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沒想到這會兒回了家,馮珍非但不思悔改,反而開始第無數次的撒潑,又口口聲聲的揭他的短兒,這讓心高氣傲的秦岳如何忍得了? “你有完沒完?!”忍無可忍的秦岳嗖的一下子站起來,青筋暴起的喝道,“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你說了二十多年,還沒說夠嗎?我就是你們家的奴才,三天兩頭就得去跪下磕頭請安,是不是?稍微不那么奉承著了,稍微不如你的意了,我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是不是!” 這么多年了,秦岳不是沒發過脾氣,可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馮珍早就被慣的有恃無恐,根本不覺得是事兒,所以這才開了第二波戰斗。 可這會兒秦岳一開嗓,她就覺得不對勁。 這跟以前的架勢都不一樣??! 到底是個全職太太,人高馬大的秦岳一發飆,馮珍也害怕,不過還是梗著脖子死撐,當即反唇相譏,“怎么,我說的不對嗎?你還有臉說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我問你,就今年年初,我爸是不是又給你投了一百萬?還有去年,那個項目要不是有我爸豁出去老臉給你牽線搭橋,人家甲方知道你是誰???!還有去年中秋的時候,我” “夠了!”見她竟然真的開始一筆筆翻舊賬,秦岳就覺得好像自己的尊嚴,自己整個人都被她踩到腳下踐踏,多年來的憋屈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他猛地吸了口氣,忽然就抓著周圍能抓到的一切東西開始打砸。 花瓶、飲水機、油畫、擺設…… 不過短短幾分鐘就通通化成碎片,而馮珍在經過了最初幾秒鐘的呆滯后就像被刺激到了一樣,開始抱頭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聽到動靜的秦姚和秦媛連滾帶爬的跑下來,然后就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還有你們!”此刻的秦岳已然完全失去理智,雙眼通紅的指著他們吼道,“你們也跟這個女人一個心眼兒!什么時候真的尊重過我!是不是也跟外面的人一樣,覺得老子是吃軟飯的?” “你們兩個活了二十多年,給老子掙過一回臉嗎?三天兩頭惹禍,我連管都不敢管,我他娘的連管都不能管了!” 說完,秦岳干脆就搬起那臺液晶電視機,狠狠砸到了地上,完了之后還不解恨似的,又狠命跺了幾腳,一邊跺一邊罵道,“老子不敢管,老子說什么也不算,是不是?是不是?” “老子就是個吃軟飯的,怕老婆!”去年剛從法國帶回來討馮珍歡心的壁燈也被他一把扯下來摔得粉碎。 “老子忘恩負義,老子過河拆橋,老子這些年做的努力你們都看不見,因為老子永遠都是個吃軟飯的!” 秦岳心臟不大好,又疏于鍛煉,折騰了這么久已經開始嘴唇泛白,氣喘吁吁,可依舊余怒未消。 他四下看了看,見客廳似乎已經沒什么可砸的了,干脆又三步并兩步沖到隔壁休閑區,抓起一張凳子就朝那堵用特地從歐洲進口的古董油畫玻璃砌成的觀賞墻砸去。 只聽一聲脆響,繼而便是稀里嘩啦脆片落地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尤為刺耳。 馮珍母子三人都呆了,秦媛也沒了平時齜牙咧嘴的樣子,臉嚇得慘白,抓著哥哥的手不住哆嗦,口中喃喃道:“瘋了,瘋了,爸瘋了!” 秦岳真是越想越氣,覺得這些年自己過得真是太憋屈了! 遠的不說,單看今天的井大師他們吧,真說起來恐怕還要比自己這對不成器的兒女小幾歲,可瞧瞧人家,一身本事就不說了,光是那通身的氣度,那份胸襟,那察言觀色的本事…… 怎么輪到他,生的孩子就是這樣的? 身體不好還強行發飆的直接結果就是,秦岳終于再一次把自己送進了急診室。 然而跟上一次不同的是,馮珍母子三人連面兒都沒露,只是全權委托給了秦岳的私人助理,然后他們就連夜打包回了娘家。 馮老爺子聽了女兒的哭訴之后也是勃然大怒,次日一早就打了電話過去質問,那會兒秦岳剛被搶救回來,還吸著氧。 現在秦岳對那一家子的厭惡已經到了極致,一聽到他們的聲音就有種恨不得沖過去撕碎他們的臉的沖動。 可他還是強人怒意接了電話,因為現在他還沒能得到井溶的準話,他賭不起。 類似的事情馮老爺子已經做過很多次,整個兒流程都駕輕就熟的。 他先是不冷不熱的問了昨天發生的事,然后就開始翻舊賬,說秦岳當年在自己女兒的一種追求者中是如何如何的不起眼,可他們馮家又是如何如何的不嫌棄,以及這些年來他們又是如何如何的不遺余力的幫忙…… 秦岳面無表情的聽著,最后干脆將手機開了功放丟在一旁,自己則安安靜靜的吸氧,只是每隔幾分鐘就敷衍著嗯一聲,同時眼神也越來越冷。 這老不死的分明已經知道自己被送來急救了,也知道是被誰氣的,可自始至終,竟沒問過一句自己的身體怎么樣了! 說到底,自己在他心里哪兒算什么正經女婿啊,不過是個花錢買來逗趣的玩意兒罷了! 想到這里,秦岳的心跳又開始失控,眼前也一陣陣發黑,于是趕緊又吸了幾口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行,他不能繼續忍耐下去了,不然就算沒窮死,也要憋屈死。 如今他已經聯系上了井大師,最關鍵的是即便有一幫拉后腿的惹禍在前,可對方似乎對自己的印象特別好,并明確表達了過幾天再見面的意向,想來是不會拒絕自己的買賣的…… “爸!”秦岳終于下定決心,連帶著底氣都足了不少,“不是我說的,媛媛和姚姚都這么大的人了,不能一點兒事兒不懂了,前幾天那個視頻您沒看吧?現在恨不得全國都傳遍了,說他們是什么最新一代坑爹坑爺爺的坑貨,馮家的臉都要被他們丟光了!” 真要說起來,馮老爺子愛面子的勁頭絲毫不亞于秦岳,而且那視頻……他還真不知道!一聽說自家的臉被丟盡了,他心里就是咯噔一聲。 “還有,您知道我這次為什么這么生氣嗎?您知不知道他們得罪了誰?!” 秦岳故意賣了個關子,馮老爺子果然上鉤,“是誰?” “井溶!”秦岳大聲道,“您老見多識廣,知道的肯定比我多,那人多難請啊,我好不容易打聽到他來到蘇子市,原本正計劃能不能見一面呢,您猜怎么著,那對混賬竟帶著人跑去圍毆人家!” 越是上了年紀的人,對風水之術就越迷信,馮老爺子一聽這個,果然臉就拉長了。 “井溶?”他沉吟片刻,再開口對秦岳的怒氣果然沒那么大了,“就是這幾年風頭正勁的那位?聽說非常年輕,可名氣卻不小,只是不知道真假?!?/br> “那能有假嗎?再說了,這種事情人家看的是天分,哪兒是看年紀的!”秦岳乘勝追擊道,“就做房地產那姜胖子,愁眉苦臉大半年了,前兒就請他去了,這幾天紅光滿面的,積壓的樓盤都賣光了。聽說如今別墅、豪車拱手奉上,現在就住在他地頭上呢!還有之前傳開的那幾位,說句不好聽的,咱們家還未必比得上人家,可誰不是恭恭敬敬的?他要真是糊弄人的,難道大家都是傻子嗎?” 馮老爺子就不說話了。 秦岳在心中冷哼不斷,然后繼續道:“這次我確實有點激動了,可也是真為咱們家著急!您想想,人家比咱家的孩子還小些呢,可您是沒見著,那份兒氣度真是絕了!又有這樣的本事,咱們交好還巴不得呢,我是又賠禮又道歉的,就希望他們能服個軟,略低低頭,以后多個朋友也多條路不是?誰知他們非但不能領會我的苦心,反而又哭又鬧,當眾叫外人看了笑話,您說,您說這可怎么辦吧!” 聽到這里,馮老爺子的心情越發凝重起來、 這幾年社會發展迅速,產業不斷變革,買賣也不好做了,不然他也不會把主意打到秦家企業的身上。 可想的挺好,家里的小輩卻不成器…… 若是真能得到高人的指點和照拂,子孫后代必然受用無窮! 而且真要說起來,自己的女兒和孫子孫女究竟幾斤幾兩,是個什么脾性,馮老爺子并非一無所知,不過之前都是覺得無傷大雅罷了??扇缃窨磥?,恐怕還真是他錯了。 到了這會兒,馮老爺子對于秦岳本人的怨怒已經沒剩多少了,轉而將重點轉到了如何維護好跟井溶的關系,甚至將他徹底綁到自家戰車上去。 “珍珍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會跟她講的?!瘪T老爺子想了想,又說,“你先努力跟井大師保持接觸,看回頭能不能把人請到家里做客,我親自接待。對了,聽你的意思,他還有個師妹?也一起準備點小姑娘喜歡的東西。媛媛不是說女孩兒都喜歡包嗎?你也買些新款送過去!” 秦岳嘴上恭敬的應了,心中卻冷笑連連。 說什么父女情深,也不過如此! 說到底,姓馮的老伙才是真正的商人,不然怎么做得出拿親生女兒聯姻的事情來?若真為了馮珍著想,門當戶對的多少找不出來? 剛才還氣勢洶洶,可一聽事關自家利益,馬上換了一張皮! 呸,還什么親自接待,打量我不知道你的算盤嗎?要真給你插手的機會,只怕到時候又沒老子什么事兒了! 我偏不叫你如愿! 總有一天,我要叫你們馮家人對我卑躬屈膝,我曾經經受過的屈辱,一定要變本加厲的還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嗯,這就是狗咬狗…… 第三十九章 轉眼進到八月,地理位置偏南的蘇子市迅速熱了起來,又因為本地多雨潮濕,那種與北方截然不同的悶熱著實叫她吃了不小的苦頭。 每天沒太陽的那幾個小時倒還罷了,可一旦金烏露臉,外頭就跟個蒸籠似的,悶得叫人喘不過氣。 顧陌城就覺得自己現在的命都是空調和冰淇淋給的,她每天的必備功課就是抱著冷飲吹空調,除非必要,完全可以老死在房間里! 外出什么的,還是算了吧。 這日井溶剛從外面回來,一推門就看見她菜青蟲一樣軟趴趴躺在地毯上,手邊還丟著一個空了的冰淇淋紙盒,臉上蓋著一本書睡的正香。 井溶嘆了口氣,先任命的打掃了衛生,又把書從她臉上拿下來,晃了晃對方睡得昏天黑地的臉,“醒醒,快六點了,晚上不要睡覺啦?” 顧陌城哼哼著翻了個身,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和柔軟的腰肢,口中含糊不清道:“今晚有流星,我要養精蓄銳……” 井溶有些不自在的把視線挪開,又替她拽了拽衣服,“小姑娘家家的,腰和肚子要蓋好,要是受涼的話有你受的?!?/br> 說完,就不由分說的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貪涼也不能睡地上,快起來?!?/br> 顧陌城很是無奈的睜開眼睛,又花了好久才勉強清醒了,“師兄,你回來啦?” 頓了頓又拉著他的胳膊央求道:“師兄,你都好久沒陪我玩了,今晚我們一起看流星吧?” 恰好井溶也覺得最近有些忽略了她,難免心中有愧,當即點頭,“好?!?/br> 然后顧陌城就歡呼一聲,好像瞬間精神了,再然后……她就跑去外面院子里扎起了帳篷! 井溶:“??!” 這玩意兒是哪兒來的? 盡職盡責的老黑飛快的為他答疑解惑:“前幾天顧小姐從新聞上看到,說今天會有流星,就特意買的?!?/br> 井溶用力捏了捏額頭,算了,她喜歡就好。 說話間,顧陌城已經歡快的將袋子里的帳篷零部件抖開,擺了滿滿一地,并且比對著說明書有模有樣的組裝起來。井溶本想過去幫忙,然而被義正辭嚴的拒絕了。 但是僅僅幾分鐘后,顧陌城和井溶就對著眼前那一堆奇形怪狀,長長短短的支撐骨架明顯外露的玩意兒沉默了。 顧陌城低頭看看說明書,再看看自己的成果,覺得這完全不是同一款! “售貨員一定是給我拿錯了!”她斬釘截鐵的說,“肯定是別的款式!” 井溶失笑,舉起地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幾根支撐骨,說:“所以人家還附贈了這么多備用的部件嗎?” 顧陌城就覺得臉上有些燙,不過還是若無其事的點頭,然而不等她點完,一陣風吹來,那個歪七扭八的帳篷就在晚風中晃了幾晃,發出幾聲嘎吱嘎吱的哀鳴之后轟然倒塌! 顧陌城:“……” 井溶:“……” 一定是這家的質量不好,她要投訴! 看著自家小師妹臉上明晃晃的憤慨,井溶都替生產廠家感到冤枉,人家何德何能,才會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 兩個人沉默片刻,井溶忽然一本正經道:“這個真是太不結實了!” 顧陌城滿是驚訝的看過去,瞬間紅了臉,竟然略有些不好意思,“……嗯?!?/br> 她垂下頭,不住地用腳尖踢著一塊小石子,同時腦海中不斷回想,當時店員怎么擺弄那個展示品來著?她記得自己看了好多遍啊,咋回來之后對著說明書還組裝不起來呢? 不能夠??! 要說夏天住在滿是竹林的城外山上著有什么好處,那就是太舒服了! 現在太陽已經落山,天也差不多黑透了,略帶涼意的晚風從外面的濕地上刮過來,難免帶了點水汽,吹在臉上簡直不能更美。 只是現在氣氛有點尷尬。 草叢里有夏蟲在高一聲低一聲的鳴叫,隱約還有螢火蟲發出的點點光亮,靠近墻根兒的屋檐下種著幾株夜來香,這會兒香氣正濃,熏得人都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