸!” 顧陌城怒極反笑,“這么簡單,你干嘛不動手?” 劉侯給了她一個小小年紀咋記性不好的眼神,“才剛我不是說了嗎?我就只會招搖撞騙,這么有技術含量的事兒,我哪成?” 顧陌城:“……” 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