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顧陌城隱晦的捏了捏信封,發現里面是張薄薄的銀行卡,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錢。為了維持住自己高風亮節的世外高人形象,她也不太方便三更半夜跑到取款機那里查詢,所以也只好勉強抑制住心癢,決定以后再看。 林家人連買衣服吃飯都這么大方,給診金自然也不會太摳門吧? *************** “你再說一遍?” 龐沖覺得自己可能是剛下飛機,耳鳴還沒好,加上最近太過勞累,以至于出現了幻聽。 坐在他對面的崇義被一身高定西裝完美的勾勒出寬肩細腰,以及坐著也遮掩不住的一雙長腿。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如龐沖所愿的重復了一遍: “我可能有個女兒,已經十八歲了?!?/br> 龐大的信息量撲面而來,洶涌的勢頭直接將龐沖擊的連退三步,不過短短幾秒鐘,就已經有無數種可能在他腦海中來了又去,如同外面夜幕下海面上雪白的浪花,來不及站穩就消失了。 隱婚?未婚生子? 不,不可能,自己這個經紀人與崇義相識于微末,在共富貴之前曾同患難,兩人之間幾乎毫無秘密,對方不可能瞞過自己的! 那是……酒后亂性或是強暴?潛規則? 更不可能!崇義沒這么沒有底線! “確定么?” 以如今崇義在國內說一不二的地位,想給他當老婆、女兒的人簡直能繞地球一周! 崇義點點頭:“確定?!?/br> 他已經拿到了那邊的出生證明和當年的dna證明,都對的上。雖然在意料之外,可這確實是不爭的事實,無從抵賴。 說完,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復雜,盯著龐沖老半天,神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什么事兒,都一口氣說出來吧,我撐得住?!饼嫑_沒好氣道。 有自家單身貴族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十八歲姑娘的爹這種核彈級別消息在前,他覺得現在已經沒什么能打擊到他了。 崇義指了指他的屁股,“你坐到玫瑰花上了,屁股不扎的疼嗎?” 他正在某攝影棚拍攝剃須刀廣告,那法國導演也不知從哪兒得到的奇葩靈感,空運了無數進口玫瑰來,都是那種剛摘下來未經過處理,還帶著刺兒的?,F在整個攝影棚內外都涌動著玫瑰的醉人香氣。 龐沖:“……” 龐沖氣急敗壞的將幾支被坐爛了的玫瑰從屁股底下抽出來,狠狠摔到地上,然后用力捏著眉心,痛苦的道:“崇義,我正在替你談廣告,這個關鍵檔口,你可不能給我捅婁子!” 現在他正在積極接洽的是著名的高奢腕表品牌balance,絕對的一線國際大牌,對代言人的要求是出了名的苛刻,哪怕崇義是華國現在活著的唯一一位兩次榮獲國際金花電影節最佳男配獎杯和一次最佳男主提名的藝人,也未必一定掙得上! 可若是成功了,崇義的身份地位立即就能有一次質的飛躍,將其他一眾競爭對手甩的后腦勺都瞧不見。 當然,若是他們的要求低一些,比如說華國區代言和亞洲區代言,那么必然是十拿九穩的??升嫑_打從一開始就劍指全球區總代言,希望將崇義再往國際影壇推一把,這就直接將難度拔到最高。 本來這項由他親自出馬的談判推進的就不是特別順利,眼看著好容易瞧見點曙光,誰知崇義一通電話直接將他轟的魂飛魄散,當即連夜趕來。 見鬼的,崇義是圈內外著名性冷淡鉆石王老五,單身貴族中的貴族,怎么可能憑空冒出來一個十八歲的女兒! 龐沖狠狠吐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重心長道:“你才三十八,這個年紀幾乎是男明星最好的年華,我告訴你,你可不要自掘墳墓?!?/br> 若是打從一開始就成家立業也就算了,生兒育女情理之中;可你前面十幾年都清清白白的,誰都認定了你是單身,這會兒冷不丁跳出這么老大一閨女,競爭對手和黑子不趁機整死你才怪。 見崇義閉口不語,龐沖非但沒有絲毫說服的成就感,心下反而越加不安起來。 因為他太了解崇義了,這個男人話不多,可一旦說出口的,那就是九頭牛拉不回。 龐沖用力抹了把臉,突然空前清醒的認識到: 華國,不,整個亞洲,甚至是小半個國際影壇都將迎來一場驚濤駭浪。 有什么新聞能比向來潔身自好的影帝突然爆出有個十八歲的女兒更加勁爆? 不過話說回來,十八歲? 龐沖眨了眨眼,旋即本能的瞪圓了眼睛。他忽的站起身來,直勾勾的看向崇義: “該不會是,江敏?” 崇義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點頭,然后龐沖就一屁股蹲回沙發,滿臉凝重的喃喃道: “麻煩大了?!?/br> 曾經紅極一時的華國清純玉女偶像江敏,剛于月初在美國的公寓內割腕自殺了。 第四章 到了林家之后,顧陌城才發現:人家是真有錢??! 眼前出現的是一片非常壯觀,壯觀的都有些暴發的別墅,別墅前面是很大的院子,里面種滿了長青植物,中間的位置還有一座天使群雕塑的噴泉。 別墅一圈都用雕花鐵藝的圍欄圍著,每隔十米就有一個攝像頭,往來巡邏的保安也有好多。 進到別墅里面,各種看起來就很值錢的大理石雕塑、油畫、瓷器隨處可見,抬頭就是好幾層的巨大水晶吊燈和盤旋的樓梯。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踩過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金錢的觸感:冰冷又踏實。 顧陌城看的心臟砰砰直跳,又聯想起她和師父山上那兩間破敗的小木屋,覺得真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論,她這被貧窮限制的想象力被迫進行了第一次擴張。 房子很大,可真正住在里面的就只有五個人,老爺子和兒子女兒兩家四口,兩家都各有兩個孩子,從上初中就送到國外留學去了,因此別墅里平時很是冷清。 林薇帶顧陌城來到一個擁有巨大落地窗和柔軟大床的房間,里面還有寬敞厚重的衣櫥和各種生活用具。 就是這樣了,她竟然還略帶歉意的說,“也不知道您喜歡什么風格,我就讓設計師用了簡潔風連夜調整,您看看,有什么不滿意的盡管說,我馬上讓他們來改?!?/br> 就這還簡潔?接二連三的糖衣炮彈打的顧陌城暈頭轉向,若不是天生心理波動小,這會兒早就肝兒顫了。 見她沒有表示不滿,林薇又說,“為了慶祝老爺子身體康復,下周家里會舉辦一次宴會,如果方便的話,大師也一起放松下吧?!?/br> “宴會?” 林老爺子的身體情況雖然有所好轉,可跟康復完全是兩碼事,準確來講,他現在的情況最應該做的就是靜養,而不是舉辦什么宴會。 顧陌城不想讓自己的心血白費,猶豫了下還是建議道:“從我個人角度來說,老爺子還是靜養為佳?!?/br> 林薇笑了笑,不怎么上心的點點頭,“我們會注意的,大師還有什么別的要求嗎?” 顧陌城用力抿了抿嘴,搖頭。 自己該說的能說的都說過了,既然人家自己要這么做,暫時還寄人籬下的顧陌城自然也不好阻止。 另外,林家這種級別的家庭舉辦宴會的話,想必來的應該非富即貴吧? 客戶,客戶! 于是她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但是第二天,顧陌城就看著送來的一件件禮服瞠目結舌。 這,這沒袖子沒領子的,后背干脆就沒有布料,饒是屋里有暖氣也不該這么折騰! 什么季節穿什么衣服,瞎胡鬧什么? 見她不滿意,林薇馬上一招手,就有人送上了一大本冊子,同時毫無壓力的改口。 “我就料到大師您不喜歡這些俗氣的,就特地請了咱們這兒最有經驗的老師傅,您看看里面有沒有喜歡的樣式,讓她給您量身定做幾套?!?/br> 顧陌城接了沉甸甸的冊子,翻開來一看,里面大都是古色古香的禮服,經典元素中又稍稍柔和了一點現代風格,每一件都很漂亮大氣。 哪件也好看,她頓時就眼花繚亂,犯了選擇恐懼癥,閉著眼隨便點了一套。林薇又出主動幫著多加了兩套,還解釋說,“多做幾套備著,萬一到時候弄臟了什么的,也好有個應急的?!?/br> 搞定禮服之后,林薇又拿出來一只最新款的手機。但是,顧陌城這個土包子迄今為止的聯系都只靠喊,根本就沒用過手機,就連見,也是下山之后頭一次見! 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非常高冷的回答,“方外人要這個做什么?!?/br> 但是林薇一再堅持,她推辭不過,只好收下,于是又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閉門不出,小心翼翼的對照著說明書,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弄清楚基本功能…… 既然下山了,老窩在別人家里可不行,總是要想辦法自立門戶的。 于是第二天她就勇敢的出門了,全身上下只有當初剩下的四塊多錢現金,和一張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里面到底存了多少的銀行卡。 老爺子非常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堅持讓司機送,“這附近不好打車,去市里還有好遠,大師如果不喜歡有人跟著的話,可以讓他隨便去個什么地方等著,回來的時候也方便些?!?/br> 正準備找公交站的顧陌城一聽也是,就坐了車出去。 開車的還是之前見過的司機,他很恭敬的問,“您要去哪兒?” 顧陌城想了下,“先去市里最大的中藥店吧,我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把事情處理完了之后再給你打電話?!?/br> 她的背包里裝著她所有的家當:一個裝著各色丹藥的百寶匣,一只小銅鼎,一包銀針,一套長袍,幾味草藥和一張身份證。 站在中藥店門口目送羅寧遠去之后,顧陌城直奔街對面的取款機! 一查之后,她的嘴巴半天合不攏。 這,這就脫貧致富了? 原諒她通身的窮酸氣,她本以為林家能給個幾萬塊就不錯了,可,可里面竟然有一百萬! 一百萬啊,能買多少斤rou,多少斤一年到頭她和師父都吃不到一次的大螃蟹呀! 一時間,她的腦海里飛舞的全都是各種往常想吃卻又沒錢買的好吃的,口水都要流下來。 原地傻站了半天,顧陌城又替自家師父心疼起來,你說他為什么死不下山呢? 門派有條規矩,弟子滿十八歲才能入世,入世的頭三年不管賺了多少錢都自己留著,三年之后返多少隨心。 如果師父跟著下山,她就算不給錢,好歹也能保證師父衣食無憂,哪像現在…… 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后,顧陌城這才記起來要按照師父的囑咐跟兩年不見的師兄聯系下。 她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片,按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撥過去。 聽筒里響了幾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師妹?” 顧陌城一怔,欣喜又好奇地問,“井溶師兄,你怎么知道是我?” 井溶在那邊低低的笑了聲,“這個號碼我只告訴了師父一個人,而若沒要緊的事,按他的性子是死都不會主動聯系我的?!?/br> 顧陌城傻乎乎的跟著笑,又聽他問:“你下山了?現在在哪兒?我過去接你,給你補過生日?!?/br> “啊不用了,”顧陌城連忙眉飛色舞的將林家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下,又很是期待的道,“下周他們要辦宴會,到時候會有好多潛在客戶!”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嗯了聲,“也好,有什么事情及時聯系我,出門在外不像在山上,遇事多長個心眼,不要被人騙了……” 聽他絮絮叨叨說了好多,顧陌城又忍不住笑,“師兄,你好啰嗦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br> 井溶頓了頓,聲音有點無奈,“你呀?!?/br>